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夜幕降臨,赫雲成問她要那個香囊,她回避不給,說:“你真想要個香囊?”
“……嗯。”
她應聲“知道了,”便回房去,當即找出可以做香囊的綢子,歡歡喜喜的拿剪刀裁,拿針線縫,可一想到今天午夜魏玉香的相邀,就總也惴惴不安。“不知道他們是為了正事,還是為了彆的?”那封信,被她放在燭火上燒了。香囊,自也沒心思再做。
“吱嘎”一聲,門開了,她唬了一跳,慌忙弄滅火,一看竟是石炎來了。
“石大哥,你怎麼都不敲門就進來了,怪嚇人的!”寧若惜紅了臉。
石炎笑嘻嘻的說:“將軍讓你過去用膳。”
“一直都是我自己,怎麼突然……”寧若惜神情複雜。
“將軍讓你去你就去唄,你不是一直想陪在將軍身邊嗎!”
“胡說!”
“這段時間,我都看在眼裡,你強辯沒用。”
寧若惜怔住了,淩厲的目光轉向他的臉,“你!”
石炎抹去陰沉緊繃的神經,大聲笑道:“開玩笑的,看你嚇的。”說著,就拉起她的手往外走。“二夫人三夫人不是陪著將軍呢嗎?”她睜開手,氣呼呼的問。
“那有什麼關係?”
“她們不想看見我,怕是我一去,礙了她們的眼。石大哥,你就告訴將軍,我身體不好,改日吧。”話音一落,石炎噌噌了鼻頭,說:“怎麼這麼大的煙味兒!”
寧若惜怕被他發現沒有燒完的信箋,往後挪了兩步,將殘餘的部分踩在腳底下,神色緊張:“哦剛才,剛才我點蠟燭來著,可能剛燃起來,煙味兒濃。”
石炎興致盎然,精神特彆好,行為舉止,無不透露出性格的開朗。“哎,那是什麼?!”他盯見了若惜枕頭底下露出一角的香囊,眼看若惜為此驚惶,便搶前一步,一把拽出,若惜去奪,他前麵掖後麵藏,若惜追不上。
“字兒繡的這麼歪。”石炎拎起香囊,放在眼前看了,隻見個大大的“雲”字,逗弄的嚷一番,“倒還是個‘雲,’人家香囊上繡的都是花兒鳥兒,你本就不會寫字,乾嘛還逞能!”若惜奪不過,急的一臉慍怒,伸出手,怒而羞:“給我!”
石炎見她將哭,更捉摸這個香囊對她定彆有深意,忙遞給她,勸道:“就一個香囊罷了,你要多少,我給你買多少,何必這樣小家子氣!”
寧若惜急藏進袖子裡,仍又羞又怒的樣子:“你懂什麼!”
“你肯定是不喜歡帶花鳥山水的,但繡字兒的也多得是,想要什麼字符的,我都能給你買回來!”石炎意猶未儘的指天畫地,眼睛裡滿是歡喜,活潑勁兒卻讓她覺得討厭。“看你平常正正經經的,這會兒也亂翻人家東西,石大哥,我看錯你了!”她使勁把他推搡出了門,“砰”的關上,任石炎再怎麼敲門都不開。
聽外麵沒了動靜,她才從門後離開,從窗格往外瞧了瞧,知他走了,便慌得把香囊藏進衣櫃裡,回頭又收拾信箋灰燼,一切整理好,一看沙漏,差一個時辰就午時了。
她本想改裝一下,代赫雲成去會會魏玉香,可房裡又沒有男人的衣服,隻好在本身的裝束上,稍作休整。頭上的簪子,袖上的披帛,腕上的鐲子,都退了下來,又將披在背上的青絲都綰了起。深深地吸一口氣,便迅捷的沒入夜色中。
今晚的月色格外暗淡,大致可以看清路線,也好,不容易被人發現。她謊稱自己是個小廝,出去辦事,騙過門房,出了將軍府一路往北,再往西半裡就是小秀堤。
小秀堤周圍都是居民,兩岸楊柳依依,綠草茵茵,是平日裡婦女洗衣路人乘涼的好去處。
寧若惜怕黑,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鋪子大都打樣了,空曠的街道上除了墨一般漆黑的夜色,好像什麼都不存在。她手心裡捏了把汗,加快步伐,透著一絲盈亮的眸子警惕的注視著前方,有幾分機械。
來到魏玉香所指定的地點,闃無一人,水麵上隻有一艘小船,船頭掛著盞漁燈,昏暗的光線搖搖晃晃,映的水麵磷光混沌。
夜風從河麵襲來,她清瘦的身體打了個寒戰,左顧右盼,大概過了午時了,怎麼還沒有一個人出現?難不成,魏玉香故意耍弄將軍的?若真是這樣,她倒是心安。可不是那麼簡單,四周萬物,隻有河麵上那個小船在緩慢移動,最終靠近河岸,就停泊在寧若惜的麵前!她怔怔的望著小船,屏息凝神,不知裡麵會走出什麼人來。
“雲成……”直到清晰的聽見這兩個字時,寧若惜才發現船尾臥著個白衣女子,正輕輕立起,好比一朵荷花的頸,漸漸抽離水麵。
寧若惜心虛,不敢出聲,隻走進了兩步,努力看清那女子的麵目。隻見她著裝輕隨,一襲白衣委地,襯的倩影偏偏。
一頭青絲如瀑,斜束在一邊頸內,尖削的臉蛋兒在暗夜裡看來,白瓷似的,五官看不甚清。但從她的身材和臉型以及聲音看,是魏玉香無疑了。
“乾嘛站在那兒,過來扶我呀?”魏玉香朝他伸出纖纖十指,嬌聲戚戚。
寧若惜咬了咬牙,便伸出手給她。
魏玉香一觸到她的手,就發覺不對勁:“雲成,你的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細了?”說著,上了岸,轉而攬住她的肩膀,聲音充滿戲謔:“兩天不見,身子骨都小了,莫不是被蛇毒吸乾了血!”
“什麼!”寧若惜驚喃。
魏玉香仍用手撩撥她的脖子,冷笑:“蛇毒乃千古奇毒,無人能解,我勸將軍還是收收心吧,安安靜靜的做個無所事事之人,可能麻煩和病痛,就會減輕。”
寧若惜切身感受到她對赫雲成的親昵,又聽這些話,懷疑她居心叵測。故捏了捏嗓門兒,變粗聲裝個男人:“還不都拜你所賜?依你說,既然不能解,為何告訴我以毒攻毒之法呢?”
“我這是首創,也許這個辦法沒人行過,不知可行,就說給將軍試一試,何妨?”
“哼!”
“雲成將軍,如今大夫人死了,你遲遲不立正室,不會是在等本郡主吧?”
寧若惜氣急,粗魯的推開她,大聲道:“你叫我來,就是為了這事不成!”
“這麼大的事,當然得跟你商量。那兩個女人,都出身低微,而且你也無心給她們高位。不是本郡主自詡,相貌和門楣,哪一點配不上你?”魏玉香知道他不是赫雲成,以為是個小廝,故意來探口的,所以不拘什麼都說。
寧若惜冷笑:“隻怕委屈了郡主!”果然,猜的沒錯,這個女人高深莫測,一點不為傷害到雲成而慚愧,還自高自大。她恨極了,望著烏綠的河水,和河麵的三兩枝荷花,眯著眼暗下狠心,突然的跑到魏玉香身後,拉著架勢死勁把她往河裡推。
魏玉香紋絲不動,聞風不驚,猛一轉身,手臂一揚,寧若惜跌了出去:“啊!”聽到這聲叫喚,魏玉香才驚了一跳,“你是女人?!”
寧若惜慌忙站起來,隨手抓起一根棍子,雙手攥住衝前,驚恐的道:“對!我不管你是郡主還是公主,你威脅到將軍,我就不依!”
“你是那個沒本事還愛出風頭的藝妓!”魏玉香一凜眉。
“幸好,幸好今天是我來了,若是將軍,肯定會被你的花言巧語迷惑!”
“是將軍讓你來的?你是他什麼人,居然比狗還護主!”
“你的信,被我截下了,將軍根本不知道。”
“原來是這樣。那正好,本郡主早就看你不順眼,真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寧若惜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便說:“讓我死很容易,隻是臨死前,想弄明白一件事。”
“一個該死的奴婢居然還跟本郡主談條件!罷罷罷,誰叫本郡主生性善良,就給你個機會。”魏玉香得意的笑道。
“你對將軍,究竟安的什麼心?那蛇毒,是不是你有意放上去的?”寧若惜問。
反正她是個將死之人,說了也無妨。“當然是故意的,要不然那箭,怎麼會不偏不倚的射在他肩上?什麼以毒攻毒,是本郡主有意讓他死。可惜,忘了提前買通太醫,給他毒上加毒,才好看呢!”魏玉香語氣陰狠。
“為什麼!將軍跟你無冤無仇,為什麼這樣對將軍!”
魏玉香幽靈一樣飛到她麵前,修長的手指,狠狠扼住她的脖頸,冷風驟起!
“你該明白的已經明白了,你的死期到了!”魏玉香目光逼視,冷若冰霜。
寧若惜呼吸困難,神智依然清醒,手裡的棍子還沒有丟掉,奮力一揚,砸向她的腹部!疼的她“啊”一聲,鬆手去捂腹。寧若惜趁此機會逃竄,魏玉香扭過身,袖子裡飛出幾根銀針,不見聲響的刺入寧若惜的手臂,當即疼痛難忍,在劫難逃,隻能跳入水裡!
魏玉香對自己的銀針非常自信,並不擔心她還能活命,因為銀針上的劇毒,足以至九頭牛倒地,彆說區區一個弱女子了。
次日,魏玉香把這件事告訴魏陽王,魏陽王斥她道:“你做事一向最謹慎的,這次怎麼也衝動起來!不可打草驚蛇,萬一他們彙報給皇上,調查我們,可怎麼是好?”
“爹,您多慮了,那個寧若惜是死定了,死人是不能說話的,他們如何能懷疑到咱們頭上?”魏玉香不以為然。
“死人不會說話,但信總會引起他們的懷疑!”魏陽王強烈憂慮。
一語驚醒夢中人,魏玉香才想到自己寫的信很有可能還在將軍府裡,一下子變了臉色,“那可怎麼辦!爹,女兒疏忽了,怪女兒衝動,實在是不應該!”她愧疚。
“你的目標,可是將軍夫人,不能讓赫雲成對你產生任何懷疑。”
“可是……我已經有可能暴露了!”
魏陽王忖度片刻,自是沒辦法,隻好說:“將軍府的人若真找上來,咱們隻能裝作不知道,反正那個女人不足輕重。不過關於那封信,你需得在他們找來之前去解釋清楚,那赫雲成就是想懷疑,也懷疑不得。”
魏玉香笑道:“好辦法!那女兒這就去將軍府。”如此,她便乘轎去了。
“不知郡主來了,有失遠迎!”聽說魏玉香來,石炎忙迎出來。
魏玉香高高在上的樣子:“你們將軍呢?”“將軍在亭子裡陪兩位夫人喝茶。”石炎回答。
“哦?將軍什麼時候有這種雅興了,沒受傷時,整天南征北戰,路過家門都不想回家呢!”魏玉香哼了一聲。
她的語氣,很讓人反感,石炎也沒好氣:“那將軍務必好好感謝被郡主射傷咯!”
魏玉香和石炎一行說,一行來到了亭子邊。
醉風亭下,赫雲成坐在石凳上品茶,石桌上放著許多水果糕點,如燕雪菲一邊一個侍立,亭外十八個藝妓奏樂的奏樂,跳舞的跳舞,春意濃濃,盎然生輝。
這時,赫雲成好像發現少了點什麼似的,便命歌舞停下,問子清:“怎麼不見無清?”
子清回答道:“回將軍的話,無清從昨天一直沒有來過。她一向來去自如,我們以為她不想玩了,也沒在意。”
“昨天傍晚,本將軍還跟她說話,要是平日裡,早看她在眼前轉來轉去了,今天倒是奇怪。”赫雲成尋思。
如燕笑說:“無清本就沒什麼突出的技藝,將軍惦記著她乾嘛。”
石炎上前道:“郡主來了。”
眾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魏玉香身上,赫雲成站了起來,魏玉香笑道:“將軍好興致,真是‘滿園春色關不住’呀,我老遠就聽見這裡鶯歌燕舞。”
“請坐。”赫雲成與她在石凳上下座,如燕雪菲行了禮,魏玉香滿麵假笑:“今天我來,是有重要的事來問將軍!”
“莫不是來看我笑話的?”赫雲成表麵溫和,心裡卻頗不自在。
魏玉香心中明白,忙道:“這不是聽說將軍你的傷沒有得到治療,還需要慢養,特地關照來的!”說到這裡,她垂下頭,神色委屈,聲音也不似剛剛歡悅,“將軍要是怪,我也沒話可說!誰叫我好心幫了倒忙,自討沒意思呢!”
如燕冷笑:“虧得沒用郡主的法子,我們將軍可不是冷血動物。看郡主和顏善麵的,殊不知內裡一副蛇蠍心腸!”
魏玉香激動的站起身,氣的麵紅耳赤:“你什麼意思!本郡主……什麼時候蛇蠍心腸了?你倒是說清楚。”
雪菲道:“姐姐這話說的就不對了,雖然郡主是冷性,並不說明郡主就是蛇蠍心腸之人!”
如燕也自悔失言,赫雲成說:“郡主,清者自清,何必在乎她們的一麵之詞?”
魏玉香氣鼓鼓的坐下,赫雲成又說:“不過你說的那個辦法,真的很危險,要不是太醫懂得,找彆個小大夫,光想著錢聽吩咐做事的,那我今天,大概就不能坐在郡主麵前了。”
魏玉香雙頰熾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遍布全身,道:“吉人自有天相!風頭過了,將軍還提,非要我跪著懺悔不成!”
“豈敢!”赫雲成聲音加。
“那我就有事說事。”魏玉香道。
眾人靜聽,隻見她起身踱步,說:“昨天,我寫信慰問將軍傷勢,約將軍午夜在小秀堤見麵。我等了一個晚上,也沒見著將軍的影子,不知將軍是刻意不去的,還是沒有收到信?”
赫雲成聽了,皺眉道:“什麼信,末將連影子都沒見,如若不然,就算不去也會讓人通知一聲,不會讓郡主白等。”
魏玉香滿意的微笑,如燕上前問:“郡主慰問就是了,乾嘛還在午夜約在小秀堤見?”
赫雲成也想知道答案,雪菲更是醋意十足。“原因很簡單,因為夜晚的風景很美,尤其是在小秀堤。我想著將軍受傷這麼久,又為諸事不順煩心,不如出來散散心。想跟說說話而已,有什麼不對嗎?”看她振振有詞,如燕也隻好收回懷疑,赫雲成說:“不知那封信落在了哪裡?”
“正是,我正是為尋個明白呢,既然將軍沒有看到信,那會在誰的手裡?”魏玉香道。
收信的一般都是門房,所以第一個會從他那裡查起,門房照實說,但他並不知道寧若惜的名字,隻描述了身高相貌,以及著裝。“正是若惜了。”赫雲成聽後,心忖道。
“怎麼樣,將軍想到是誰了嗎?”魏玉香忙問。
赫雲成未說出口,隻私下裡吩咐石炎去找寧若惜,說明天給魏玉香答複,魏玉香遂走了。
找不到,房裡,院裡,甚至整個將軍府都找了,就是找不到寧若惜的人。赫雲成急的一頭汗,想著她的失蹤八成跟郡主的信有關,不曉得是不是被信上的內容刺激到了!他沒來由的這樣想。
石炎仔細回想前一天和她在房裡的情景——“怎麼這麼大煙味兒!”
而後,就搶到香囊,她的樣子怪怪的,會不會跟那封信有關?
石炎在若惜的房裡發現燃燒過的紙屑,不光如此,居然還有一角未燃完的,上麵字跡分明,他急忙把這些拿給赫雲成看。
正是魏玉香的筆跡,足以說明,寧若惜是看了信以後不見的。此後好幾天,將軍府裡鬨騰騰的,沒個安靜勁兒。
他以為她吃醋而離家出走,但永州城的每個角落幾乎都翻了遍,每個人都知道:“雲成將軍收養的孤兒偷偷離開將軍府,可急壞了將軍!”
如燕二人看赫雲成為若惜著急的茶不思飯不想,甚覺不自在,“走了就走了,也許是想去尋找自由的生活,將軍乾嘛緊緊束縛著她?”
“將軍,她沒有拿走府裡的一分錢,一樣東西。”石炎說。正為此,他才憂慮重重,她一個孤苦伶仃的弱女子,能去哪裡,該怎麼生存?
醉花樓,一如既往的賓客滿堂,紅飛翠舞的妓女們,來來往往,身邊都有一個男人跟屁蟲似的,說說笑笑,拉拉扯扯。人前一張笑臉,人後卻正相反了。
耳朵裡傳來鶯鶯燕燕的嘰喳聲,混亂不堪。頭腦昏沉沉,即使睜開眼,也辨不清東南西北,更辨不清身處何方。
“牡丹呀,這好吃好喝的儘你用,你怎就一睡不醒了,那幾根小小的銀針,有那麼厲害嗎?”老鴇子特有的聲調風一樣灌進耳神經,由不得被刺激醒了。
寧若惜整整昏迷了十天,這一醒,隻覺得頭還在,而身子俱不在了。
花姨看見若惜有了醒態,喜得不得了,忙讓人去端粥,自己坐在床頭上,倚著若惜坐起來。
“花姨……”若惜嘴唇上起了一層乾皮,雖然很昏沉,極力分辨這紅紅的房間是哪裡,這個渾身香氣的女人,使得她不能不認識。
“你還記得你花姨呀,算你有良心,我還以為,你進了將軍府,就好比飛天了,如何落得這一步?”花姨響亮的嗓門兒喚醒了她身體裡大部分垂死的神經。
一時,小米粥來了,花姨這回充當一位慈母,一勺一勺的喂進她嘴裡。
十多天滴水未進,吃了飯後,又喝了一碗水,才感覺有些精神,才有力氣問自己如何得救。
原來,寧若惜從小就會遊泳,因而那日跳進河裡,就拚命往對岸遊。由於銀針上劇毒作用,好歹撐上了岸才暈過去,繼而被常常到處走動物色漂亮女子的花姨發現,救回醉花樓。
“好疼。”花姨慢慢的給她挽起袖子,藕節般的臂上還腫的高高的,上麵明顯有五個針眼,花姨說,“要不是因為那幾根銀針,我倒不會救你,你都已經被贖了賣身契的,再賣不上好價錢!”
“花姨,這一次,我是九死一生,昏迷這些天,腦子裡空空的,不像睡覺也沒有做夢,完全沒了魂一樣。花姨為什麼救我?銀針為什麼讓你感興趣?”寧若惜有氣無力的問。
花姨怔了怔,笑道:“銀針含有劇毒,離了我的手,誰也救不了你。”一邊說著,一邊拿過一個銅盆子,放在桌上,然後拉過若惜的手臂,擱在銅盆上,繼而她開始挽袖子擼胳膊的。
“花姨,你這是乾什麼!”寧若惜嚇壞了。
花姨抓住她的胳膊,說:“彆動。”遂用兩隻手使勁捏紅腫的地方,從針孔處滲出一滴滴黑血來。“啊……”巨疼,充斥她的全身,尖聲喊叫。
“這當兒,反應這麼厲害,看來前幾天每天給你放血,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花姨用力擠出殘留的毒素。寧若惜疼的抽搐:“為什麼這樣做!”
“要是不這樣,你小命到底能不能保得住,還很難說!”花姨道,一點不手軟。
經過一番殊死搏鬥,放出小半盆兒黑血,花姨累的一頭汗。
寧若惜架著胳膊,不住的顫抖著,無論如何,花姨是好心,她心存感激。
“你怎麼會跟魏玉香發生爭執,還逼她使出這毒招兒?”一切平靜些後,花姨認真的瞅著她,口氣不像平常那樣婉轉。
寧若惜一想起那封信心裡就覺得嘔,遲疑片刻,才稍作隱瞞的講給她聽——
花姨從來沒有這樣認真的聽過一件事,外麵的女兒們催了十幾遍,她都未聽見一樣。
醉花樓的姐妹們都非常羨慕若惜,“我要是能被雲成將軍看上,這輩子也就沒有遺憾了!”翠濃說。
綠靄也說:“是啊,可惜將軍是正人君子,不比那些色狼。”
“我看啊,除非你是個沒了爹娘,堅韌不屈的孤兒,才有可能博得將軍的憐憫。”另一個接口。
紅煙搖著扇子道:“去去去!你們這幫花心大蘿卜,既然那麼羨慕寧若惜,就去向她請教請教,到時候也弄個九死一生!”
一聽這話,她們便害怕的樣子,都收了心,議論起來。
寧若惜說:“花姨,千萬彆告訴將軍我在這兒,行不行?”她拉著花薰媚的手,央求。
花薰媚轉轉眼珠:“我看,將軍待你沒什麼不好的,要不然也不會那麼著急找你。之前透露你的消息,是你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現在好了,我這兒可不養吃乾飯的。”
聞言,寧若惜流下淚來:“花姨,你對我的大恩大德,我這輩子都會銘記於心。前段日子,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壞女人,所以不想再跟你扯上任何關係,現在才知道……花姨對我的好,我還給花姨惹了不少麻煩,花姨都忍了……這一次,是最後一次了!花姨……”
她淚流滿麵,花薰媚被真情所感,頓了頓,應道:“再讓你白待半個月,半個月一過,要還不走,就得簽賣身契。”
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寧若惜已看透她了,流著淚微笑點頭。花薰媚似有若無的歎了口氣,扇著扇子走了。
她不是故意想使赫雲成著急,當然彆有用心,那個魏玉香,心懷鬼胎,還裝好人,甚至想做上將軍夫人的高位!“她長得漂亮,一天不露出狐狸尾巴,將軍就會被多一分迷惑,長此以往,說不定真的會當上正室!”寧若惜喃喃道。
她不明白,魏玉香為什麼那樣對待赫雲成,這是她最想弄明白的一點。
看看自己的手臂,傷痕累累,但感覺不怎麼疼了,身子也硬朗了許多,心中的打算便越近了。
赫雲成找不到她,急的坐立不安,石炎也比他一般模樣。
“你急什麼?”赫雲成站住問他。
石炎愣道:“屬下是將軍的人,當然會跟將軍心靈相通,將軍急什麼,屬下就急什麼。”
門外有人接口:“不然吧。”隻見如燕輕移蓮步而進,接著說,“臣妾鬥膽,對石炎作為發表自己的看法,將軍可允?”
赫雲成皺眉說:“有話直說。”
“石炎跟將軍當真主仆一條心,將軍喜歡寧若惜,他也喜歡,這可成個什麼事了。”如燕口無遮攔,憋在心裡很久了,今天大膽放肆一回。
赫雲成一下子怔住,心口熾熱,內流洶湧,說起喜歡,不免尷尬。石炎更是如此,一張臉紅的一塌糊塗,赫雲成緩慢的大聲道:“簡直是胡說八道!”
如燕反駁:“臣妾早看出來了,寧若惜年紀雖小,心卻不小,跟將軍是一個有情,一個有意,難道臣妾說的不對嗎”
“不對!”赫雲成口不對心,惱羞成怒,“你大錯特錯了,我對若惜,隻是……”
“隻是什麼?”
“我們沒有超越朋友的界限!”
“可是她超越了,將軍應該早就覺察了。”
石炎開口調和:“二夫人,事到如今,小的也直話直說了。將軍位居顯赫,三妻四妾不足為奇,隻是夫人,您彆把小的也拉進去!小的對將軍忠心耿耿,絕不會做出那種不忠不義的事。”
“不會做,不說明沒有那份心,我早看你跟她眉來眼去,暗送秋波。”如燕不依不饒。
“夫人,您說這話根本就是無事生非!”石炎大聲說。其實內心有點招架不住,不想讓彆人把心底的事挖出來晾在“太陽”底下,那樣無論是在外界還是在內心世界,都是一無所有,此為最大之悲慟。
“我可不敢無事生非。”如燕遂喚來了丫鬟梨兒,道,“說,那晚你都看見什麼了。”
梨兒唯唯的站著。
赫雲成石炎睜大眼睛,屏住呼吸,盯著梨兒。
梨兒有些壓力,聲音軟弱無力:“五天前的晚上,奴婢打水經過寧姑娘的房間,聽見裡麵追打玩鬨,便隔著窗戶紙往裡看了眼,卻見……”
“你都看見什麼了?”赫雲成急急得問。
石炎略顯擔憂:“看見了什麼隻管說,不要隱藏一絲一毫。”
梨兒難為情的接著說:“奴婢看見,寧姑娘摟著石將領的脖子,石將領不願意,她還硬貼上去!”
二人大驚,赫雲成震怒的目光,看了石炎一下,轉而又問梨兒:“你說的可是親眼所見?”
梨兒唬的跪下賭咒發誓:“奴婢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不敢有一句虛妄!”
“胡說!”石炎斥駁,轉而走近梨兒,怒氣衝衝,“我跟若惜,從來沒有那樣親近過,你在撒謊!”梨兒嚇得發抖,如燕挑眉冷笑:“若惜若惜,叫的這麼親,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你們根本就是血口噴人!”石炎金剛努目的,異常激動。
“彆吵了!”赫雲成大喝,“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將軍?”
石炎回過身,硬著頭皮說:“將軍,屬下跟著您出生入死那麼多年,屬下的為人,您最清楚了。”
如燕的唇劍舌槍不肯鬆懈:“雲成,您也知道,臣妾不是會無中生有的。如果真的沒有那事,臣妾怎麼編也編不出來啊!”
梨兒附和:“奴婢說的句句屬實,否則天打雷劈!”
石炎氣的要命:“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們要這樣汙蔑我?”
赫雲成冷冷的問:“若惜臨走的前一天晚上,本將軍讓你喊她過來用膳,你去了那麼久,卻說她身體不舒服,不來了。那麼,在那段時間裡,你們都乾了什麼?”
石炎又氣又悲:“將軍,連你也懷疑我?!”
如燕道:“不是將軍不仁義,而是事實就擺在那兒,你有什麼好說的?”
回想那天晚上,的確跟她鬨著玩兒,若說了,保不準赫雲成就更有理由相信二夫人說的,如果不照實講,就很難給自己澄清。一時,石炎左右為難,赫雲成看他遲疑,好像在想著如何編造謊言,怒火攻心,倏地伸出手,用力扼住石炎的脖子,眾人被他這過分的舉動唬了一跳!
“身邊最容易出現的就是小人,平時裝成一副忠臣良將的樣子,隻為背地裡好下手,本將軍,看錯你了!”赫雲成粗黑的眉峰下射出兩道銳利的光芒,石炎卻覺得它無比渾濁:“將……軍!”他好傷心,自為跟他一條心,他卻輕信謠言,狠下毒手!
如燕得意陰狠的挺著胸脯,豐滿的唇泛著大紅色的亮澤,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惡毒的目光裡針對的並不是石炎,而是寧若惜!
赫雲成既然這麼對待石炎,就說明他相信寧若惜是個不潔的女人!
事實上,赫雲成一直都感到十分不安,畢竟寧若惜出身低賤,又在青樓混過,表麵上很純潔,說不定早就不是如此了!這般一想,他的心隱隱作痛,又夾雜著厭惡之感……
將軍!石炎心底深沉呼喚。他身上原有的白色勁裝被常服替代,光鮮的頭發也變得幾分淩亂,手內抱著小小的包袱,最讓他心痛的,是那柄八年不離身的佩劍也被留下了。他狼狽的站在將軍府門外,回顧而不舍,更何況是被掃地出門,英名被深深埋葬。
赫雲成沒有讓他斷氣,隻說:“從今以後,再不許你踏進將軍府一步!”同時也決定不再找若惜,就讓他兩個奸夫淫婦,團聚去吧!
石炎最後望了眼高懸的牌匾上的“雲成將軍府”五個大字,心下微微一震,視線定格在那個“雲”上!
那個繡著“雲”字的香囊,和寧若惜為將軍悲喜交集的一幕幕,他似乎明白了,生氣的、悲傷的、狂喜的要衝進將軍府,被幾個護衛攔住,他還是硬擠,嘴裡喊著:“我有話給將軍說!我要見將軍……”可沒人理他,粗魯的將他重新轟出門外!他跌出去,惱的捶地,哭著喃喃:“你怎麼就這樣糊塗,她心裡裝的全是你啊!”
赫雲成坐在椅子上,兩個夫人一邊一個給他捶肩,總是會聽到他發出隱隱的歎息,如燕就勸:“如今眼前落了個乾淨,將軍應該高興才是,怎麼反而不開心?”
雪菲道:“將軍好心收留了寧若惜,到頭來落了一肚子氣,當然開心不起來。是不是呀將軍?”
如燕笑道:“也是啊,還帶壞了一個石炎,要是我,我就把這種叛徒殺了。”
雪菲接口:“喲,姐姐倒是狠得下這個心,好歹主仆一場,怎麼忍心說殺就殺?都怪寧若惜那個狐狸精,沒有一天安分的,男人犯錯,都是女人勾引的,所以罪不可恕的不是石炎,是寧若惜啊!”
如燕一怔,笑嘻嘻的應和。
赫雲成早就不耐煩,心頭亂糟糟一團,忽然站起身,威風四射,二人嚇一跳,隻見他一聲不響的出門去了。
用我最愛的刀,在梧桐樹上寫下某年某月某日,給你一個期限,期限內,你回來了,也許我還可以原諒你……
落葉蕭蕭,春風凜凜,他一個人,在梧桐樹下練刀,旁邊還躺著一把劍,那是石炎的。
失去了才知道,自己已經不知不覺愛上她了。
就心一棵大樹,在烈日炎炎下努力伸展枝椏,想給地麵的小花一點庇蔭,可小花的距離,好像很遠,好像隻有心目才能到達那個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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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裡。石炎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忍受 著周圍人的指指點點,有的人還向他吐口水,說他是個“叛徒,”是個“淫賊!”偷吃了雲成將軍的小妾。
這些罵名,被死死地扣在他頭上,他氣壞了,什麼小妾?寧若惜是赫雲成的小妾?這些人真真聽風就是雨,聽到的是個西瓜,傳來傳去也就給擰成了蘿卜。
“牡丹哪兒去了?”醉花樓內,花薰媚大聲的詢問。
紅煙道:“誰知道呢,今天一早她就急急忙忙的出去了,問她她隻說,最遲晚上回來,叫花姨彆急。”
石炎往醉花樓裡探頭探腦,聽了這話,驚喜的不得了。
“那是誰呀,還不好意思進來,偷看我們呢!”紅煙窺見石炎,笑嘻嘻的打趣,並不知道他是石將領。
石炎忙進去,眾人看他麵熟,一問正是石炎。
“花姨,我聽見你們說若惜,若惜真的在你們這兒?”他急急得打量著四周。
“石將領跟著雲成將軍,一向都風風光光的,這會兒怎麼……”花薰媚打量石炎,頗為疑惑。
石炎正小心翼翼訴說自己之所以落得這步田地的真實緣故,翠濃從外麵進來,嘻嘻的嚷著:“你們彆聽他的,外麵的才好聽呢!”說著,已來到眾人當中,眾人都急切的想知道外麵怎說的,石炎急的臉紅:“那些人都是胡亂嚼舌根,再好吃的東西,在他們嘴裡都變了味兒!”
翠濃隻顧說自己的,簇擁著她的姐妹們都聽的入神,花薰媚哄散她們道:“彆人雲亦雲了,再這樣,石炎真走了。”姐妹們便紛紛圍住石炎,硬親硬摟,石炎哪裡亂的過這麼多女人,她們最喜歡的就是看男人臉紅,這回可以看個夠。
花薰媚在人群外慢悠悠的搖著團扇,眉目之間日有所思。
終於逃過這一劫,石炎奔進一間空房,花薰媚接著進來。
他扶著桌子,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花薰媚把桌上的茶移到他麵前,他端起來一口氣喝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鬆了口氣。
花薰媚瞅著他,鄭重其事的口氣:“說吧,郡主為什麼要對若惜下毒手?”
石炎愣了一下,驚異之極,臉色乍變,一下子站起來!擰眉道:“郡主對若惜下毒手!”
花薰媚驚惑一陣,豁然冷笑:“我倒忘了,這件事隻有醉花樓裡的人跟若惜本人知道。”
石炎驚恐惶惑,催花薰媚解釋清楚,花薰媚要他保證不許外揚,石炎應了,她便一應告訴他關於若惜會在醉花樓的始末。
聽完,石炎被震住了。“魏玉香,魏玉香!是魏玉香!”他狠狠地從牙縫裡擠出同樣三個字。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厲害的爭執,以至於此!”
“不!不!”
“你怎麼了?”
石炎顫栗了:“沒有爭執!隻有信!”
花薰媚不明所以,石炎木木的來回走著,口中喃喃自語:“真的是蛇蠍心腸!表麵上,假仁假義,背地裡不知道在對將軍府打什麼主意!將軍的傷,蛇毒,還有若惜……”想到這兒,忙問若惜在哪裡,情況怎麼樣?
花薰媚說:“毒已經消了,今天一大早連聲招呼都沒打就不知乾什麼去了。說是晚上能回來!”
石炎急切想知道若惜的去處:“萬一又遇上魏玉香怎麼辦?還沒有身體痊愈,她怎麼就這麼大膽!對了,沒準兒回將軍府了,花姨,我趕緊去看看!”花薰媚拉住他,說:“肯定沒回去。她特地囑咐過我,不要對將軍府的人透露她的行蹤,不就是說,她暫時不想跟將軍府有瓜葛嗎?”
“那她乾什麼去了!”
“耐心等就是了,她回來,自然可以問個清楚。”
“可是,我真的擔心……”
見狀,花薰媚笑問:“臭小子,你不會真的跟若惜那個了吧?”
石炎怔了怔,強烈的否認,花薰媚掩嘴笑一笑,讓他耐著性子等等,自己外麵去了。
石炎等的心急如焚,腦子裡被魏玉香攪得混亂不堪,越來越害怕,越來越覺得魏玉香對將軍,也是個特大的威脅!
寧若惜果然喬裝往魏陽王府去了,她想弄明白魏玉香因何對赫雲成起歹意。
經過重重險關,混進府裡。
透過桃花的亂舞飛枝,魏玉香的身影若隱若現,旁邊有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男子注視著她的側臉,含情脈脈。
“你怎麼又來了?給你說過多少次,不要這樣大大方方的進來,要是被我爹發現,可怎麼辦!”魏玉香轉過頭,責備的皺著臉,對男子斥責。
男子相貌堂堂,一身青綢,看上去出身高貴。寧若惜喬裝為少年,頭上戴著鬥笠,鬥笠下一張白白淨淨的小臉兒,一雙黑溜溜的眸子靈氣閃爍。此時伏在一棵粗壯的柏樹後,撤著身子,往這邊探出一隻眼睛,側耳聽著。隻聽男子說:“玉香,你是我今生今世最愛的女人。你說,究竟要我怎麼做,你才肯接受我!”
魏玉香的樣子充滿悲傷和無奈:“不論怎麼做,我都不會接受你!”
男子激動的抓住她雙肩:“給我一個理由,玉香,我知道你有苦衷,你說啊!”
魏玉香推開他,氣質凜然:“好,既然你這麼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她眼眶紅紅的,癡癡地望著那個男子,素日的那股陰狠,好像從來都不屬於她。在寧若惜看來,這是一個全新的魏玉香,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凝視著兩個人。
“我不愛你,我想嫁的那個人是赫雲成,不是你!張啟,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這句話從魏玉香的嘴裡萬箭般射出,結實的刺在張啟心上,也重重的刺進寧若惜的皮膚。
“是王爺逼你的,玉香,一定是這樣。我知道,真正的你,不是這樣的!”張啟的心都碎了,淚水在眼睫上凝聚,聲音在顫抖。
“沒有人逼我,是我自己的決定。試問,心赫雲成那樣威風凜凜、大名鼎鼎的英雄,哪個女人不會對他動心?”是啊,沒有人在逼她,是振興家族的欲望在逼她,是魏陽王一而再再而三的勸她,嫁給赫雲成,肆機把她除掉,哥哥就會得到皇上器重,自己也得了將軍夫人的頭銜,何等光彩!
寧若惜深深地吸進一口冷氣,機械的轉過身,癱坐在樹下。魏玉香真的愛他?果真如此,為什麼要傷害他?!她使勁想,使勁難過,終於想明白了,終於想明白了!
張啟屢次遭到拒絕,這一次心如死灰。他是永州城珠寶行老板的兒子,為人很癡,一年前對光顧珠寶行的郡主一見鐘情,之後幾乎一個星期對她表白一次。先前,魏玉香態度不鮮明,讓他覺得有希望,可越往後,魏玉香越是決絕,他一直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今天卻全都明白了。明白後,靈魂被抽走了一般,如同行屍走肉,離開了魏陽王府。
寧若惜想等她走後再出來,可她遲遲不走,似乎在啜泣。若惜回頭看去,粉紅色的桃花障內,魏玉香真的在跪地落淚。
“呀!”一隻鳥兒從若惜頭上掠過去,驚異的叫出聲來。魏玉香一驚,鬼使神差的出現在她跟前,見鬼般的詫異:“你!你是人是鬼?!”她千萬想不到在心目中絕對不可能活命的寧若惜,居然會在王爺府裡!!
寧若惜驚懼的慢慢站起來:“想不到我還沒死吧?”
“不可能……不可能……”魏玉香驚惶萬分的後退,雙瞳如鈴,“我的銀針,是萬無一失的!沒有人能逃過去,不可能!”
寧若惜暗暗稱讚花姨的療法,冷笑道:“你不妨當我是個鬼啊!反正,做人的危險比較大呢。”
魏玉香努力吞咽了口冷氣,回過神,問:“你都聽見了?”
“你覺得呢?”
“哼!”
“是不是想殺人滅口啊?”寧若惜極力保持鎮定,“真沒想到郡主還有這一麵,居然會流淚。”
“哼,你大概也聽見我的心聲了,赫雲成是我的,你們誰也彆想打正房的主意!”
“就是為了這個,你才殺我,才傷害他?殺我是為了掃清障礙,傷害他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
魏玉香驚道:“知己也未必能看透我的心思,奇怪,你不會真的是個鬼吧,否則怎麼能夠如此善解人意!”說著,她撲過去,寧若惜唬的跌到了,魏玉香抓住她的手腕,眸子明顯擴張,真的沒有死。
“這回,你非死不可!”
“為什麼一定要殺我!”
“彆怪我,要怪就怪我已經殺過你一次,而你又活著回來。”
“不,隻要你做這一切全都是為了愛他,我不會說出去,不會告訴他我被你害的死過一次!”最重要的是活下去,不可以死,若惜求饒。
魏玉香難做定奪,忽然,傳來一個蒼勁渾厚的嗓音:“不要殺她!”抬頭一看,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