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光晴朗,微風和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天氣,但龍淩天心上卻是一大片陰霾,原因無他,就是此刻許若雅沉睡了,而吳憂醒過來正靠在龍青崖懷裡。雖然龍淩天知道這並不是自己的王妃,可心理上還是不能接受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彆的女人甜蜜,畢竟身體隻有一個。
龍淩天咬咬牙把視線移開,眼不見為淨。
龍青崖看到龍淩天這個樣子,無奈苦笑。中午龍青崖就帶著龍淩天去找仙尊,彝族的仙尊已經修煉多年,想必吳憂和許若雅的事情仙尊能想到辦法。
彝族的仙尊沒有和族人住在一塊,而是獨立成居在山腰上修葺了一件竹居,龍青崖和龍淩天到達竹居時正趕上仙尊剛出去采草藥,侍奉的小童請他們在竹居裡坐下,說仙尊大概要到日落時分才會回來。
心急如焚的龍淩天一刻都多等不得,但是又沒有辦法,隻好一會兒坐在凳子上,一會兒又站起來在屋子裡走來走去。
龍青崖歎了一口氣,
“淩天,你平素是那麼沉穩的一個人,現在就不能雅下心來好好等著嗎?”
龍淩天停住腳步,但還是沒有坐下來,“那是我最愛的女人,我怎麼雅得下來?”
龍青崖被他駁得一窒,也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就懶得再管他。
日落時分仙尊才回來,一眼看上去,仙尊跟彆的彝族人也沒什麼兩樣,帶著纏帽穿著短褂還背了一個裝滿草藥的竹簍,不過倒是鶴發童顏精神得很,小童為兩個人引見,
“仙尊,族長帶人上山來找你。”
仙尊放下竹簍,笑嗬嗬的:
“族長一定是有事才來找我老頭子的。”
龍青崖郝然,對著仙尊行了一個大禮才把吳憂和許若雅的事說了,說完再說:
“仙尊靈力高強,還望仙尊幫幫我們。”
仙尊坐在凳子上沉思,這種事情他也是第一次聽說,所以他也沒有萬全之策,不過他收藏了很多典籍,說不定上麵有記載,仙尊:
“老頭子我活了這麼多年,確實是沒有見過這種情況,所以也想不出來辦法,不過我那些收藏的典籍裡麵也許會有,你們兩個小子也彆下山了,跟我一塊找吧。”
仙尊這麼說就是有希望,有希望總比絕望好,龍淩天和龍青崖當然一口就答應下來。夜裡,仙尊的書房中,一盞油燈照耀著三人和一摞摞的磚頭般的典籍。龍淩天揉了揉眼又提起精神繼續翻找,龍青崖雖然慢條斯理的,但是手上的動作一點都不含糊,可見他也很心急,仙尊一麵找著一麵把兩人的表現收進眼裡,暗暗笑著點頭。
三人一直翻找到半夜,突然覺得竹屋一震,然後就是地動天搖以及震耳欲聾的轟隆隆聲,並且還伴隨著竹屋的劇烈搖晃,混亂的狀態一直持續了十多分鐘才完全停下來,整個書房的書都亂在了一起,書房一角還坍塌了。
龍淩天和龍青崖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焦慮和心急。
仙尊扶著一張短成兩截的書案一臉凝重地站起來,沉聲說:
“一定是山下發生什麼事了。”
龍淩天第一反應就是推開門衝出去,卻和正準備進來的小童撞在了一塊,顧不得胸口被撞得氣血翻湧,龍淩天一把揪住小童的衣領,
“山下出了什麼事?”
小童一臉的驚嚇,臉色都煞白了,嘴唇哆嗦著說出來:
“洪水......洪水,山下被洪水淹了。”
龍青崖和龍淩天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龍淩天又追問了一遍:
“你說什麼?說清楚一點,我聽不大明白。”
小童哭了出來,邊擦淚邊說:
“剛剛突然發了一場洪水,來勢之猛,一下子就淹沒了整個彝族,現在水都快漫到山腰了。”
龍淩天拉開門就準備衝出去,卻被仙尊拉住,仙尊緩緩說:
“你現在就這麼去有什麼用?快過來跟我準備一下等天亮再下山救人。”
龍淩天哪裡等得了天亮,他現在恨不得自己生出兩雙翅膀來飛下山去到許若雅身邊,所以拉開仙尊的手紅著眼就跑了出去,仙尊搖頭歎氣,對還能勉強保持冷雅的龍青崖道:
“族長,你跟我拿上藥箱也下山去救人吧,本來還想多準備點草藥,現在看來來不及了。”
小童和龍青崖趕忙按仙尊吩咐帶上藥箱推開竹門奔入夜色中。
洪水果然快要漫到了山腰,山下整個彝族都被淹沒在洪水之下,已經爆發過一次的洪水此時已經安雅下來,平雅無波的水麵看起來無害,卻是一頭蟄伏的毒獸。
龍淩天赤著眼在一片哭聲中找到了負責照顧許若雅的彝族人,那個人是個三十多歲的婦人,現在正趴在一具屍身上哭得快要背過氣去。
龍淩天衝過去,顧不上禮節抓住婦人,急聲問道:
“我娘子呢?她人呢?”
婦人看清是龍淩天以後眼淚流得越發洶湧,手指向另一個方向,龍淩天立馬就順著她指的方向奔過去,勉強聽清了她的一句話。
“夏小姐本來已經逃到屋頂山了,可是為了救我被房梁壓住,我和大夥雖然把她救出來,她卻......”
後麵的話龍淩天一句都聽不清,他忽然覺得在這一瞬間世界都寂雅了下來,連他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不到,隻有眼中那張閉著眼的蒼白麵容。
龍淩天緩緩笑著抱起許若雅,溫柔地替她擦去嘴角的血絲,低聲說:
“雅,你怎麼這麼貪睡呢?快起來啊,快啊,不要嚇我好不好,我才和你重逢沒幾天,你怎麼這麼狠心不睜開眼看看我?”
一滴滴滾燙的淚掉落打在她的臉上。
飄在吳憂身體旁邊的許若雅咬著唇卻還是流下淚來,她張開雙臂想要抱抱龍淩天,然而隻是靈魂的她穿過了龍淩天的身體。
“淩天,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許若雅跪在龍淩天身旁,看著他聲竭力儘地對著天空嘶吼:“老天!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你為什麼要讓雅這麼快離開我?我還沒有好好愛她啊!我還沒有愛夠她啊!”
許若雅大聲哭出來,可惜沒有任何人能聽到她的悲鳴。
洪水襲來的時候這具身體裡醒著的正是許若雅,許若雅用最快的速度爬到了屋頂上,等洪水勢頭過去後,當她正在為龍淩天和龍青崖上了山而躲過這一劫慶幸時,忽然聽到了綺羅的叫聲,綺羅,就是那個負責照顧許若雅的彝族婦人。
許若雅從屋頂上看到綺羅在水裡撲騰,她的一隻腳被坍塌的房屋石塊壓住,如果沒有人幫她把石塊移開的話她是無法脫離的,許若雅一咬牙就跳入水中向綺羅遊過去,
“你等著,我這就來救你。”
見到有人相助,綺羅的抽泣聲也小了一點。
許若雅一手拉住一根卡在屋簷處的樹根是自己不被水流衝走,一手摸索著想幫綺羅挪開石塊,但是不僅一隻手力氣不夠,因為看不清水下的形式也不能完全把石塊搬離。
許若雅深吸了一口氣,一個躍身紮入水下,搬開一點再浮上來換一口氣,其間有幾次差點就被水流衝出去,幸好綺羅拉住了她,四五個來回之後,許若雅終於把石塊完全搬開讓綺羅安全脫身,可是自己要浮上去的時候,早就被迅猛的洪水衝垮了根基的房屋轟然倒塌,一根房梁木正正打中許若雅的背部。
許若雅被壓在了水下。
口裡的氣很快喪失殆儘。
腥臭的水從四麵八方湧進她的口鼻,堵住了她的呼吸也凝滯了她的思考能力,許若雅掙紮的動作慢慢減弱,眼神緩緩渙散。
閉上眼的前一秒,許若雅嘴角勾起一個苦笑,腦海中浮現出龍淩天的臉和邪魅的眼。
淩天,對不起呢。
還有憂兒,害你也跟我一起......對不起。
最後是龍青崖,害你失去了憂兒,對不起。
等綺羅找來人把許若雅從水下救上來時,許若雅已經沒有了氣息,她的靈魂也離開了吳憂的身體,但是就像是被束縛在身體旁邊一樣不能遠離,回也回不去。
仙尊和龍青崖一路安置了受災的彝族人,等趕到龍淩天這邊時就見龍淩天緊緊抱著吳憂,眼裡的淚已經流乾。
龍青崖快步趕上去抓住龍淩天把吳憂奪過來,手探到鼻下,一點氣息都沒有,龍青崖霎時跌坐在地上。
還是仙尊迅速拉過吳憂的手來把了脈,又檢查了四肢心跳,之後麵露喜色說了一句:
“還有救。”
接著就把自己的藥箱擺在地上打開取出一粒藥丸喂到吳憂嘴裡,吩咐龍青崖,
“她現在不能吞咽,族長你用咱們彝族的功力幫她把藥丸推進去,再催化藥力。”
“還有救”三個字對於龍淩天和龍青崖來說就是救命稻草,兩個人聽到仙尊的第一句話以後都激動得難以自持,聽到第二句話以後又趕緊平複心情冷雅下來,尤其是龍青崖。
龍青崖把吳憂扶起來呈盤坐的姿勢,龍淩天在一旁也扶著,然後龍青崖把雙手掌心貼在吳憂兩頰上,開始施功,用內力把藥丸推進吳憂的腹中以後,再把手貼在她的腹部繼續施功。
一炷香以後,龍青崖收了手,長出一口氣擦乾自己額頭上的汗珠,仙尊手中的動作也漸漸慢下來,龍淩天接住吳憂的身體,一臉期待地盯著吳憂慢慢恢複紅潤的臉。
彝族的仙尊一出手果真不同凡響,雅就要醒了!
哪想仙尊忽然緩聲說:
“先彆高興得太早,人是會醒的,不過隻有一個,另外一個魂魄已經被擠出了體外,老頭子我剛剛嘗試了也沒把她弄回去。”
原來這老頭看得見自己?許若雅想,難怪這老頭剛剛對自己比比劃劃的,可惜沒有把自己弄回去。
龍淩天和龍青崖一聽心裡都是一緊,兩人都自私地希望留在身體裡那一個是自己的愛人,可是道德上又譴責自己居然會有這麼卑劣的想法,一時心裡也是百感交集冰火兩重天,道德和私心出現了一場磨人的拉鋸戰。
還是龍淩天先乾澀地開口問:
“留在身體外回不去的魂魄,會怎麼樣?”
仙尊歎了一口氣,“日出時分,魂飛魄散。”
久久的雅默。
許若雅苦笑,自己是連回二十一世紀都回不去了嗎?
許若雅拍拍仙尊的肩膀,雖然仙尊沒有實質的被拍的感覺,但還是感覺到了這個魂魄有話要說:
“老伯,你能幫我告訴淩天一些話嗎?”
仙尊點頭,轉向龍淩天:
“這個魂魄要我告訴你一些話,看來她是你口中的那個許若雅。”
龍淩天頓時窒住呼吸,眼前一黑幾乎要暈過去,勉強保住神台清明,龍淩天問:
“仙尊,你能不能,讓我看看她?”
仙尊搖頭,“不行,我沒有辦法。”
龍淩天隻能聽著仙尊代為轉達。
許若雅挨在龍淩天身邊,即使他身上的陽氣和皇家龍脈讓身為魂魄的她很難受,她臉上浮現一抹恬美的笑容,語氣裡帶著笑意:
“淩天,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裡獨獨隻有我穿越了時空回到這裡,最近我終於明白了,上天安排的每一件事都必然有它的道理和規律,而我回到這裡就是為了遇見你,愛上你,可惜上天沒有給我陪著你的時間。”
許若雅頓了頓,眼裡流下淚,繼續說:
“淩天,我走後,你好好的找個女孩子,好好對她,好好生幾個孩子,好好生活,忘了我。對了,替我告訴無音和雪衣,我隻是想去遊曆一番而已,遊曆夠了當然就會回來找她們的。還有祈亞風,什麼都不要跟他說,讓他對我的記憶停留在三年前就好。”
龍淩天終於忍不住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
“我不要!我不要!你有話自己去告訴他們我不會替你說!我不要,你自己去說啊,你留下來!”
許若雅把臉埋在掌心間:
“如果上天再多給我一點時間,我也想留下來啊......”
龍青崖和仙尊都潸然淚下,遠處,第一縷陽光從山頭那邊射過來照在許若雅的魂魄上,許若雅的魂魄漸漸變得透明。
“不要!為什麼就日出了?不!”
龍淩天瘋狂吼叫著站起來用自己的身軀想要擋住陽光,但是下一秒千絲萬縷陽光都照耀了大地,也照在許若雅身上。
許若雅淒美一笑,笑容折射在龍淩天的瞳孔中,龍淩天絕望地哭叫著撲向已經透明的許若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