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鬱悶、他們饒有興趣的談論黑魚的時候,忽然我們的號房門咣當一聲像是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緊接著就聽見一個聽上去大約五十歲左右的大媽喊了一句:“打飯了。”
我們聽到這一聲,就算是我第一次來看守所,也知道午飯的時間到了,這是外麵打飯的阿姨讓我們號房打飯呢。
這一下可急壞了眾人,麵對著香噴噴的紅燒肉誰不想吃?可是吳管臨走的時候說讓我們頂好不要動,眼下他還沒有回來,誰敢冒著殺頭的風險去打飯?
正當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號房門再一次被敲了兩下,阿姨的聲音明顯有些不耐煩了:“101,打飯咯。”
這時候就聽小河南扯著嗓子喊了一句說:“大姐你再等一會,要不你先去彆的號房打,回來的時候給俺們留一點兒就行咧。”
外麵傳來一陣推動飯車的聲音,接著傳來阿姨的聲音:“102,打飯咯。”
我們都不知道阿姨到了最後還會不會給我們留一點兒,但是我們知道的是,如果小河南不喊那麼一嗓子,等到阿姨等的不耐煩的時候,那肯定是連湯都不會剩下的。
我們再次感謝可愛的小河南!
淒厲的慘叫一直持續了二十來分鐘才停下來,過了不一會兒號房的門被從外麵打開,五哥拖著臉色慘白的魏忠賢進來了。
魏忠賢的手腳看上去都有些不太好用了,哆哆嗦嗦,不知道在吳管的辦公室經曆了怎樣的嚴酷考驗。
吳管就跟在他們後麵,進來之後說以後要是再敢給老子惹事,就不是他一個人了,你們都他媽的挨個上老子那過堂去。
撂下這句話,吳管就讓我們全部進號房,自己帶著五哥出去了,又把號房的門鎖上,還不時的從走廊上傳來吳管的大罵。
我們進來就看見魏忠賢先喝了兩大杯子涼水,然後坐在鋪板上不停地張著嘴喘粗氣,但是外表根本就看不到什麼傷。
其餘的犯人都按順序坐好,魏忠賢也沒心思再問我了,他指了指小河南,讓他給我找一件號服穿上(就是他們身上披的那種黃馬甲),接下來的事情讓他自己安排了。
小河南接到命令,從號洞裡翻出一件臟兮兮的號服扔給我,示意讓我穿上,然後過來問我在外麵是乾什麼的,我說還在上學。
“咦,現在的大學生犯罪的越來越多咧?!”小河南總是用這種感歎加疑問的語氣說話。
我沒說話,但是心裡很不是滋味。確實如小河南說的那樣,現如今在這個一抓一大把大學生的社會上,大學生的身份越來越不吃香了,有將近一半的畢業生都找不到工作。被生活所迫有不少人都去飯店之類的地方給人家打工。混的再差一點的,就淪為小偷,女的更是有大把的被有錢人包養做了情婦,甚至還有大把的做了小姐,不過不是那種站街女,因為她們嫌檔次太低,而且客人普遍不愛洗澡,太臟。至少也是在旅館或者桑拿中心、酒吧、歌廳等等娛樂場所裡坐台。
小河南接著問我有沒有被褥之類的生活用品,我說沒有。
他指了指大號洞裡的一套臟的不能再臟的被褥,說這是公用的被褥,專門給你們這些沒有被褥的新人準備的。
我一看那被褥臟的實在可以,連摸它的勇氣都沒有了,更彆說蓋。
當時的天氣還是比較熱的,晚上彆說是蓋被褥,就是光屁股在鋪板上睡覺都閒熱,於是我就說不用了,現在天熱,用不著被褥。
小河南想想覺得也是,就免去了施舍給我被褥。
他又問我有沒有飯盆什麼的,我說我就空身進來的,什麼也沒帶。他說咱們這裡有公用飯盆,你先湊合用著,等你自己賬上有錢了,再買吧。
我點頭答應,接下來他又安排我的‘工作’,他指著一個和他體型歲數差不多的小瘦猴說:“瘦猴兒,從明天開始你負責擦鋪板,擦地的事情就交給這個新來的吧,今天你先帶他一天,從明天開始正式交接工作。”嗬!說的還挺正式。
瘦猴兒長得又黑又瘦,比九指還營養不良,一雙眼睛看上去特呆板,一看就知道此人沒有什麼心眼,就他這樣的,屬於走到哪裡都要被欺負的那一夥。
瘦猴兒點頭答應,小河南問我有意見嗎?我說沒有,你說咋安排就咋安排。
小河南滿意的點點頭,說你有意見也沒用,因為我根本就不會聽。
我心裡好笑,不樂意和他計較。
忽然號房的門又一次被敲響,一個天籟般的聲音在門外響起:“101,打飯咯。”
餓了一上午的眾犯人齊聲歡呼,九指拿著兩個大塑料盆就跑到門口,打開了下方那個專門用來打飯的窗口,說:“今天加了一個人,多打點。”
阿姨嗯了一聲,不一會兒滿滿一盆飯和半盆子紅燒肉就被九指一手一個端了回來。
聞著那香噴噴的紅燒肉,我的心都醉了。
這是我在看守所的第一頓飯,吃的是如此的香。
飯後還沒等收拾完,號房門忽然再次被嘩啦啦的拉開,五哥一臉嚴肅的大吼:“朱三,出來,吳管找你!”
我們剛剛吃完了一頓豐盛的午餐,因為最後給我們打飯,所以整整半盆子幾乎全都是半肥半瘦的五花肉。每一塊兒都有八公分長、四公分寬、兩公分厚,看上去就誘人至極。
代班大拿魏忠賢一聲令下:“鋪上!”他說的鋪上是說讓打飯的小河南從號洞中拿出一塊大約五十公分寬、長度貫穿整個號板(我們睡得通鋪)的類似於家庭裝修的那種貼在櫃櫥上的材料板,但又不是。因為那種材料板質地硬而脆,非常容易被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