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苦寒之地,這個時節正是最寒冷的時候,茫茫冰原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天空還下著柳葉大笑的飛雪。
在未怒的風雪裡麵,有個人影緩緩的出現,這是一個二十餘歲的青年男子,工整的臉上帶著歲月留下來的淡淡滄桑,他身上的衣衫單薄,並沒有穿極北土著人禦寒用的貂皮大衣,這樣苦寒的地方,是在是難以想象。
然而,男子麵無表情,似乎對周圍紛紛揚揚的大雪不屑一顧,他慢慢走來,走在風雪裡麵,一步一步,積雪灑在了他的身後,地麵沒有留下絲毫的足跡。
“風雪未怒,極北苦寒,在極北修煉了十幾載,終於能夠重出江湖。”男子攤開左手,露出來一片明黃色的便箋紙,上麵有有淺淺的幾個字。
“天一道進攻山門,速回。”
這是師尊用雲燕千裡傳來的訊息,釋家在世俗中的山門須彌寺正在被天一道所攻擊。最近三十年天一道和釋家的關係頗為緊張,如今終於到了水火不相容,兵戎相見的地步。
作為釋家近代最為傑出的弟子,十幾年前稱霸世俗的宋小宋,如今釋家有為難,他自然是責無旁貸,而且在這個鳥不拉屎的極北苦寒之地呆了這麼多的年歲,宋小宋覺得有些無趣,有些憋屈。
十年前,因為他朝聞道而夕入不惑,修道進展的太過迅猛,師尊雲上大禪師責令他去極北苦寒之地閉生死關。
如今一晃十年,歲月都被流年滄桑,他的臉上少了幾分青稚,多了幾分成熟。
他信不走來,漫天風雪未曾有一片沾染到他的身軀上,整個冰原茫茫一片,再厚實的積雪也不能阻擋他回去的步伐。
一步千裡,千裡一步。
步步念,步步生蓮。
縱橫雲霄幾萬裡,長驅直入滅天一。
他降落到了釋家在世俗中的山門須彌門口,看到了青衣徐徐,正是天一道青衣門的眾人在進攻須彌門。
名門正派,作為幾百年來少有的擎天之柱,須彌門現在的處境可謂是岌岌可危。釋家世俗當中的精銳力量儘數出擊,在山門外和入侵的天一道青衣門展開了生死搏殺。
然而,釋家是世俗少有的大門派,天一道則是正道領袖群倫的門派,釋家麵對著天一道的攻擊,節節敗退,山門神器都被天一道長老聯手給收服。
“天要滅我釋家?!”
須彌門門主苦禪大師看著節節敗退的釋家弟子,忍不住的歎息了一聲,縱橫修道界數百年的大派,在天一道的怒火下也要灰飛煙滅。
“天要滅我釋家,自然需要過我這一關。”宋小宋忽然出現在苦禪大師的身前,行了一個師門禮,微笑著說道,“天一道青衣門高手儘出,隻要我斬殺了他們坐鎮的長老,他們的士氣肯定低落,既然釋家和天一道有規定,不得插手世俗中的事務,那我相信沒有人能抵擋住我的攻擊。”
宋小宋說的很認真,苦禪大師聽的很仔細,他認真的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青年,眼眸裡麵升騰起來淡淡的喜悅。
宋小宋回來了,釋家似乎真的有救了。
回想起宋小宋令人膛目結舌的成長曆史,這個天縱奇才的修道者,十年前世俗當中當之無愧的第一高手。
如今,他站在這裡,代表著的應該就是釋家在世俗當中最為強大的力量。
宋小宋背負著雙手,腰畔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柄長劍,他行走一步,踏出了須彌門須彌峰,來到了山門前。
一步千裡,此乃無距。
須彌門前的廝殺還在繼續,似乎也沒有人會在意這個突然出現的弟子,青衣門一個弟子刺死了一位須彌門的弟子,忽然長劍一挑,朝著宋小宋劈殺過來。
不惑境界的修道者,青衣門這個弟子年紀輕輕能夠達到這個境界,已然是不弱小。而然在他麵前的是宋小宋。
宋小宋微微搖頭,伸出手指在虛空中一點。
天下溪靈指!
釋家絕學之一。
嘶的一聲,指尖上麵有一道真氣飛馳出去,點在了那一口飛劍上,淩空斬殺過來的飛劍在這一指之下徹底潰散,化作是無數塵埃。
宋小宋的手指,捅進了青衣門弟子的心臟上,涓涓的熱血順著他的手掌慢慢延伸到了他的衣袖上。
衣袖有血。
“好厲害。”
青衣弟子一口氣沒提上去,恨恨的看了一眼麵前這個陌生的青年,他當然想不到在釋家世俗裡麵還有這樣一位年輕高手。
“我是宋小宋,你可以閉目了。”
宋小宋拔出來手指,從衣襟深處掏出來一方手帕,仔細的擦拭著手掌上麵的血跡。他不喜歡鮮血,所以他要擦拭掉。
他擦得很認真,以至於身畔的廝殺停止了他都沒有察覺。
天一道青衣門,釋家須彌門,這兩個門派的弟子都停止下廝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宋小宋,以及他正在擦拭手掌的手。
手掌很白,手指很長,手很穩定,不曾顫抖。
“閣下是什麼人,居然殺我青衣門的弟子。”青衣門在這一片大陸上橫行了數百年,其中自然有一些人膽子比較大,比如說話的這位乃是青衣門第十三高手,取名青衣十三郎。
青衣十三郎是洞玄境界的高手,本身就心高氣傲,平生看不得失敗,尤其是自己的失敗。然而麵對著麵前這個看起來名不見經傳的青年,青衣十三郎的胸脯深處,有一隻小兔子在不停的跳動。
惴惴不安?
惶恐?
總之,青衣十三郎有些害怕,而然這一片青衣門的弟子,隻有他的修為排位最高,現在他代表的是青衣門,門派的名聲總是比他的生命更加值錢。
所以,他開口。
所以,青衣十三郎死了。
宋小宋隻是一個簡單的跨步,在周圍那些修道者的眼中,他的這個跨步簡單平常,隻是兩隻腳前後移動,一步跨出去。
跨出去一步,一步不知道幾丈遠。
反正宋小宋就在這個修道者膛目結舌的眼神中,來到了青衣十三郎的身前,在青衣十三郎心臟跳的正歡的時候,一把捏住了青衣十三郎的心臟。
噗的一聲悶響,血水綻放好似是元宵節十五的煙花,格外的奪目。
簡簡單單,輕輕鬆鬆,河小宋隻是一個照麵,稀鬆平常的出手就捏碎了青衣十三郎的心臟。心臟破碎了,青衣十三郎自然是死去,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能夠在心臟破碎的情況下存活下去,即便是強悍如宋小宋,也是不能。
所以,青衣十三郎死了,死的很徹底。
“你你,你究竟是誰?!”
青衣門嘯聲大作,有兩道青衣衣袂飄飄,從虛空裡麵踏浪而來,這兩道青影乃是兩個修士,一個是男人,一個是女人。
青一,青衣六妹!
青一乃是青衣門下弟子當中的第一人,所以才有青一的稱謂,而那青衣六妹,自然是因為她在青衣門弟子裡麵排名第六位的緣故。
一個是青衣門派下的第一人,一個是青衣門派下的第六人,排名有先後,總之這兩個人的修為都很高。
到底有多高?
宋小宋微微眯起來眼睛,隻是看了青一一眼,便移開目光落在了青衣六妹的身上。
青一的修為很一般,青衣六妹的姿色倒是傾國傾城,這是宋小宋看到青一和青衣六妹第一眼的感覺。
所以他就決定殺掉青一,留下來青衣六妹的性命。
“我叫宋小宋。”宋小宋說的很乾脆,說的很直接,這已經是今天第三次提起來自己的名字,宋小宋不喜歡這個名字,所以在這一瞬間他決定今後有人在問他他是誰的時候,他不會再說自己的名字而是直接開始殺戮。
宋小宋!
青一和青衣六妹做出來一個相同的動作,他們兩個人的嘴巴張大的很大,好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麵前這個其貌不揚的青年。
宋小宋的大名,在十年前可謂是如雷貫耳,在世俗修道裡麵,可以不知道有什麼天一道,有什麼釋家,可是一定會知道有個人物叫宋小宋。
朝聞道而夕入不惑,毫無疑問宋小宋是最近萬年裡麵最為傑出的奇才。十年前釋家在世俗裡麵掀起來多少驚濤駭浪,背後的始作俑者都是這個叫宋小宋的青年。
彼時,宋小宋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年。
而現在,宋小宋回來了,就在須彌門的山前,腰畔斜插著當年大殺四方的那一柄劍。
青一能夠感覺到鬢角處有一滴汗水忍不住往下流淌,他不安的瞅了瞅身畔的青衣六妹,發現青衣六妹嬌媚的臉上,早已經泛濫成災。
知曉了宋小宋的身份,青衣門的這些弟子,都有些顫抖。
宋小宋並沒有理會周圍那些白癡的目光,他往前一步來到了青衣六妹的身前,手裡麵拿著剛才擦拭血跡的手巾,替汗流滿麵的青衣六妹擦拭著臉上的汗水。
血水,汗水,兩下交融,青衣六妹的臉上好像是開了一朵染坊。
青衣六妹覺得有些屈辱,但是她站在哪裡,絲毫沒有動作,就這樣安安靜靜的接受了宋小宋的手,和他手裡麵的哪一方手帕。
“你住手!”
囂張跋扈的青一,到底是青衣門下最傑出的弟子,看著河小宋對青衣六妹做出來這樣的動作,他再也忍耐不住,怒吼一聲朝著宋小宋飛撲了過去。
在四十五度角的虛空當中,青一的手裡麵出現了一柄小飛劍,宋小宋依舊在替青衣六妹擦拭著臉上的血汙,就好像沒有看到青一暴起時候那淩厲的身影。
飛劍刺到了宋小宋身前三尺的地方,好像是遇到了一座陡峻厚重的大山,竟然是再也不能前進分毫。
身前三尺,便是宋小宋的絕對禁地。
在這個禁地裡麵,宋小宋就是絕對的王者,隻有經過他允許的東西才能夠進入到這三尺的地方,比如在極北之地那漫天的飄雪。
宋小宋不能欺,也沒有人能夠欺負宋小宋。
他的手很安靜,安靜的替青衣六妹擦拭著臉上的汗水,血水。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遍擦拭,總之宋小宋一直在擦拭,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青衣六妹的臉上,有些因為過於羞愧而浮現出來淡淡的紅暈。
本來就傾國傾城,臉上有了嬌羞的顏色,更加的楚楚動人,宋小宋認真的盯著青衣六妹的臉,端詳了片刻,臉上露出來心滿意足的神色。
他停下手來,認真的看著青衣六妹,長長的睫毛好像是兩把刷子,星眸當中帶著淡淡的青澀,他說,“青衣六妹,做我的妻子好嗎?!”
青衣六妹微微一怔,臉上的羞紅比剛才更明豔了幾分,她低下頭緊咬著嘴唇,雙手不安的攪動著衣衫的下擺。
“我,我同意。”
青衣六妹掙紮了半天,給了宋小宋一個滿意的答複。宋小宋有些知足,他看了一眼有些沮喪的青一,又看了一眼青衣門的這些青年弟子。
在宋小宋的目光裡麵,青一低下頭去,青衣門的青年弟子也低下頭去。
“既然青衣六妹嫁給了我,那麼青衣門就是我的親戚,我不會對我親戚動手,所以希望天一道能夠給我這個麵子,退出須彌門的山門,並且承諾在我宋小宋有生之年天一道不能再對釋家用兵。”
宋小宋扔下這句話,攜著青衣六妹的手,飄飄遠去,他沒有回到須彌門,而是朝著未知的方向大步前行。
有的人看到宋小宋帶著青衣六妹去了南方,有人看到宋小宋帶著青衣六妹去了北方,還有人說宋小宋帶著青衣六妹去了東方。
宋小宋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隻是天一道自從那日以後,居然撤回了青衣門所有的力量,自此不再進攻釋家。
天一道和釋家儘棄前嫌,正派兩大擎天之柱聯手江湖,將橫行大陸的魔教餘孽趕到了碧落海,這一切的功勞,自然是都宋小宋的。
但是有一個十年過去了,江湖上卻再也尋找不到宋小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