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這樣一直站到天亮嗎?好冷噢!”傅羽菲嘟起小嘴,對著雙眼鬥大,愣愣瞧著她的謝若風埋怨道。
傅羽菲的突然到訪,令謝若風霎時之間難以置信,以致於忘了最基本的“待客之道”,兩人竟如雕像般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門檻內外對望。
“抱歉!請進。”房門在傅羽菲身後輕叩了一聲關上。
他的房間稱不上有什麼“格調”,隻能用“簡陋”來描述之!除了一些基本家具,隻剩下靠在牆邊的一把電吉他和一把木吉他。
這和傅羽菲的小窩真有異曲同工之妙!隻不過,在她房間裡,兩把吉他代之以一麵大鏡子,她可以隨時對鏡練習舞台身段和表情。
兩個愛流浪的人,“家當”當然不能太複雜,否則搬家豈不成了活受罪?嘻!
“你”
“你”
兩人又異口同聲一起喊話,也同時一起輕笑出聲。
“你先說!”
“這次換你先說!”
“這幾天你都沒來劇團。”
“最近樂團作了些新曲子,這幾天我們忙著練習,準備錄製一卷DEMO帶寄到唱片公司,所以沒辦法過去。”天知道這幾天沒看到傅羽菲,謝若風的吉他聲中多了幾股燥味,一段輕鬆簡單的旋律重錄了好幾遍。
“我以為我以為我以為”
傅羽菲,你在乾什麼?以前倒追大學學長時不是挺大方,挺猛的嗎?怎麼現在連一句話都說不好?
而謝若風正引頸企盼地凝視著眼前這紮著兩支小辮子的姑娘,期待著即將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話語,這個令他朝思暮想的女子,如今嬌怯怯的站在他麵前,多日不見的她,今日看來特彆清麗,特彆可人。
“我想跟你玩個遊戲!”傅羽菲努力地將這一整句話儘量流暢地說出口,深怕一個猶豫,整句話又要斷成好幾節。
“呃?”謝若風聞言不禁失笑出聲!三更半夜來找他玩遊戲?
“假設,隻是假設!假設你今夜很寂寞,而我是個陌生女子,來到這間簡陋的酒吧找你搭訕,我們彼此都需要慰藉,於是,我們便一起共度了一個美好的夜晚”
傅羽菲欲雙手環住謝若風的頸子,卻發現他太高了,自己的手要是搆不到,吊在半空中,那一定會很糗,所以就近環住了謝若風的腰,額頭緊緊靠在他黝黑結實的胸膛上,雙眼緊閉著不敢看他。
我的真情真意,會不會因為我的主動而顯得廉價了?太容易得到的東西,人們總是不會好好珍惜
雖然現代男女在夜色迷茫的催情氣氛之下,藉由彼此溫暖的身體享受性愛的歡愉,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但,真情悸動的傅羽菲,此刻心裡卻忐忑忑的鑽起了牛角尖
謝若風的雙手也緩緩緊抱住傅羽菲,低頭嗅到一陣熟悉的暖香,那個他魂牽夢縈的女子,如今實實在在地就依偎在自己雙臂中,彷彿自天外驟降的一份驚喜,他多麼迫不及待想要讓她了解自己的思念和愛戀,是多麼深刻,就要不可自拔了
但
謝若風的雙唇綴吻著傅羽菲的烏絲和發鬢,最後在她的耳畔印下一個溫熱的吻,呢喃對她說道:“菲,我很寂寞,也需要慰藉,但是我不再和陌生女子玩遊戲。”
語畢,謝若風堅定卻不失輕柔地將傅羽菲的手臂拉開些,他自己也向後退了一小步,刻意加大彼此間的距離。
天啊!求愛遭拒?這下傅羽菲可又羞又急了!
“你已經不喜歡我了?”
謝若風執起傅羽菲的手貼放在自己的左胸上,真摯深情地注視著她。
“菲,感覺到了嗎?站在你麵前,我的心跳還是那麼快,有誰敢說我不喜歡你?”
“那為什麼我看不到你喜歡我的表示?”
“我用我自己的獨特方式喜歡你。”
“什麼樣的獨特方式?”
“我還不知道!”
呃?這明明耍人嘛!用一種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獨特方式”喜歡一個人?
“我不懂!”傅羽菲激動吶喊出自己的憤怒。
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麵對自己的情感,麵對你,你竟
“菲,我不是你們劇本裡的男主角,把親吻,做愛當成是喜歡女主角唯一最好的證明。”
“親吻,做愛不是喜歡彼此最自然而然,最具體的表現方式嗎?”
“這些事情我也可以和那些陌生女子做,可是,我並不愛她們,甚至連一點喜歡都沒有!”
“而我竟比不上那些陌生女子”
“你怎麼能和她們相提並論?”
“是啊!既然比不上,當然就沒啥好討論的。”傅羽菲訕訕說道,雙頰因極度忍著羞憤的淚水而漲紅著。
一向極少和人爭辯的謝若風,惱怒著自己的辭不達意,無法讓心愛的人明白她在自己心中是占著多麼重要的地位。
更令人氣結的是,連他自己,都還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疼惜嗬護她的決心和誠意,該如何才能讓她得到真正的幸福和快樂。
以致於,弄得自己到頭來,還是聽起來像一個不負責任的花花公子,誰會相信他這番說不通的聖愛大道理?
難怪菲會這樣指責他!
“菲,你相信我,我對你是認真的!”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
“給我時間!”
“然後我就癡癡等你?繼續看你跟你的“知己樂迷”親熱談笑?而且,還要隨時記住和你保持距離,以免讓人不齒自己的投懷送抱?”
傅羽菲的淚水不可遏止地奪眶而出,一麵恨自己不夠瀟灑,另方麵更氣謝若風那令人匪夷所思的情愛邏輯。
“菲,不是這樣的,給”
“不要再這樣叫我!你不知道,每次聽到這樣的呼喚,我的心情就不知不覺地開始期待,可是我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我我真的很像一個大笨蛋!”
謝若風不知道自己隨興而取的親暱稱呼,竟對傅羽菲造成如此大的影響,這是他從來未曾察覺到的驚喜?
但此刻,他卻更心疼淚水直淌的傅羽菲,他的“拒絕”已對她造成傷害,而他自己竟怎麼也解釋不清!
心愛的菲
“菲,給我時間,我會證明一切。”
“風,我要的又不是你的承諾,我從來就不相信承諾,我要的隻是”
傅羽菲早已泣不成聲,沾滿了淚痕的臉龐,訴說了一臉的受傷和委屈。
“菲,告訴我,你要的是什麼?”
“我根本就不是來玩什麼遊戲!我我隻是想要告訴你,我喜歡你,不,我已經愛上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做許多戀人們會一起做的事,過許多戀人們會一起過的生活,這樣而已!”
傅羽菲嚎啕哭訴自己毫不保留的心意,既然愛一個人,就要把自己的情意清清楚楚讓對方知道,她不要再曲曲折折,也不要彆人再曲曲折折。
她不知道自己還留在這兒做什麼,人家已經擺明了今晚不玩遊戲!
去他的遊戲!
謝若風不能置信自己親耳所聽到的,他鐘情的女子對他竟也有著相同的愛戀
笨蛋!當然是這樣!否則,有哪個女子會發神經,三更半夜來敲男子的門,隻是純粹為了要和他“玩遊戲”?
去他的遊戲!
他太專注於自己的付出,以致於忽略了對方潛藏的情意
淚涕縱橫的傅羽菲轉身朝房門跑去,欲離開這傷心之地,她必須儘快擺脫這場還未開始就已結束的愚蠢“遊戲”!
自取其辱一次就夠了!
就在她的手快接近門把時,突然有人從背後將她緊緊攬在懷中。
是風!
“放開我!你不要我,還有很多人會要我!”傅羽菲欲掙脫謝若風的雙臂,卻反使自己被摟得更緊更緊。
“我要你!我這輩子要定你!不管有多少人想要你,隻有我可以要你!我絕對不放手!”
謝若風深怕懷中的愛人掙離自己的懷抱,內心也激動不已的他,熱唇緊貼住傅羽菲的耳鬢急促喘息著。
“可是,顯然你並不知道怎麼要我,卻又霸著我不讓我走,你不覺得你這樣很自私嗎?”
謝若風腦海裡咀嚼著傅羽菲的盈淚抗議,知道她抗議有理,心海裡卻努力思索著留住佳人的法子,說服她抗議無效
他雙臂微一使力,從傅羽菲背後將她整個人連身捧起,轉身走向房中那張唯一的空床,雙雙倒在柔軟的床褥上。
“菲,你一定無法想象,此時此刻我多麼想要你!”
傅羽菲未料謝若風有此一舉,自己被牢牢固定在他溫熱碩實的身軀之下,自己隻能怔怔地望著他,似乎忘了延續剛才奮力的掙紮。
兩行清淚猶擱淺在傅羽菲臉龐上,兀自泛著晶瑩淚光,謝若風情不自禁低頭輕吻著,感覺到這份濃情的鹹澀。
“但是,我不能!因為你是那麼特彆,在我心中是何等重要,我不能用對待陌生女子的方式來對待你,那才是真的辜負你對我的一番情意。”
謝若風想到自己的過往,是無數記憶模糊的風流夜,每每在身體忘情扭動時,寂寞的心情驟然消褪,但心靈上的悸動卻一次又一次地,被隨之而來的空虛感所啃噬,因而日漸麻痺,難再心動。
直至遇見傅羽菲
至今他仍無法置信,在奶奶走後,自己的身心還可以那麼炙熱,可以那麼赤裸裸地表達自己的情感,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真愛難尋,稍一不留神,幸福即可能從此消失無蹤。所以,就算自己再無能也要全力以赴。
傅羽菲望進那雙烈燄般的火眸,真摯的愛意自眼底儘瀉而出,倒映著她臉龐的透明薄膜上,似乎閃閃地漾著淚光,訴說一臉的深情與無辜。
也許,她真的誤會他了!
雖說現代男女對於床第之間的事,早就開放,複雜到令專家學者咋舌的地步,兩個感覺都對了的未婚男女共赴雲雨,早就見怪不怪,但,畢竟他們倆相識時日並不長,隻憑一時情欲衝動,就要證明彼此真正的情意,的確是有些草率。
“風,我真的很難想象,你會用什麼樣的方式來愛我,我隻知道,當我愛上一個人,我會跟著感覺走,和對方一起體驗生活中的喜怒哀樂。”傅羽菲哭泣過的紅鼻子仍一上一下地吸聳著。
“菲,給我一次機會!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能做到多少,但我一定努力證明自己對你的心意,隻要給我時間,好嗎?”
他們之間沒有約定的承諾,隻有無止儘的付出與再付出,周而複始地輪替著。他們兩人都知道,流浪國的子民是無法忍受束縛之苦的。除非,有一天他們自己下定決心“變更國籍”!目前,他們隻能多做少期待,知足常樂才不會傷痕累累。
望進那雙懇摯的眼眸,傅羽菲決定和他重新來過。
“偉大的風神啊!難道你就不能先賜給飢渴的小女子一個吻嗎?”傅羽菲眨著淚光爍爍的瑩眸,一副乞求天神垂憐的模樣,看得謝若風打從心底暖笑著。
“嗯讓我考慮考慮!”風神故意蹙起眉心,霎有其事地慎重思考著。
“管你的,我現在就要!”
傅羽菲一抹殘留在發鬢上的淚痕,使勁一翻俯身跨臥在謝若風身上。
兩人在四方床上打鬨嬉笑著,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快樂。而適才的斑斑淚痕,似乎隻是為了烘托此刻朗朗笑聲的前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