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彆苑之中,暮白房間裡麵的燭火還是亮著的,秦笑走了進去,暮白將目光從書上移到了秦笑的身上,說道:“端王的人馬走了?”
“小爺出馬有什麼搞不定的事情,端王那隻老狐狸已經被我送走了。”一邊的秦笑依舊是帶著笑容說道,一貫的不正經。
“方才暗衛說那丫頭出去了,來的人是枯葉,你也知道枯葉的身份,你難道不怕嗎?”秦笑有些猶豫的問道。
“怕什麼?怕枯葉會告訴她真相她不會幫助我們嗎?”一邊的暮白淡淡的說道,語氣裡帶著十分的不在乎的神色,“我想要的是她毫無保留的幫助我,若是如今還沒到這個地步的話,那麼我可得就要多加努力了,畢竟,這次珠璣山隻是一部分而已,之後的事情,要仰仗著她與燕家的多的很,我要的,是死心塌地能夠幫我我的人。”
暮白難得一次性的說了這麼多的話,可是看著暮白用著最為平淡的語氣說了這句話的時候,秦笑的身上莫名的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他沒有想到的是,一切都是在暮白的算計範圍內,故意的將自己是四皇子的身份透露給了枯葉那邊,故意的讓暗衛放鬆了警惕讓枯葉進來,為的隻不過是試探燕菱歌,試探她這些時日,對自己用心了幾分。
這個人,讓秦笑越來越看不懂了,這些時日,暮白對燕菱歌的好他是看在眼裡麵的,她還以為,暮白是難得的改了性子,真的是喜歡上了燕菱歌了呢。就算是利用,可是暮白的性格跟一個女子周旋這麼久,自然是多少動了幾分真心的。
可是沒想到的是,一切竟然都是在利用的基礎上……
見著秦笑愕然的眼神,暮白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女子而已,就算是無辜如何,天底下無辜的人多了去了,這一切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誰讓她的身份這麼重要,幾重身份,逍遙穀的弟子、燕相的女兒、還有……每一重身份,似乎都在決定了大局的發展,他本來就是不擇手段的人。又如何會在獵物送上門來的時候心慈手軟呢。
隻是……暮白按壓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隻覺得有些氣悶的感覺。
想到那個女子清澈的眼神,想到那天百花節上,那女子歡喜雀躍的眼神,他沉寂的心似乎是有一些不忍的……應該是,許久都沒有被一個人毫無保留、毫無任何目的的愛過、相信過,至少,她是有一點點的特彆,所以讓他不由得會有些不忍的情緒吧。
隻不過,隻是有一點而已……為了自己的目的,他會將心中的那一點點的不忍,忽略掉……
他的房間與燕菱歌的房間相鄰,聽到了窗戶翻動的聲音,暮白微微的歎了口氣,終於還是回來了……
暮白的心中有百般的滋味都湧上了心頭,就連暮白,都有些分辨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情緒了……
外麵緊張的氣氛似乎沒有感染到幾人,燕菱歌該吃吃、該喝喝,聽說青雲鎮的琴是一絕的,燕菱歌還喬裝打扮了一番,出去買了一把桐木琴回來呢。
燕菱歌將琴帶到房中,無意識的撥動了琴弦、燕菱歌琴棋書畫之中,唯一能感興趣的便就是琴了吧。
她的性格本身天生愛動,不愛安靜,可是偏偏逍遙穀所學的機關術,是需要安靜耐心的,無塵子為了培養燕菱歌的耐心出來,便就教會了燕菱歌彈琴。
隻是在教會燕菱歌彈琴之前,還是有些插曲的。當時是在燕菱歌十歲的時候,燕相見著自己的女兒在逍遙穀之後身體越來越好,自然是十分的開心,於是在信中說過,燕菱歌多少也是大家閨秀,該學些女工,以免回到京城之後,在京城之中沒辦法立足。
收到了燕相的信之後,無塵子覺得這倒是也很在理,便在山下請了幾位繡娘上來,三日後,繡娘哭著下山,說燕小姐天資聰穎,她們實在是沒辦法教。、
畢竟她們教過這麼多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是第一次見過用繡花針當做暗器的人來的。
在燕菱歌氣哭十幾位繡娘、氣暈五六位教她下棋的老先生、氣跑七八位教她畫畫的先生之後,無塵子決定親自上陣,教她學琴。幸好這是無塵子選擇最對的一次,燕菱歌雖然對其他的不感興趣,但是對琴有著驚人的天分。
原本十歲學琴已經是晚了些,無塵子隻想著讓燕菱歌學學琴,陶冶陶冶情操來著,也沒想過能讓燕菱歌在這上麵能有多大的做為。可是沒想到的是,燕菱歌很快的就在琴上麵的造詣超過了無塵子。
當時無塵子到京城之中與燕相閒聊的時候便就聊到這件事情,燕相聽了無塵子的娿之後,並未有太多的高興的神色,而是微微的歎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深思的神色,見著燕相神色複雜,無塵子也感同身受一般,歎了一口氣。許多事情,許多話,儘在不言中。
明日子時便就是珠璣山的山門打開的日子了,熱鬨了數日的青雲鎮卻是難得的安靜了下來,倒是像極了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月華如水,燕菱歌手指撥動著琴弦,似乎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有一處總是彈不過去,反複彈了好幾遍了。
恰好在這個時候,暮白聽了琴聲負手走了出來,白衣如雪,在月華下似乎是如同白練一般浮動著,月色照在他完美的側臉,美好的不儘真實。
暮白就在燕菱歌身邊站著側耳聽了之後,便想了想,指引著燕菱歌說道:“這裡的音調降低一點,轉起來便就可以順暢些。”
燕菱歌按照暮白所引導的,果然,音色圓潤了許多,不會過於生硬了。
月色下,琴聲從燕菱歌的指尖瀉出,泠泠琴聲中,在這個春夜十分的動聽。燕菱歌所彈奏的曲子叫做《落梅引》早在前朝便就失傳了琴譜,今日燕菱歌在找古琴的時候,偶然間便得了這個譜子,正在練習之中呢。
燕菱歌與暮白一起,將殘缺的譜子該添的地方添了上來,倒是讓一個曲子完整了。燕菱歌重新的彈奏起了一曲完整的曲子,似乎是在月色下,暮白看見了一株白梅緩緩的生長,枯枝發芽,長成樹木,抽出了新葉,長出了花苞,花苞漸漸的迎著寒風綻放。
似乎,他聞到了梅花的香味。大約是被靜謐的氣氛所感染一般,暮白也將自己彆在腰間的笛子給拿了出來,和著泠泠琴聲吹了起來。
月華如數,誰的琴聲如癡如醉,誰的笛聲緊緊相隨。
最後一個尾音在燕菱歌的指尖落下,一邊的暮白也將笛子收了起來,平日裡纏著暮白十分聒噪的燕菱歌,今日卻顯得十分的安靜,安靜到暮白似乎是有些不習慣,可是不習慣又沒有辦法,暮白並非是那種主動說話打破沉默的人。
許久之後,燕菱歌打破了沉默的氣氛,問道:“太子與端王進珠璣山是要的財富與青鸞花獻給皇上;江湖中人進珠璣山,要的是武功秘籍=。那麼,暮白,你進珠璣山的目的是什麼呢?”
問話的聲音很小,是因為,燕菱歌沒有自信暮白會回答她的問題。可是沒想到的是,這次燕菱歌卻猜測錯了。
暮白沉默了一會兒,看著遠處說道:“我進珠璣山,要青鸞花,卻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