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啊,重新選一個靚女啦!”小衛星確實回家了!“媽咪”急於把這個家夥打發掉,我們這裡新來的,興許還有沒開苞的呢!”
最後一句話果然打動了楚公子,他雙手摟住“媽咪”的纖腰,依次看去,對那些熟悉的麵孔顯然引不起興趣,少補了輕薄幾句,這個麵前蹭一會,那個麵前摸一把。忽然叫道:“我忘記了!該開薪了!”
他從口袋裡拿出來一把鈔票,那些鈔票到了他的手中像是假的一般,他一人一張的分配下去。
“媽咪”不動聲色看著.待他發派得差不多了.冷笑了一聲道:“ 、
“公子不是喝多了吧?不要像上回那樣,第二天酒醒了叉把錢追回去.我到哪裡追呢?白乾了全賠你算了!”
“哎呀呀,瞧你急的!我給你留了呢J小寶貝!”楚公子邪惡地笑著,一隻手把剩下的幾張大鈔,從媽咪的低胸領口塞入。
我願出五萬,誰去?”
有的是議論,沒有人答。
“哪個願意?”“媽咪”重複了一聲,提高了音調。 ‘
“我願意?”那個高高大大-,粗手粗腳的小姐應道。
那位高小姐終於不敢應,自嘲地笑笑。楚公子看看媽咪,不依不饒地:“你把小衛星弄哪裡去了?沒開苞的在哪裡?”
“媽咪”白了他一眼:“人家不願意,你出多少錢也白搭!”
楚公子的怪心思又犯了,再次把邪惡的眼光投向陌生的小姐臉上,之後他說:“我要那個戴帽子的。”
戴帽子的,一直低著頭的蘇蒙抬起眼睛,卻發現自己成了聚光點,看自己的人,有驚奇,有豔羨,有的冷漠,整個屋子裡,隻有她戴了一頂小圓帽,“你問她願不願意!我不認識她!媽咪說。
蘇蒙如同被剝光一樣發抖,發冷,她不知道她們會不會強行弄走她,當眾侮辱她,她一雙驚恐的眼睛好像已經被嚇得忘記了現實的存在。
楚公子錢來的像是挑選牲口一樣拉住了她,她聞到了一股子香水味和狐臭味,她的手像是碰到了如謎團。她猛地掙脫了他,從門口跑出去。
她聽見身體發出的怪叫,怪笑,像是魔鬼一樣包圍她,她用儘全身的力氣跑下樓去,離開這個鬼窩,這群惡人!她跑下樓。跑到了細細的雨裡,雨水突然讓她安靜清楚,回頭已經沒有了惡恨,她現在又潮又冷的街邊站了一陣子,她想應該等阿眉她們一起回去,否則他們會擔心的,街上不時有人向她吹口哨,打招呼,她站不住,便攔了一輛的士,這個時候她發現皮袍被打開了,錢夾已經不翼而飛了,雖然隻丟了幾百元,可這是她一個月的開支啊,她有憤怒又悲痛,可又不知道向誰發泄,她壯著膽子又進了卡拉OK。
但是,阿眉她們已經走了,大概找不到了她,從電梯下去的。蘇蒙又在裡麵轉了幾圈,無奈的下了樓,一切簡直糟糕透頂!
她元可以打的士回去的,可她好像並不急於回去。大腦受了整晚強烈刺激突然被風一吹,成為一片空白。剪不斷,理還 亂,也便不剪,不理,任它飛吧!在習習的涼風裡她什麼也,不向,甚至不知道該到哪裡去,她從來沒有從容麵對這模糊又可怕的處境,沒有工作,沒有一分餞,險些被強奸。她在街上一步步走著,這時候可以什麼都不想。
沒有錢,要墜落,或者怎麼回去再說,路上就放鬆一下吧!她的眼睛是木的,動作是遲緩的,在這夜裡她健個複蘇的木頭人,從容向前走。她想起以前的日子,是多麼輕鬆快樂啊。現在,她沒有朋友,她隻有客人,她懷念往昔,懷念以及來自內心的牽痛,很快就到了千裡之外,仿佛停駐在另一時空裡了,她的腦中即刻又一片空白。 她有過很好的工作環境.很好的老板.很好的同事。她的我日子象花一樣美麗又寂寞。她的幸福就是:上班下班的時間夷一樣的·輕鬆又靜謐。平靜是福,她深知、她也總是想,人生有此境是夠矣!可是誰知,有一天她也會心甘情願地拋棄一鑼去追逐金錢……
她回到了住地,感覺很累了,迫切需要睡覺。可是經過一櫻時她聽到斷斷續續的,抑製的哭聲和呻吟。是誰呢?她有些清醒,因而不放心地、沒由自主地站住了。那是柳絮兒的哭聲,悲切、斷腸,象是忍受著很大痛苦。她仿佛見到了柳絮兒蒼老的臉,古怪的裝束,她心裡泛起沉重的憐憫。同是天涯淪落人.她承受和忍受的·必是她不能隨和忍受的。才發出那樣痛苦哭叫,她的痛苦,將同這一夜一樣來臨和消失,她隻有在夜裡,才能悄悄的咽下淚水。她的哭聲讓她聽見了,喚起了她內心的痛楚。
她呆立在樓梯口,這個可憐的老女人,今天晚上和舊情人的相遇,不知道觸動了多少往事呢,事已至此,為這些男人掉眼淚,是不值得的,那麼她遇到了什麼樣的苦難?
這個意念使蘇蒙更多的沉思了一會。哭聲停止了,她正準備上樓,一樓的門開了,她一回頭借著門裡投射的光看到了像狼一樣的男人,黃先生的側影,他隨手帶上門,又去開那扇更大更沉重的鐵門,隨著關門的巨大聲響,一聲更沉重,更悲傷的哭聲響雷一樣從一樓的門裡傳了出來,讓門外的人幾乎抖動了一下。
那哭聲哽哽咽咽.斷而不止.是絕望的·歇斯底裡的·悔限的,無奈的爆發,它帶著沉重的悲劇色彩,讓聽到的人都感到世界末日的來臨和必將來臨。它弄得蘇蒙心煩意亂、痛心酸楚,若是平時,她會想,讓她哭去吧!無論她是癡情的還是愚蠢的,但今夜諸多磨煉之後,她的心裡有了一種堅強的、寬容的東西。使她在不名一文,顯些遭受淩辱的情況下反而多出一條心來關心彆人。
那個姓黃男人沒有再返回來。蘇蒙敲了敲那扇關著的門,敲門的聲音並沒有驚醒那哭泣的女性,她還是那樣悲傷的,專心致誌的哭泣。蘇蒙猶豫了一下,轉動了門鎖,門是虛掩著的,她推開門進去。
屋內簡單而淩亂,柳絮兒縮在床腳,淩亂著頭發,半裸著身體,長大了嘴巴在哭。她那紅鼻頭更紅了,眼睛也是紅腫的。
傷的真切,形象也真切。她床邊的小茶幾上,放了一打鈔票,站在這個孤獨的,貧寒的婦人家裡,蘇蒙感到一陣陣陰冷,這一切都讓人傷感和絕望,他像是個老人居住的窮地上,她站在那裡看著柳絮兒。
“我不該來打擾你。”她輕聲的說:“可是我想你應該愛護自己。”
柳絮兒還是嗚嗚咽咽的哭,在聽到她的話之後不停地哭著,柳絮兒握住她的手。這樣的場合裡,老頭這樣一個寡言的人很難說什麼,她雙手去握住她的手,也不知道書送過去的是同情還是理解。
蘇蒙為柳絮兒擦去眼淚, 蘇蒙為柳絮兒擦去眼淚。柳絮兒的額頭有兩道很深的托頭紋,但此刻在蘇蒙眼裡,她隻是個不諳世事而受了委屈的小 孩子,她把她安置好,感到屋裡濕氣逼人。
“謝謝你,一柳絮兒漸漸平靜下來,抽抽噎噎地說:“我搶了你的生意,你不恨我,不看我笑話,反而……其實.我也不是故意的,黃先生他以前包過我……我已經幾年沒見到他了。見到他,見到他……我忍不住。見到你跟他在一起.我不願意……也許呢不走,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我難受,大聲地哭,他說這時候哭很傷身的,我隻有哭,之後他丟下一千元走了,他把我當成什麼啦?”
柳絮兒說著,又哭了起來。蘇蒙糊塗地聽著,不知是誰的不是。現在黃先生不肯自給柳絮兒錢,也不肯少給她,隻能做買賣似的相互交易。男人總是能理智地斬斷舊情,女人的舊 情總是像死灰一樣奇跡的複燃。
蘇蒙沉默麵對柳絮兒。她不知道說什麼樣的話對方才能懂和接受,她也不知道這時候自己該說些蘇蒙話。她隻能陪她忍受,聽從對方的宣泄。
“他說他現在已經有了人,一個十九歲的小孩,又年輕又漂亮……我聽了更加難受,就哭。……”
“他已經走了,蘇蒙說:“ 你做這行,就不能真愛他,也不能相信他,他隻是嫖客。他在,你哭;他走了,你就不該再哭。他的錢你收下了,你實際上已經同他做了交易,又不願承認。”
柳絮兒惶惑地張著眼睛,她感到可怕和可恥,她依然沒有明白對方的話.至少是不能夠接受。她像個無知的小學生那樣問:“那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把眼淚收起來。”蘇蒙低沉地,決斷又冷漠地說:“在你沒從良的日子,再不要為這些男人掉眼淚了。要是再有眼淚,那也該是幸福的淚。”
柳絮兒疑惑地聽著,她憂傷的眼睛逐漸平靜了,她意識到 這個世界上苦苦掙紮的絕不是她一個人。她的手緊緊握住蘇蒙的手,像是找到同盟者,她像是完全懂了她。
“好嗎?為幸福而哭,我們都是。”兩對眼睛在接觸後真誠地一笑,那是心與心交喚之後互給予的理解和愛。在這之前,她們的談話還沒有達到這樣秘密的深層。
蘇蒙病了。
床那麼軟,身體那麼軟,動都動不得。
床單是潔白的,燈光是潔白的,她好像是躺在醫院裡。
她的心咚咚地在胸膛內跳動。
去年夏天,她是被父親一封電報催醒的,電報隻留下一個地址:“Z市某大醫院心臟科。
她的心臟幾乎悲慘的跳出胸膛。
她幾乎忘記了母親的心臟病,印象中的母親是個忙的不知倦怠的人,永遠不停的忙呀,忙,若有一天晚她早睡了,她們做孩子的便知道她有些不舒服,因為沒把自己當大人,也沒認為父母麵臨衰老。可以一封電報使她癱瘓了。
她直接去了Z市。各種可怕的猜測閃電般的從腦中閃過,她甚至不敢打電話問問,就直接奔到Z市。
在這之前,她一直過著輕鬆愜意的日子,從未意識到危機的來臨,父母正值壯年,弟妹們還聽話,她的工作穩定舒適。可是,一封電報把一切都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