?《鬼畫符》
【真書不入眼,從教鬼畫符】
“夫妻吵架背靠背,北風。”老媽剛胡了把牌連莊,心情大好。
“我碰!不碰白不碰。”對門的胡姨眼疾手快,一把搶了過去。
“再碰你的鼻子也成飛機場了。”輸了錢的李姨看哪哪不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切!”胡姨不屑地哼哼,“飛機場怎麼著?飛機場奶出來的能漂洋過海,你大,可大管用麼?”
“當然管用,要不你也生個帶把的試試?”李姨反唇相譏。
“......” “......”“......”
真受不了她們,我悄悄抓起外套,躡手躡腳往外溜。
“你給我站住。”老媽眼睛賊尖,一聲斷喝。
暈!我收回搭上門把的手,老老實實的轉過身。自從那天在網吧玩遊戲一時著了迷,犯下通霄不歸這種在老媽眼中罪大惡極的錯誤,我就失去了自由外出的權利。沒辦法,老媽是家中無可爭議的霸主。我以初犯為理由請求寬大處理,換來的卻是老媽一番更猛烈的暴風語,以及禁閉延長十天。
“出去透透氣。”我心虛地解釋。
老媽眼皮抬都未抬,直到這局牌結束,才忽然想起似的對我道:“就要上高中的人了,整天就知道玩,什麼時候能讓我省省心,我立馬去燒香拜佛。瞧瞧你胡姨家琳琳,再瞧瞧你,也不知道..咳,你過來。”
我慢吞吞地挪到她身邊,擺出認打認罰的高姿態。
“去!”老媽從麵前拿起一張五十的票子遞給我,“到巷尾李先生那裡跑一趟,替我好好謝謝他。”
李先生我是知道的,在巷尾租了間小屋,明裡做著盜版書和光碟出租生意,暗地裡弄台破電腦,搞了套不知打哪裡來的算命軟件,偷偷摸摸替人測字算命。老媽是特相信他,一直尊稱他為李先生,而且不止一次威脅我,說我要是將來考不上好大學,就讓我跟著他學徒。幸好她沒糊塗到現在就讓我棄學拜師的地步,否則,我真不如買塊豆腐撞死得了。
一聽老媽提起那猥瑣的神棍,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寧可頂住外出的誘惑,也不想跟他發生任何瓜葛。
“不去。”我把票子還給她,然後把自己扔進沙發。
老媽狠狠瞪了我一眼,意思是今天要不是有外人在,你小子不死也要掉層皮,過了一會兒,隻聽她自言自語地說道:“糖醋排骨、清蒸扁魚、油燜茄子....本來今天準備燒幾個好菜的,唉,現在沒心情了。”
我立刻舉手投降,拿上她故意丟在桌邊的票子,抓起外套風一般奪門而出。
“還是你有辦法。”隻聽胡姨在身後誇了老媽一句。
嘴饞不是我的錯,都怪老媽燒得太好吃,還總是吊我和老爸的胃口,這一招向來戰無不勝,有如傳說一般。
為了今晚的美食,本少豁出去了,我昂首闊步走進小區旁邊的巷子,頗有些壯士一去不複返的悲壯。
李神棍的招牌非常醒目,‘李記租書店’,字如其人,也是猥瑣得一塌糊塗,令人一看就倒胃。我強忍著想吐的衝動,走了進去。說實話,上學天天打門口經過,真正進門還是頭一遭。
裡麵有一股淡淡的熏香味,跟和尚廟裡的味道差不多,不算好聞,但也不算難聞。外麵沒人,估計李神棍又躲在裡頭那間小屋裡忽悠冤大頭。不對,這不是連老媽也罵上了麼。真是的,老媽平時那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就相信這些無中生有的東西,就算打牌贏錢,跟這神棍又扯得上什麼關係,我忿忿不平地想,不過,我可不敢當著她的麵拆李神棍的台,否則老媽鐵定拆了我的骨頭。
百無聊賴,我隨手拿了本雜誌,坐在李神棍的椅子上翻看。還彆說,現在的盜版書搞的真是刮刮叫,瞧不出跟正版有多大區彆,紙質不錯,印刷也挺精美,連錯彆字都找不到幾個。這拿我手上這本《夜來香》來說,裡麵的插圖女郎纖毛畢現,除了穿的少了點,一點都挑不出毛病。
“嘖嘖嘖!不花錢的書看起來就是爽。”看的正投入,李神棍突然鬼似的出現在我身後,嚇了我一大跳。
我趕緊合上書,鬱悶得直想跳樓,看什麼不好,最惱人的是,偏偏被李神棍給逮到,看他笑得那麼曖昧,笑得那麼不懷好意,似乎我跟他一樣有這方麵的嗜好似的。
“啊..這個..我找你有點事。”臉皮再厚,我還是有點招架不住李神棍曖昧的目光。
“哦!有什麼事?”李神棍怔了怔,他想不出我找他能有什麼事。
平靜了一下,我把來意說了說,然後奉上老媽的五十塊票子。李神棍一點不客氣,很無恥地接了過去,好象從來沒見過錢,猥瑣之外,又多了條見錢眼開。
“你是張太太的兒子?怪不得瞧著有些麵熟。”李神棍打了個哈哈,有點送客的意思。
這鬼地方我還不想呆呢,說了聲再見,轉身便往外走,走出沒幾步,又下意識地停下來。剛才轉身時,無意中瞥見裡頭那間小屋門開著,裡麵似乎有個奇怪的東西,當時沒看清,現在忍不住回頭想看個究竟。仔細一瞧,原來是一幅圖不象圖字不象字的東西,黃色的紙,紅色的怪異圖案,有點象字,又不太象。
“那是什麼?”我不由得心生好奇。
李神棍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有點古怪,眯起眼上下打量我,給我的感覺象是小姑娘麵對色狼時那樣懷著戒心,又似乎有些被調戲的異樣興奮,甚至可以說對即將發生的事有一絲期待。
我知趣地往後退了一步,以示隻是隨便問問。
“想知道那是什麼?”李神棍臉上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奸笑。
廢話!不想知道我問你乾什麼,我給了他一個白眼,徑直朝那間小屋走去。
從小我就喜歡亂塗亂畫,逮什麼畫什麼,逮到哪畫到哪,為此沒少挨老媽的揍,有家裡的牆壁為證。
不過眼前這東西古裡古怪,說它是畫吧有點抬舉它,說它不是畫吧也不能完全否認,畢竟如抽象派、超現實派的那些所謂大師級人物,弄出來的東西未必就比它強多少,我橫看豎看,愣是沒看出一點頭緒。不過,以我多年塗鴉的經驗看,雖然圖案複雜晦澀,但線條流暢,應該是一筆嗬成的,
“看出什麼來了?”身後的李神棍悠悠開口問。
“有點神秘,應該是由字組成的吧,不過我看不出是什麼字,不好意思,古文學得不好。”我如實回答,然後一臉期待地看著他,沒來由的,我對這玩意兒產生了深厚的興趣。
李神棍走到我身邊,盯著那幅圖看了幾秒鐘,然後用一種頗為嚴肅的語氣道:“這叫符籙,你要是學過曆史就應該知道令符,古時候調動軍隊便是用令符,這個便是由令符演化而來,至於現在是用來做什麼的,告訴你你也不會相信。這麼說吧,它還是起個調動作用,不過不是軍隊,而是神秘的力量,這樣說,你能明白?”錯覺,一定是錯覺,他隻是個神棍,怎麼這會兒牛哄哄的象我們北師大畢業的班主任。
調動神秘的力量?開玩笑,這幅畫能調動什麼神秘力量,怎麼調動?難道象遊戲裡的召喚符什麼的?可那是虛幻的遊戲,跟這一點不沾邊。不過瞧李神棍的樣子不象說笑,有些心動,又有些覺得他故意裝神弄鬼。
見我一付不相信的樣子,李神棍笑了笑,說:“你不相信很正常,以前我也不相信。”
我盯著他看了幾秒鐘,沒看出什麼來,不由得說:“要真象你說的,你弄給我看看。”
李神棍似笑非笑地打量了我半晌,一本正經地道:“有一點先申明,這好比是一扇門,你要是看了,就等於跨進這個門,就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你的生活也會因此天翻地覆,不過呢,也不是沒有好處,從此你將接觸到一個非常神奇的世界,一個你想都不敢想的世界。怎麼樣,還想不想看?”奇怪,他的眼神怎麼那麼熾烈,就好象一頭引誘小白兔開門的大灰狼。
天翻地覆?蒙誰呢?你李神棍倒是進了門,也沒瞧出你多長個腦袋還是多生出一條腿,不就是個會忽悠冤大頭的神棍麼?我不屑地撇了撇嘴,道:“有本事你就拿出來讓我瞧瞧,彆說不能回頭,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要是皺一下眉頭,我的名字就倒過來念。”
“這可是你說的,”李神棍也不爭辨,深深看了我一眼,“瞧好了。”
隻見他雙手握成一個奇特的形狀,口中念念有辭,稍項,一道火苗憑空從他手上竄出來,藍幽幽的火光映在他全神貫注的臉上,說不出的神秘詭異。
我的第一個念頭是他手上抹了磷粉之類的東西,等火苗熄了,立刻掰開他的手仔細瞧了瞧,沒瞧出端倪,倒是驚覺他的手綿軟滑膩,活象女人的手。天地良心,長這麼大,我還隻是小時候牽過範琳的手,真是慚愧啊。一想起範琳我就無比鬱悶,漂亮也就算了,還那麼聰明,被老媽當成攻擊我的常規武器,令我飽受其害。唉,這人跟人真是沒得比,簡直能氣死人。
就在我胡七胡八亂想的時候,李神棍不動聲色地收回手,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望著我。
“還是不相信?”李神棍突然開口,見我沒吱聲,歎了口氣,“看來不拿出點真功夫還真降不住你小子。”
這回他將雙手攤開伸到我麵前,表示一點沒作假,然後神情一凜,嘴唇微微翕動念叨著什麼。
瞧上去活脫脫的就是個神棍嘛,我好笑地望著他,慚慚的,我的笑容僵住了,嘴巴不由自主地張大。
怎麼可能?他的手掌竟然象燈光下的玉一般泛起一層光澤,掌心處緩緩現出一道光亮的八邊形符籙,這八邊形我倒是認得,常在某下流小國的國旗上看到。符籙上瑩光流轉,仿佛活物一般,要是配上背景音樂,絕對是一流的聲光作品。隨著瑩光越轉越快,符籙也越來越亮,一股寒氣生起,朝我撲麵而來。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差點被椅腿絆個跟頭,等穩住身形再看時,符籙上已多出一團拳頭大小的白霧,而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最終凝固成一個晶瑩剔透的冰球。
靠!我的眼睛都看直了,腦袋裡嗡嗡作響,大有白日見鬼的感覺。
使勁晃了晃腦袋,冷靜下來後,我情不自禁地問:“這是真的麼?你怎麼做到的?”
李神棍得意地一笑,將冰球放在我手心,頓時寒氣入骨,絕對是如假包換的冰,我趕緊手一鬆,冰球‘叭’地一聲落在地上,摔成一陀冰屑。
“很想學吧?”李神棍搖頭晃腦,眼前大概浮現出我虔誠無比跪拜求學的畫麵,一臉的得意洋洋。
以為這就能打動我?你也太小看我了..哎!其實我很想學..不過,就你這態度,即便想學我也不學了,我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既然你本事這麼大,為什麼在這裡開這麼個破店?”
一句話將李神棍由得意打成鬱悶,他老臉一紅,搓了搓手,訕訕地道:“職業不分高低貴賤,開店也一樣是為人民服務。”
我想了想,很認真地對他說:“其實以你的本事,隨便找個地方表演,收入肯定比現在高得多。”
出乎我意料的是,李神棍突然象換了個人似的,這種感覺很難用言語表達,大概是氣質上的變化,令他看上去象隻驕傲的公雞,似乎一切都不再話下,而且,此時的他非但不猥瑣,甚至可以稱得上帥氣,令人嘖嘖稱奇。
“可以告訴你,”李神棍淡淡一笑,“我開店不是為了賺錢,而是在釣魚,隻等願者上鉤。”
“什麼意思?”我愣住了。
“意思就是,你現在是魚,上鉤的魚,嗬嗬。”李神棍笑眯眯地看著我,表情恢複一貫的猥瑣,靜候我的反應。
“笑話!我是魚?我吃魚還差不多。”我朝他翻了個白眼,忽然想起已經出來很久了,一拍腦袋,“哎呀!我得回去了,否則又是家法伺候。”
說完,我轉身便往外溜。
“等一下,”李神棍一把拉住我,“你還沒回答我到底要不要學,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要說不想學那是假的,靠!要是我也能一手火一手冰的,那簡直帥呆了,想想都熱血沸騰。看在李神棍迫不及待的份上,我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心裡卻樂開了花。
李神棍見我點頭,頓時大喜過望,瞧他樂不可支的樣子,我怎麼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恭喜你,從現在起,你就是靈符界的一員了。”李神棍表情空前的嚴肅,空前的欠扁。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不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
“這叫安宅招財符,”李神棍也不管我在不在聽,指著牆上的那張符籙,“是一種最普通的符籙,不過,因為材料比較特殊,威力可不小,你能被它吸引,說明你和它有緣,就當見麵禮送給你好了。”說完,竟真的將那符籙揭下來遞到我手上。
我驀然回過神來,感覺手上的符籙紙質粗糙,展開看了看,也沒什麼嘛,想起他剛才的話,問道:“你剛才說什麼靈符界,那是什麼玩意兒?”
李神棍聞言苦笑了一下,道:“這個我也說不清,這麼說吧,我是一名靈符師,所謂靈符界就是由無數象我這樣的靈符師構成的。”
“你的意思是我也成了一名靈符師?”我心裡有一種加入黑社會的感覺,怪怪的,貌似..也有點刺激。
“切!”李神棍搖了搖頭,“你離靈符師還有十萬八千裡呢,現在隻能算靈符學徒。”
“靈符師是乾什麼用的?”我問。
“靈符師—攝天地之精氣,依陰陽之律法,捏轉五行,召神劾鬼,治病驅邪—通俗地說,靈符師手中的符就是最強大的武器,可以召風喚雨,可以生火起風,可以搬土運木,可以引魂驅鬼....嗬嗬,厲害吧?”李神棍一口氣說了老大一通,神情頗為自得。
“你的意思是靈符師就是個畫符的?”我繼續問。
李神棍張了張嘴,鬱悶地瞪了我一眼,“什麼叫畫符的,怎麼這麼難聽,不過....確實是畫符的。”汗!
切!我就說嘛,直說不就得了,指著自己的鼻子問他:“你要讓我跟你學畫符?”
李神棍鄭重其事地點點,說道:“對,畫符,這可以讓你獲得超越自然的能力,就象我這樣。”
“能....搞出火?搞出冰?冰火兩重天?”我一下子來了勁。
“當然,沒問題。”李神棍一付信誓旦旦的樣子,忽爾話鋒一轉,“不過,想要成為一名真正的靈符師,就要有吃苦的準備,有吃大苦的覺悟,勤學苦練持之以恒,做到咒不離口符不離手,手到符出,甚至心到符成....以你一竅不通的現狀,要做的就是畫符、畫符、再畫符,不停地畫符。”
為了火,為了冰,我再次點頭,狠狠地點頭。
倒!鬨了半天,我還是被他忽悠成了他的徒弟,靠!我怎麼就變成了他的徒弟,看來老媽不僅菜燒得好,眼光也蠻毒辣的嘛。
【畫符不知竅,反惹鬼神笑】
悲哀,真是悲哀,我竟然會因為成為李神棍的徒弟而沾沾自喜,渾然忘了自己曾經是多麼鄙視他。
打從那天起,正如李神棍所言,我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不過純屬個人感覺,不足為外人道。
那天回到家中,拿出李神棍送給我的安宅招財符,老媽的眼睛唰地就亮了,比看到我的滿分卷還要亮,我就有了準備吃大苦的覺悟。沒辦法,實在是李神棍那奇妙的能力太誘人了,我嘴上不承認,心裡可羨慕得很。照李神棍
的話說,要想達到他的境界,我還有好幾個十萬八千裡要走,非常難,難以想象的難。
李神棍給了我一本書,一支毛筆,一瓶叫朱砂的東西,一撂黃裱紙,讓我依書上的符籙練習,並說等我能一筆頭畫出書上的每一個符籙,才會教我冰火兩重天的本事,真是吊足了我的胃口。開始我不理解,當時他弄出冰火時並沒畫符嘛,那學這畫符有個屁用啊。李神棍立刻在我頭上狠狠敲了一記,說你小子好高騖遠,不先學會跑就一心想著蹓,簡直有辱師門。乖乖,拿師門來壓我,虧他想得出來,我頂師門個肺,鳥都不鳥。不過瞧李神棍那無比自豪的小樣,我這師門好象挺不簡單,叫做什麼什麼宗,至於在哪裡,有些什麼人,李神棍卻避而不談。
打小喜歡畫畫,又被老媽摁在興趣班學了幾年,我對自己的畫技還是蠻有信心的。
不過,很快我就傻眼了,這哪裡是畫畫,這根本就是鬼畫符嘛。書上的符籙不知是哪個渾蛋搞出來的,曲裡拐彎的如同天書,毫無章法可循,不是看得懂看不懂的問題,而是怎麼理順線條走向的問題。就好比拿纏成一團的線團讓你看,你要是能看出哪裡通哪裡,那你簡直就不是人,彆誤會,我的意思是你是神。
第一個符籙足足耗費了我三天的時間,才總算摸到些門道。但是,這該死的書上有一百零八種之多,這要畫到什麼時候,這不要我的老命麼。
我跑去向李神棍訴苦,順便再拿些黃裱紙,三天畫掉一大撂,夠狠的了。李神棍躺在老板椅上,拿腔捏調地說什麼意在筆先筆隨意動方能一氣嗬成。靠!躺著說話腰不疼,你倒是意給我看看,我看你也就隻會YY了。奈何這老小子吃準了我一心要學他的本事,現在越來越拿自己當回事了,恨得我差點撲上去踹他一腳。
“心無雜念,一意歸中,筆隨氣轉,意儘成符,唉!有的人實在太毛糙,心急可喝不得熱粥。”
就在我拿上黃裱紙賭氣往回走的時候,李神棍慢悠悠地來了一句。
嗯!似乎有點道理,我腳不停步,邊走邊琢磨著他的話。
這萬惡的神棍還是有兩下子的,談不上一語中的嘛,也是直指問題的結症。我也意識到我太心急了,恨不得一下子將所有的符籙吃透,然後將冰火兩重天搞到手,不過,似乎這神棍的本事不止冰火兩重天吧,想到這裡,眼前頓時燃起希望,連天空都格外明亮起來。
其實,我根本不清楚學這玩意兒用來乾什麼,炫耀麼?也許有一點,被範琳騎在頭上壓製了太久,總得在某個方麵超過她吧,不然也太窩囊了。說老實話,經過老媽反複不停的渲染,範琳已經讓我心裡生出陰影,聽說她今年要回來過春節,免不得要見上一麵,到時候可不能被她看扁了。
我要努力!我要成功!我要揚眉吐氣!
另外,促使我如此投入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我老媽,從我記事起,就沒得到過她的好臉色,更不要提什麼褒獎之類的話了,她對我的期望實在太高,要求實在太苛刻,我嘴上不說,心裡壓力還是很大的。唉!我真的是太可憐了,為了得到她的認可,象對李神棍那樣的認可,我把吃奶的勁都用上了。不過,認李神棍為師的事,我沒敢告訴她。這年頭,神棍是個沒錢途也沒地位可言的職業,老媽雖然信之篤篤,隻怕並沒真正放在眼裡。我也覺得其實她更希望我考上大學,找份體麵的工作,娶個能乾的媳婦,就象範琳那樣的。
暈!怎麼什麼事都能扯上那倒黴丫頭。
每個符籙下方都有一段簡要的說明,象我現在看的這個,叫做引魂符。慢著,引魂符?我的手一哆嗦。要是放在以前,看到引魂之類的字眼無非一笑了之,現在不一樣了,看過李神棍的表演,對這類神秘的東東,我多少有些信以為真。畫這個不會真的引出鬼魂來吧?我心中有些忐忑,引出個女鬼還好說,要是引出個惡鬼,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相比較前麵的幾道符,引魂符還算比較簡單,很容易上手。我也清楚以我的能力恐怕連狗魂都引不來,但畫的時候心裡就是不踏實,總覺得背後有人盯著我,陰森森的,似乎還吊著大舌頭。
屏氣凝神,持念守真,無所存想,筆隨心至,慚慚地我渾然忘了恐懼,而引魂符似乎在我心裡紮了根,信手拈來也是有模有樣。
痛快,難得象這麼痛快,我都有點崇拜自己了,也就老媽橫豎瞧我不順眼,其實我還是蠻有靈氣的嘛。
我頓時信心十足,畫得是不亦樂乎,甚至有種物我兩忘的快感。
篤篤篤,一陣敲門聲將我驚醒,準是老媽,老是搞突然襲擊,就不能換點新花樣。惹不起啊,我隻得手忙腳亂地將桌上的東西收進抽屜。
“你在乾什麼?”見我捧著霍金的《時間簡史》,老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拜托!我是你的兒子,就不能對我有點信心?太傷自尊了。
“看書。”我底氣十足地回道。
狐疑地打量我半晌,老媽搖了搖頭,一臉的不相信,跑過來拉開我的抽屜。
“咦!你弄這個乾什麼?”老媽隨手拿起一張黃裱紙,臉上的表情活象見了鬼。
我聳了聳肩,麵不改色地編了個謊:“做手工用的,閒著沒事。”
“做手工?”老媽將手中的黃裱紙揉成一團,準確無誤地砸在我鼻子上,“這兩天你鬼鬼祟祟的往外跑,以為我不知道?老實交待,你去李先生那裡乾什麼?”
“這個....”我頭上的汗唰地流了下來,“其實....老媽你不是老想著打牌贏錢嘛,為了一勞永逸,我就特地請李神棍—不,是李先生,教我做招財符,省得每次花五十塊買,再花五十塊謝,一百塊啊,你想想,一百塊夠吃多少紅燒排骨啊,我這也是為你著想嘛。”
老媽‘卟哧’一笑,伸手揪住我的耳朵擰了擰,哼了一聲:“為我著想,說的比唱的好聽,我看,你就是嘴饞給鬨的。除了鬼畫符,你能畫什麼符?你以為畫出來就管用了,人家李先生是有法力的,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溜出去玩。”
看到她笑出來,我心上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暗暗吐了口氣。雖然我自認為能學業畫符兩不誤,但老媽是不是也這樣想,我就不敢保證了,萬一她知道後發起飆來,那我可倒大黴了。不是半途而廢的問題,也不是被痛毆一頓的問題,反正我皮厚,被老媽揍幾下也沒事,而是我一定要學會冰火兩重天,一定要為自己爭口氣,事關我的麵子和尊嚴,我絕對不可以放棄。
好不容易將老媽忽悠走,我繼續練習引魂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