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梆!三更天到!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偌大的俞府院子中,密密麻麻擺放這上百口棺材,有些擺不下甚至都擺了起來。
門口,三口棺材被擺在最前麵!
隻有這三口棺材前麵擺上了靈牌!
“先父俞難之靈位!”“先姐俞安典之靈位!”“先姐俞綠之靈位!”
俞安雅默默的往火盆中添著白紙,紅彤彤的火光下,那蒼白的臉色讓人忍不住心寒!
俞府中隻有此處才能看的出來是在進行祭拜!
想想俞相國身前的門庭若市,名滿天下,在看看現在就連收斂都是俞安雅一手包辦的!世態炎涼讓人心寒!
“瘋......你這樣對身體不好!”
俞安雅靜靜的將手中的白紙扔進了火鵬,看著突然高漲起來的火光,沒回頭也沒說話!
突然間,一隻手拿著紙錢扔進了火盆!
台澤龍蹲到靈位麵前,沒在理會麵無表情的俞安雅自顧自的說道:“俞相國是父皇給我找的師傅!我很敬重他,他博學,幽默,是我最喜歡的老師!可惜,居然遭此大劫!甚至連再見都來不及說一聲!”
“凶手我們正在追查!可惜沒有半點收獲,父皇在皇城發脾氣了!說要來祭拜俞相國!可是有人拿你的事情說事了!說俞相國欺上瞞下,不值得朝臣甚至皇帝祭拜!不將他拋屍荒野已經是皇恩浩蕩了!”
俞安雅攥著白紙的手抖了一下!
“其實你惡作劇嚇我之後,父皇就開始了調查你!雖然俞相國將消息隱藏的很好,而且你和俞安典真的好像,但是,沒人能夠瞞得過皇家密探暗影!你的身份還是被查出來了!”
“你知道嗎?知道你是假冒的俞安典的時候,我應該慶幸才是!你想想,我們才見了幾麵,每次見麵你都讓我狼狽不堪!可是得知消息的時候,我心裡突然空落落的!好像一瞬間丟失了什麼東西!”
“我不想想這些問題,可是這些問題一直在我腦海裡回蕩!”
“這是一個錯誤!一個我們皇家犯下的錯誤!責任我們來承擔!俞相國的死,肯定有人要負責!”
“安雅!對吧,我打聽到你和彆人說自己叫俞安雅!如果不是知道俞相國夫人在生了安典之後就難產而死,我一定認為你是俞家流落在外的千金!可惜,你不是!”
俞安雅不止手在顫抖,連身子都開始顫抖!
“我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你!也不知道俞家和你究竟是什麼關係!但是,看你寫的靈牌,我隻能說:節哀順變!”
台澤龍說完這些話,默默的跪在靈位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老師!你走好!那些狼心狗肺的人弟子過不久就送下去見你!你在下麵保重!”
台澤龍站起身默默的離開!
俞府外,九皇子手裡攥著馬鞭,焦急的走來走去,時不時焦躁的再空氣中揮舞兩下,發出刺耳的呼嘯聲!
“七哥!事情怎麼樣?”見得台澤龍出來,九皇子急急忙忙跑上去開口問道。
台澤龍默默的搖搖頭,轉身看著俞府那漆黑的大門,一句話也不說。
“七哥!你可彆忘了,父皇和母後交待你了,俞安雅就是俞安典,俞安典就是俞安雅!這兩個人從來都是一個人!是你的王妃!”
“我知道!可是........”夜幕下,看不清台澤龍的臉色,可是那聲音中總是充滿了惆悵。
“九弟!把無辜的她牽連進來,我真的做不到!”
是啊!做不到!
在得知自己將是下一任皇帝的時候,台澤龍就開始默默的準備,準備著一個好皇帝要具備的一切,包括心狠手辣!
台澤龍以為自己已經具備了!可是,事到臨頭的時候,他還是心軟了!
指婚也好!掉包也罷!裡麵那個柔弱的女子畢竟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台澤龍實在做不到將她當做棋子!
皇家無情!
真的是這樣嗎?真的沒有例外嗎?
為什麼非要將一個弱女子牽連進來?父皇,母後,你們究竟對我隱藏了什麼秘密?
“七哥!你下不了手,我來!”九皇子邊說邊俞府內走去!
“九弟!彆亂來,你叫七哥好好想想!”台澤龍一把抓住九皇子,微光下,台澤龍俺俊俏的臉上如今滿是痛苦!
“七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忘了父皇是怎麼教導你的嗎?”九皇子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台澤龍沒說話,走了幾步堵住了俞府的大門!
意思很明顯,得不到我的允許,誰都不可以過去!
“七哥!你這是何苦!在說了那個女人心裡根本就沒有你!你何必這樣維護與她!”
台澤龍不為所動,隻是站在那裡如同一根標杆!
“七........哎!”
九皇子長長歎口氣,無奈的將手中的馬鞭仍在一旁乾脆坐在俞府大門的台階上,恨恨的生著悶氣。
台澤龍也一屁股坐在地上,仰望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七王子,九王子!你們這是.......”
歐陽蘭抱著琴來到俞府門前的時候,兩王子就這樣毫無形象的坐在大門前,兩個人誰都不理誰!
“你去問那個瘋子!我是沒心情說話了!”
九皇子將腦袋一撇,顯然還在生悶氣。
“七王子!安雅姐姐在裡麵嗎?”
台澤龍點點頭,屁股往邊上一挪,意思很明顯:你進去吧!但是彆和我說話,我現在心情不好!
歐陽蘭小心翼翼的走過兩人身邊,心裡實在納悶,不知道這兩人究竟是怎麼了!
“嘶!”
剛剛走進大門的歐陽蘭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微光下,整個大院中滿滿的都是棺材,讓歐陽蘭心底發寒!
驚恐過後,歐陽蘭眼中不由泛起了淚花!
看著那個背對著自己往火盆中添白紙的人兒,歐陽蘭怎麼也不會想到,在自己眼中永遠都是笑嗬嗬,非常有辦法的姐姐會變成如今這摸樣!
“姐姐!”
歐陽蘭輕輕叫了聲,來到靈位麵前,將手中的琴放在地上,雙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俞安雅木然的看著歐陽蘭,將手中的白紙分了一半給她。
“姐姐!”
歐陽蘭忍不住哽咽!
這還是那個精神活潑的女孩嗎?這還是那個在怡心殿裡舞出萬道劍芒,神采飛揚的舞者嗎?還是那個不拘小節,豪放飲酒的女俠嗎?
為什麼,現在看起來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兒?
歐陽蘭再次將目光轉到了那密密麻麻的棺材上,心下有些了解,轉而更佩服自己這個姐姐,一般人在遭此厄運早就自暴自棄了!哪還能顧得上辦喪事?
“姐姐,節哀順變!”
歐陽蘭默默的說了這麼一句,將懷中的琴放在俞安雅麵前:“姐姐,我昨天就想來的,結果師傅不讓!我也是偷跑出來的!姐姐,我不開心的時候就愛彈琴,你也彈一彈吧!畢竟.........”
說到這裡,歐陽蘭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說下去了!
整整一百多口人,是什麼人能下去這樣的狠手,滅人滿門?
俞安雅默默接過琴,手指在琴弦上拂動,卻不成曲調。
“妹妹,你幫我撫一曲吧!”
俞安雅聲音沙啞的說道,這是兩天來她第一次開口!
“箏!”
琴聲在俞府大院,在微光中,在滿院的棺材中響起!
不知道歐陽蘭是怎麼想的,那曲調,赫然是一曲送葬!
琴音高亢悠揚,如泣如訴!
俞安雅在琴音中脫掉了腳上的鞋,就那樣光著腳在冰冷的地麵上舞動起來!
風微微刮起,清晨的太陽剛剛露出一絲曙光。
歐陽蘭的琴聲愈來愈急,俞安雅的舞姿越來越快!
台澤龍呆呆的望著院內舞動的身影,那透體而出的悲傷,無奈,甚至絕望讓他有種衝動,好想上去將那個悲傷的人兒緊緊的抱在自己的懷中,告訴她:這世上還有人關心著她!
我的寂寞,誰懂?
歐陽蘭肆意舞動著,忘卻了一切!
那舞姿如同剛開的花瓣在颶風中倔強的挺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隨風而去!
“彭!”
琴音中傳來雜音!
歐陽蘭手指一痛,那上好的古琴上,斷開的琴弦似乎在預言著什麼。
衝天的火光騰然而起!
眾多棺材瞬間全部著火!
棺材中央那舞動的身影仍然不住的舞動!
“瘋婆子!”
台澤龍大急,站起身來就要往院內跑去,卻被九皇子牢牢拽住!
“姐姐!”
歐陽蘭大叫一聲,衝天而起的火光將近在咫尺的兩人擱在了兩個世界!
火光照亮了整個俞府,那舞動的身影卻不躲不避,任由火花四起!
“九弟!你讓我進去!你讓我進去!她不能死!她不能死!這不是她的錯!不是她的錯!”台澤龍在九皇子手裡掙紮著,卻怎麼也掙不脫九皇子的手臂!
“啪!”
九皇子在狀若瘋魔的台澤龍臉上扇了一巴掌!
“七哥!你看清楚了,看清楚!你能救她嗎?她一心尋死,早在棺材上都抹好了火油!你要是想死,我不攔你!”
九皇子說完,放開拽著台澤龍的雙手!
台澤龍癱坐在地上,看著火光中急速旋轉的那個人,一滴滴眼淚掉落在石板上!
旋轉中的俞安雅蒼白的臉上掛著一滴淚珠,在離心力的作用下,淚珠離開了那蒼白的臉龐衝出了火光,最終掉落在台澤龍手上!
俞府對麵的酒樓上,一道鞠樓的身影歎息一聲,轉身的瞬間太陽光下,晶瑩的反光在那滿是褶皺的皮膚上閃爍。
歐陽蘭再次看了眼火光中那道如今無比瘦弱的身影,美麗的大眼睛中泛起了霧氣!
誰的眼淚?為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