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0,城南冷骨坳
寒氣環繞,冷骨林靜得能聽見心跳。
落葉自贏乾腳下片片破碎,沙沙聲擾人心魄。距離八點鐘的冷骨坳賭局還有十分鐘。
二十分鐘前,秋家小院門外
“贏乾!”秋無痕見贏乾越行越遠,越發感到愧疚,越發自責。
“怎麼了?”贏乾顯得很淡定,儘管他隱隱約約猜到些什麼,卻依舊裝傻。
“假如你去冷骨坳後喪了命,會不會怨我?”秋無痕聲音沙啞。
“怎麼這麼問?昨晚不就回答過了麼?為你或秋水姑娘犧牲,是值得的!而且今晚我又多了個犧牲的理由。”贏乾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什麼理由?”
“昨晚你是我的秋伯伯,而今晚,你是我師父。”
秋無痕愣神,沒想到這小子對自己僅僅一天的教誨都如此重視與尊敬,贏乾這麼說他越發感到自責,可是迫於種種原因,他又不能將贏乾喚回,因為他舍不得秋水去送死。
“乖徒兒,記住,為師有個響亮的名號——占天!”秋無痕淒聲笑道。
“嗬嗬!同樣,我也曾有個響亮的名號——贏乾!”
……
7:55,秋家小院
“爹!”秋水睡眼惺忪,淚乾的痕跡那般明顯。
“嗬嗬,乖女兒。”秋無痕溺愛地揉弄秋水的秀發,秋水在他眼中永遠是個孩子。
“公子呢?”秋水突然問道。
沉默,秋無痕低頭不語。
半晌,沙啞開口,“犧牲了……”
秋水一時間沒聽明白,猛地想起今晚有一場賭局。
“你,你讓他代替我去……”秋水從秋無痕歉疚的眼神得出自己猜想正確。
“哎~!時機不適,隻能先讓他頂替了。”秋無痕無奈道。
“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師父,你怎麼能這麼做?”和預想中一樣,秋水根本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本就睡醒散亂的黑發發瘋似的搖晃,眼色淒厲,怨恨道,“你曾經教導
過,做一個成功的賭徒,首先要做到守約。你讓另一個人去頂替,就是違約!”
“丫頭,你冷靜點。這些年我沒有逼你修煉知道為什麼嗎?賭界人心險惡,越是高等級的賭城就越接近人間煉獄,越是高階位的賭徒就越承受不起失敗,我隻想你一輩子和我
平安的在這個小賭城中過活。不卷入世俗紛爭。我又怎麼知道他們能找到我?又怎麼知道那個賭約居然如蒼蠅般追隨到千賭城?”秋無痕頓了頓,“贏乾的出現,是上天的安排,
是上天助我們師徒脫困而派來的犧牲品。六年前,我和那老鬼定下賭約:六年後,讓雙方的徒弟去賭命一局。現在贏乾也算是我的徒弟,所以我沒有失約!”
“師父,你怎麼這麼殘忍?贏乾是無辜的!”秋水不爭氣地再次落下淚。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在乎贏乾,不單單是因為贏乾替她犧牲,還有另一種羈絆,是妙齡女子難得產
生的牽掛不舍。
秋無痕選擇了沉默,這個時候越解釋越亂,越解釋越痛。
“你想乾什麼?”望著秋水急速的身影,秋無痕暗歎不好。
秋水頭也不回地奔向城南。
一片七彩光芒瞬間點亮整個小巷。自秋無痕身體正中擴散而出。整片秋家小院,整個小巷,方圓百裡漸漸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彩色光芒覆蓋之處,原有的物體全部消失不見。房屋,地麵,樹木……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曠廣闊的七彩空間,有各式各樣說不出名來的賭桌,賭具。
直到七彩光芒瞬間擴散到秋水身前,她放棄了奔跑。回過頭來,一臉祈求地望向秋無痕。
所有賭徒修煉到賭尊階位時都能憑借靈魂幻化出一片賭域,學名——靈魂賭場。不同於靈魂賭具,靈魂賭場人人都有機會修得。
秋無痕用自己的靈魂賭場將方圓百裡覆蓋。能逃出他靈魂賭場的唯一辦法便是——賭贏他!
秋無痕無奈閉上眼,他不忍心看到這個亦女亦徒的孩子無助的眼神。
“我要和你賭!開始吧!”秋水短暫發愣後立馬反應過來。
“何必呢?等你趕過去時,贏乾怕是已經……”秋無痕好意相勸。
“我要和你賭!和你賭!”秋水沙啞道,話音歇斯底裡。
……
7:59,城南冷骨坳
“是你?”
“怎麼是你!”
贏乾與晉魂近乎同時喊道。
贏乾驚駭地發現,今晚他的對手竟是昨天在賭龍競技場找過他的黑衣男子,那個頭戴鬥笠,麵色慘白,無鼻之男。
他清晰地記得秋水說過,這個男人的賭階為二星賭士!
“我才一星賭者,居然讓我和他賭?還說我能賭成平局!聽秋伯伯的口氣,這場賭局關乎性命,那豈不是讓我來送死麼?我暈!”贏乾一陣苦笑。
“一星賭者?”黑衣男子的臉掩在鬥笠下,音色無比質疑。
“怎麼?嫌低了?”贏乾挺起胸膛道。自己心裡無奈歸無奈,但決不能在開賭前落了氣勢。
“本以為占天前輩的徒弟就算資質再差也是個賭師吧,沒想到居然是個…”黑衣男子不屑道。
黑衣男子的話沒有令贏乾動怒,多年賭博的經驗讓他早已養成好的習慣,無論賭之前彆人說了什麼難聽的話,都不能放心裡去,一旦自己的心性被乾擾,在接下來的賭局中會
吃大虧。
“我趕時間,快賭吧!”贏乾隨意道。
黑衣男子被贏乾的話挑起興趣,緩緩抬頭,那張慘白的臉在月光下,在周邊無儘的墓碑前顯得更加淒涼嚇人。
男子的聲音如夜貓子般難聽刺耳,“趕時間?笑話!你還想活著回去?真是天真?知不知道我們是在賭命!”
“怎麼賭?”儘管猜到了一點,但贏乾還是有些不適應,稀裡糊塗就跑來與人賭命儘管內心深處還是有一絲絲擔心害怕,但他絕不會表露出來,且不說眼前是一位賭士,哪怕
是賭聖賭神,贏乾也絕不會表露自己敬畏害怕的一麵。因為這個高傲的男子曾經也是萬人敬仰的——賭神!
黑衣男子用行動了回答了贏乾,他自黑色衣袖中掏出一跟半米長箭筒。箭筒毫無光澤,通體黝黑。看不出內部有幾根箭矢。
但憑贏乾的眼力清晰的看到箭筒底部莫名其妙的鑽有七顆不大不小的孔洞,看似有規律的排布,不知作何用處。
“這是?”贏乾忍不住問道,他不認為小小一根箭筒能做為賭具。
“七星賭命箭!沒聽說過?”黑衣男子簡直不敢相信贏乾居然不認識這件賭具,被世人稱作世間最殘忍的賭具——七星賭命箭!
“沒見過,沒聽過!”贏乾無所謂道。
看贏乾的樣子不像是裝傻,黑衣男子無奈道,“七星賭命箭!公共賭具,出自大陸第一玄級賭城——銘心賭城。當年我師父與占天前輩在銘心城刻骨賭場定下賭約,六年後讓
各自的徒弟赴約賭命。刻骨賭場以七百萬賭幣租給家師。這件賭具也因此塵封了六年,今日終得飲血!就拿你的血來解封吧!”
“你怎麼知道一定是我死?”贏乾冷哼一聲。
“事實為證!記住,取你性命的人,也就是我,叫做晉魂!”黑衣男子完全不把一星賭者的贏乾放在眼裡。
“我是贏乾,你也記好嘍!開始吧!”贏乾懶得囉嗦,他不願向對方那樣放狠話,一切,事實為證!
黑衣男子雙腳蹬地,身體嗖的一聲飛升數十米高空。贏乾記得秋無痕說過,賭徒們修煉到賭士境界就能操作賭氣加以飛行。
叫做晉魂的男子單手將七星賭命箭拋上高空。
贏乾終於明白一個道理,在賭界,賭具往往都非常大!那些外表看上去不大的賭具實則大得驚人。
七星賭命箭瞬間擴增,不到一秒其橫截麵就達到數十米,將空中俏皮的月牙遮蔽籠罩,略有烏雲磅礴。原本黯淡的夜空卻沒有因此而陷入無邊黑暗。那七星賭命箭下方的箭筒
表層綻放的紫光足以媲美白日的太陽。
贏乾相信方圓千裡的人們隻要抬頭看天,都能看到這炫目的七星賭命箭。
因為視野問題,贏乾隻能看到七星箭的底端橫截麵,其上的七顆孔洞此時也擴增到每顆直徑一米。自下方望去,猶如七顆彩色繁星。
唰~!
七道不同顏色的霞光自七顆孔洞設下,逐一連接地麵,在漆黑的土地上投映七個彩色的光團。
赤橙黃綠青藍紫!
七道光柱輕微搖晃後,穩穩靜止。贏乾覺得每一道光柱都恰好能容下一人站立其中。他隱約猜到了這種賭命箭的賭法。
高空的晉魂緩緩下降,為贏乾解說道,“七星賭命箭,現在已經開啟。我們還剩三分鐘的選擇時間。每人選擇一塊彩色光柱。身體一旦進入,哪怕你是賭宗都無法脫身,它們
按照你自身的賭力來施加禁錮力量。直到賭局結束才可離開。當我們雙方選定完畢後,不可更改。此時高空的箭筒會無規律,無順序地一根一根射下奪命箭矢。每個光柱必會射下
一根,當出現有人死亡後,箭筒停止放箭,賭局結束!”
“也就是說,我們兩人必有一人會死?”贏乾感覺這種賭法果然很殘忍,和前世的俄羅斯輪盤賭很相像。看到每顆孔洞直徑都有一米,那麼那些射出箭大概也是一米粗。射到
人的身體,定然當場粉身碎骨。
“理論上是這樣,但是也有例外。當我們融入賭局後,外人無法乾涉,但天地間的自然能量卻能乾擾。這便添加了這種賭法的趣味性和未知性!假如一根箭矢射下時,刮來一
場颶風或龍卷風。可想而知,箭矢的方向會偏移。但是這種幾乎不可能發生。千賭城這種小城,沒有強者打鬥積累下的能量風暴,是不會產生龍卷風的!即使是龍卷風,也隻能令
箭矢的方向有一絲絲偏移,至於是否足以偏移到射向其他光柱的程度就不得而知。我們一般排除這種意外。”黑衣男子冷聲笑道,在他眼裡,贏乾已經是個死物。
“好吧,我選擇青色!”贏乾沒有做任何計算或思考,他認為這種賭局根本沒辦法作弊,他也不會什麼先知類、占卜類、排疑類賭氣。所以不假思索地選擇了青色,之所以選
青色,是因為他想起秋水平日裡愛穿的淡綠色布衣,和昨晚那一件青色性感工作服。其實也很想選綠色但覺得青色更清純,更像秋水姑娘。
好姑娘,但願你的顏色能給我帶來好運,希望我能活著回去,再嘗一碗如你的心一般溫熱的麵!
贏乾緩緩閉上眼,踏入青色光柱區域。頓時發現全身肌肉受到短暫的擠壓,體內本就不多的賭氣一陣翻滾。似乎被封印一般,現在身體隻能做輕微的移動,想要逃出這片區域
已是不可能。
“賭者就是無知,看看賭士是怎麼做準備工作的吧!”晉魂對贏乾武斷的選擇暗自默哀。他認為這小子幾乎在找死,於是摘下鬥笠,咬碎右手食指,將鬥笠翻過來後,向鬥笠
內部劃出一條血色長線。
空中投下的七段彩色區域恰好圍成一個圈。晉魂飄逸地轉動幾次鬥笠後,將其放在七道光柱的正中,在光亮的地麵上,尖端朝下,穩穩立住。
口中不知念叨了何種艱澀難懂地咒語,地上的鬥笠竟急速旋轉起來,被鮮血刻畫出來的上線也隨著鬥笠不停轉動,向個指南針般迫切想指向一方。
一翻詭異的轉動後,鬥笠停了下來,違背了自然科學,它竟穩穩的立住不動,而不是傾倒一方,那根血色長線如命運箭頭般指向了周邊七色光柱的一員!贏乾定睛一看,貌似
是——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