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各展奇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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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色將暮,展子趾站在營地前方臨河而建的高台上,以掌覆額,眺望敵營情況。

今日裡,叛軍利用小舟,分彆在黑水河沿岸好幾處河麵進行了試探性的小型渡河攻擊,在熊族士兵守衛下,都以失敗告終,此後便再無動靜。展子趾知道敵人軍中那一位深通謀略的智者不會就此坐以待斃,此刻越是波瀾不驚,就越證明著敵人必有驚人後著,不可不防。

叛軍大營正中的空地,被無數招揚旗幟和一頂巨大的營帳遮擋了起來,任他窮儘目力,也看不清其中情景,隻見數百工匠不斷在大帳中出出入入,不斷把一條條粗長木料修整成型送入帳中,顯然是在建造什麼器械。

不管敵人在乾什麼,總不能讓他們如此逍遙行事。單單困住敵人並不夠,還需要讓敵人不斷受到騷擾,疲於應付,才能更好更迅速的化解他們的鬥誌,展子趾幾個縱躍下了高台,自去督促工匠加快進度,要趕在今晚用特製的器械好好地給敵人送上幾份驚喜。

夜色降臨,熊族士兵沿河守護的嚴密程度比起白天來更為誇張,沿河岸邊遍插火把,每隔數十丈便有一個固定崗哨,分頭沿河巡邏的軍隊更達到兩千之眾,每隔一個時辰,輪換一批,所謂滴水不漏的防衛也不過如此,讓狼牙徹底放棄了趁夜偷渡的打算。

到現在為止,上千工匠和士兵毫不停息的工作了一整天,拱橋也不過才造成了兩條而已,而且加固工作還沒有完善,鬱離堅持,沒有四條以上的堅固拱橋作為憑持,一舉讓數量足夠的士兵可以迅速渡河站穩陣腳,絕對不能輕易進攻,否則不但不能奠定勝局,還將暴露己方企圖,對方有了防備,這奇招就難以施展了。

狼牙雖然心急,但知道他所說的是正理,隻能強自壓下焦躁,跑到作為工場的大營帳裡督促工匠進度,鬱離也在工場裡待到了三更之後,對拱橋構造連作了好幾處精妙改動,才回帳繼續策劃渡河時所用的戰陣戰法。

熊族大營中,才趕回不久的燕十三興孜孜地跟在展子趾身後,看著麵前五架剛剛製好的雙臂弩車喜不自勝,讚道:“想不到盜帥還懂得這麼精巧的機關之術,有了這幾個家夥,對岸的那幫孫子可有得瞧了!哈哈。”

展子趾微微一笑,道:“這幾個家夥該在何處使用,還要請燕大哥多多費心呢!”

燕十三拍著胸脯答應:“盜帥放心,看我的好了!哈哈。”他對弓矢一類的兵器有著濃厚的興趣,急不可耐地想看看這些弩車的威力,一迭聲地指揮著數十兵士,把那五架雙臂弩車推到了營地前沿河岸邊。

當時,弩車在中原各國之間的攻城戰中並不少見,超長的射程,強大的威力使得它成為了守城的重要憑持,在城牆上擺上幾台弩車,就單向防守而言,對敵人的震懾遠比一隊訓練有素的弓箭手還要大。

弩車雖然用處甚大,卻存在著體積龐大移動不易和射速過慢等不少缺點,一被敵人接近或者繞到後方,便成了無用之物,而且弩車的製作工藝要求相當高,從選材晾曬到製作最為重要的弓臂,再到上弦調較都得在特定的乾燥或濕潤季節進行,常需要曆時數年製造完成,期間還得時刻謹慎維護,略有差池便會前功儘棄。所以,展子趾能在一日時間內指導工匠製造出五輛弩車,雖然個頭比一般弩車小了不少,但輕便也是遠勝,叫燕十三驚喜非常。

尋常弩車都是單臂,長寬最少要在三丈(戰國時期,一丈約為2.3米左右)開外方可以保證其能發揮足夠的力量,同時為了穩定弩身保證射擊的準確度,大多要以底座固定在原地,而展子趾使工匠製造的弩車卻隻有丈許方圓大小,底下還有兩隻方便移動的木輪,最與眾不同的是它們居然有兩條弓臂,很是獨特。

一直以來,包括素以手藝精絕聞名於世的許多魯門弟子在內,無數工匠都在為如何製作出性能優異的弩車而努力,最困難的地方便在於:要保證弩車的力量,就必須要求弩車的弓臂夠大夠長,而弩車的弓臂越大越長,笨重的缺點就越明顯,得失之間難以取舍。要解決這個問題,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弩車擁有兩條發力的弓臂,二力合一,在可以靈活控製的範圍之內,把弩車的力量發揮到最大。

但是,雙臂弩車比起單臂弩車而言,製作的工藝難度有著天壤之彆,關鍵的地方便在與如何調整兩條弓臂的配合度。調整得好,兩條弓臂發力角度契合速度齊一,自然是力量倍增,而調整時稍有偏差,則威力大達折扣不止,而且由於雙臂力量不均勻,相互衝擊之下,用不了幾下,就得報廢。這道理每個工匠都知道,可能做好的卻沒有幾個,因此即使中原地區,這雙臂弩車還是很人有人見過。

燕十三以箭術聞名,自然對弓弩一類兵器認識極深,看到展子趾監製的這些雙臂弩車,雖然取料不算好,做工也顯得簡陋,但是勝在紮實堅固,用作弓弦的牛筋粗大堅韌,力量想必足夠有餘,加上一直以來對算無遺策的展子趾有種盲目的信任,燕十三相信這五輛弩車雖然隻是在一日之內趕製而成,威力卻不會讓人失望。當下先推出了一輛,轉動絞盤,拉開弓弦,放上特製的兒臂粗細的銅頭弩箭,火把一晃,早把箭頭油布點著,略一調整角度,燕十三扳下機關,弩車在弓臂反震力下哐的一跳,尾部用作支撐的木樁直插入岸邊沙土裡去,弩箭受力,帶著一溜火光斜斜衝天而起,直飛出七八十丈遠,才開始斜斜下落,刷一聲插入叛軍營地的一頂營帳中。

燕十三與眾熊族軍士齊聲歡呼,想不到這看似簡陋的弩車居然有如此驚人射程,雖然比起大型弩車還有差距,但由於不用象尋常弩車一樣采用平射攻擊,隻要取斜向圓弧之勢讓弩箭落到敵軍營地中便行,因此儘夠用有餘。

歡呼聲中,眾兵士爭先恐後發動弩車,一支支火箭接連射出,流星般落入不斷落入敵軍大營中,開始雖然有不少落在了空地上,但經燕十三調較之後,準頭大為提升,半數以上,都直接落入了敵軍營帳裡頭,叛軍營地頓時嘈雜紛亂起來。

在一旁袖手觀看的展子趾心裡也是暗自高興,仙策裡有專門章節講述機關術理論,由於他平時多數都是用謀略陣法來取勝,這機關術用得甚少,所以也不知效果如何,這幾輛弩車的製造可以說隻是一個小小的嘗試,機械關鍵部分經他親手調較,效果讓人喜出望外,當下笑道:“燕大哥,這裡就交給你了,若是今晚讓敵軍睡上了安穩覺,可要唯你事問!”

“沒問題!交給我好了!”燕十三興奮非常,東竄西跳指揮士兵不斷調整弩車的位置和發射角度,以他對弓箭的精湛認識,弩箭的落點自然也是精準無比,弩車射程之內的半截叛軍營地到處火光直冒,一片喧鬨。

本就心情鬱悶的狼牙了解事情原委之後,氣得七竅生煙,盲目派出弓箭手到河岸邊還擊,但弓箭射程比起弩車來還是差得太遠,燕十三率領眾人把弩車略為後移,就讓對方的弓箭隻能毫無效果地白白浪費掉了。

最後,還是在鬱離的調度之下,先滅掉了營地中大部分的燈火,讓燕十三失去攻擊目標,再把前方士兵調往後方駐紮,才算讓情況穩定下來,但其時已經四更有餘,這番騷亂,讓叛軍將士都是疲憊不堪,展子趾擾亂疲敵的目標順利達成。

連續差不多一個時辰的射擊,雖然設計巧妙但畢竟本質上屬於粗製濫造的五輛弩車,也損壞了四輛之多,其中兩輛略為修繕一下,倒還勉強可以用上一陣,另外兩輛卻是已經壽終正寢,修理起來,比重做一輛還要麻煩,隻得放棄。燕十三感到頗為可惜,展子趾笑著把製造訣竅告訴了他,安慰道:“以後燕大哥想做多少輛,就做多少輛,可都得用對地方!”

燕十三興奮得抖著一身肥肉笑,自領著人去修理加固弩車不提。

一夜無話,展子趾回營睡得兩個時辰,就被熊大王派人叫醒,上得高台,熊大王滿臉慎重,說道:“叛軍行動有些怪異,被騷擾了一夜,天還未明,便開始整兵列隊了,還推了幾個怪東西出來,拓兄弟看是什麼?”

借著朦朧天光,展子趾極目遠眺,隱約看到對岸敵軍陣中矗立著四個高達數十丈的黑家夥,周身覆蓋著黑布,看起來怪異非常,一時猜不出是什麼東西。

天邊霞光驀然綻露,叛軍營地戰鼓忽起,隆隆聲中,約有三四千士兵手持長弓奔出,直達河岸,沿岸列成十數長方陣型,每個方陣中分彆射出數支長箭,落在對岸沙地上,卻是在確定箭程。

經過一日一夜,豪雨引發的洪流已經消減得差不多了,黑水河的寬度恢複至二十來丈,而蠻族士兵弓箭的射程普遍在三十丈開外,換而言之,叛軍弓箭兵的攻擊範圍不但籠罩著整條河流,而且還將在對岸延伸出十丈左右,他們人數遠比熊族要多,肯定熊族弓箭隊不敢上前對射,倒頗有些耀武揚威的樣子。

然而展子趾擔心的卻不是這批弓箭手,熊族弓箭手雖然由於人數上的劣勢,不能象叛軍弓箭隊一樣靠近岸邊把攻擊範圍延伸到對岸,但由於遠程部隊控製範圍相互交叉的原因,控製河流中段和己方近岸卻是綽綽有餘,叛軍想單單依靠弓箭手的掩護順利渡河,無疑難度極大,再說,即使己方弓箭手力量不夠阻止對方的強渡,河流上遊開闊處,也還有一堆堆木刺在嚴陣以待中呢!

此刻,他最擔心的,是敵軍陣中,那正在緩緩移動的、看起來十分古怪的四個大家夥。

看著那四個巨大的家夥在叛軍士兵不斷以墊木為輪的方法推動下,終於接近河岸,展子趾猛然醒悟,敵人現在最重要的目的便是渡河決戰,以數量上的絕對優勢一舉擊敗熊族軍隊,而敵人不顧勞乏,千辛萬苦把要把這四個大家夥移到陣前,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四個大家夥乃是渡河的工具,而渡河最好的工具無疑就是——橋!

就在展子趾猜到對方意圖的同時,對岸的鬱離正在指揮士兵有條不紊地將四座直立的大拱橋推到選定位置上。那裡早已經打好固定橋身底座所用的木樁,眾人齊心合力之下,不多時,已經把木橋著地一端的底座牢牢固定好,揭開遮掩黑布,數百人發一聲喊,四座木橋同時離座而起,向著對岸緩緩落下,橋身堅固處分彆係著十多根粗大長繩,執在排成數十列的五百多兵士手裡,控製著木橋的下落速度,響亮號子中,眾兵士步伐齊整動作劃一,手中繩索一頓一放,空中的木橋如四把巨大鐮刀一般,有節奏地徐徐移動,落程過半,由於用力角度的原因,眾兵士已經不能控製木橋下落勢子,木橋下落速度倏然加快,轟隆隆幾聲,砸在對岸沙泥地中。

木橋落地一端,綁著足有一間普通房子大小的、塞滿雜草等柔軟物事的大袋子,登時把落勢本不太快的木橋頓挫勢子化去,四座木橋都是平穩著地,無一斷折。

叛軍將士齊聲歡呼,聲震四野,一隊隊手持粗大堅盾的士兵從營中奔出,在盾牌的遮護之下,冒著熊族弓手灑下的箭雨,強行登橋,衝往對岸。

四座拱橋都寬達三丈有餘,幾息之間,叛軍士兵已有百餘順利到達對岸,盾陣立起,在盾陣掩護之下,後方士兵奔行更疾,看來要不了一盞茶工夫,將有近千叛軍士兵可以成功渡河,到時候陣腳一穩,在後方士兵支援下,就可以發動攻擊。

展子趾防不到敵人有此一招,一時間竟然也有些彷徨失措,額頭微微見汗,好在他心誌堅定非比常人,雖慌不亂,略一思忖,對高台下正在指揮弓箭手作戰的燕十三叫道:“燕大哥,帶人去把弩車推出來!”

燕十三領命而去,不消片刻,便帶著數十人將還可以使用的三輛弩車全部推出,展子趾高聲命令道:“一輛弩車一座,對準木橋正中平射!”

眾人連忙遵令行動,弩車頃刻就位,當中一輛由燕子十三親自操縱,隻見他搶過兩麵盾牌往弩車後支架下一墊,原本斜斜向上的弩機頭部登時由於後部抬高,變成平直向前,正對著叛軍搭造的一座木橋中心,瞬間上弦搭箭完畢,嗖然聲中,粗大的弩箭氣勢萬鈞地向著橋前盾陣激射而去。

叛軍盾陣中,一名持盾士兵隻覺手上一股巨力傳來,身前堅木盾牌竟如脆瓷一般砰然片片碎裂,一道黑影迅如雷電刷地透體而過,胸口現出一個碗大血洞,未及慘叫已然噴血而亡。那道黑影去勢未絕,又連連穿透兩名士兵身體,方才勢竭落地,卻是老大一支銅頭弩箭。

熊族士兵見己方弩車威力如此強大,士氣大震,趁著叛軍盾陣被破出缺口,看準目標幾下齊射,箭雨中十多名叛軍士兵慘叫倒地,盾陣的缺口登時更大,但其後方兵士源源不斷,不消片刻又已經有兵士上前把缺口補牢。

熊族陣前的三輛弩車箭出如電,不斷在叛軍盾陣中劈出條條缺口,為弓箭手們製造著殺敵機會,叛軍的盾陣補了破,破開再補,死傷雖然不少,盾陣的規模卻是越來越大。

展子趾看到架設的四座拱橋離黑石河麵都是四尺有餘,知道“流水木陣”無法對它們構成威脅,而寄望這臨時製造的幾輛弩車延緩一下敵人防禦陣型立穩的時間還可以,想靠它們把敵人逼退無疑是癡心妄想。眼看得順利渡河的敵人越來越多,稍為偏離戰場中心的一座木橋更是由於沒有弩車的威脅,兵力已經堪堪成型,一旦被對方發起衝鋒,靠到近處便是一場肉搏大戰,以己方一萬不足的兵力對抗四萬有餘的叛軍,即使是孫武再生,也必定是有心無力。

至於行險一博,讓己方士兵趁著叛軍陣腳未穩時發動衝鋒,把他們趕回對岸,展子趾覺得希望太過渺茫。此刻表麵看來敵人損兵折將死傷不少,已方占儘上風,那不過是因為已方士兵還未進入對方攻擊範圍的緣故,假如上前短兵相接,隻怕還沒近身,敵人的弓箭手就能叫熊族那本來就不多的軍隊吃不了兜著走,況且叛軍雖然現在前方能直接作戰的士兵不過千餘人,但後方援軍源源不斷,不消半個時辰,便能在參戰人數上重新取得優勢,那時,熊族軍隊怕就全軍覆沒。

方在思量之中,高台下那三架弩車中的一架終於支持不住,啪聲脆響中,未經嚴格工序製作的兩條弓臂齊齊斷裂,展子趾見狀,知道剩下兩架也支持不了多久,正要咬牙下令撤軍,身後一把冷冷聲音響起:“盜帥,人帶回來了!”

轉頭一看,來人黑衫飛舞,黑發飄揚,卻是滿臉冷酷的鐘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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