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頭笑微微地站在門口。他是個矮小個兒的中年人,長稠還算乾淨,一笑嘴裡亮閃閃的,不知是牙齒亮還是唾味亮。看到屋裡的三女一男,他顯然也感到意外,疑惑的眼光對住了阿眉。
阿眉多少還有掩飾不住的慌張,求助似的望了一眼淩波。她自己則故作歡喜地上前,親親熱熱地拉住陳老頭的手,嬌怨道。
“這麼晚才到?”等你吃晚飯!”
阿眉的頭在陳老頭和阿火之間。淩渡財趁機按住阿火坐下,她們一齊看到他雙目紅,頭發豎起。
“來,介紹一下.阿波,阿蒙.你認識的。”當著陳老頭微笑著的淩波,轉過臉來卻是一臉焦慮。她迅速地瞥了他們一眼。
“這位呢?"陳老頭既有心又無意。
“這位,”眉可憐地乞求地望著阿火:“這位是……”
“是我的男朋友?”淩波笑著接口說,一麵挽住阿火的手臂:
“剛從內地來打工的。”
“哦,你好?”陳老頭禮貌地說。
阿火沒吭聲,恨
恨地盯住他,象顆定時炸彈似的隨時可以爆炸,阿眉擋住了他和陳老頭的視線。
“吃好了沒有?”淩波對阿火說的那樣關切,然後同陳老頭解釋說:“我們本來去跳的士高,你來了,隻好自己去。”陳老頭笑笑,阿眉眼睜睜的看著兩個女孩拖著男朋友出了門,她注意到,火的眼裡一半是憤怒,另一半則是一種深深的捉摸不透的東西,她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他可能隨時爆發,她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但是她的擔心已經趕過了害怕。
現在,他們出去了,眉微笑著麵對陳老頭。
“她們來看我,住幾天。——我過生日呢!”眉撒謊時猛地想起,好辦了!她開始撒嬌。“你都不記得我生日了,對不對?連她們都記得呢?你說說,我什麼時候過生日?” 陳老頭顯然被她蒙住了,笑笑,拍拍她的小臉。
“我忙的忘記了!好,給你補過,要什麼?”
“要,眉撲在他的懷裡,指點頭眉頭:你!”
她從不提錢卻能把男人的錢從口袋裡掏出來。
聽著她的回答,陳老頭很滿意。他是個和氣的、大度的、消閒式的男人,遇到他是眉智慧,幾年風雨磨煉,眉已經不會去找當年阿火那樣年輕單純的男朋友了。錢沒有多少,動不動切入正題要結婚,她要戀愛會找他們結婚就來必會找他們。
現在的年輕男孩,本事不如阿火大,本質要壞得多,她犯不著惹他們;而這些老頭子們呢,他仃予經曆過許多苦難.寬容,豁達,深受儒家思想熏陶,心靈商尚,為人正直;他們現在掙了錢.又老了,拚著命想重活一回,嘗嘗戀愛的滋味.才偷偷出來“花,,的。陳老頭供養了她,她的家人.她的朋友也受恩。像觀在,淩波、蘇蒙也吃著他的·住著他的;多少入在樹下蔽蔭哪! 陳老頭笑嗬晴地推開眉的臉,開始談些生意上的事。他來S市同客戶吃餐飯,就得趕回深圳去。那邊,明天一早的董事會等他。
“辛苦哇!”眉真心地、憐愛地看著他。溫柔地說:“多休息吧你!我好擔心你!好想照顧你!我在學煲湯。你要不要嘗嘗?”
陳老頭笑著把她抱倒在床上,他已經不行了,頂多是這樣抱住她年輕的胴體,抱著抱著就睡著了,睡醒了也該走了……
電話響了,是淩波打來的。
“我們在遺士高。哦,沒事。他挺高興的。”
“是嗎?”眉還是有些不放心。
“是的,放心啦。我們回去時打電話.
電話鈴驚醒了陳老頭,他伸了令懶腰起來說:“該走了,小寶貝。
眉很依戀地看了他一會兒,流露出不大情願的神態。她看到的下一個畫麵是:陳老頭從隨身帶著的皮包裡.掏出一大紮鈔票,厚厚的全是一百元麵額,他很驕傲.做出不在意的樣子扔給了眉。
“哇?”她大叫了一聲。
得到了主人的首肯.眉完全是出於下意識的,沒有思維的動作,大睜了眼,大張著嘴,全部注意力都到了那些鈔票上.她興奮臉都紅了,一下子變得精神抖擻.以從未有過的迅速動作飛點看那些鈔票.她的眼睛都紅了、呆了。
老頭兒則帶了一絲笑意,鎮定地、冷靜地看著眉的一係列動作,直看到她被自己的興奮弄得記不清數了,才以一個主宰者緩慢而有權威的聲音說。
“不用數了,三萬.全是你的?”
眉最多拿過男人二萬元,她曾認為好運一去不複返了,現在男人奸滑得什麼似的!可是,可是,可是……又回來了,風水輪流轉,又轉到自家門口了。她興奮得忘了說話,忘了道謝,沉浸在自己的驚喜裡,很久,她才知道不是做夢,麵前還有個人,象個法官一樣審視自己,自己一定很狼狽。很貪梵、很醜惡。她清醒了,眼珠又開始轉動,嘴角又開始笑,卻是很真實、很難為情的笑。
“你笑話我了!你瞧不起我了?_她紅著臉囁嚅:“人家是沒見過這麼多錢嘛!”
“哈哈!”老頭兒滿意地笑笑,刮刮她的臉:“我就喜歡你這傻樣!什麼都不知道隱埋!傻得什麼似的!
眉也笑了,一個人喜歡一個人。真沒辦法?
送走了陳老頭,眉興奮的神經腫脹了一會兒,又覺得不真實,看了看那打鈔票,不象是真的。唉,自己怎麼變成這樣了?又不是投見過大世麵,卻弄成這個樣子!
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是真、是假、是驚、是怪?直到蘇蒙她們進了屋,淩波走在前麵。快樂地衝她眨眨眼睛,蘇蒙則安靜地坐下來。阿火跟在後麵,進門就說:
“好開心!眉!下次帶你去,真好開心!
眉看看火,他的快樂好象是真的·像往常一樣,火拍拍眉的手。
火去洗手間的時候蘇蒙對眉說:“他猜到了。”
“56號,罰一百元!”
56號一進門,宋小姐就說,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56號傻傻的笑著,完全不知對方何以發出此令。
“遲到,已經是第四次了?我早說過,罰款?”,“我”;56號摸摸新燙染的頭發,我住得遠。
“救你住的遠嗎?”你問問彆人,彆人那麼遠,怎麼不見有遲到的。
“少說廢話,錢拿來!”
“我是來賺錢的,有錢我就不做了,”現在沒掙到,你還問我要。56號嘟嚷著,有人笑了。
“你說什麼?”宋小姐可笑的說:“你弄清楚了!不是我發你,是公司罰你!你又遲到,又早退,按照規定是要罰的。”
下麵,有人在說56號:“你也真是的,認個錯就行了,老少狡辯,辨也辨不清楚?”
“好了!”宋小姐說:“今天教推動,誰趴下?”
大家多不做聲。
“沒人趴下。”宋小姐令人捉摸不透的笑著,那就我來了哦?”
她巡視了一周,看見她的人都低了頭。
“2號,去拿毛巾,67號脫衣服!”
67號小聲乞求道:“我不行的,宋小姐。”
“真不行?”宋小姐斜了她一眼,威嚴的說:“誰來?要不,都脫了,相互來。”
有個人站出來,是笑模笑樣的58號。她衝宋小姐笑了一下,笑得非常天真,象老鄉對老鄉。
“我來吧?”她開始脫衣服。一件,一件,她瘦白的身體暴露出來,氣氛活躍些了。她趴下來,解開了胸罩。
宋小姐用一條毛巾蓋住她的上身,另一條毛巾豎著蓋住她下身。毛巾頭墊在內褲上,免得弄臟褲子,並把內褲往下拉,露出一半屁股。
啊,有聲音難為情地叫。
宋小姐依舊以她那不可捉摸的神色似笑非笑看著大家.她一條腿單跪著,一隻腳踩在床上,半蹲在59號身上,把帶來的一瓶BaBy營養油倒了些許在手掌心上。
“注意,不許坐在客人的身上。”
“那多累啊!”有人說。
宋小姐把油塗勻了,擦在那又白又嫩的肌膚上。忽然,她感覺不對頭,58號叫了起來。
“糟了!你把我的‘大姨媽’紙挪動了。
“什麼,你來‘大姨媽’?”宋小姐兩手張在空裡,象對雞爪。
“哦,我放好就行了,”58號爽朗地說。
“換個人!”宋小姐受驚似的:“誰上?”
19號脫衣服,58號穿衣服,一邊穿一邊笑,很得意似的。
脫下衣服的19號的乳房動了一下,她叫了起來。因為逗她的是宋小姐,宋小姐吧油脂塗在她的身上,開始用手揉搓,她隻示意而不解說,大家緊張的記住程序。
“哇,毛巾都沾黑了!”無知無邪的叫起來的是56號。
“呸,老子天天洗澡?”19號紅著臉罵。
“這不是臟!”宋小姐說,“沾上了油就是這樣的!”
“我不是說她臟,隻是說弄黑了。”
人權爆發出哄笑。
“黑不就是臟?不會說話就彆說話!”
宋小姐也說:“不要亂講話,否則你趴下。”
“19號,你舒服嗎?”
“挺舒服的!”
推完了屁股就是兩條腿,之後就是背部。整個手法就是手掌用力摩擦,二十分鐘後宋小姐大汗淋漓。
“記住程序了嗎”推完油翻過身做臉部。
“必須這樣做嗎?”
“當然。”
那中間可不可以出去洗手?”
“洗手?”
“推完他的屁股,再做臉,不臟嗎?”
宋小姐支吾一下,白了一下眼睛。
“誰叫你們推下麵?”
“你是這樣做的啊!”那個聲音不依不饒。
“他自己做的,抹在臉上好了!”27號說。
“好了,大家去練。”
“老師,不教前麵嗎”
“前後一樣,聯係吧!”
下午,訓練房裡麵,宋小姐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個男人,那男人隻穿了一個短褲,趴在床上露出一身驚人的白色肥肉。
“練習吧!”宋小姐威風凜凜的抱住手臂是,麵對那個男人,像是麵對自己的使用的工具。
“練習呀!”她又叫!
“老師,為啥你教我們的時候用的是女生,讓我們練習的時候用男人?”有人問。
“給你們適應適應。”宋小姐似笑非笑。
人群裡湧動一下人群裡湧動了一下,67號站了出來。她眼裡有了些神采,她半跪在床.小心翼翼用毛巾墊著.扒下了男人的內褲,她做這些事的時候嚴肅認真,好象白衣天使麵對病人,那樣純情又至潔。
再也沒有比麵對著一個男人裸露著更可怕與難堪的事了。是羞恥。不,是恥辱。人們覺得羞恥是蒙昧被啟迪而恥辱卻是更深層的意味.是由外部施加而引起的羞恥;麵對它,有如麵對蒼蠅、腐鼠的感覺。但蒼蠅、腐鼠與人本身是不大有聯係的,這使她們聯想起與自己相愛男人。
男人之間多少有些相似。而最讓人煩惱和生氣的是,在厭惡與害怕的同時心靈最深處蠢動了一下,哪怕是看不見的角落,哪怕是覺察不到的一絲柔軟。67號的手認真地、細細地摩動著,她心裡有沒有一塊地方 變得細軟溫熱了?上天!多麼殘酷的職業!要在饑餓中動蕩春心,而心甘情願提供溫柔!
於是,有的人拉住那人的腳,有的拉住手。
“哎呀呀,五馬分屍了?”
大家都是說不出的小心撫摸他·那小心裡,有緊張,有害怕,又陌生。也許,還有溫柔。她們的手油浸浸撫在上麵,不觸動了多的敏感細胞。
蘇蒙一直沒有動。她的心跳一直在加快,臉上紅了又白了。 來自心理與生理的厭惡讓她特彆痛恨那個男人。二十個姑娘'換過幾輪,她都沒有靠近那男人的身體。
“還有沒做的,快練了。”宋小姐目光巡視了一圈說。
其實,沒有做的還有高個子l3號,她從門裡看了一眼就不知躲在哪裡去了。
休息的時候大家又在偷著抽煙。淩波的煙給人吸完了,她問彆人要,她們也僅給她吸一口·她卻不計較那麼多。9號,活潑與潑辣,婦人與少女集一身的妞妞,害怕寂寞,害怕空洞。她在蜃裡打圈圈,負責把每一個打盹的人叫醒。她居然很專業地扭起來,雖然她那麼矮,但一搖一擺,一停一頓,眉飛色舞,惹得一陣歡呼。
“19號,表演脫衣服吧!”有人開玩笑。
19號一時興致,來了一段“飛天”舞蹈。她受過專門的訓練,有頗有些藝術天分,居然跳的阿娜多姿,頗有韻味,她跳完了,就開始教她們基本功。如何甩雲袖,如何拉腿·女孩子們認真地排成行,一扳一式地學著。又在地板上跳來跳去。很像樣地累了半個多小對,每一個人的腿都踢得很疼-汗水也流下來。就有入問19號。
“你怎麼學會跳舞的?”
“喜歡唄!”19號回答。大家開始談些正經話題。
“怎麼沒學下去呢?"
“我長得不好,家裡也不給學!——我參加業餘培訓班,還是當小偷,把家裡的臘肉偷賣了才有的錢!”
“你家裡沒發現嗎?”
“當然,挨了一頓打打!不過。那段時間還有一次豔遇呢!”
“什麼豔遇?說說看!”
“那是最後一天培訓啦,回家就晚點。一想到我家那條長巷子我就發怵。可能有十一點了,我下了樓.樓下圍著一群保安·常看我們訓練。我就喊了一聲誰回家啦?’其實我誰都不認識·但就有人應了我。他們都一樣裝束,高高的,領子遮住半邊臉。
我們就開路。我的破單車不能帶人。推著車走。天可冷了,下 著雪,中午化了,晚上結成冰,我的鞋滑,車也滑,幾次差點跌倒,他呢,走幾步回來等我,不說話,也不扶我。——大概不敢吧,我們走過一條沒有燈的街道。我問他住哪裡,他說任我家那邊。我們一直走,走到我家巷口,我說‘你回去吧’他說‘好’,我在前麵走,他在後麵跟,直到我進了家門.他才大踏步走了。我忘了說謝.忘了伺他的名,沒有再去找他。後來我心裡常常有個高高的,白皙的小夥子突然她出現。還有踩著
雪略岐略吱的聲音。
“後來呢?”
“哪裡有後來?”
“唉!”聽故事的人都歎了一聲。18歲的少女偏著腦袋問:“你將來會找他嗎?”
“找他乾嘛?陣前!回去買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