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你先彆問黑魚是啥咧?你就說有木有請你吃。”
我心裡好笑,這個小河南腦子還真是不靈光,就和他說:“我不知道什麼是黑魚,你讓我怎麼吃?也許吳管請我吃了我還不知道呢?”
小河南歪著腦袋一想也是,就問我:“你就說吳管除了找你談話之外,還有沒有對你乾彆的咧?”
我說沒有,忽然想起來凳子上那個手銬,就問他:“我進門的時候凳子上有個銬子,吳管讓我把自己銬在凳子上,這算不算是吃黑魚?”
小河南擺擺手說不是,然後他又裝出那副語重心長的樣子來,對我‘諄諄教誨’說:“這個黑魚咧,其實就是吳管手流(裡)那個電警棍咧。”
我啊了一聲,驚訝的說:“那就是黑魚啊?!”
他點點頭說:“對咧,那就是黑魚!”
我納悶道:“電警棍就是電警棍嘛,乾啥叫黑魚啊?!”我確實不知道為什麼叫黑魚。
小河南一聽我問他,更加來勁了。
他站起來學著魏忠賢的樣子繞著屋子開始踱步,從這個門走到那個門,一步是一步,走的不急不緩,相當穩健。
他倒背著手,身子瘦小,頭微微低著在號房裡來回踱著,那樣子看上去到真有幾分代班頭鋪的感覺,隻不過他一開口,那地道的河南話一下子就把這嚴肅的氣氛破壞了,聽得我們直想笑。
小河南一邊來回踱一邊給我講,說:“這個黑魚咧,到底從什麼時候叫的俺也不知道,你問俺為啥電警棍叫黑魚,俺咧,就簡單的給你介紹介紹。”
他轉到另一邊,繼續說:“俺先問你咧,電警棍是啥色兒的?”
呀喝!他居然還賣起關子來了,居然還知道反問。簡直就是老母豬上樹——太不容易咧!
我強忍住那想要笑出來的感覺,就說:“當然是黑色的了!”
他滿意的點點頭,說:“對咧,電警棍是黑裡,那俺再問你,黑魚是啥色兒的咧?”
剛才他問我電警棍顏色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為什麼要叫黑魚了,隻不過看他這樣子實在覺得好玩兒,於是就按著他問的話繼續說:“那還用說,當然是黑的啊。”
他嘿嘿一笑,說:“你說裡還真對咧,你想想咧,電警棍是黑裡,黑魚也是黑裡,那為啥電警棍叫黑魚咧?”
這回沒等我開口,坐在我一旁的瘦猴兒忽然舉手說:“報告!”
小河南撇著眼鏡看了他一眼,說:“你乾啥咧?講!”
瘦猴兒看起來異常興奮,有些結巴道:“因……因為,因為他倆都……都是黑的……所……所以才叫……才叫黑魚。”
小河南驚訝的看了他一眼,說:“咦!俺還真木看出來咧,你瘦猴兒居然這麼聰明咧。不過俺問的是小山東(指我),你他奶奶的瞎插啥嘴咧?是不是想開飛機咧?!”
瘦猴兒被他這麼一嚇唬,臉色都變了,可見平常沒少挨他們欺負,唯唯諾諾的說:“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小河南嘿嘿一笑,可能是因為今天自己開飛機被吳管抓住卻沒有吃黑魚,心情格外的好,就說:“俺不和你計較咧,你自己下回注意就好咧!”
接著他轉過頭來問我說:“這回你知道為什麼電警棍叫黑魚咧?”
我點頭說:“知道了。”
他接著說:“其實咱這裡管電警棍叫黑魚,人家還有滴叫吃燜肉咧!”
關於為什麼叫吃燜肉,小河南沒有和我過多的解釋,可能是他自己也隻聽說過而已,並不知道其原因。
他忽然走到我麵前,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小山東,你知道黑魚咋吃不咧?”
我心裡奇怪,什麼時候給我起了一個小山東的外號?不過此時被小河南的話題吸引,也沒心思計較這些,就問他:“咋吃?”
其餘幾個犯人除了九指之外,都眼巴巴的看著他,想要知道這個黑魚到底咋吃。
我們這個號房的犯人中除了魏忠賢和九指是老改造(不是第一次進來的都被稱作老改造)外,其餘都是第一次進班房,對於裡麵的東西都充滿了好奇和恐懼。眼下有小河南這個吃過不隻一次黑魚的活例子在這裡說教,都想聽一聽,等以後自己犯錯誤了可以用上。
小河南神秘一笑,說:“俺現在不能告訴你咧。”
我說為啥。
他說:“俺現在要是告訴你咋吃黑魚,那俺就是教唆反改造的話咧,被乾部知道咧,俺可是要背監規、吃黑魚、站豬籠滴咧!”
我說:“你說的這些話怎麼能是反改造的話呢?隻要我們不說,那乾部又怎麼會知道。”
其實小河南所言不假,如果真的被乾部知道了他說的這些話,那就有他受的了。
小河南搖搖頭說:“那也不行咧,現在你們都說自己不找乾部舔咧,那等俺說完流(了),那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去找咧?!俺可木有那麼笨咧!”
我們一聽,他這剛剛說到興頭上,就這麼一下子停下來,我們心裡都像是有千百隻貓爪子在撓一樣,心癢難耐。
我們急忙說:“彆啊!我們保證誰都不和乾部報告,你就趕緊說吧。”
小河南有意無意的看了正在閉目養神的九指一眼,慢條斯理的說:“你們不說,那可不能保證彆人舔咧。”
我們心裡明白他說的誰,都不敢過多言語了。
由於我剛剛來到第一天,對裡麵了解的太少,況且看守所裡麵的情況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時候的我還處於一個懵懂的狀態,心裡除了恐懼之外,剩下的全都是好奇心。
見我們都不說話了,小河南覺得無趣,就說:“讓我和你們說也行,不過你們得答應我個條件裡。”
我們一聽有戲,急忙問他什麼條件。
小河南嘿嘿一笑,說:“要是真有人因為這個事舔俺,你們必須都給俺作證,說俺木和你們說這些反改造滴話,你們看行不行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