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芸從床上坐起來,眼睛滴溜溜地轉著觀察四周。自己所在的這個房間真是有夠簡陋,除了桌子和凳子以外,竟然沒有其他什麼東西,時不時還有發黴的味道傳進鼻腔裡麵,看上去像是廢棄了許久的屋子一般。
這真的是人居住的屋子嗎?嬴芸撇撇嘴,坐在床上發呆。
她剛才不應該是在戰場上救助受傷的士兵們嗎,怎麼隨著一聲轟鳴,自己竟然來到了這種鬼地方。低頭看看身上破洞連連的長袍,心裡有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她皺皺眉頭,起身準備走動一下,腳下一個沒站穩,差一點就摔倒在地。多年從事軍醫的經驗告訴她,這個身子原本的主人恐怕是得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嬴芸推斷,如果不是自己在做夢的話,那恐怕自己是穿越了!
肚子裡傳來一陣陣抗議,這個身子原本的主人應該有幾天沒吃飯了。這樣下去,如果自己死了,可能就再也回不到原來的世界去了。這樣一想,嬴芸便喚來外麵的侍女,決定先打聽出自己在這邊的情況,再自己給自己治療一下,最後想辦法回去。
製定好計劃,嬴芸問侍女道:“我來這裡幾天了?”
侍女望著眼神澄澈的嬴芸,有些疑惑。剛剛看太監走出去的時候,她還以為嬴芸已經死了。現在看到她活蹦亂跳的樣子,倒是有些懷疑是不是皇上想要把她從冷宮裡麵接出去。
“回稟皇後,您進入冷宮已經一月有餘。”
冷宮?皇後?嬴芸忍不住陷入沉思,看來自己是一個被皇上廢棄的皇後,要想從這裡出去還需要不少功夫。
“那把這裡管事的叫來,我有事要找他。”嬴芸說著,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
侍女對於嬴芸的突然轉變有些驚訝,但也不敢多問,慌忙去叫了看管冷宮的奴才安德來。
自從嬴芸進入冷宮,安德的差事就沒有難過。這位癡傻的皇後,從來不會嚷嚷著要見皇上,要不會尋死覓活,省了自己不少功夫。每天他就是溜溜鳥,在後花園轉一圈,就可以回自己的房間喝茶休息了。
今天侍女匆匆忙忙趕來,說嬴芸要見自己,倒是勾起安德的好奇來。他把手中的鳥籠放下,跟著侍女來到了嬴芸房間的門口。
“不知皇後今天叫老奴來,所為何事?”一進門,安德就把心中的疑問問出來。
嬴芸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奴才穿著一件真絲長衫,看上去應該在宮中地位不低。從他言談舉止上來看,明顯欺軟怕硬。她嘴角勾起一絲輕笑,看來今天這件事需要費些心。
“最近感覺身子不爽,想要你幫我找些藥材來。”嬴芸說著,把手中的紙揚了揚。剛才她在屋子裡麵轉了一圈,發現了筆墨紙硯。想來自己當初學過一些書法,於是便把想用的藥材寫下來,讓人幫忙去抓藥。
這個身子受了不少折磨,需要好好調理一下。短則七八天,長則可能需要十幾二十幾天。
安德有些納悶,平日裡不見嬴芸寫字,怎麼突然會開藥方了?他隨手接過藥方,發現上麵的字跡清秀且有力,與之前癡傻的皇後完全不同。
雖心中滿是疑惑,但一想到之前皇上早已讓嬴芸進入冷宮,不必為她的事情操勞,於是陰陽怪氣道:“皇後,今非昔比,皇上一心想要您死,您不如安心在冷宮等死,開這藥方治好了,還得在冷宮多活許多時辰,您不覺得很憋屈嗎?”
嬴芸早就猜測到他肯定不會輕易答應自己的請求,於是冷哼道:“皇上親口告訴你要我病死在冷宮嗎?”
“這……”安德答不上來。
“還是說,這隻是你自己擅作主張?”嬴芸步步緊逼,“我雖然現在已經進入到冷宮,但好歹還是皇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句話,我相信你應該聽過吧?萬一哪天皇上想明白了,想要我出冷宮,你覺得你現在這樣對我,我以後會對你好嗎?”
安德聽到嬴芸的話,不由得疑惑起來。按理說,自己今天是聽聞皇宮裡麵有人傳言說皇上想要賜死嬴芸。可這都到了晚上了,還沒見到什麼動靜,難道真的是皇上改變了心意?
一旁的侍女見狀,趴在安德耳邊,把今天太監和侍衛們來了的事情給安德說了一遍。安德一琢磨,如果太監和侍衛沒有要了皇後的命,那恐怕是皇上要把皇後放出冷宮的日子近了。儘管皇上厭惡皇後,但贏國的勢力不可小覷。
這段時間漢國動蕩不定,正是需要贏國勢力的時候。這麼一想,他有些害怕起來,慌忙把藥方放進懷裡,對嬴芸行禮道:“剛才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竟然會對皇後說出那樣的話,實在是糊塗。皇後放心,小人這就去抓藥。”話畢,轉身走出房間。
嬴芸長舒一口氣,看來眼前的事情解決了。
侍女和安德走出冷宮後,侍女有些不安道:“皇後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您說我要不要叫禦膳房準備點兒吃的?”
“這是必然。”安德道,“好吃好喝待著,萬一皇後真的出了冷宮,也不至於找咱們兩個算賬。”
侍女還是有些猶豫:“您真的認為皇後可能會從冷宮出去?”
安德沒有回答,讓侍女先去忙活,自己則是去抓藥。
嬴芸等了不一會兒,安德和侍女又回來了。侍女帶來了禦膳房剛做好的桂花糕,而安德按照嬴芸說的藥方抓來了相應的藥。嬴芸讓兩個人幫忙找些乾淨的衣衫,燒洗澡水,隨便吃了幾塊糕點墊墊肚子,然後開始熬藥。
她在戰地當了五六年軍醫,早就熟悉了各種藥理,對於治療自己身上的傷病來說信手拈來。之前嬴芸因為在這潮濕陰冷的屋子裡麵,整日鬱鬱寡歡,所以才會落下病。
隨著藥草的熬製,藥香在整個屋子裡麵蔓延開來。嬴芸臉上掛上了些許笑容,屋子裡麵那些黴味總算是消散了一些。她走到窗前,把窗戶打開,草香隨著微風慢慢飄進來。
雖說這裡是冷宮,可窗戶外麵的景色還是很美麗的。冷宮牆壁上有一架小巧精致的花棚豎立在牆壁的周圍,架子上滿一串串金銀花金色、銀色交相呼應,時不時隨著微風輕輕擺動。野草任意的滋生著,帶著蜻蜓和七星瓢蟲的藤蔓從窗子中由內而外的攀爬在窗框上。
風是如此的溫柔,溫柔到像是母親的雙手輕輕撫摸著孩童一般,連著一絲絲溫暖的水氣,摩挲著嬴芸的顏麵,帶著清新的氣味傳了過來,就這呼吸已是無窮的愉快。
原本陰鬱的心情也因為這些美麗的景色,讓嬴芸心情意外好起來。屋子裡麵藥香蔓延,屋子外麵景色美妙。
她靜靜站立在窗前,仿佛和這麵前的景色融為一體。之前在現代,看到的總是戰爭猙獰的麵孔,如今後宮雖然硝煙四起,卻比不上戰場萬分。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屋子裡黑了下來,隻有清冷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很安靜。她回過神來,轉身去把熬製好的草藥分為幾個碗,計算著這一次熬製的夠喝幾天。
等到忙活完一切,外麵的天色完全黑下來。四周靜的出奇,隻有冷宮外麵,時不時路過的太監提著的燈籠光芒照進來。這時候嬴芸才反應過來屋子裡麵竟然沒有蠟燭。
真不知道原本屋子的主人在這裡如何生活下去的。
嬴芸有些心疼起她,喚外麵侍女點燃蠟燭。燈光亮起來,冷宮的淒涼就更加凸顯。她這一刻明白了原本主人不點燭台的緣由。
她喝下一大碗藥後,想要去外麵走走。隻不過冷宮宮牆太高,自己恐怕病號之前是無法翻出去了。不得已,她隻能夠在院子裡麵轉悠。
花園裡已經升起白霧,一縷縷霧像是小溪流一樣,活潑的搖動在窗戶外麵,在花園外蹦蹦跳跳,遮住星光,遮住掛月亮,使得整個花園裡麵都陰森森的。
自己之前在現代的時候,也會時不時在晚上坐在營帳外麵,看著傍晚的城中起了一層白霧,霧裡的人來來往往,匆匆忙忙,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憂傷。
她盼望著戰爭結束,盼望著和平以及沒有人再受到傷害。從古至今,就沒有停止過戰爭的時候。
那天,自己營帳的士兵被子彈擊中大腿,倒在地上站不起來。營帳四周炸彈炸裂,眼看著和自己並肩作戰的戰友可能會戰死,她慌忙用儘全力奔過去,想要救他。
她拿著紗布包裹他的腿,用止痛藥為他止痛。他卻突然抓緊她的手,嘴一張一合好像在說什麼。她低下頭想要聽得更加真切,不想一聲巨響在身邊響起,緊接著黃沙漫天,眼前一陣眩暈,就失去了知覺。
她隱約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歇斯底裡。隻是她感覺到很累,想要休息,就沒有睜開眼睛去回應。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穿越到了這個地方。她不知道那邊究竟怎樣了,隻能夠感覺到想念自己的家鄉,想念自己的戰友,想要回去。
她明白自己必須在後宮中步步為營,才能找到回到自己家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