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廚七班總共四十人,其中隻有一個是山西省的,其餘都是貴州本地人,在語言的選擇上本來是準備少數服從多數的,一口四川話大家完全聽得懂,不過莽哥說了,要保證每一個學生都能學懂,能學好,隻好用還算過得去的普通話,小時候連續劇看多了,普通話的底子自然有保障。
班主任的工作看起來很簡單,隻需要早上響起廣播的時候去後山的寢室叫學生們起床,然後廣播完畢清點人數簽到,結束了再組織大家繞著操場喊著口號跑幾圈,做出一副朝氣蓬勃的樣子,學校領導的理想很美好,但是學生就不一定能很好的執行,經常遲到睡懶覺,一點也不理解老師的良苦用心,我們當年也還不是一樣,“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啊,同學們。
菜譜課真的像莽哥說得那樣,時間充足,兩道菜譜花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全部搞定,除去休息時間,剩下的二個小時乾什麼?我發覺事情有點重大,這不是時間充足問題,這簡直就是在玩弄你得智商,領導的智慧果然是常人無法企及的,在台上踱來踱去了十分鐘,然後繞著課堂溜達一圈,剛開始學生還對我實行了注目禮,估計後來這樣的表演太傷眼睛,搞不好還有扭傷脖子的危險,不少同學已經開始有了小動作。
“老師,胡琨睡著了。”媽的,肯定是晚上溜出去上網了,兩顆腫脹的熊貓眼出賣了你。“噢,把你的衣服脫下來給他蓋上,免得感冒了,祖國溫室裡培育的花朵還是彆讓他這麼早就夭折了。”
“老師,餘潤在看報紙。”看報紙這屁大個事也拿出來說,我懷疑這小子是故意的,“沒事,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嘛,給他搬張椅子上盤點心泡杯茶。” “老師,梅幫權在玩兒手機”嘿嘿嘿嘿,我說同學,要不要這麼積極啊?玩手機那是與時俱進,與世界接軌,緊跟信息時代的步伐。
好不容易捱到放學鈴,才說了聲下課,不出半分鐘,教室就剩我一個人在那目瞪口呆,速度太快了吧?劉翔看了都會哭的。
下午實操課,就是做上午菜譜上講過的菜,先是實操老師演示,然後去實驗大廳自己操作,給我們這個班配的實操老師就是謝民義,快五十的年紀依然精神矍鑠,走起路來虎虎生風,果然是酒樓出來的廚師長,不苟言笑,特霸氣,一言不發地站在講台前都有震懾作用,我站在實驗階梯教室外麵,先在窗外看看有沒有人認真聽課,然後又踱到教室門口看老謝操作,值日的同學幫忙打荷(做助手)。
“今天的紅油雞絲和鹹魚茄子煲大家在上午已經學過菜譜了,下麵就有老師來演示一遍,後麵看不到操作的同學可以站起來。”雞脯肉放在鍋裡煮著,旁邊的碗裡放著一條鹹魚用清水泡著。“既然名叫紅油雞絲,那肯定得用紅油,咦?上次練的紅油這麼快就用完了?”老謝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油缸,我知道有時這幫調皮鬼又把紅油打回去做涼拌菜泡方便麵了,沒辦法,我說過,班主任就是學生的仆人,開著單子去領糍粑辣椒了。
紅油又分涼菜用紅油和熱菜用紅油,所起的作用都是祛腥除異,讓顏色亮麗,增加食欲的作用,涼菜用的紅油隻要是四川的家庭主婦都會做,主要的原料就是辣椒粉和菜籽油,至於大豆油花生油什麼的都不予考慮,因為這些有沒有味道,激發不出辣椒粉的香味,辣椒也得選成都產的二荊條,不過朝天椒也可以,菜籽油放倒入鍋燒熟,涼一會直接倒入辣椒粉裡即可,這是家庭主婦版。講究一點的用乾辣椒炒香,加上油炸花生米,然後用粉碎機打碎,打碎的時候,香味就已四處彌漫了,然後再用燒熟的菜籽油攪拌生成,撒上炒熟的芝麻,隔幾天等味道滲出來再用。
熱菜用紅油四川和貴州的就不太一樣了,四川的基本上都是用郫縣豆瓣加紫草香料一起熬製的,而貴州則是用糍粑辣椒,所謂的糍粑辣椒就是把乾辣椒泡在溫水裡,泡軟之後,有粉碎機粉碎,然後倒入油鍋慢慢熬製,總的來說,貴州的紅油辣味重一點,四川的紅油香味多一些。
拿回糍粑辣椒之後,感覺呆在那裡像傻逼一樣,退出教室去了小賣部買兩瓶水,卻被告知已經告罄,搖搖頭看時間還來得及,決定出校門買兩瓶紅茶回來,遠遠看到幾個小混混站在離學校最近的小賣部倚著冰櫃在那抽著煙,為首的黃毛身高大約有一米八,這是在貴州整個省份不多見的,身材魁梧,穿著緊身體恤故作瀟灑的吐著煙圈和老板娘說笑,旁邊的幾個殺馬特少年不懷好意的眼光時不時的往我身上瞅,操,惹不起還躲不起嗎?眼睛正視前方大踏步向另一家小賣部走去,眼皮不帶一點眨的。
模擬大廳又是紅帶的一大麵子工程,不過相比模擬廚房好歹還發揮了一點實用性的作用,模擬廚房是純粹模仿酒店,隻提供參觀和畢業生評估用,偶爾聚餐也在那裡舉行,模擬大廳則是麵對大專的學生,畢竟他們比短期班和一年製班多交了將近一萬塊的學費,也是他們唯一能找到優越感的保證。有40個單獨的灶台,能保證每人一台操作,做好之後,把菜品給班主任評估之後打掃完衛生就可以結束一天的課程了。趁著學生去實操的空當,拉著老謝在教室外的樹蔭下請教管理方法,不知道現在學校的管理條例變了,他是用什麼辦法鎮住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的。
老謝沒有工夫憶往昔歲月,喝了一口我遞過去的紅茶,摘下帽子放在打分台上,用很嚴肅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管理理論,我說了你照搬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不過要記住這一點,先融入他們這個集體,在了解他們整天在想什麼,畢竟來我們這學校的基本都是十五六七歲的初高中畢業生,正是叛逆的年齡,好好回憶一下你自己十五六歲的時候在乾些什麼,你那時候的老師又對你做了什麼,覺得那時候用什麼樣的方法能讓你聽話,換位思考說不定能找到答案,如果參悟透了,基本上你也就成功了一半,你是大學生,聰明人,學得比我們多,知道的也比我們多,什麼樣的事情總會有什麼樣的解決方法,對症下藥,相信你能做得比我們好!”我他媽十五六歲在高中天天大操場踢球,沒事喝著可樂對著路過的女生吹口哨玩得不亦樂乎斯基,基本不犯事,成績不好也不壞,狀態不死也不活,你能覺得我這腦細胞能管得下一個已經在這學校混成人精的班級?我是空降兵啊,而且還是降到敵占區的那種,能不被發現就不錯了,千萬就彆指望我能發動起義成為英雄。我也不知道領導是怎麼想的,慢慢沉淪,得過且過吧,我突然發現和尚還真是一個先知,我現在才發現我看不到未來。不過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給多少錢乾多少活吧,不然還讓這幫老狐狸瞧不起,說我白吃飯無所謂,換成說我們學校儘出水貨那就太對不起黨組織了,很多大學生也是,在學校裡總是罵學校的種種不是,數落學校的條條框框,一旦走出學校就念起學校的好了,一旦彆人說自己的母校如何如何,立馬奮起反擊。這難道就是紹興師爺說得國民劣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