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魏來送回了他住的那個並不寬闊的小房子裡,順便打量幾眼,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那麼不都是公子哥嗎?怎麼那麼愛裝窮?”我好笑地問。
“這叫不奢侈不浪費,勤儉生活。再說了,又不是自己的錢,花得那麼起勁乾嗎?!”
“觀點我讚同。隻不過就是沒想到你還是個挺硬氣的富家少爺!”
“那是。”魏來坐在他那貧瘠的床上,問我喝不喝點什麼,我說不用了,還是留給他自己慢慢享用吧。
“子木。”魏來叫住我,“我現在突然就覺得你是個值得我用心去幫助的人。雖然對於樂隊來講我懂得不多,可我倒也覺得如果多一個舞者應該會有更好的視覺效果。”
“你是說你會跳舞?”我莫名地就激動了起來,甚至兩眼放光。原來並不一定要才華橫溢的人加入才會讓人欣喜萬分,隻要得到了彆人的肯定也一樣讓人欣喜。
“嗯。街舞和拉丁舞。”魏來輕輕地笑道。
“Yes!”我開心得要跳起來,還弄灑了魏來手裡的那罐啤酒,然後手忙腳亂地抽出幾張衛生紙不停地擦拭。
“沒關係啦,子木我們從今天起就是好朋友了。”
“嗯。”我開心地點了點頭。如果在某一刻,我發現自己的夢想還沒有死去就一定會抓牢它,然後慢慢變得沸騰了起來,一點也不想自己想象中的變得安靜了。這應該叫什麼呢?讓我想想,嗯,對,就是那句很靈的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如果我抓住了那希望,那犯不犯賤都沒有什麼關係,因為我願意在希望盛開的時候犯賤。我犯賤我樂意,怎麼著。
出了那扇門,我便在偷偷地幻想著未來的生活該有多美好多快樂。回家後更是和連繞一起分享了這件事,連繞笑著說:“看來人格魅力還真是很重要啊,都把偏執少年感化了,嗯……不錯不錯,值得嘉獎。”
“連繞,你說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們的前途一片光明呢。天啊,我簡直覺得自己幸福得要死,暈乎乎的都分不清現實了……好像是看見了夢想的實現。”
“嗯嗯。如果我們以後出名了,那可誰也離不開誰了哦。”連繞笑了笑,“子木,我們要日日夜夜都在一起才行。因為兩個人在一起,就不會寂寞無聊了。”
“連繞,我們肯定要在一起的啊。所以,連繞你也不要傷心了好不好?我們都開心了才是最好的結局。”
桌上還擺著那一束發紫的玫瑰花,煙灰缸裡仍然立著昨天慕城抽得那根煙。我取下一朵玫瑰花送給連繞,說:“連繞,你要知道,其實愛你的人真的很多。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也不是很長,但我還是知道的,很多人都那麼的愛你。我想我現在可以非常明確地告訴你,這世界上至少有四個人很愛你:我,夏蟬,魏來,肖丁。所以,就算是為了我們,你也要好好的。”
連繞望著我,微笑著接過我手裡拿朵已經沒有多少水分的玫瑰,明確地點了點頭。
那我便也十分開心地笑了,為連繞煮了餃子。反正也快要過年了,不如就先提前慶祝一下吧。
我和連繞一起在廚房裡忙碌了起來。雖然連繞會做的實在是不多,但至少也沒有添亂,還是幫了我不少的忙。我們一起做好飯時已經是下午的五點半過了,做的菜擺滿了那張還算大的桌子。連繞又點了幾根蠟燭,我們翻出王姐臨走前留下的兩瓶葡萄酒,優雅地在高腳杯裡醞釀著迷幻的色彩。
我搖了搖手裡的高腳杯:“雖然喝不起拉菲,但情調還是有的哦。”
“是呢,有個文藝青年在身邊生活還真的過的挺小資的,夠浪漫!”
“好,讓我們為了這小資的生活,乾杯!”我們把酒杯碰在一起,發出一聲清脆而愉快的響聲。天花板上明亮的吊燈,晶瑩地閃動著我們的青春。
到深夜的時候我和連繞一起看了一場難得的雪。雪花紛飛起那樣細碎的舞步,輕盈地落到房頂、地麵,濕潤了乾枯的天台。一小朵一小朵小小的雪花順著風吹到我的臉上,還沒嘗到那種冰涼,它便融化成一滴看不見的水,消失不見了。
當身邊沒有什麼人的時候我便會想家;現在身邊有連繞,可是我還是想。
我想這是一個魔咒,在每一個獨自驚醒寒冷的深夜裡我都會想;有時睜著自己疲乏的眼睛,看看天,看看地,看著看著就染上了不潔的塵埃,逼得我痛哭流涕,逼得我用最狼狽的方式去訴說。這就像是與生俱來的自從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被打上了記號,洗脫不去,心便也隨之接受了這悲慘的命運。
“連繞,我有些想家了。”我看看窗外麵落寞的路燈下閃爍的濕潤,說。
我開始覺得要是父母沒有離婚的話也不錯,至少我還可以想象一下他們幸福的模樣。雖然我不覺得“家”給了我多麼多的溫暖或是怎麼樣,但想了就是想了,這種試驗承認的事實。
“嗯……”連繞說,“算了算了。不要再想了,反正心裡也不好受。”
“也對,何苦自尋煩惱呢?看來文藝青年還真的不太好當啊!”我滿不在乎地這樣說,可是眼淚卻一點一滴地悄悄滑落了,滴落在地板上,我又聽見了心被撕碎的聲音。
我還是這副麵孔,打死也改不了的軟骨頭,動不動就掉眼淚的軟骨頭。
“子木,我們不是說好要硬氣地活著嗎,不要再掉眼淚了啊……”連繞抱住我,輕聲這樣說,“子木,我沒有比你更要好得朋友了。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為什麼一定要對你那麼好。雖然我們認識才兩個月,但卻讓我覺得我們早已經密不可分了。”
“以前我總是以為慕城才是我心裡最重要的,可現在我卻覺得你與他相比,你是更讓我快樂的那一個。子木,我好想已經離不開你了,看不得你受一點委屈,隻希望你好。因為你是讓我相信有感到坦然踏實的人。”
“子木,我不想讓你傷心你知道嗎?其實我也想家,可是不要哭了好嗎?”連繞溫柔地擦拭去我的淚水,把我不那麼乖巧的短發撫摸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它們不再乖張的飛起來。
“連繞你說你乾嘛對我那麼好呢?我隻不過是沒考上大學有沒有工作的軟骨頭,沒出息,隻知道那麼蠢那麼笨那麼努力地去做自己想做的,都不顧周圍人的感受,自私自利得不可一世,還任性耍脾氣……”
“子木,你很勇敢也很倔強更是專注地對待自己的夢想,每個文藝青年都是這樣的嗎?”
“我……我不知道。”我垂下了頭。
“子木,你要驕傲地抬起頭去看著這個世界,你要相信,你自己是不同的。”
是的,我想在人生中十六七八的年紀裡該有的那點驕傲我還沒有丟掉,畢竟我以前也是從一個像瘋子的範二少年變過來的。我以前之所以驕傲,就是因為自明天搞覺得自己是與眾不同的,是特彆的。當然,現在我仍然也這麼認為,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我那麼振奮人心卻又迷茫不清的夢想,而且奮不顧身地往前闖。
我還真是一點也沒變,以前有的都還有以前沒有的現在也有了。
不過這樣想想也真的很好,畢竟我仍然是個戀家又渴望夢想的孩子。即使是文藝青年也一樣好好的活著,並沒有虛情假意或者說矯情。
好好享受自己還是個孩子的生活吧,青春死了以後就不會再有了。我在心裡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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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依然是隨手可觸的冰涼,而且下了那場罕見的雪以後空氣就一直很乾燥。可是過年的熱情是無法阻擋的,我和連繞也準備好好地過個年,買了很多吃的喝的用的玩兒的,還像模像樣地包了餃子買了對聯和窗花,貼得整棟樓都喜氣洋洋的。大年三十的那天,我和連繞帶了滿滿一盒阿爾卑斯奶糖發給過街的行人和滿樓的住戶,發了一個上午還剩下幾顆,看見路邊還有幾個沒回家吃飯的小孩子,就送給了他們。小孩子們衝我笑得很甜,說;“謝謝姐姐。”
“真乖,不客氣。”我摸了摸那個小孩子的頭。
連繞站到我的身旁,看那些孩子走遠後,對我說:“子木,其實我們就一直住在這裡也還不錯,我都不想搬了。我們就在這兒住下來怎麼樣啊,反正王姐也讓我們在這住,而且出去租房子要花很多錢的。”
“錢可以賺的啊。更何況你不覺得總住在彆人家裡很彆扭嗎?雖然也沒人說什麼,但我總覺得自己這樣像是賴在這裡不想走。我可不是這種人。”
“……那好吧,子木我下個月就去找房子。”連繞五年隻有妥協了。
“子木你好像一直都不用爸媽的錢哦。”連繞又說。
我點了點頭,雖然我有我爸媽給的信用卡,但我具體也不知道裡麵有多少錢,因為我一次也沒有用過。我記得我說,除非我就要餓死了,否則我不是會用那筆錢的。
“那我也不用了,讓我們一起白手起家!”連繞解開脖子上厚重的圍巾,揮舞起來,興高采烈地把雙手一起舉起來,“讓我們一起加油!”她說。
“嗯!”我也興奮地點頭。這是我在新一年的起點上留下的第一個開心的笑臉,如此的明媚如此的充滿著希望。我想人生總是充滿了生機和希望的,凡事多作幾個假設也是挺好的,如果閒下來了的時候還可以做做白日夢,那好死再好不過了的。畢竟有理論希望,才不會絕望。不過人生還是有很多東西是可以賣弄的,做個文藝青年好像也挺不錯,唯一的不足就是太容易傷心傷肺傷肝,萬一哪天沒心沒肺沒肝了可不得了,還是賣弄點才華再賣點傷心,賺點開心來彌補損失的好。我現在覺得自己什麼都得大方著點,乾嘛有事沒事大事小事好事破事都含著滴眼淚,優柔寡斷自尋煩惱的像頭豬一樣?!
“子木,我決定了,我要和你一起發瘋,陪你一起去浪跡天涯!”連繞突然大喊。
“好啊好啊。雖然浪跡天涯不是我的理想,但是有一張飯票那是走遍天下都不怕的!”
“哎呀,我現在幾乎和你一樣的窮,你這麼做你於心何忍哪!”
“哎哎哎,你一個富二代乾嘛總喊窮啊,我是不是應該叫你窮二代了啊?不不不,還是叫你窮一代比較好,你覺得哪?”
“彆再開我的玩笑了。”連繞又把她那條色彩鮮豔的圍巾套在脖子上,嗬了兩口氣搓搓手,繼續說,“子木我以前都不常笑的笑了也不開心,開心也是在窮開心。沒什麼朋友、沒有父母的親切疼愛、沒有男朋友,隻有銀行卡和鈔票,就算是個窮一代了吧……不過現在還好,至少,我還有你。”
“嗯嗯嗯。”我親熱地把手放在她的臉上,然後抱了抱她,我說,“無論以後的生活究竟會是怎樣的,我們都要更勇敢更努力地闖一闖。我們要為青春負責,要對得起我們的這次相遇。”
“嗯呢。”連繞把下巴放在我的肩上,應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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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看到,冬天不那麼漂亮的天空開始泛起藍色,雲朵也變得婆娑了起來。這裡的一切都是新的,過去不美好的終將會成為一種回憶。我現在隻希望我以後回憶起這段故事的時候,我可以一直笑著一直笑著,像天空上的那片藍色那般的美好。
如果我現在是開心的模樣,那麼以後回憶的時候我也一定是開心的??相信我的快樂是可以一直延續下去,直到很久很久的將來,直到長發枯萎的歲月末端。而我明白,其實隻要快樂就可以了。年輕的時候不做幾件錯事壞事,不勇敢,以後的記憶將會多麼蒼白。
可這是一個多麼艱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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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自然地想到,自己是否是個文藝青年是否自尋煩惱也一點也不重要,真的隻要快樂就可以了,真的隻要活得是真實的自我就可以的,沒有必要那麼在乎彆人的看法。
然而我現在有事如此的快樂。因為我知道,就在不久後,在人們走過的地方,都會盛開出繁茂而美麗的花兒。花兒在花季結束後回留下它們的種子,從此以後,沒有走過沒有人欣賞的地方也會開放出那些驕傲而堅強的花兒在盛大地怒放著。
那些花兒的名字叫做:希望。
這樣想想,覺得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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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份過完之後我和連繞很快就搬了家。房子在西街的中端,麵積不大,兩室一廳,大概有50平方米的樣子。不過就我和連繞兩個人住,也已經足夠了。
我和連繞信心滿滿地麵對著未來,在初春的冷風裡早已經熱血沸騰了,我們商量著便一起去找工作了。我們約定:無論有多麼困難也一定要混出點出息才行,不然彆說做樂隊了,就連自己的生活也成問題。
A城的天氣漸漸的晴朗了起來,花兒們還在含蓄地醞釀著花苞,等待以嬌豔的模樣盛開,而草地裡已經儘是綠色,色彩油亮新鮮,生機勃勃充滿了朝氣,正如我們的年紀一般美好。
我試著去應聘了一份打字員的工作,老板娘覺得我的速度還可以,錯彆字較少,於是欣然答應錄用我,安排我每天上午八點到十二點上班。我心情十分的好,雖然那工作的工資實在不高,一月800塊,可我已經覺得很不錯了,畢竟一天才上四個小時班。而且下午的空閒我又可以再另找一份兼職。
和以前相比,現在的生活很辛苦,我和連繞每天很早就休息了,幾乎沒有時間去聊天更不要說玩,但我們誰也沒喊過一句苦。如果我們要獨立要自主要活得有意義活得像個人,那我們有怎麼能害怕困難呢?更何況,既然已經離開了家,那就要試著學會生活,這是早晚要學會的,而且必須學會的生存。
我三月初九開始在做打字員的工作,而連繞目前卻還是個無業女遊民。於是每天下午我們有要一起出去,一邊逛一邊找工作。有些酒店飯館再找女服務員,隻是每天起早貪黑才有那麼幾百塊錢,而且離家又太遠,下班回家不安全。
連繞想了一想覺得不太好,於是又和我一起瞎逛,凡是看到了“招聘”字樣的板子又停下來。
終於,我們又在一家酒吧門前駐足,看清了招聘內容。招聘的是大堂經理和服務員,我想了想,和連繞一起進去了。
“你好,我們是來應聘的。”我謙和地說。
那個嗑瓜子的男人長著一雙精明而挑剔的眼睛,隻是隨便地瞟了我們一眼,表情冷淡:“大堂經理還缺一名,服務員缺兩個,應聘哪個?”
“哦。那請問服務員幾點到幾點上班?”我問。
“晚上6點到淩晨2點。”那男的頭也不抬地繼續看雜誌。
“好,那我就應聘這個了。至於大堂經理嘛,”我把連繞推到前麵去,“你看她怎麼樣?”
男子又抬頭瞟了一眼:“長得倒是不錯。不過這我說的不算,明天你們再來吧。”
“現在不可以嗎?”我急切地問。
“老板不在。”口氣還算和氣。
“哦,那好,我們明天再來。”
出了酒吧,連繞撇撇嘴:“你說你找的什麼工作嘛!還不知道月薪多少,而且你應聘服務員乾什麼?那個很累的,一天到晚站得腰酸背痛,你這樣兩邊都忙,身體怎麼吃得消?”
“放心,連繞。”我微笑著說,“我可以的,你要相信我。”
“子木,我是可以加班到淩晨。可你要打兩份工啊,會很累的。”
“沒關係的。還有啊,感謝你剛才沒有插嘴,不然肯定不會順利的。”我諷刺她。
“什麼?”連繞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便彈我的腦門,“梁子木我好心好意地關心你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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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沒,”我趕緊求饒,趕忙的轉移話題,“我們還是祈禱明天應聘成功吧,不然以後沒有飯吃了,你想彈我都沒有力氣了。”我調侃道。
“哎呀,子木,你就放一百個心在肚子裡。本小姐長這麼大這方麵還從來就沒失敗過呢,肯定能成!”連繞大大咧咧地說。
第二天的應聘真的還OK,雖然說學曆是剛剛卡在那個邊上,但年輕的容貌總還算得上是賞心悅目,於是那個姓喬的男人點頭說:“就她們了。”我和連繞聽了心裡激動得不行。
當天便去工作了。雖然說是酒吧,但工作服做得還真是有模有樣的,像那麼回事兒。隻不過蹬著9厘米的高跟鞋站一晚上實在是挺難為我的,踩上去倒也沒什麼,走起路來卻有些疼,一晚上下來腳跟都磨破了皮。連繞找來兩個OK繃給我貼上,感覺終於好點了。
至於我的工作嘛,其實滿簡單的。隻是負責推銷酒和送酒。但當晚我心裡還是有點高緊張,那些跳躍閃爍的燈光那麼美麗那麼迷人,像是年輕的活躍的生命。我記得最有這種感覺的就是在沒有煩惱的學生時代,那時每日愁得最多的便是今天的課不好,或是自己喜歡的那個男孩怎麼怎麼樣了,明天又要考試那今晚就不能好好睡覺了……可是現在,我為了自己的夢想,再也享受不了那樣快活美好的滋味,但是我仍然堅信這信念,我也永不會後悔我曾這樣做過,反而,應該覺得很值得很幸運。
“先生,請問您要點什麼?啤酒嗎,您稍等。”
“小姐,我們這裡有一款新出的雞尾酒,味道甘甜醇美,很適合您這種優雅的女士……嗯,好,我馬上給您送過來。”
重複地問那些坐在吧台上的男男女女喝點什麼要點什麼,順帶誇獎幾句他們的姿色裝扮氣質,然後重複地把他們點的送到對應的人麵前,附加一句“情慢用”以示禮貌。這就是我8個小時裡需要做好的唯一一件事,而這件事在男男女女之間的擁抱激吻熱舞的對比下,顯得那麼單調跟落寞。
這是我18歲開始的第三個月,年少輕狂還在,卻突然發現了自己身上不知是何時已經染上的孤單寂寞。
“一杯啤酒。”恍惚中的一個男音把我驚了一下,我立刻做出反應:
“好的,先生,請……”在我對麵不到30公分的男子竟然是慕城。我把啤酒杯懸在空中,呆了兩秒,然後才慢動作地把酒遞過去,不自然地發出一個聲音,“請慢用。”
他接過那杯滿滿的正在冒泡又被我加了7塊冰的啤酒:“怎麼,不願意看見我?”
“那次的事……”你還記恨我嗎?
“都過去了,怎麼會還記得?”慕城到甚為優雅地端起酒杯,抿一口。
“連繞也在這上班。”看見他臉色不對之後我又立刻說,“我現在在上班,就不陪你聊天了……”
我慌亂地走到彆的吧台,問問浮誇的客人們還需要點什麼,當然實際隻是為了躲避慕城的眼光。我告訴自己說:梁子木,你隻不過是想做好樂隊,讓父母看見你是個有出息的人,其餘的你一律不許想。
“小姐,你可真漂亮。”一個喝醉的老男人不知怎麼就是不要臉地纏上我了,半眯著眼上下對著我打量。一看就是一個色鬼,你他媽的八輩子沒見過女人了!
“先生你放手啊,很疼哎。”我控製住脾氣,拚命地想把手抽回來,可那老男人竟越抓越緊,我手上都已經起紅印了,要不是顧慮到自己會被開除,我他媽的早就一巴掌給他扇過去了,還能讓你這麼對我?!可我也突然間意識到,現在的我在錢這個字下麵,變得如此的賤如此的不堪。
羞恥之感一下就湧上了心頭,於是我威脅地說:“先生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就叫人了。”
“不用叫了。”我扭頭一看,發現又是慕城,於是連忙轉移了視線,卻看見連繞也在盯著我看,她眼裡似乎有淚,終於還是跑開了。我一下子又變得不知所措無處可藏,隻好低下了頭,心在慌亂地跳動著。
“大伯,你說你都已經年紀一大把了,怎麼還調戲青春少女呢,難道你不覺得她當你女兒都小了嗎?!”慕城冷笑捏住那個老男人的右手,然後反手一扭,我都聽見了骨頭斷裂的聲音。隻是周圍的吵雜聲音還是將他痛苦地呼喊淹沒了,他的那張老臉也因為疼痛而扭曲了,看著簡直是慘不忍睹。
“好了好了,這樣會不會太嚴重了啊?我剛剛好像聽到了……”
“放心吧,他也隻不過是因為骨質疏鬆,對不對啊?”慕城陰笑著問那老頭。老頭立刻唯唯諾諾地點頭“嗯嗯啊啊”。慕城又衝那老頭喊:“你給我聽好了,今天我放你走是因為我不想在這裡打人,這樣很損形象,明白?”
老男人連聲諾諾:“明白明白……”
“滾!”慕城最後也不忘踢他一腳,瀟灑帥氣又解氣。
愣住一秒。
“剛才……謝謝你。”我誠懇地道謝。
“不用客氣。”慕城剛準備走有停了下來,“你……注意安全。”
“嗯?”
“照顧好自己。”慕城輕笑著說,然後一個優雅地轉身,離開。
折回吧台的時候我感覺臉上有點發燙,於是撫了撫臉頰和額頭,不明何意地笑了。我收起慕城喝過一些啤酒,原本上麵沸騰的泡沫已經消失了,它現在安靜得就像是一隻河豚的眼睛。而我知道,剛才坐在這裡喝酒的優雅男子,也有一雙迷人的眼睛,瞳色是一潭深沉的湖水。
有忽然之間想起連繞受傷的表情,我突然就感覺像被抽了一巴掌的羞恥。
真是可悲。
我竟又抽動嘴角苦澀地笑了一下。
我這又是怎麼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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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班之後和連繞一起走,初春的腳步太慢,這個時候再黃色的路燈下,我被風吹得有些冷,頭發也有些老淩亂地飛起來。連繞的臉上畫著妖野的色彩,張揚的那麼美,鼻梁上卻有那麼一絲憂傷的色彩,絢麗的口紅稍稍有點褪色,表情又是那麼的憔悴,讓人看了實在是心疼。
她突然停了下來,那我便也駐足。
“子木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也喜歡慕城?”很平淡的語氣,很平靜的眼神,可卻讓我有些受不了。
“我……”你這讓我怎麼說才好呢。
良久,我終於還是抬起頭來望著她:“不是。”我輕聲道。
“子木你不用騙我。”連繞就那樣悲傷地轉過身去,又說,“就算你現在還可以說你不喜歡慕城,但總有一天你也會喜歡上他的。他就像是顆鑽石,永遠都惹人愛……”
“連繞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喜歡慕城的,無論如何都不會的。”我保證道。
“你不用安慰我了,子木。我完全沒有那個意思。再說慕城和我在一起將近三年都沒有喜歡上我,我又有什麼資格要求你怎樣怎樣,更何況,你是我那樣好那樣好的好朋友。我不希望你又因為我這個絆腳石而放棄你的愛情。”連繞看了我一眼,那眼光裡有痛楚有悲傷,似乎又還有更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子木,你這麼單純這麼善良,讓我好羞愧……其實當我認識你的時候起,我就已經知道了,慕城遇見你,是天命,你們永遠也逃不過的就是相愛。”
這個晚上沒有月亮,星星也很稀少,雖然我沒聽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我也沒再多問,全當是連繞傷心時的胡言亂語。我相信我的連繞再怎麼樣也不會做出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更何況,也就如她說的,她是我那樣好那樣好的好朋友,我至少也應該給她做夠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