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姨,身為落櫻鎮的居民,您是有義務配合警察的工作的。”張正源聲音沉沉地說道,“知情不報的話……”他故意拖長了尾音,省去了後半段。
卓靈心裡清楚得很,就算是知情不報,彆說他這個冒牌警察了,就是正經警察,也不能拿林阿姨怎樣。林阿姨有保持沉默的權利。
可是,林阿姨畢竟隻是一個農村婦人,又怎麼會曉得這些,而且電視劇上又總是演那些邏輯絲毫不嚴謹的雷劇,以至於張正源這麼一嚇唬,林阿姨便覺得如果自己知情不報的話說不定也會被拉到局子裡邊接受審問,於是嚇得一哆嗦,什麼都說了,“張警官,你難道還會不知道嗎?我兒子是那個死的啊!”
那個死的?張正源和卓靈的目光碰撞了一下,哪個死的啊?莫非是卓靈說的那個?
“我並沒有見到屍體。”張正源不慌不忙地回應,“我原本是做辦公室工作的,因為人手不夠所以才調派我過來了解情況。”
林阿姨了解地點點頭,居然信了,“我也不怕蠻你說,小傑他呀,是馬上風死的。”
馬上風?張正源微微皺起了眉頭,“林阿姨你為什麼會這樣說呢?我聽同事講,發現屍體的時候,屍體口吐白沫,看起來就像中毒死的。”
林阿姨歎了歎氣,“他們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我以為他們把小傑的屍體拉去檢驗了會知道呢,敢情他們直到現在還以為我們家小傑是被林曉麗那惡婆娘下毒害死的啊?不過也沒差就是了。”林阿姨說著說著又要去抹眼淚。
差很多好嗎?不僅是張正源,就是卓靈也覺得無語了。
如果那些警察認為是林曉麗下毒害死了林偉傑,那證據呢?都不用來找找證據的嗎?抓住嫌疑犯一個勁地審問,還指望能屈打成招不成?
“昨晚,他們的床響了一個晚上。”儘管林阿姨也是經過人事了,但對兩個陌生的小年輕說起這些還是有些尷尬,“林曉麗說小傑工作辛苦,給他燉了鹿尾巴,準是她額外加了什麼料,才讓小傑補過頭了,精力太過旺盛,導致……導致那個……”
卓靈聽得迷迷糊糊的,這都什麼跟什麼呀?鹿尾巴?大補的那個?沒聽說過鹿尾巴吃多了會死人的啊,就算偉哥吃多了也不會馬上死吧?
看來從林阿姨這裡是再難問到什麼了。張正源提出讓林阿姨帶他們看看林偉傑死的那間浴室。浴室在三樓,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太陽被雲層遮擋了的緣故,卓靈爬樓梯的時候總覺得樓道裡陰森森的,林阿姨不僅帶他們看了三樓的洗浴間,還帶他們看了林偉傑和林曉麗的房間。
卓靈一眼就看到了一床的淩亂,空氣裡彌漫著一股十分不好聞的氣息,卓靈不知道那是什麼氣味,隻覺得有點惡心。
“這是什麼?”卓靈注意到地板上滾著一個酒瓶,上邊什麼標簽都沒有,裡邊還有一點點殘留的紅色酒液,“葡萄酒?”
張正源摸出一副薄薄的橡膠手套戴上,卓靈看了他一眼,一臉平靜的樣子,已經無力吐槽他都是從哪裡摸出這些個東西的了。
張正源輕輕拿起酒瓶,把瓶口對著鼻子距離十公分左右,用另一隻手扇了扇瓶口周圍的空氣,輕輕嗅了嗅,瞬間皺起了眉頭,他站了起來,一臉正氣地對林阿姨說,“這是證物,我要帶回警察局。”
林阿姨深信不疑,畢竟隻不過是一個酒瓶而已,而且看著就像普通的裝著跌打酒的玻璃瓶,也就隨便他拿了。
離開林偉傑和林曉麗的家以後,已經是差不多晚上六點了,卓靈到市場對邊的豬肉鋪買了點豬肉就跟張正源回家了。
就像卓靈沒有問他為什麼冒充警察還拿走了酒瓶,張正源也沒有問她為什麼不去菜市場裡邊,而要到跟市場隔了一條馬路的這邊來買豬肉。而且賣豬肉的那個男人操著一口不是落櫻鎮本地話的語言,一看就知道是個外地人。
在卓靈準備晚餐的時候,張正源騎著劉媽媽那輛有些破舊的電動小綿羊外出了一趟。等他回來的時候,卓靈跟劉媽媽已經吃完晚餐,卓靈在廚房洗碗了。
“我說要等你回來的。”劉媽媽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晚歸的張正源說,“可是卓靈說肚子餓了,不過我們在吃飯前又給你留飯,在電飯鍋裡熱著呢,味道可能不如新鮮做出來的,下次你呀,明知道卓靈已經做飯了就不要往外跑了知道嗎?”
聽著劉媽媽的絮絮叨叨,嗅著空氣中殘留的飯菜的香氣,看到廚房裡那個安靜地洗刷著碗盤的身影,張正源的心突然有種漲得滿滿的感覺。這就是回家的感覺嗎?
張正源放輕了腳步,擠入了那個不甚寬廣的小廚房,輕手輕腳地拿出電飯鍋裡給他熱著的飯菜,像是害怕打破這溫馨美好的寧靜。
“吃完飯自己把碗刷了。”卓靈毫不客氣地說道,之後小聲加了一句,“誰讓你這麼晚回來。”
張正源笑了,迷人的、暖暖的,“好。”
卓靈也不問他去哪裡了。晚上喪葬用品鋪子是不開的,應該說這一條小巷天黑以後便要歇息了。任誰都不會選擇在晚上,踏入這樣一條小巷子裡去買這些東西,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也隻是一通電話的事情罷了。
晚上的時間卓靈一般都會用來看書,或者上網,到了十點鐘便會上床睡覺,第二天六點多就醒來了,有時候會七點多才起床,比起一般的年輕人,卓靈這樣的作息顯得過分健康了。
她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正好碰上吃完飯刷完碗上來的張正源。三樓就兩個房間,一個洗浴間,外邊一個小廳,經過一番收拾,放上一套家具店裡淘汰的桌椅,再擺上個二手市場淘來的勉強還能看的電視,收拾的整整齊齊、乾乾淨淨,就是簡單了些,但看起來也像模像樣。如果可以忽略掉角落裡擺放的那些陰森森的喪葬用品就感覺更好了。
陽台上放了一張躺椅,也有一張小桌子,周圍還有幾盆花草,如果對麵不是棺材鋪他們家,而是一個上邊遊蕩著幾隻小鴨子的小池塘話,日子該過得多麼愜意。
“借你房間裡的電腦用一下。”張正源看著一邊擦頭發一邊從浴室裡走出來的卓靈,似乎有些愣怔。但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們已經足夠熟悉了,足夠熟悉到張正源可以用隨意的口吻跟卓靈說話,熟悉到就算卓靈穿著睡衣擦著濕漉漉的頭發迎麵走來,差點兒要碰上他,他也可以平靜地開口搭話。
卓靈的睡衣也是劉媽媽給做的,看著就像是一條花色鮮豔的吊帶連衣裙。事實上,它原本就是一條連衣裙,卓靈覺得花色太過鮮豔,而且還是吊帶的,覺得怎麼都不能就這麼穿著它往外跑,就算外邊穿一個小外套也不可以,所以乾脆拿來當睡衣了。
直筒的吊帶連衣裙並沒有很好地掩蓋住卓靈玲瓏有致的身段,張正源甚至看到了胸前挺立的兩點,在濕漉漉的長發間若隱若現,他眸色沉了沉,臉上一副再正經不過的樣子。
早知道當初就聽劉媽媽的,把電腦搬出來好了。卓靈心想。當時也是想著,三樓就自己一個,劉媽媽也是不會電腦的,所以乾脆把電腦安在自己的房間裡好了。張正源開口了,卓靈總不能對這個救命恩人說“不”吧,畢竟借用一下電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