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和唐亦白大醉。
人都說酒後亂性果真是前車之鑒,據唐亦白的說辭是我向他伸了魔爪,嘴裡不斷的喊著宋桀,聽到這個說法時,我立馬信服了。如果我把他當成了宋桀完全不是沒可能,獸性大發更不是沒有可能。隻是醒來的時候,我竟出奇的冷靜。
唐亦白倚在門口說:“你醒了?”
我點了點頭,心裡盤算著該怎麼跟他解釋,我很冷靜的默默穿好衣服,很冷靜的和他去客廳吃早餐,很冷靜的一言不發。
早上的陽光悠悠然的灑在他臉上,眉眼如雕刻出來般精致俊逸,臉上帶著淡淡饜足的笑意,我被一絲光晃了眼,他有一瞬間竟化成了宋桀的模樣,我低頭喝碗裡的粥。
唐亦白倒是先開了口,他柔聲道:“還好嗎。”
我愣了一秒鐘,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的時候臉一紅,我低下頭喝了一口粥,再抬頭已是一副鎮定的表情,就像初中那時語文老師上的說明文一般給他舉著例子:“咳咳,亦白君啊,你看啊,昨晚肯定是我獸性大發,是我對不住你......”
他端起玻璃杯,擺出一副看我如何自圓的優雅神態:“嗯,然後?”
我噎了一下,繼續道:“如果不是你,也有可能是方子晟,呃,也有可能是阿胖,我倆完全是巧合,巧合.......”
他帶笑的神色一滯,挑了挑極好看的眉:“你昨晚可是叫我心肝兒來著。”
我差點一口粥噴了出來,我乾笑道:“我這人喝醉了看誰都是小心肝兒呢。”
他似笑非笑,撩起我一縷頭發,緩緩開口道:“你昨晚還叫我寶貝,忘了?”
我內心正在血崩,此刻我實在笑不出來,以後這張老臉還怎麼見人啊。
他神色忽然一本正經起來,雙眼盯著我,眼神溢滿柔情,道:“莫莘,我們不妨試試。”
我呆了呆,心神一抖,還來不及反應,他已輕輕在我額頭吻了下來,那動作幾乎是小心翼翼像是捧著什麼寶貝,我乾笑著說:“我要遲到了,先走了。”拿著包包,逃之夭夭。
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我期間看著它一分一秒的過,像是在等待什麼人宣判我的罪行一般心驚膽戰,昨晚的事情我一點記憶都沒有,這已經是宋桀結婚這件事情來又給我的一劈。
方子問我:“妹子,昨晚過得愉快否?”她的嘻笑聲很快讓我抓狂,我幽幽轉著手中的筆,“你們昨晚去哪兒了?”
“喲,淩裔找我,我先掛電話了啊!”她手速快的我好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聽到了掛斷的嘟嘟聲。我揉了揉腦袋,宿醉的代價不僅濕身現在也頭痛欲裂。
今天下午的時光似乎一晃就過去了,我什麼事都沒做成,在公交車站的時候我故意錯過了好幾輛公交,然而似乎所有事情都在和我作對,去了一輛立馬又來一輛,平時我等的時候像是等皇帝一樣等不來,最終我終於決定走路回家。
在門口我似乎不是在進自己家,而像是企圖潛入彆人家的小偷,小心翼翼的動作生怕弄出一點聲響,我不知道唐亦白還在不在,在確定他不在的時候我終於舒了一口氣,在沙發上坐下來以後才發覺腳底板有些疼痛,我不經意間瞄到茶水機上有一張字條,又起身去拿起紙條,上麵寫著飯菜在冰箱裡,你熱一熱就可以吃了,彆吃泡麵。
我咂咂嘴巴,唐亦白寫的字可真漂亮。
才從冰箱裡拿出酸奶,我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短信。
吃飯了嗎?
我熟練的按著鍵盤禮貌的回了過去,還沒有。
怎麼這麼晚?
我總不能告訴你為了躲你,老娘故意錯過好幾輛公交並且徒步半小時回家的吧。但是我依舊禮貌的回了過去,今天公司加班。
嗯,我待會還要開會,你記得吃飯。
好。
這是我短信聯係人裡第一次出現唐亦白。
我很想知道,宋桀現在過得好嗎,他和左青過得怎麼樣,他幸福嗎,或許,這些都不重要了,才一天,宋桀結婚才一天,我卻像是一個人在沙漠裡踱步了許久。
宋桀,不管怎麼樣,請你無論如何都要幸福,不要像我這樣波瀾不驚,但是,彆想起我,無論什麼樣的時刻都不要想起我,也不要再進入我的夢裡。
我沒有想念你的權利。
客廳裡的電視開著,我拿著遙控器不停的換台,瞟了一眼屋子,應該是被唐亦白收拾過,特彆乾淨,一點也不像我的風格,他寫的字條依舊留在茶幾上,我幾乎能想象到他細長白淨的手指執筆的模樣,唐亦白是個完美的男人,可惜被我禍害了。
忽然想起早上他說不妨試一試,嘴角不禁笑開來,這男人呐,哪有人能試感情的。
頓時覺得肚子有些撐,想起冰箱裡的飯菜被我一掃而光的場麵覺得有些不大好意思,唐亦白的廚藝實在是了不得,以後要是嫁給他估計不吃成一個胖子都難,我嘴角的笑停住,未免想的太多。
順手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就下了樓,街上的人不多,我緩緩迎著風向前走著,頭發被風吹的有些淩亂,頭頂上的星光三三兩兩,心情很是平靜,我伸出手試圖握住手中的月光,一晃月光又不見了,我仰頭,發現月亮慢慢的被黑壓壓的烏雲遮住,有下大雨的趨勢,心中剛有這個認知,豆粒大的雨滴已經劈裡啪啦的下了起來。
到一家咖啡店兩分鐘的路程渾身上下已經濕透,發稍上的雨滴順著臉頰滴了下來,我現在的樣子一定狼狽極了,不遠處有一道身影撐著傘顫顫巍巍的在路上行走著,一輛逆向行駛的車呼嘯而過,身邊的人驚呼起來,原來是那個身影倒了下來,我心中一驚,立馬向那個身影跑了過去,原來是一個老年人,雨水中的鮮血尤其讓人心驚膽戰,我讓自己冷靜下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卻沒有人肯搭一把手。
我讓她的身體躺在我的腿上,試圖讓她舒服一些,她腿部收了很嚴重的傷,摸了摸口袋,手機沒帶,我聽見她越來越微弱的呼吸聲,我向人群喊道:“快打120!”
有人應了一聲開始撥打了電話,人群把我和老人家圍成一個圈,似乎很關心又似乎事不關己。
不知道是誰遞給了我一把傘,我感受著懷抱中的人冰冷的體溫,想起初三時奶奶也是因為這樣而離開了我,那時候我也是這樣抱著她,周圍的人很多,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搭一把手。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軀在顫抖,我向人群中問道:“請問你們有沒有人開車的,先把這個老人家送去附近的醫院,不然就晚了!”
“小姑娘啊,你還是彆多管閒事,小心被訛哦。”這是一個中年婦女,帶著一些上海口腔,大雨眯的我眼睛快睜不開,有些看不清她的模樣。
我沒有理她,繼續懇求的向周圍的人問道,可是沒有人再應答我了,胸腔一股怒氣上來,我說:“你們難道沒有看到她是真的受傷了,一條人命還抵不上你們那點信任嗎?!”
“小姑娘,你還年輕,不懂的人心險惡,現在這些老人啊專門乾這種事情的,依著自己已活百年,命都不要就想要這點錢,肇事者跑了不找你找誰呀,我看你還是放下她,我們打了電話已經算是仁慈意儘了。”
懷中的體溫逐漸散去,雨傘上碩大的雨點像是冰銳的尖峰破開雨傘而直直的插入我的心臟,讓人覺得冰涼,絕望和無力,我隻能緊緊的抱著她,想把我的體溫傳給她,我說:“奶奶,你再堅持會兒,就一會兒,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