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竹林深處,風逸和風鈴原來住的那間小竹屋。在不遠處起了一隆新墳,墳前墓碑上麵寫著幾個稚嫩的字:風逸之墓。妹風鈴立。天臧元年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年。
墓邊站著三個成人,跪著一個小女孩。那小女孩嘶啞的聲音在竹林中回蕩著,“哥,我和三位師傅準備離開了……可能要好久才會回來,下次我會拿著仇人的腦袋來祭奠哥!你為了妹妹很累了,該好好地睡一覺,等你醒了小鈴就長大了。小鈴會努力的修煉臧術,走完哥沒走的路!小鈴會堅強地活著,為哥哥活著,可是嗚嗚……沒有哥哥陪著小鈴,小鈴的心很痛。哥,你要是想小鈴就搖屋簷下的風鈴,小鈴就會聽見。這是你最愛吃的青菜,是小鈴親手做的,你吃……小鈴喜歡看哥吃飯的樣子。嗚嗚……”
洪峰上前拉起風鈴的手輕輕地說道:“小鈴,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下次三位師傅再陪小鈴一起來看風兒。”
四人一步一停一回頭,緩緩地消失在竹林。風起,那屋簷下的風鈴“叮叮呤呤”地響著,似乎在訴說著思念,傳遞著祝福。
當天夜晚,在渡沙城生活的所有人一夜膽戰心驚地無法入眠。北城後山一夜雷電交加,轟得整個城鎮“嗡嗡”搖晃。狂風大作,似乎要把附近一切都給撕碎。
九條形如細龍的光芒在大地萬米深處遊弋,從九個不同方向扭動著朝一個點彙聚。沒過多久,停留在風逸的棺材旁邊,九條光芒圍著棺材不停地旋轉著,似乎是在進行某種儀式,偶爾一陣光暈在棺材上閃動。
光芒不知疲倦地旋轉,伴隨著外麵的雷電交加直到淩晨時分。九條光芒漸漸停下,彙聚在棺材的一頭,拉著棺材向地底深處駛去。地下泥土、岩石聳動著分開一條通道,等棺材過去後慢慢合攏恢複如初,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九年之後,數萬裡之外的一處森林邊緣處。兩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圍坐在火堆旁香噴噴地吃著烤肉,嘴裡說著悄悄話。這二個青年是一對雙胞胎,老大叫譚天,老二叫譚地。是距離此處一萬三千五百裡祁陽城有名望族譚家的兩個遮出子弟,因一次糾紛打傷了譚家家主的獨苗。二人知道事情鬨大了,幾乎沒多想就逃跑出來,準備去參加天風樓三十年一次的收徒大會。隻要成為天風樓弟子就算譚家家主見了也要禮遇有佳。
一連半個月的星夜兼程把二人累得夠嗆,如今快要接近天風樓心中舒了一口氣,準備好好地休息一下。祁陽城不是小小的渡沙城可比,作為大楚國四大重城之一,常住人口就有七千萬之數。
譚地正在對著譚家發牢騷,發現譚天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的身後,一副不耐煩地說道:“你個老條子又跟我玩這招,就不能換點花樣!”
看譚天沒理會自己,嘴角撇著回頭看去,“我的媽呀!鬼啊!”
“嗖”的一下鑽進譚天的懷裡瑟瑟發抖。隻見三丈外,一支手臂伸出地麵緩慢地撥著泥土,企圖從地下出來。
二人過了最初的恐懼,慢慢鎮定下來。譚天一腳踹開占自己便宜的譚地,“走!看看去是什麼鬼東西!”
兩人懾手懾腳地走過去,老大譚天壯著膽子用手指觸碰一下那手臂,沒有什麼反應,二人對視一眼隨後一起動手挖土。
一刻鐘後,三個青年坐在火堆旁,譚天、譚地一臉疑惑地打量對麵滿身泥土的斷臂青年,“你叫什麼名字?我叫譚地,這個老條子叫譚天。”
那少年眉頭緊皺,很努力地想著,過了好一會,沙啞的聲音響起,“我?……風……逸?”聲音疑惑似乎不敢肯定。
“你來自哪裡?”
叫風逸的青年搖搖頭。
“你怎麼躲到地下?”
風逸繼續搖頭。
“你在下麵多久了?”
…………
“你還有什麼家人?例如姐姐?”
“還有妹妹!?”譚天連忙補充著。
“有!她叫……什麼?為什麼我想不起來?”風逸似乎很痛苦,數百個模糊不清的畫麵在腦海中閃爍,臉色蒼白一片。
月亮西斜,譚家兄弟相擁而眠,旁邊已經熄滅的火堆旁,簡單換洗一番的風逸孤寂地坐在草地上。他感覺自己丟失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卻怎麼也回憶不起來,承受著腦海中的刺痛,就這樣一動不動做到天亮。
早起的兩兄弟習慣了風逸的沉默,各自忙碌起來。收拾停當後準備上路,譚天猶豫一會才問道:“風逸,要不你和我們兄弟一起走吧?反正你現在也是一人,路上我們也有個照應。”
風逸迷惘地看著他倆,最終還是點點頭。三人沿著林道行走,兩兄弟有說有笑,風逸沉默地跟著,一直試圖從雜亂的記憶中拚湊出一些簡單的過往。
三人一直趕路中途也沒有停歇,都是臧者走上數百裡路程隻是小意思。風逸雖然是被十數把長刀貫體導致死亡,沉睡了九年之久久,醒來之後也間接性失憶。但身體卻是完好的,強度比孕臟階段的臧者還要強大太多。當然他仍沒有左臂,斷臂處的皮膚和其它地方並沒有區彆,看上去就像是天生的獨臂,這點讓風逸對過去的記憶更加混亂。
繞過一座大山,前麵橫道站著數十人一臉冷笑地看著譚家兄弟,其中一個領頭青年有通脈階段的實力,他排道而出眯著眼睛說道:“天、地兩兄弟,你們不需要逃了,家主有令請兩位回去,當然還有一句:生死勿論!”
“譚冧,家主真是看得起我哥倆,竟然派你這個家族第一年輕高手來捉拿我兄弟!回去?可以,你背著我兄弟倆的屍體回去!或者……”譚家兄弟看到前路被堵,也不著急。回頭對著風逸說道:“風逸,你走吧。這是我兄弟的事不能連累了你!”
風逸多次嘗試無果,也就不再去觸碰那混亂的腦海。抬頭看著兩兄弟:“我幫你們!”
風逸平淡地回答讓人無法拒絕,天地兩兄弟相視一眼也就不再勸阻,雖不知道風逸的實力,但能被活埋地下那麼久都沒死,至少比他們強。回頭看著譚冧,譚天輕輕說道:“那戰吧,讓我看看家族年輕第一高手,是不是真是第一!”
譚冧單手一揮,身後的譚家高手臧勁鼓動快速圍衝過來,譚天不急不徐地說道:“譚冧你以為就你達到通脈階段嗎!?這次讓你知道我兄弟的手段,也該讓譚家那些老布子心疼了!”體內臧勁奔騰,抽出腰間的短刀迎上敵人。
譚地對著風逸說道:“兄弟小心!”縱身撲去。
隻是第一次接觸,二人幾刀下去就砍傷了數人,天地二人刀法凶猛角度刁鑽,所過之處鮮血染地。風逸原本想出手看到二人如狼入羊群也就作罷,站在旁邊掠陣。
四十多個凝氣階段的高手與譚家兄弟交手十幾個回合,重傷倒地一片,就剩七八人退到譚冧身邊。譚冧臉色陰沉地看著二人:“很好!沒有想到你們一直隱藏修為瞞過了所有人,通脈階段後期!這次我認栽了,青山不改我們……”
“吃屎去!你腦袋被門擠到了?留下一隻耳朵或者把命留下!”譚地不耐煩地打斷譚冧的話。
“不要欺人太甚!”譚冧怒不可止。
“哼!我兄弟在譚家忍受屈辱和譏諷時也沒曾說過欺人太甚。”譚天冷冷地回道。
“哼!還是家主英明發現你二人行為十分可疑,讓老夫跟來。既然你們如此痛恨家族,不知感恩圖報那就死去吧!”一個身影撲到二人近前時聲音才遠遠地傳來。
“二狗子!”
“二長老!”
“砰”一隻手臂以閃電撕空般的速度與譚家二長老對碰一掌,那二長老吐出一口鮮血拋飛回去,狠狠地撞在峭壁上帶著碎石落地,搖晃著起身不可思議地看著站在不遠處的獨臂青年。
其他人這時才回過神來,譚冧滿心苦澀:這個世道的人怎麼一個比一個會裝!天地二人同樣驚訝地看著這個小他們幾歲的青年咽了咽口水,孕臟階段後期的二長老連一招都接不住,那他?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風逸疑惑地看著譚天、譚地,單手摩擦臉頰。
“沒有!兄弟你什麼境界了?難道是天人境!?”譚地詫異地問道。
“不知道,你們還是快點解決事情上路要緊。”風逸想了想給了一個自己最有把握的答案。
天、地二人回過神來惡狠狠地衝過去把譚家那個二長老按在地上使勁地抽大嘴巴子,一口流利的譚家天地式怒罵。解了氣之後,他們倆最後還是念些情分放了這些人回去,挨揍一頓是免不了的 ,隻是譚家要錯過這次天風樓的收徒大會了。
這個小插曲過後,譚家兄弟看風逸的眼神變了,變得曖昧無比。風逸冷冷地掉了一路雞皮疙瘩,速度變得越來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