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的女子》
炎炎夏日,酷暑難耐!但,誰也無法想象,深秋的季節裡,竟也有躁熱的時刻!不知從何而來的窒悶熱息,伴隨著涼颼的西風四起,直刮得人忽冷忽熱,毛發直豎。
一條街寬不過二十來米,卻在街邊擠進三,四長排身著孝服的老老少少,一群人嘰嘰喳喳地聊天說笑,將馬路占了大半邊,使得來來往往的人車被擠得水泄不通,懊熱窒人的氣息也因群眾雜擾而暴升幾格煩熱的溫度。
這分明就是一支送葬隊伍!卻不見哀傷肅穆的氣氛,眾人有說有笑的消磨時間,似乎在等待些什麼。反正,嫌著也是嫌著,不如利用時間放鬆心情。
人生苦短嘛!凡事不用太計較!
隻有被高高掛起的死者遺容,一臉槁木死灰的表情,看來才有那麼一丁點服喪的神態
“對不起,對不起借過哎呀!遲到了借過”
一位衣著清涼,滿臉妖豔濃妝的女子,急忙在人群間穿梭,一麵撥開人牆,一麵口中唸唸有詞
“啊嗚!”一名頭戴喪帽,卻未著喪服的男子痛叫出聲,一臉難堪,看來頗符合今天的送葬氣氛。
“對不起,趕路!”那位清涼辣妹的三吋高跟鞋細跟,踩上了男子的腳趾,她還來不及好好道歉便匆忙跑走,急急跳上早已等待多時的電子花車,抓起麥克風就定位預備。
一時之間,四周象是說好的一般,竟也同時準備就緒,鼓號,樂隊齊聲並進,站在路邊吵翻天的眾人,馬上收斂起嘻皮笑臉,有誌一同地佯裝低頭默哀,並尾隨著緩慢的車隊一路靜默前行
電子花車女郎也跟著悲淒的奏樂,奮力哭吼出聲,將一首如喪考妣的哭調仔,哀嚎得感人肺腑,直叫人神共泣
送葬儀隊的聲勢浩大,欲擦身而過的路人,騎士,老遠便紛紛走避,搖頭興歎喪家的大手筆,心下猜測著這隊伍迎送的必定是富貴人家的親友子弟,才有這樣的大排場。
哀淒的行進隊伍中,隻有那位著便服的男子,麵無表情地走著,冷酷的神態瞧不出一絲哀悼之意,他隻是兩眼無神地直盯著電子花車看。
電子花車簾幕中的女郎,若隱若現的DT,動搖了眾孝男孝女欲平靜迎送逝者的心誌,低垂的頭時時忍不住抬起偷看幕影,欲一窺簾後究竟
男女老少齊配合,腳聲韃韃行進著,冷熱失調的魔燄持續搧點著眾人,蠢蠢欲動的豔情,伴隨著震天作響的悲歌,如泣如訴直奔向逝者安魂之墓
謝若風勉力撐起雙肘,手中捧著酒杯,獨自坐在ㄩ字形的舞台邊啜飲,半掩的迷眸顯示出七分醉意。
舞台上的DJ,正技巧熟練的轉玩著音響上的唱盤,製造出一波波震惑人心的動感,炒熱酒吧中的氣氛。
“接下來,為您介紹的是清純可人,舞技超群的Miss Nono!”
DJ的話未畢,一副妖嬈的身軀,便自帷幕後破幕衝出,蹲跪在舞台上。現場觀眾蹬時一陣鼓噪,口哨聲與叫好聲不絕於耳,紛紛目不轉睛盯住舞台上的儷影。
熱舞女郎身著鑲銀片舞衣,隻薄薄覆蓋住身體上三個重要部位,性感地扭動小蠻腰,繞著舞台走了一圈台步,用極儘挑逗的眼神,環視過每對圍觀的渴眸之後,一腳霸氣地鉤上舞台中央的鋼管。
女郎不斷用自己最隱密的私處磨蹭著鋼管,慵懶性感的神情再加上柔軟妖媚的體態,舞得在場人士紛紛血脈賁張,早忘了手中啤酒苦味漸增
謝若風原本是想到酒吧喝酒放鬆,稍解愁苦的心情,聽說這家鋼管秀就有這樣子的功用,夜幕低垂之時,便踏進氤氳繚繞的五光十色之中。
隻見女郎在鋼管上飛旋一圈之後,靈巧臥身至地板上,緩緩爬行到幾位貼坐在舞台邊緣觀賞的客人麵前,在他們眼前或撫摸他們,或欲迎還拒地騷逗他們,樂得客人直將小費塞到她的長靴之中。
謝若風以為是自己酒精作祟所以眼花,待定神一看,更加確定自己的視覺無誤。
此刻在它眼前的,不就是白天送葬儀隊上的電子花車女郎?
就是因為摯愛的奶奶去世,他才會一人獨坐在這兒藉酒澆愁,沒想到竟會遇上和他一起送終的“喪家成員”!
而且這位成員,雖說實在和喪家沾不上半點血緣關係,不過是自家好麵子的族人,花鈔票請來“造勢”的孝女,但白天送完終,夜晚即眉開眼笑在此求歡,心境上的變化快如閃電,這對於沉浸在鬱悶心情中的愁人來說,簡直不像話!
尤其,這女子看來不過雙十爾爾,卻在這兒賣色相,糟蹋自己的青春!
這這是什麼世界啊?
謝若風不顧女郎的胴體挑逗,憤然起身,撥開人群到櫃台買單之後,便搖晃著沉重的身軀,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舞台上的女郎,無所謂地轉移目標,隨著熱鬨動感的舞曲,快樂地從另一位客人手上接收下白花花的鈔票
折騰了幾晚,傅羽菲告訴她的“好姐妹”朱諾,決定結束“實習”,不當鋼管妹妹了。
“有些客人很沒品,隻會趁機偷摸!”傅羽菲嘟起小嘴,向朱諾埋怨道。
“這時候就要技巧啦!既不能讓客人得寸進尺,又不能得罪這些有錢大爺,要混口飯吃就要用點小聰明,否則,隻好忍,忍,忍!幸好我們公司沒正式雇用你,不然客人都被你氣跑啦!”
朱諾是這家酒吧的舞台監督,自己開了一間舞蹈社,專教秀場的舞蹈,俊朗的五官加上結實勻稱的身材,使不少女客人或服務生對他心生好感,頻頻放電。
隻可惜,他一概沒感覺!
平日交際並不廣泛的朱諾,隻有在因公需求時,才會像花蝴蝶,穿梭在女人間,私底下卻隻有傅羽菲一個知心好友,下了班之後便常到她的住處串門子。
“哼!我還沒賞他吃黑輪哩!”傅羽菲仍舊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想到那個偷吃她豆腐的“ㄠˋ客”,心裡就有氣!
“是是!本公司對於Nono小姐的離去,實在感激不儘,希望以後都不會在這兒見到你!”
“嗬嗬”
傅羽菲回想起幾天前的夜晚,在酒吧跳完鋼管舞後向朱諾“辭職”時,他那無奈又無力的表情,便不禁失笑出聲。正當她的雙唇將要咧開之際,卻又立刻收起輕鬆的笑容,拉下上揚的嘴角,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因為此刻的她,正蹲坐在人來人往的天橋上,淩亂的發頂罩著一個破布帽,身上的衣服看來臟汙破爛,臉上,皮膚上灰灰黑黑的油漬點點,一身藏汙納垢的裝扮,活脫脫就是個流浪乞兒。
原來當乞丐這麼好賺,看來今天大豐收喲!嗬!
傅羽菲望著一枚“當啷”而下的十元硬幣,一麵向恩客鞠躬,一麵在心中樂不可支。
“噢你看她年紀那麼小,卻隻剩一隻腳,好可憐喔!”
“那有什麼好可憐的!搞不好是假的!”
“不會吧?缺一隻腳也能假有沒有零錢?”
“現在裝模作樣的騙子到處都是!沒錢同情這種乞丐!”
傅羽菲微微仰臉偷看來人,原來是一對男女。男的摟著女人的腰想繼續往下走,女的卻執意在皮包中翻找零錢,想要發揮一下自己的愛心。
耶?這男的不就是前陣子被他踩到腳趾的酷男?嘖嘖嘖!花大把鈔票上酒吧看妹妹跳鋼管舞,卻舍不得救濟乞丐一點小零錢,真是鐵石心腸的吝嗇鬼!
那男子見女人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半個銅板,似乎隻想趕快往下走,隻好掏出口袋中的一枚五十元硬幣,“當啷”一聲投入乞兒的破碗中。
看見這對男女步行離去,傅羽菲的眼中閃過一抹狡獪的神采!她急忙收拾好地上的破毛毯,將所有的東西一股腦兒塞進一個黑色大布包中,接著扶好欄杆小心翼翼站立起,將緊緊貼綁在股下的小腿,慢慢鬆綁放下來。
凹了一上午的腳,此刻酸麻不已
她背著黑色大布包一跛一跛地走著,想追上那對男女,等到腳的血液循環稍稍順暢,她甩甩筋骨,飛快閃進男女眼前,昂首闊步地誇張走著,幾個箭步之後,忽然回頭對男女咧嘴一笑
“啊你你的腳?”那女子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騙,驚訝得說不出話。
“你太過份了!裝窮騙人!”男子氣憤地怒吼著眼前挑釁意味濃厚的女騙子。
“哎哎哎!願者上鉤咩吝嗇鬼!”傅羽菲扮了個鬼臉後,一溜煙衝至天橋下,然後轉身沒入曲折巷中。
耶?這女子不就是那電子花車女郎?不就是鋼管妹妹?怎麼現在又成了街頭乞丐?
謝若風狐疑著尚未理出頭緒,便被身邊的女人挽著步下橋梁,女人不甘心被騙,一路上仍嘮叨不休低咒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