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宮宮主雪衣站在高台之上,纖細漂亮得像藝術品一樣的手置在柳腰前,冰寒的臉上緩緩勾出一抹攝人心魂的笑,淡聲說:“你就是許若雅?”
許若雅點頭,一旁的無音也說話:
“許若雅,這是我姐姐雪衣,你不是想學武功嗎?讓我姐姐教你吧,她可是比我厲害一百倍呢。”
無音說這話未免誇張了,但是雪衣比無音的武功厲害確實是事實,許若雅當然也很想和雪衣學武,但是剛剛她好像聽到雪衣拒絕了,所以無音說完話以後許若雅一時沒有回答。
還是雪衣打破了僵局,她對無音說:
“雪兒,許若雅跟你爬了一天的山,應該累了,你先帶她去休息吧,習武的事情不急。”
無音這才不好意思的拉著許若雅的手去客房裡休息。
一走進客房裡許若雅就迫不及待地問無音:
“無音,你說宮主要找弟子傳承衣缽是怎麼回事?”
無音撓撓頭,“我下山前姐姐說要找個人上來,由她教授聖宮的心法,然後繼承聖宮。”
許若雅不禁疑惑:“為什麼非要從山下找呢?宮裡這麼多弟子。”
無音:“就說你不知道吧,宮裡的女人都是來這療傷的,誰有那個心思當宮主,所以姐姐才讓我出去的時候物色一下嘛,我看你就挺合適的。”
許若雅忙擺手:“不,我哪行啊?”
無音嘻嘻一笑,沒有接她的話,隻是俏皮對她眨了眨眼睛,說:
“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找你。”
無音走後,許若雅舒出一口悶氣,坐在桌子邊看著窗外的夜色發呆。
第二天,許若雅醒來後就有聖宮的弟子端來了水,她不敢要人家服侍,自己絞了布巾擦臉,已經有人把早餐送了進來。許若雅喝了一碗粥後走到外麵透氣,聖宮上麵當然也很寒冷,冰天雪地的,不過卻開著爭奇鬥豔的花,都是些許若雅沒有見過的花種,想必是適合這種寒冷氣候生長的。
許若雅正湊近一朵晶瑩剔透的花細細觀看,花朵有點像蓮花,花盤也很大,不過花瓣像冰雕的一樣,還散發著淩冽的寒氣。似乎挺香的,許若雅湊近花蕊,深深一嗅,一股芳香頓時撲鼻而來,許若雅閉上眼,眼角忽然滑下一滴淚,掉落在花蕊上。
腦海裡翻飛過一幕幕和龍淩天在一起的畫麵,明明和龍淩天相處的時間也不是特彆長,可是這個人就像是烙印一樣銘刻在了她的心上,之前也以為忘記他很容易,但是現在一想起來心就痛得像要碎裂。
原來她愛他,比想象中的還要愛。
一隻手伸過來拉開了許若雅,許若雅一時沒有醒過神來還陷在自己的情緒中,忽然聽見宮主雪衣淡淡的聲音:
“這是聖宮獨有之花,名喚難得,花香能勾起傷情。情之一字,最是難得。”
要不得,舍不得,恨不得,愛不得,忘不得,記不得。果然最是難得。
許若雅睜開眼,發現自己已是淚流滿麵,又見雪衣麵上帶著似是看透一切的微笑,不禁郝然,擦淨淚後輕聲說:
“讓宮主見笑了。”
雪衣笑了笑,忽然道:“許若雅,你願不願意跟我學聖宮的最高心法?”
許若雅驚愕得睜大眼。
當無音知道雪衣願意收許若雅為徒時,高興得拍手,雪衣橫了她一眼:
“就要嫁人了還這麼孩子氣,看你夫家嫌不嫌棄你?”
無音羞紅了臉撅著嘴不說話,許若雅愕然,
“無音要嫁人了?”
雪衣笑著解釋:
“是啊,從小定下的親,範家大公子,為人知書達理,想是會善待雪兒的。”
聽聞這個好消息,許若雅自然是為無音高興的,恰好婚期也要到了,許若雅就傾心幫雪衣替無音置辦嫁妝。無音和雪衣自幼父母病逝,雪衣對無音就像母親一樣,所以這一次無音出嫁全權由雪衣操辦。
無音出嫁當然不是在無雪山上的聖宮,而是從家裡的老宅被迎出門,許若雅和雪衣一路陪伴。
到了範府,蓋著紅蓋頭的無音被喜婆牽進門,許若雅觸景生情,想起自己嫁給龍淩天那天也是這樣,不過自己是被龍淩天抱進去的,還有當天晚上,自己還以為龍淩天真是個傻子而對他說些蠢話,想起來真是傻透了。
一想起這些,許若雅心裡既酸澀又難過,忽然雪衣拉了她一下,說:
“範許良逃婚了。”
猶如一道五雷轟頂。
誰都想不到新娘已經迎娶到家門口了新郎還會逃婚,如果這件事傳出去對無音的聲譽會有什麼影響許若雅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無音一定會很難過。
大概是比自己還要難過。
出於朋友的立場,許若雅和雪衣商量以後決定由許若雅先女扮男裝假扮為範許良跟無音拜堂成親,至於之後的事再想辦法。雪衣隻有無音這麼一個寶貝妹妹,當然也不想無音受傷害,合計一下後覺得許若雅這個辦法有可行之處,同意了之後就去安排。
婚事如期進行。
一拜天地,便是緣定今生。
二拜高堂,從此相敬如賓。
夫妻對拜,必要白頭偕老。
新娘被送進了新房。
因為真正的範許良不在,所以雪衣也就替許若雅推了敬酒鬨洞房什麼的,然後和許若雅許若雅一起走進新房。
無音雅雅地坐在床邊,等待著她的新郎來替她掀開紅蓋頭,而她的新郎卻已遠走他鄉,許若雅一陣心酸,看見一向冷麵的雪衣也紅了眼眶,然後坐在無音身邊,替她掀開了蓋頭。
但是掀開蓋頭之後,許若雅和雪衣才發現無音一臉的淚。
無音咬著唇,眼裡的淚不斷落下來,卻沒有哭出聲,她說:
“其實拜堂的時候我就知道不是春陽了,春陽的腳步沒那麼輕盈,春陽的喘息聲沒那麼淺,春陽的氣息也不是這樣,可是我告訴自己,也許春陽今天太高興了所以和往常不同。我真傻,姐,許若雅,你們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傻?”
許若雅忍不住抱住她,雪衣也哽咽起來。
三年後。
京城天王府。
祈亞風麵無表情地給龍淩天倒了一杯茶,語氣冷冷:
“師兄,喝茶。”
自從許若雅走後他對龍淩天就變成了這樣子,龍淩天也不在意,端起茶喝了一口,踟躕了一會兒才低聲問:
“你......有她的消息嗎?”
祈亞風偏開頭,語氣冷硬,
“沒有,有也不會告訴你。”
龍淩天氣得一窒,終於忍不住:
“師弟,你要是知道就告訴我。”
祈亞風騰地站起來怒瞪著龍淩天:
“告訴你乾什麼?讓你再把她氣走一次嗎?三年前我就不應該顧慮你是我師兄而不帶她走,現在也不會連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了。”
“彆亂說!”龍淩天皺著眉,“她一定還好好地活著,她不會有事的。”
祈亞風紅著眼眶狠狠瞪了龍淩天一眼,甩袖離開。
龍淩天扶著自己的額,雅雅坐在桌邊,巋然不動的身軀,宛若一尊雕塑。
祈亞風氣衝衝地踢飛一粒小石子,走在京城的大街上,這三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後悔當時離開天王府回去向師傅報備情況,要是他在的話,許若雅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毫無消息,這三年裡右相也來王府鬨過,還是他幫龍淩天打發的。
雖然師兄的確有悔過,他也看夠了龍淩天受折磨半死不活的樣子,但是他還是很後悔當年沒有帶許若雅離開。
師傅說的沒錯,管他是不是師兄呢,應該大膽示愛,然後讓人家姑娘自己選擇。
正在懊惱的祈亞風忽然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心裡一緊就追了上去。
在大街上有一對引人矚目的年輕夫婦,男的豐神俊秀,女的貌美如花,兩人站在一起就是一對令人豔羨的神仙眷侶,而祈亞風剛剛覺得熟悉的身影就是那個男的。
真是,怎麼會把一個男人錯認成許若雅了?祈亞風搖搖頭,準備轉身往回走,卻聽到那個女人的話。
妻子柳眉倒豎:“許若雅,你聽不聽我的?”
許若雅!祈亞風一下子怔住了。
這不是許若雅曾經說過那個她真正的名字嗎?雖然祈亞風直到現在也還不太敢相信當時許若雅說的那些話,但他記住了。難道這是一個巧合?
祈亞風停住腳步,打算再偷聽一會。
那個叫許若雅的男人一臉溫柔地笑:“聽你的都聽你的,娘子發話了,為夫還能拒絕嗎?”
女人這才笑顏如花:“這才是我的好相公嘛,走,進去。”
說著兩人走進了客棧。
祈亞風也跟了進去,然後坐在他們旁邊,距離近了才看清這個叫許若雅的人跟吳憂根本一點都不像,果然是錯覺啊,祈亞風苦笑,隨即就離開了。
後來祈亞風知道了他這麼輕易錯過了找到許若雅的機會,悔得腸子都青了。
沒錯,這兩個人就是許若雅和無音。
許若雅女扮男裝還易了容,祈亞風當然認不出來,其實這次來京城許若雅也很不情願,可是無音說想來,她這個“相公”自然要舍命奉陪咯,不過幸好從雪衣那裡許若雅學到了一手高深的易容術,所以才敢放心來。
剛剛祈亞風跟在她身後她就發現了,一顆心也一直提著,直到祈亞風離開了心才放下來。
無音也注意到了許若雅眼裡的鬱結,拐了拐她,促狹笑道:
“怎麼,那個就是讓你受情傷的男人啊,我去修理他一頓。”
許若雅連忙拉住了準備起身的無音,微微皺眉:
“不是他,他對我很好。”
無音才坐下來,雙手托著腮:“那是誰啊?我隻知道在京城,還真不知道是誰。”
許若雅:“龍淩天。”
無音一聽頓時差點笑趴下,“那個傻子王爺?哎喲喂你可真行,一個傻子都讓你受情傷了。”
許若雅白她一眼,懶得理她,無音笑夠了眼裡卻露出狡黠來。
這天,龍淩天剛起床管家就來說,有處商行來了個大客戶,恐怕是要他親自出馬的。
龍淩天傻子王爺的名頭替他遮掩了很多事情,包括他在暗地裡可以放開手腳的創建商行,再加上皇帝也樂於幫他一把,所以龍淩天的商行一直挺風生水起的,管家都說了是大客戶,那一定不簡單。
龍淩天換了衣服後趕往商行,一進門首先看到的是一對年輕男女,男的豐神俊秀,女的貌美如花,正是許若雅和無音。
許若雅一看見龍淩天幾乎連眼都不會眨了,她要是知道這次來商談的對象是龍淩天她才不來呢,不過沒想到龍淩天居然是這家商行的幕後老板。
其實這一次會麵就是無音策劃的,不過無音可不敢讓許若雅知道,否則許若雅還不把她皮都剝掉一層,無音暗地裡查過,知道了三年前吳憂和龍淩天以及龍雪羽三人的事,再一對號入座,就肯定了許若雅就是吳憂。
無音也覺得龍淩天當時真是腦子就進水了會害許若雅離開,不過龍淩天最後懸崖勒馬沒有休了許若雅的王妃名頭而娶龍雪羽還是讓無音對他的看法稍微好了一點,而且這三年來她見許若雅也忘不了龍淩天,所以才設局想幫這對苦命鴛鴦。
既然是有情人,為什麼不終成眷屬?總好過那些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錯命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