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剛,喂,你哭了?
沒……沒有的事。
不用瞞我。第一次看你這樣,想不到一向強壯的你,也會……這樣。我林大才子,多次被你虐待為文弱書生,也不曾流過眼淚,你為了什麼。
愛情,真是很奇怪。
昨天下了一場冰雹,足足有一厘米厚。今年江南的冬天格外的冷,間或下了好幾場雪,小雪無數,陰雨更是曾破紀錄的持續了一個月。
學校也冷冷冰冰的,如同大雪覆蓋下的蔬菜。
教室裡更是冷冷清清的隻剩下誌剛,林天。
同學們都回家去了,昨晚還熱烈的跟火葬場的高溫車間差不多,這會兒比火葬場的國家公墓一樣極其寧靜。
誌剛和林天如同二個雍正王朝的血滴子在起草暗殺計劃,他們兩人在計劃去參加社會實踐的事情,萬家團圓的春節去參加社會實踐,看起來有點荒謬,但如果是一絲不苟的等著學校的安排去實踐,似乎更荒謬,所以,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不荒謬的事情,就看你怎麼理解了。不過看樣子二位毫無頭緒,還沒開始計劃就已經麵臨破產,落得一個德國紡織工人大革命的下場。
李柳雲已經抵達廣東省廣州市,快樂得無比廣闊,給誌剛一個廣大的電話。
誌剛很高興,說:“說不定我和林天去廣州體驗生活,記得給我們打掃好房間。”
李柳雲說:“好的。住牛棚吧。我把牛給宰殺掉,但留著牛頭等你們,然後把牛棚打掃乾淨,讓二位很牛的男同學住。”
誌剛一聽李姑娘吹牛都不打草稿,就給了她一個手機巴掌,打了自己的手機一下,但是聲音傳到了廣州那邊,李姑娘的笑臉正貼著,聽得真切。
誌剛說:“掌嘴啊。讓我們住牛棚,還有沒有階級兄妹的情誼。女生怎麼都這麼殘酷。”
李柳雲可以讓誌剛住她的臥室,可惜林天也要去,就隻有忍痛把誌剛也送到地下室去,她不開玩笑了,說:“我家的地下室好大,二十多個平方,是全廣州最大最大的地下室。住你們二位足夠了,沒有問題。將就一下吧。”
誌剛是半個特立獨行的奇人,說:“美國新奧爾良的州長曾經住在五平方米的地下室裡生活了半年,我向誌剛雖然有鴻鵠之誌,卻也不過是區區一個大學生,何足掛齒?簡單介紹一下你家地下室的基本結構,設施情況。”有林天陪著一起受罪,誌剛就是住老鼠洞都行。
李姑娘吃吃的笑,說:“什麼也沒有,就是空空蕩蕩的二十多個平方米,我家把地下室當作歌舞廳使用。沒事就進去跳舞,唱歌玩。”
誌剛由衷地感歎,廣東人就是廣東人,不愧是創造性的第一個用醋蘸著吃黃鼠狼肉的地區。
誌剛和李姑娘就開始了漫長的纏綿,誌剛像一個為了保衛邊疆人民而浴血奮戰,打完仗回家受媳婦熱情款待的金甲武士。
誌剛根本就不以為會和李姑娘墜入愛河,他絕不在乎又多個小妹,油多不壞菜,小妹越多,學習效果越好。故而一個勁地給她灌愛情水,好比一個吃飽了的人,對付她就好的辦法就是使儘的勸她再吃幾公斤飯。誌剛反正是閒來無事,玩的。他當然不明白,曆史就是這樣落下把柄的。他這些欺騙小姑娘的情水全被收集下來,將來回灌給他,讓他夠嗆。那時,他就成了被揪住小辮子窮秀才,若不答應好好照顧她一輩子,就犯了語言強奸罪,隻好跳下愛情水,和李姑娘一起遊泳了。
林天笑著,看誌剛和李姑娘嘮叨,他故意蒙起了耳朵,並且做出來一副不堪忍受的樣子,說:“老大,還是聾子好。以後叫我聾子,彆叫我瞎子。我說老大,你們調情未免也太離譜了。”
誌剛用手蒙住手機,不讓李姑娘聽到,對林天說:“女孩子都喜歡聽這些甜言蜜語。”
林天連連搖頭,說:“女孩子就是要讓你們這些傻蛋以為她們愛聽甜言蜜語,其實隻不過是在誘惑你們掉下去。就好比狐狸想吃樹上烏鴉口裡的肥肉,當然要想方設法讓烏鴉開口說話。”
林天覺得誌剛和李姑娘的關係,就是一個不知深淺的小孩子大無畏的對一條母狼說:“我不信你能吃了我。”母狼雖然不能說話,但不吃了這個不懂事的小孩子才怪。誌剛沒有被劉翠兒煮釘子湯,而是被李柳雲姑娘煮了釘子湯。
誌剛說:“我反正是信口開河。要是不哄的小李開心了,她豈肯給我們打掃房間,我這個人,即使是學雷鋒做好事,也不是沒有目的的。”
林天讓誌剛繼續。
至於到沿海地區去打工,憑著兩人平日裡就積累到的隻占便宜不吃虧的豐富經驗,他們坐公交車,能坐到終點站就絕不在前一站下車,比如他們的學校在2路公交車的終點站後二百米,在前一站前一百八十米,他們絕不會在前一站下車,寧可到了終點站再往回走二百米,也絕不在前一站下車往前走一百八十米。不要以為這是小事,這體現出來的正是非常精湛的商業頭腦,做生意百戰百勝。
林天看著誌剛和李姑娘山盟海誓。又想起來他和誌剛一起說過的關於流感,花流感。現在他對此有了更深刻的認識,雖然他和誌剛都得了花流感,但是流感也有許多不同,有輕流感、重流感,有快流感,慢流感,有人流感、禽流感……不一而足。誌剛是笨的得了花流感,總以為自己文物全能,特彆有魅力,結果總是上當受騙。他林大才子卻是太聰明了,聰明的得了花流感,聰明反被聰明誤。所以誌剛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他林天呢,來也百轉千回,去也百轉千回。
林天下午也有事情,送胡茵茵上火車。胡茵茵本來要留校的,寒假太短,在家裡呆了十幾二十天就得返校了,跑來跑去太麻煩。可惜父母思念自己的寶貝女兒,十二道金牌督促她返鄉。
林天和胡茵茵緩緩地走著,冬天的風輕輕的在他們之間蕩漾。
還沒有走出校門,胡茵茵就停住了。
胡茵茵說:“明年見,小林。”
“明年見,茵茵。”
茵茵的行李很沉重,林天扛著。
茵茵的眼睛竟然紅了。
林天趕忙放下行李。
茵茵說:“小林,真的,你說我是不是很奇怪。我忽然不想走了。而且,我發現,我很想念一個人。還沒有離開,我就很想很想他。真的離開了,我真怕,自己會流淚呢。”
林天似乎明白了,但是他不敢說。
茵茵又笑了,說:“走吧。你看我,真是的,說些稀裡糊塗的話。我老鄉在候車廳等我呢。我們快點去。本來我是和他們一起走的,早就走了。他們來叫我,我卻對他們說,我還有一些私事,讓他們先走了。本來我已經走了的。”
林天完全了解這是為了什麼。他是個瞎子,理論上是個瞎子,一個明白很多事情的瞎子,街頭上的瞎子給人算命那當然是騙錢的,他這個瞎子在愛情的大街上能掐會算卻是真的。
現在,林天連茵茵的乳名都知道了,迄今為止她隻告訴過一個同學,可想而知她和他已經親密無間,水乳交融,他們之間已經不可能那麼單純了。
林天已經紅袍加身,戀愛的感覺已經成了草原上一隻自由馳騁的雄鷹,拍擊長空,勢不可擋。
招了一輛出租車,林天和茵茵上去了。
離火車站越來越近,二人反而說不出半句“再見”,那總感覺就像恐龍的大腳把汽車踩扁,車裡的人卻還活著。火車站依舊,不,是更加擁擠了,滿懷著分離的哀愁的少男少女們四處上演著憂傷的生活劇,看到這種熱鬨得沸沸揚揚的場麵,林天的感情便更加有些悵然若失。
一首送彆的詩便油然而生,使得憂愁像泥鰍一樣,又滑又長,又細,怎麼也抓不住,扔不掉,卻又四處遊動,流竄。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林天戀戀不舍,憂傷,好不憂傷。,
茵茵又成了那個善於交際的校園女主播,落落大方的說:“好了,送君千裡,終有一彆。到此為止。你回去吧,謝謝。”
茵茵伸出手,她的手堅定,美麗。
林天握住,頓時有一股激流傳送,迅速的遍布他的全身,讓他越來越無力,二人的手也成了枯萎的牡丹花,再也分不開了,除非掰開來。一開始,還是握手,在時間的壓迫下,經過五十多秒鐘的催化作用,終於成了牽手,二人的手都無力的自然下垂著,握在一起,輕輕地搖晃著,二人都靦腆、拘束的眺望著火車站的人山人海。
茵茵輕聲說:“林,我認識了你,是我今生最快樂,最輕鬆的時候。”
林天搖著茵茵的小手,說:“茵茵,謝謝你。你總是一次又一次的說我好。我和你在一起,總是感覺到自己健康,積極,樂觀,自信,才華出眾。”
茵茵歪著頭,問:“是嗎?”
林瞎子點點頭,說:“嗯。”
茵茵問:“你認為……大學生應該戀愛嗎?”
林天仿佛看到了金子,或者更像瞎子終於看到了光明,雖然他不知道是自己煮了釘子湯給茵茵喝,還是被茵茵煮了釘子湯,但無論是什麼,他和茵茵之間的這碗愛情釘子湯,他都心甘情願。
他毅然的說:“我覺得,大學生戀愛是大勢所趨。一個大學裡沒有戀愛企圖的大學生,也絕不會是一個熱情地,有朝氣的大學生。大學生戀愛,是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高度發展的必然產物,是人們的智力成熟期大大提前的必然。”
茵茵奇了,不懂了,問:“你為什麼敢這樣說?”
林天大膽的看著茵茵端莊秀麗的臉,手情不自禁的為她理了一下淩亂的鬢發,說:“因為——有一個理解自己的知音,可以鼓舞對方更加積極的迎接全新的生活,勇敢地麵對各種挑戰。好比說,在沙漠中行走,一個人會越來越孤單,越來越脆弱,總是感到自己會迷失,自己永遠也走不出沙漠了。假如還有一個人陪伴著,互相理解,說著悄悄話,那麼,他們會越來越堅強的相信——我們一定可以走出沙漠,沒有什麼困難可以戰勝我們。”
茵茵問:“不怕……適得其反嗎?因為戀愛,墜入了愛河,荒廢了自己的學業,荒蕪了自己寶貴的青春年華。”
林天說:“大學生要是連最起碼的自製力都沒有的話,將來到了社會上也一樣會控製不了自己的,所以,愛情是無罪的,關鍵還是看個人的道德品質。”
茵茵用力捏了一下林天的手,作為回音。
林天感受到了,凝望茵茵。
茵茵羞澀的笑著,二人手牽手,像幼兒園大班的二個孩子。
林天說:“我希望能夠了解你的煩惱,分擔你的憂愁,分享你的快樂,並帶給你快樂。我願意真誠的守望,守望。”
茵茵搖著手,二人搖啊搖,手的搖動,可以讓許多羞赭的難以啟齒的話流暢的表達出來,像大西洋的海輪一樣,越搖越遠,乘風破浪。
許多的化學反應速度總是非常慢,加上一點點催化劑,就成百倍的加速反應起來。
手牽手,搖啊搖,就是最遲鈍的愛情的催化劑。
茵茵說:“我也願意。”
我也願意……
我也願意……
永遠願意……
永遠願意……
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一輩子……
一輩子……
願意永遠。
願意永遠。
嗬嗬。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