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桃悠悠醒來,手指自然是疼得厲害。屋子還是那間屋子,擺設還是那些擺設,可是,她不再是一個過客,而是一個曆史的參與者。這個世界,終於選擇對她下刀了嗎?她皺著眉頭,拱了拱被子,蜷縮在角落裡,獨自舔舐傷口,憂傷的感覺突然降臨,猶如一朵深夜裡盛開的曇花。溫茵走進來,給她上了藥,坐在床邊陪著她。
“你彆怪王爺,他也不是有心的。”溫茵小聲嘀咕道,“朝上朝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害他,那些人都等著抓王府的把柄,王爺提防些也是應該的。不然,早就屍骨無存啦。”說著,她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姚筱桃。
那個死人!這筆帳她姚筱桃記下了。筱桃恨恨地坐起身來,一口氣喝了藥汁。包著布帶的手指上仍然有鮮血的痕跡,窗外的陽光灑進屋子裡,她對著光照了照自己的纖纖玉指,輕飄飄地說道:“在你眼裡,你們王爺自然是什麼都好的。哪怕他殺個人,你都覺得情有可原。放心,我沒有他那麼暴力,也不會不問青紅皂白就冤枉好人,我會好好地活著的。”
“我……筱桃姐,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嗯,就這麼叫吧。”
“筱桃姐姐,王爺其實也很可憐的。我從娘那裡聽說過不少王府的舊事,隻是,那些事我不方便告訴你,你要是處在王爺這個位置上,也會變得心狠手辣的。他是沒有辦法,青離國的局勢就是這樣,即使是王爺,一個不小心,也會摔得粉身碎骨。”
筱桃點點頭,用胳膊肘碰了碰一臉鄭重的溫茵,戲謔道:“你懂的真多,為了你們家王爺,你也花費了不少心思吧?姐姐祝你心願成真哦。”
溫茵臉一紅,輕輕捶了捶筱桃的胳膊,說:“我隻是一個下人,王爺才不會看上我呢。”
“唉,這個說不定啊。”筱桃一邊在心裡YY,一邊因為自己的想法而暗爽,哼,那個風流王爺最好是娶個又醜又惡心的母夜叉,那樣的話,他這輩子就算丟儘臉麵了,看他還怎麼囂張!溫茵這麼乖巧的女孩子,自然是不能給他的,他雖然長得好看,但是一肚子壞水,會教壞單純的溫茵。筱桃胡思亂想了一陣,絲毫沒有覺察到自己無形之中對蕭止淵的在意。
一個女人若是對一個男人開始在意了,那麼,她的心裡多少會有那個男人的影子。天長日久,自然會生出不一樣的情愫。
一大早,監視小院的暗衛就發現,姚筱桃穿上了一身古怪的衣裝,正在繞著院子跑步。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姚筱桃竟然破天荒地出來鍛煉身體,有何企圖?他們趕緊傳信給王爺的貼身侍衛——子斐大人。
子斐聽了,問:“是不是想借此機會觀察周圍的環境?”
那個報信的暗衛搖頭說:“那姑娘坦坦蕩蕩的,不似作偽,今天早上繞著院子跑了十幾圈,也沒歇口氣,好像是真的在修煉體魄。”
子斐望著窗外,思索片刻,點頭道:“繼續盯著,我去稟告給王爺。”
姚筱桃一屁股坐在地上,摸了把汗,清晨的太陽高懸在東邊的天空上,有一絲燥熱。她跑得快癱掉了,沒想到,偷懶偷了二十幾天,這副身子就弱成這樣!
不行!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她必須在這個異世裡好好地活下去,這才是她的希望,也是目前她唯一可以做的正經事。
溫茵過來的時候,筱桃已經躺在竹木榻上閉目養神了,手邊放著一卷青離史話。溫茵挺了挺秀氣的鼻子,唇角一歪,暗道,這個鄉下來的女子竟然會讀書識字,太了不起了。
筱桃閉著眼,問:“誰啊,溫妹子嗎?帶什麼好吃的給我啦?”
溫茵獻寶似地拿出一隻小壺,倒了一杯綠豆湯給筱桃。筱桃坐起身來,接過陶瓷杯子,細細地嘗了一口,讚不絕口道:“好甜好細膩的綠豆湯!溫茵,你真棒!”
“棒?”溫茵疑惑地看著她。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說:“就是很厲害的意思啦。”
“哦!”溫茵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是冰鎮的,你喜歡的話,我以後每天給你做一壺。王府裡的食材很多,現在天氣熱,冰塊有限,很多東西不能隔夜的。”
“哈哈,我有吃福了!”筱桃美滋滋地樂道,“溫妹子,你真是賢妻良母的典範,誰娶了你誰就是三生有幸呢!對了,明天你帶我去廚房,好不好?”
“去廚房作甚麽?”溫茵好奇了,“一般的人不許進去哦。”
“唉,我絕不會動手動腳,你全程陪著我好了!有你在,我要是做了什麼,必定會留下目擊證人的呀!我會做那麼傻的事情嗎?”姚筱桃湊上去軟磨硬泡,終於說服了心軟的溫妹子。
書房裡,蕭止淵坐在書案邊,案上擺滿了手下遞來的一堆書冊。他眉頭微微皺起,有些出神地盯著前方的虛空。子斐敲門進來,侯在一旁,躬身說道:“劉管家最近很勞神,他要我通知王爺一聲,他暫時回不來。那些分店的賬目不清,很可能有人在暗地裡做了手腳。”
“嗯。”蕭止淵隨手拿起一本冊子,翻了翻,“叫他們小心點,皇甫暉早就想拿我的產業開刀了,這次,估計是他搗的鬼。”
子斐應了一聲,猶豫了片刻,又說:“早上,那個姑娘忽然繞著院子跑了十幾圈,聽說是在修煉體魄。大夫的話沒錯,她的確體弱。不過,她這麼做……”
“你真的這麼想?”蕭止淵漫不經心地回道,“上次,已經給了她教訓,這次,就看你的調查結果了,若是無辜之人,就放她離開吧。”
“王爺?”
蕭止淵抬頭,正好看到子斐欲言又止的樣子。他淡淡吩咐道:“有什麼事儘管說。”
“是,王爺。”子斐低著頭,有些不安,“那個姑娘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試問,有誰可以飛到那麼高的地方?而且,她身為女子,講起國家律法來頗有條理,我懷疑……”
“你懷疑什麼,天外來客麼?”蕭止淵自然是不知道自己這句話已經一語中的。
“屬下隻是覺得此事與攝政王無乾。那位姑娘的來曆根本查不清,按照溫茵的說法,她是從偏遠鄉下來的,可是一個鄉下姑娘怎麼看得懂深奧的曆史典籍?”
“哦?”蕭止淵忽然來了興趣,“照你這麼說來,確實有點可疑。莫非,她是……”
子斐單手按在胸口上,鄭重地行了一禮說:“屬下鬥膽猜測,大概就是這個原因。攝政王用心險惡,絕不會平白無故地依賴一個弱小的女子。”
蕭止淵眯著眼睛,唇邊溢出一絲冷漠的淺笑,好個皇甫暉,先是架空皇上的權力,然後又削去清王府的兵權,如今,又瞄上了他名下極為繁雜的產業,哼!他自小就在險惡的宮廷裡長大,對陰謀詭計是耳濡目染,吃過的米比那個齷齪小人走過的路還要多,豈容小人詭計得逞?
王府西邊的客舍,一個精致的小院落裡,姚筱桃左挑右選,最後用麻繩捆了幾本書,當舉重的啞鈴用。她有模有樣地舉著這種書本啞鈴,在院子的大樹底下練習手勁。隻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她堅信,萬一哪天離開了王府,她一定會瀟灑地闖蕩江湖,拜一個世外高人為師,學習精湛的武藝,行俠仗義,快活自在!
好吧,行俠仗義就免了,她是個現實的女子。練好基本功,尋找世外高人,已然成了她未來生活中的第一目標。當然,這個目標,她是不會告訴彆人的,就連溫茵也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