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渴,又渴又熱。”歐陽若雨用手扇了扇風,不住地抱怨起來。蕭止淵隨口接道:“若是乏了,就先回去吧。”
“那怎麼行?”歐陽若雨立即反駁了一句。蕭止淵不作理會。她瞪了一眼那個貌似玩世不恭的年輕男子楊行瑜,有些恨恨地自語道:“這麼多狐狸精,不看緊點怎麼行。”
楊行瑜無語,他收回視線,用手指沾了些酒水在桌上比劃了一下,蕭止淵仔細看了看,說:“你的消息可靠麼?”
“當然。皇甫暉那裡有我的人。”
這時,子斐走上前,對歐陽若雨說:“歐陽小姐,你嘗嘗這個。”身後,一個侍女端來一盆五顏六色的碎冰,碎冰紅彤彤的,分外鮮豔,上麵的水果布置得很養眼。歐陽若雨拿起勺子,嘗了一口,嚼著碎冰,她舒服地歎了口氣,說:“好爽!”
蕭止淵眯了眯眼,這個爽字從大家閨秀的嘴裡出來,分外刺耳。歐陽若雨自顧自地吃起了刨冰,姿勢依舊保持得很優雅。她偶爾瞄一眼蕭止淵,見心上人神色冷然,並無異常,這才放下心來。楊行瑜見她吃得開心,不禁出口問道:“什麼東西?用冰塊做點心,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蕭止淵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子斐,子斐忙湊上前說:“是那位姑娘做的。溫茵學來了,也做給我們吃,我覺得不錯,比冰鎮的綠豆湯還要解暑。”
“哪位姑娘?”楊行瑜來了興趣,“你們王府什麼時候來女客了?”
歐陽若雨自然是聽在耳裡,她放下勺子,不悅道:“止淵哥哥,非親非故的你為什麼要留下她?萬一她對你下毒或者使詐怎麼辦?我看,還是將她逐出府去妥當……”
蕭止淵垂下眼想了片刻,問子斐說:“你覺得如何?”
在歐陽若雨虎視眈眈的目光之下,子斐摸了把汗,恭恭敬敬地彎腰行禮說:“屬下覺得王爺是該小心些。”
“哦?”蕭止淵冷笑,指著桌上的一碗刨冰說:“這東西是暗器還是毒藥?”
子斐啞然,而歐陽若雨撅起了嘴,眼珠子一轉,笑道:“把冰塊做成小點心,確實是個好主意,我想見見那位姑娘。說起來,她在王府住了大半個月,我還沒見過她呢……”
姚筱桃用剪刀的刀鋒在床板上刻了一道新痕,數了數,竟然有二十幾條痕跡了。她仰臉躺在床上,看著床頂發呆。古代的夜生活很枯燥,沒有電視網絡,也沒有酒吧會所。每天吃完飯,她在院子裡練練啞鈴,跑跑步,然後洗個澡,看會兒青離國的史書,了解一下當地的風俗禮儀,其餘的,倒是沒什麼了。她抱著頭在床上打滾,無聊啊無聊!她什麼時候能回現代呢?
門被敲響了,一個侍女走進來說,王爺有請。
上次被夾棍夾得死去活來,筱桃心裡留下了嚴重的陰影,以至於一聽到王爺的名號,她嚇得抖索了一下。她閉起眼睛假裝睡得迷迷糊糊的,口齒不清地說:“哎呀……我睡了……困得很……明早再說……”
那侍女上前幾步,站在床邊,有些擔心地勸道:“王爺最討厭做下人的有忤逆他的意思,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就去一趟唄,否則王爺怪罪下來,你要吃苦頭的。”
“什麼啊?暴君!”筱桃嘀咕了一句,從床上爬起,順手披了件衣服,就往外走去。
“唉,姑娘,他們在畫舫上,你穿成這樣過去,實在是大大的不敬!客人見了會笑話你的。”那侍女一把拖住姚筱桃,從箱子裡取出一套簇新的煙綠羅裙,給筱桃換上,又幫她將一頭齊肩的烏發盤起來,插了一支福祿碧璽花簪子。筱桃一個勁兒地唉聲歎氣,在那個手腳麻利的侍女眼皮子底下不停地詛咒姓蕭的王爺。
這幾日,她看了青離的史書,從史書上得知,這蕭姓是皇姓,有資格姓蕭的必定身份尊貴不凡,且必須是皇族的嫡係血親,稍微遠一點的旁係親屬會被皇上另外賜姓。這是保持正宗血統的一個有效手段。但是,那個蕭止淵似乎並不是正統的皇室血脈,雖然被皇上賜為清王,他身上卻似乎藏著一個秘密。
筱桃從史官的記載上看到,元宗皇朝已經經曆了六代皇帝,第四代皇帝在位期間,地方上有過一次特彆嚴重的叛亂,皇帝被趕下台遣去守皇陵,皇位被篡奪後,一個戰神一般的人物起兵討伐新帝,南征北戰,花了七年時間收複了失地,屠殺了叛軍幾百萬,那位篡位者孤零零地被燒死在皇宮的後山上,而那位戰神親自去皇陵迎接舊皇帝回京登基。那皇帝守了七年皇陵,已經失去了權謀之心,乾脆將那戰神封為護國大將軍,賜予他皇姓蕭。君命有授,豈敢不從,那戰神理所當然地被冠以皇姓,從此享受百代恩蔭。
之所以說蕭止淵非皇室血脈,是因為溫茵的隻言片語中透露出這樣一個訊息,隻是,溫茵知道的也不全麵,這個結論是筱桃推斷出來的。
好吧,她無所事事的時候意淫了一番,有點捕風捉影的感覺了!
到了湖邊,透過畫舫的窗口,那溫黃的燈光灑漏出來,絲竹管弦之聲和舞姬的飄搖身影交織成一副奢靡的光景。清王府應該是很富有的,從膳食、衣裝、建築以及王府的布景上可以看出一絲端倪。畫舫大而精致,裡麵擺著美酒佳肴,美人輕紗,琴聲悠揚,筱桃暗自讚歎,這種生活水準就連她這樣來自現代普通家庭的也要自愧不如!
那帶路的侍女行了個禮便退下去了,筱桃眼觀鼻鼻觀心,規規矩矩地站在底下,不敢去看蕭止淵。她知道,從她一進門開始,那王爺就一直盯著她呢!
蕭止淵就覺得眼前一亮,一個綠裙女子俏生生地站在舞姬後麵。那個原本神神叨叨的女人就像忽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樣。個子不高,身形有些消瘦,頭發不長,盤在頭頂,這麼短的頭發在他們看來是有些怪異的。眉清目秀,神態明亮,身上有一種特立獨行的氣質。
“過來。”他命令道。
筱桃心驚膽戰,用手指了指自己,抬頭問道:“叫我啊?”
“哼,不叫你叫誰啊?”歐陽若雨插進來,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說:“過來,坐我這兒。”
蕭止淵沒有出言製止,筱桃隻好認命地走過去坐在歐陽若雨身邊,她剛坐下,歐陽若雨就忽然大呼道:“你怎麼回事,本小姐是丞相府的,你比我大嗎?”
“啊……什麼?”筱桃丈二摸不著頭腦。
“彆裝糊塗了。”歐陽若雨氣呼呼地上前推了她一把,說,“你懂不懂禮節?這麼做是在給我難堪嗎?還不趕快起來,給我跪下!”
筱桃有些火大,忍不住挑眉反駁道:“不這麼坐,那應該怎麼坐?你倒是給我示範一下!”
“反了你,你敢這麼對我說話!”歐陽若雨火爆脾氣上來了,伸手就打了姚筱桃一個巴掌。姚筱桃這回是被打蒙了,上次是暈倒,這次是呆楞。
長這麼大,她還沒被甩過嘴巴子!一直被父母外婆外公捧在手心裡的姚筱桃,竟然被一個舊社會的波霸美女打了!
好吧,這個歐陽若雨穿著輕薄的紗衣,潔白的酥胸半遮半掩,看起來很誘人。可惜,再怎麼漂亮,也是個無理取鬨的波霸女!
筱桃雙拳緊握,咬著牙瞪著歐陽若雨,這種時候,她必須控製住自己,她怕自己一個衝動就會衝上去給那個波霸女一巴掌。可是,她不能這麼做,因為對方是丞相府千金,而她,隻是一個路過此地的孤女,無依無靠!
“哼哼,怎麼樣,不服氣嗎?你身為下人,應該跪坐,而不是與本小姐平起平坐。”歐陽若雨仰著頭,樣子十分傲慢,當然,在心上人麵前,她還是很注重儀態的,順便還給姚筱桃解釋了一下動手的理由,如此才能顯示出自己的大方。
什麼樣的人配有什麼樣的坐姿?筱桃這才想起來,書上確實提到過,隻是,她根本沒放在心上。在她的觀念裡,根本沒有這種嚴格的等級之分。
好吧,吃一塹長一智。她黯然地低下頭說:“小姐,你的話我明白了,我初來乍到,並不熟悉這兒的規矩。不過,你隨手打人,哪裡就有修養了嗎?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這話說得自然是明明白白的,歐陽若雨漲紅了臉,差點又要給姚筱桃一個巴掌,但是她的心上人蕭止淵身上已經寒氣逼人,一雙淩厲的鳳目正眯著,目光鎖緊了她的動作。她隻好收住手,恨恨地盯著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