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殿太大了,雖然二十年前經常和師兄弟在雲殿前的廣場玩耍,但畢竟那是二十幾年前了。
歲月不饒人啊,現在這短短的幾百步,居然有幾分懈怠了。
王丘歎了口氣,口中數萬七百六十三步之後,靜靜的停在了九層高的台階之上。
九九位尊,這是雲嶺峰異常注重的吉祥數字,無論是廊簷還是石柱,都遵循三六九之數,就好比三根承天柱。
雲殿並沒有雕刻招牌,但這座大殿的本身便是最大的招牌。
王丘身形勉強算得上高,但卻有幾分瘦,加上幾縷不禁意出現在兩鬢的白發,讓整個人顯得頗為滄桑。
“嗬嗬,王師弟,好久不見,怎麼不進去見掌門?”
一個頗為憨厚的胖子,披著一件極長的灰色長袍,從王丘身邊路過,見王丘抬頭看著雲殿這建築發呆,不由得嗬嗬一笑說了一句話,算是打招呼。
王丘愣愣的回過神來,將目光從雲殿上空收回,朝著矮胖的漢子瞥了一眼,同樣麵帶一絲笑容道:“嗬嗬,原來是祝師兄哦。唉,想起來咋兄弟倆個當年那段風流逸事,嘖嘖,居然一晃二十多年了。你這老小子,這些年乾嘛去了?不見個蹤影,害的老子連酒都沒得喝,該罰。”
那姓祝的矮胖漢子眼眸之中不禁意的閃過一絲失神。
當年他和這王丘,被人不待見,後來他因為背景,進入一個神秘的地方潛修,二十年後終於有所小成,跨入武師之列,如今在眾人之中,雖然算不得多高的高手,但至少不會被人瞧不起。
隻是自己這兄弟???
不說彆的,單單這破爛的衣服和邋遢的油發,實在看不出二十年間有什麼發跡現象,實在讓人可惜。
“不說這個,時間要到了,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情以後再說吧。先進去雲殿,彆讓掌門師兄等急了。”
王丘點了點頭,知道這個時候不是機會。
兩個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倒也算是絕佳搭檔,一步一步的朝著雲殿之內走去。
雲殿中已經站立二十幾個服飾各異的雲嶺峰二代弟子,看到王丘和祝星二人,隻是略帶著斜瞥了一眼,並不如何介意,有些人和他們比較熟悉,就稍微客氣的點頭微笑一下,更有人直接哼了一聲,露出一絲不屑。
二人也不介意,徑直尋找到一個比較僻靜的位置,和笑臉相向的幾人回頭示意了一下,便靠著一個石柱邊站立。
約莫又過了半柱香時間,當眾人等待的稍微有幾分不耐煩的時候,從偏廳之中走來三道身影。當先一人身著白色衣褲,整個人看上去極具仙風道骨,這等神韻自然不是王丘這樣邋遢的二代弟子所能夠比擬。此人正是雲嶺峰的當代峰主,外人稱之為‘柳武尊’,傳聞他一身修為已經達到了武師巔峰,甚至跨過武師這一巔峰境界,踏上了更高的武聖地步。
當然,傳聞畢竟是傳聞,還沒有一個人能夠拍著胸脯說一定踏入無聲地步。畢竟這個天下,能夠達到武聖修為的實在少之又少,一隻手外加一隻腳絕對能夠數得過來。
儘管如此,柳武聖的名頭依舊是位列天下十大高手,而且排名不低,乃是前五甲的高手。最高的那位,聽說已經閉關潛修,追求大道去了。
身後二人則滿頭白發,一身裝束也大多不修邊幅,竟然是顏心兒引薦的木晨和木雲兩位長老。
三人一出現,整個大廳頓時噤聲,可見他們對這剛剛出現的三人極為尊重。
王丘和祝星同樣停止交談,靜靜的看著出來的三人。
白色衣衫的柳武聖麵帶一絲從容微笑,似乎並沒有感覺到廳中有幾個略顯嫉妒的眼神,剛剛走到大廳正中,便稍微咳嗽一聲,笑道:“諸位師兄弟都來了吧?我今日召集大家來此,是有一件事情要和大家討論討論。”
“掌門師兄但說無妨。”
“師兄,到底什麼事情,你就直說吧。”
廳中幾名比較心急的直接催促。
柳武聖依舊一幅從容淡定模樣,等到眾人聲音平了下去,才嗬嗬一笑,麵帶善意,朝著身後二人一指道:“我和木雲木晨二位師叔商量了一下,覺得我們雲嶺峰的大比規矩實在有幾分迂腐了,不能夠真正的體現挑選精英目的。特彆是一些能夠晉級的精英弟子,因為碰到了同樣等級的對手,沒有辦法隻能夠淘汰,而一些資質平平的弟子僥幸進入決賽,也是被對手三招秒殺,實在可惜,不知道諸位認為如何呢?”
此言一出,眾人悶不作聲。
柳武聖朝著眾人看了一眼,最後落在了一身肥胖的祝星和一幅邋遢模樣的王丘身上,嗬嗬道:“不知道祝星師弟和王丘師弟認為如何?”
被指名道姓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們二人身上。
王丘和祝星無辜的相視一眼,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剛剛短暫的交流,闊彆二十年後的各自機遇。祝星知道自己這個患難兄弟隻不過在一月前不到收了一個弟子,聽說資質一般但是以武入道,走了偏鋒路子。而王丘也知道祝星這些年苦修,也僅僅收了一個關門弟子,資質倒不錯,可惜不是太過用功。
無論如何,這兩個人的地位在整個雲嶺峰實在是算不得重,怎麼掌門師兄會將這吃螃蟹的第一人交給自己二人?
“怎麼,王師弟有什麼想法麼?”
柳武聖依舊一幅笑容可掬模樣,落在王丘眼力,卻恨得牙癢癢。
所謂的規矩改變,意思就是杜絕了修為一般的弟子僥幸進入決賽。之前的規矩是抽簽比賽,該誰對誰就是對誰,沒有任何的商量餘地,童叟無欺。
這若是一改變,又是什麼個模樣?
不過王丘這麼一大把年紀也不是白活的,可謂是人老成精狐狸尾巴第一露出來,嗬嗬一笑,朝著某個麵帶陰沉的老者一指道:“師弟隻有一個弟子,自然是沒有任何異議。不過文風師兄門下弟子數百,倒是可以有想法哦。”
一下子禍水東引,明眼人都不由得暗笑起來。
那被王丘指著的老者哼了一聲,老臉一紅,轉頭看著柳武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不知道掌門師兄所說的改變之前規矩,是怎麼個改法?”
眾人同時盯著柳武聖,這個也是他們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
柳武聖麵部紅心不跳,淡淡瞥了眾人一眼,雙手負在身後,來回摩挲一下手指上的白色玉階,嗬嗬一笑:“我倒是有個想法,就是不知道諸位覺得如何。如果我們采取組隊混戰模式,各位將自己門下的精英高手推薦過來,組成一組,那些個實力稍微差些的,再另行組一組,當然,為了以示公平,我們會暗中吩咐那些有可能奪冠的弟子不要讓對手輸的太難看。這樣以來,既可以避免一些人僥幸鑽空子過關,也可以體驗一下真正的混殺模式。”
包括王丘在內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混戰?組隊。
而且是精英弟子一組,稍差的弟子再組一組。等於說就判定了那些不能夠奪冠的弟子命運,不允許黑馬的存在?
這也太殘酷了一點吧?
眾人心思不一,麵色各異。
“我覺得掌門這個提議甚好,絕對的公平。”
柳武聖身後的木雲乾笑一聲,不痛不癢的在這安靜時刻冒出一句話。身旁的另一個老家夥木晨則同樣點頭道:“我也覺得不錯,難道不是麼?”
前一句自然是附和木雲,後一句則是對著眾人發問。
王丘和祝星相互看了一眼,暗自歎了口氣,已經轉身。
眾人同樣明白,既然峰上地位最高的三人都開口表示了,他們再傻,也不至於去頂撞三位高人吧?
於是乎,頓時有好事者率先表態,表示支持。
一時間,眾人紛紛點頭不已,覺得此改可行。
“嗬嗬,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就將門下有可能奪冠的弟子名字寫來,我們一起進行商定,現在就進行分組,等下午的時候進行第一場比賽,如何?”
掌門發話,誰敢不從?
三四十號人硬著頭皮,揣摩不定,將弟子名字送過去。有些人門下弟子都實力雄厚,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取舍,焦頭爛額。
而祝星和王丘自然沒所謂。
反正門下就一個關門弟子,無論如何也會遞到奪冠高手行列,至少讓自己弟子先勝上一場長長臉再說吧?
短短一炷香時間,掌門和木晨木雲二人便將所有弟子分好組。
雖然說的好聽,是和大家一起討論,可最後還是交由他們進行分組。
柳武聖微微抬首將額前散開的一縷白發攔開,然後笑著將手中木簡彈了一下,道:“組已經分好了,一共是四組,兩組強隊,兩組弱隊。先是一強對一弱,等淘汰掉弱隊之後,便是兩強相爭,剩下的一強,再進行抽簽對戰,分出前五名。現在各位大概看一下吧,通知自己門下弟子到時候彆走錯了陣營。”
說著,將手中的竹簡分作四塊遞了出去。
眾人激動的搶過木簡,尋找自己門下弟子的名字。
祝星和王丘同樣搶過一塊竹簡,上麵紅色的是代表‘強隊’,黑色的代表‘弱隊’,兩人同時抓著木簡,在兩個紅色強隊中來回掃動,卻不見自己門下的名字,最後胡亂掃了一下,卻發現門下弟子都被分到了弱隊之中,而且是排在最後的弱隊。
王丘和祝星相互對望一眼,紛紛從對方的眼中看出絕望。
這分組,也太坑了吧?怎麼自己遞上去明明是奪冠高手,咋的被掌門一分組,就成了弱隊,而且被分在了最弱那隊?那不是擺明了欺負人麼?
憨憨的矮胖子祝星腦子一熱就要上前理論,卻被懂得大禮的王丘強行拉住,眼神帶著幾分惋惜道:“分都分了,你就彆瞎鬨了,彆讓那李青上不了場,可就真丟人了。”
說罷,連連歎了三口氣,目中無神的朝著廳外走去。
??????
雲殿之前,廣場之上,巨大銅鼎依舊矗立,越發的雄壯。
包天一個人獨自呆呆看著高聳入雲的雲殿,思緒飛轉,莫名的想到了第一次站在龍瀾劍上飛行,那感覺不是一般的好。
自己現在雖然能夠禦物飛行,但卻不想飛了。
有的時候,腳踏實地更加的舒坦。
“臭小子,回去吧,準備下午的比賽。”
驀然,從他身後伸出一隻還算白的乾枯大手,猛的抓在他的右肩之上,力道之上,居然使得他忍不住咬牙切齒,剛想回頭大罵一句,卻臉色一變,訕訕一笑道:“師傅,是您老人家啊,咋啥時候破音了?弟子差點沒有聽得出來。”
“滾。”
王丘氣的不打一處來,本來自己的弟子被掌門分到弱組,惱火的不得了,沒想到這小子不懂得擦眼觀色就算了,還不痛不癢的諷刺自己一把,一腳毫不客氣的踹了過去。
當然,踹的是空氣。
如果包天這麼容易被他踹到,那才是讓他詫異的事情。彆人不了解自己這個弟子的能力,他自己心裡卻宛若有明鏡。
“師傅彆發火啊,有事好好說,這裡好多人呢。”
包天賠笑,距離王丘一丈遠,並不靠前。
“他姥姥的,不說這個了。你回去給老子好生的修養修養,下午的這場比試,對你來說太不利,老子不要你能夠和你們隊員戰勝對手,但你彆給老子輸的太狼狽,否則老子就打斷你的腿。”
包天似乎聞到了幾絲不對勁,但依舊笑臉點頭。
“還有,你那左手什麼死亡的,千萬不能夠用,這一次觀戰的除了掌門之外,還有木雲木晨那兩個老家夥,也就是將你推給老子的那兩個老家夥,一旦發現你左手模樣,肯定會刨根問到底,彆把老子給煩死了到時候。”
“是死亡左手。”
包天急忙糾正一下,迎接的自然是王丘一頓冷撇怒吼加一頓掃狼腿。
可惜做師傅的始終掃不到嬉皮笑臉的包天。
“給老子記住了,這一次你丫的被不良的分到了最差的一組,裡麵二十幾個混蛋,估計每一個能打的,都是湊熱鬨的。老子就希望你能夠在比試中將老子傳給你的斧劈三式發揮好,讓老子也好好的長臉一回。”
“是????~”
廣場之上再度出現兩道靚麗的風景,一前一後,前麵的抱頭鼠竄,後麵的衣衫不整卻趾高氣揚,甚至脫下草鞋朝著前麵年輕小子扔去,隻可憐前麵小輩鬼哭狼嚎,甚至撞到幾個同門師兄也不回頭。
有心人看到這一前一後的兩道聲音,鄙夷的歎了一句‘活寶’,然後低頭繼續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