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人死如燈滅,這是有跡可循的,人死後靈魂之火就會像燈一樣熄滅。
大腦作為意識的載體,如果大腦死亡,意識必然潰散,但白凡本該死如燈滅的大腦情緒卻殘留著微不可查的波動,這種波動可稱為靈魂狀態,恰是那無邊的憤怒,滔天的恨意化作一股能量支持著靈魂徘徊在潰散的邊緣,無儘的怒火是地底深淵裡死亡氣息的另類。
“不,就算死,我也不會屈服的”,這是白凡死前不滅的執念。
地球大氣層外層,盤古巍峨偉岸的身軀虛立於虛空中,身體的表層散逸出絲絲可怕的氣息,神識橫掃著整個地球的每處角落,雙眼望著藍色星球,神情迷茫,若有所思,神念不斷地環繞地球,大腦不斷推演著這地球十萬年來的生物進化曆程,眼眸劃過形形色色的人類。
五千年時光裡的人類文明起源發展史,人世的輪回,種族的分類,億萬人不同際遇的人生,一張張一幕幕各色的臉孔在盤古腦海裡不斷閃過,上到權勢滔天的帝王、下到平凡無奇的凡夫,整個地球人類的生老病死、悲歡離合、不同人生的演繹、推衍,都在盤古的腦海裡如放電影般閃過。
盤古想要知道在他沉睡這十萬年來地球的物種演變過程,這些酷似人族的生物是怎麼出現的?
當然,白凡的臨死遭遇也被他知曉了,但白凡的死在整個人類浩瀚的發展史中,隻是滄海一栗,大海中的一朵浪花,並沒有引起盤古的特彆注意。
“哎!這群人族娃娃,先天不足,身體臃弱,後天乏力,情感紊雜,貪圖享樂,和靈界人族的差距之大,無法想象,又走了與進化相反的道路,自身潛能不懂發掘,太過於依靠外物發展文明,終難成大器,這算是我的後人嗎?”
盤古歎了一口氣,神情有些悵然,望著地球上熙熙攘攘為名利而忙碌的人類,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夾雜著一絲溺愛,如同父母看著孩子長大一般,但很快,取而代之是決然果斷的臉色。
“大道參悟講究的是因果輪回,冥冥中自有定論,這群人族因我而生,因緣而起,我倒是不能不理不問,否則,影響我往後的成就大道之路,今日姑且留一絲火種,看能否有所造化。”
說完,盤古臉色露出一絲決然,右手在虛空中遙遙一指,一隻散發著詭異陰森氣息的黑玉匣子出現,匣子表麵漆黑一片,上麵隱約鏤刻著神秘符文,仿佛封印著絕世至寶。
盤古猛吸一口氣,全身氣息凝聚於雙手,十指不斷地打出道道古老法印,湧向黑玉匣子,整個黑玉匣子頓時黑芒大作,一層一層古老而神秘的封印被打開,裡麵逐漸地浮現出一顆破碎不堪的心臟,心臟破碎,隻有一半體積,卻有拳頭大小,傷口斷裂處的肉質呈紫金色,表麵刺目的電弧閃爍,令虛空出現絲絲裂痕,天道法則繚繞。
盤古十指再次連動,心中詭異的口訣,指尖迸射出無數的紫金色印決,湧向那半顆心臟,最後一絲絲金黃色的血液從食指慢慢溢出,於盤古麵前,彙聚成一滴水珠大小的金黃色血滴,血滴停在虛空中不停地轉動,散發出金色的異光,一時間照亮四周空間,血滴向著半顆破碎的心臟疾去,在空中和半顆心臟不斷地融合,漸漸地心臟紫金的顏色變得淡下來,最後,整個拳頭大小的心臟變成一滴暗淡無奇的血滴,和普通人血滴一樣,看上去毫無奇異之處。
“去吧,今日留一絲火種,算是對這星球的回報,贈與有緣人。”盤古做完這一切,寒暑不侵的臉上竟然滲出黃豆大的汗珠,臉色也有些蒼白,看來消耗了不少心神和法力。
“難道冥冥中自有注定,來的時候就是因為這顆心臟,走的時候也不得不送出去了。”
“哎!它真的不屬我,不屬於我!”盤古百感交集,心中對這半顆心臟依依不舍,但卻露出深深地無奈,一連幾聲概歎。
“哎!再見吧!地球子孫們!哈哈,老祖我走了,有緣再見!”說完,盤古的身影劃過一抹遁光,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著宇宙深處遁去,在盤古的眼眸裡含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淚光悄悄墜落。
盤古走了,隻留下了一滴看似平凡無奇的血滴,這普通的血滴卻如生命般淩立虛空,靈性十足,如一粒紅瑪瑙,血滴在大氣層外不斷地循環,速度突破常理,超越光速,最後向著地球的方向飄去,越過一層層的大氣流,高速掠過億萬人類的居住的城市和村莊,仿佛神祇在巡視人間,從70億人群中不斷穿梭,仿佛在苦苦尋覓著什麼。
最終,這滴血滴好像察覺到了什麼,瘋狂一般地穿過厚厚的泥土,堅硬的岩石,瞬間到達地裂深處,竟然出現在白凡屍體的上方,在上方不斷地盤舞,滴溜溜旋轉,整個血滴散發出瑩瑩紅光,璀璨奪目,散發著神秘的符文,籠罩著白凡的碎肉團,在白凡的屍體上不停地洗刷,似乎對白凡的屍體很感興趣樣子,測試著什麼,但也好像有所思慮,如有靈性一般陰晴不定地在屍體上方飛舞,好半天以後,最後才驀然從白凡的天靈穴進入。
白凡躺在裂縫深處一動不動,血液流儘,四周籠罩著一層死亡的氣息,那滴血液進入白凡的身體後便瞬間化作無數細小的細胞顆粒狀,猛然鑽進屍體各個部位。
地裂深處,死亡氣息彌漫,白凡的屍體散碎一地,飄蕩著冷冰冰的死寂,但白凡潛意識裡卻感到毫無知覺,感到自己像是睡著了,像是在夢中一般,卻有如此的清晰。他夢到自己身體已經完全摔壞,血肉模糊,血液和碎肉混在一起呈泥漿狀,慘不忍睹,看著自己的屍體心裡卻沒有絲毫恐懼感,仿佛靈魂出竅,感覺怪異,心裡不知什麼滋味。
白凡覺得自己靈魂像是在隨風往上飄蕩,隻見四周的景物不斷變換,出現的是汶川地震所造成的生靈塗炭,哀鴻遍野,失親之痛,無論是老弱婦孺還是青年壯漢都死去無數,鮮血橫流,殘肢斷腿,被房屋掩埋,無儘的痛苦在這些災難者身上體現的淋漓儘致,觸目到這一幕,哀民生之多艱,戚蒼然而淚下,白凡內心難受,內心悶苦而不無處發泄。
接著,景物一轉,白凡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空間,入目到處是山林茂密,樹木高大粗壯高達千丈,遮天蔽日,翠綠的植物濃鬱茂盛,古老藤條延綿幾座山峰,散發著洪荒的氣息,不知名植物更是不計其數。
“咦?這是哪裡?,怎麼沒見這些東西,難道死了以後靈魂到了另一個世界了?”白凡充滿疑惑。
突然,四處茂密的叢林中出現了許多莫可名狀的動物或者稱為野獸,有的大如小山,高達百丈身軀,有的小如狼狗,獠牙利齒,凶神惡煞,令人望而生畏,密密麻麻,層層疊疊,不計其數,這些成千上萬的蠻獸,集聚在一起,如蝗蟲過境,仿佛在獵食,共同朝一個方向奔跑,遮天蔽日,令四周天地都失色,奔跑起來地動山搖,整個巨大的山體都在震動,萬獸聚集在一處村莊停下來,村莊旁邊隱約走動著一些酷似人類的種族。
“嚎……”萬獸不斷咆哮,暴躁的嚎叫聲震的四周大地塵土亂濺,萬獸們箭一般衝向村莊,如餓狼捕食撲向人族,開始了血腥的屠殺。可憐的人族被當做食物,慘不忍睹。
“咕嚕……”大個的蠻獸一口就可以吞下幾十個人類,咕嚕一聲吞下,小點的野獸則獠牙鋒利,一口咬下,“嘣咯嘣咯……”人族的身體足以斷裂。
有些人族的女子還被那些長得牛頭馬麵的獸人強行施暴,野獸之間甚至大打出手,相互廝咬爭搶,淒厲的慘叫聲不斷地從村莊人群中傳來。
身為人族,身上流動的是相同的血脈,眼睜睜地看到同胞被殘殺的一幕,白凡怒火中燒,內心如刀紮一般劇痛,想上前阻止殺戮,但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自己仿佛如空氣般,隻能身臨其間感受到切膚之痛,卻無法做出什麼,隻能深深地無奈,感受著人族被任意欺淩的悲憤,那人族的尊嚴被深深地踐踏,白凡有股痛哭欲絕的衝動,但發現自己連眼淚都無法流出。
不一會,整個村莊被屠一清,留下一地殘骸,斷肢缺腿,稀拉散落,黏稠的血液一股股鋪灑出一抹抹腥臭的味道,撲麵而來,萬獸留下一地屍體揚長而去。
死者一去不複返,望著萬獸潮掃蕩後留下了無生機的村莊,白凡已經無法思考,當人類從最高食物端跌下成為最底層的時候,這是怎樣的一種悲哀,優勝劣汰,強者生存的叢林法則在這裡演繹地淋漓儘致,弱者注定成為強者的食物。
強,生存;弱,死亡,隻有兩種選擇。
猛然間,環境幻變,仿佛感受到白凡的情緒波動,眼前地死寂地村莊消失,入眼的是無儘的黑暗,四周伸手不見五指,這時,在白凡麵前驀然出現了一段深青亮光,這發光體顯示是一巨大身軀,看清楚時才發現這身軀,酷似人族,高約百丈,五官端正,棱角分明,長發紮起,梳於腦後,雙目星辰變幻般深邃,幾乎讓人迷失其間,身披一套深青色套裝,雕刻著遠古神獸,色澤奪目,渾然天成,整個人立於虛空中,散發出一股獨特的氣質,淡淡地微笑著,如慈祥的父親望著兒子一般望著白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