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東被釋天法皇的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可當弄清後者何意後,愣了愣,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謹慎的問道:
“你要賭什麼?”
釋天法皇用虛幻的雙手緊抓著蠻東,可蠻東卻感受到這明明就是投影的雙手此時竟然有著點點溫熱感傳來。此時的蠻東根本就沒心思去考慮釋天法皇這老怪物又要出什麼損招,巨大的虛脫感讓他現在就有一股想倒地而睡的衝動,但一想到有一個嗜好不明的老頭子此時在正虎視眈眈的注視著自己,讓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
“你先猜猜。”
蠻東:“……”
看著馬上就要瀕臨抓狂的蠻東,釋天法皇終於收起他那老頑童的心態,用一種自以為很滄桑的語感說道:
“臭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你知不知道,在遙遠的上古,啊不,甚至是上古乃至紀元之前,老夫的傳承那可是億萬生靈夢寐以求的東西,要不是老夫念在你剛才經曆了極致非人般的痛苦,才不得不開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讓你有心情進行下麵一個環節,我容易麼我,這要是以前,本皇非得……”
“你到底是說,還,還是不說!?”此時蠻東緊咬雙牙,滿臉黑線的問道。
要不是之前看到釋天法皇從蠻東身體裡出來後明顯軀體虛幻了許多,蠻東有愧在先,此時的他立馬就有一種想上去給對方一拳的衝動。
女人墨跡起來很煩人,男人墨跡那就更為可怕,可要是一個來曆不明的老頭子對著一個身無寸縷的少年嘮叨起來沒完沒了那簡直就是讓人有一種剖腹自儘的衝動。
“停停停,我答應你。”看著那釋天法皇說著說著逐漸老淚混濁的樣子,蠻東最後一點脾氣也被其徹底擊垮。
“真的?好,,好!”釋天法皇不知怎麼的突然間激動的有點哽咽以來。
其實蠻東也不知道答應後接下來自己會遇到什麼樣的事情,但自從自己遇到釋天法皇之後,對方一直都是以平起平坐的姿態來與自己交流,甚至都沒用長輩的語氣與自己說話,就連最後不惜耗儘自己所剩無幾的本源之力為自己洗禮的時候都征求過自己的意見,這讓蠻東絲毫沒有感覺到對方的彆有用心。
或許是因為之前那無法代替的滄桑感,亦或是蠻東從來沒有占彆人便宜的習慣吧,但當蠻東看見釋天法皇聽到自己同意後瞬間身體一震,愣了一下後陡然間真正的激動的魂元體都更加虛幻起來的時候,蠻東突然間覺得,答應這個曾經叱吒風雲而如今卻一無所有甚至不得不在一個後輩麵前同台共戲的老人的請求,貌似還不錯。
此時的釋天法皇穩定了自己那已經虛幻到要消失的魂元體,閉上了那雙早已經流不出任何東西的雙眼,待再一次睜開雙眼平靜的望向蠻東的時候,蠻東感受到的是那平靜下無限的疲倦和哀傷。
“為什麼要答應我,就因為我幫了你一把?”釋天法皇此時給人的感覺似乎變了一個人似的,甚至讓人有一種之前那個為老不尊的老頑童似乎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似的感覺。
平靜的表情下同樣是傳出毫無感情的話語,而此時的蠻東,卻從這話中感受到了那平靜下掩藏著的深深的自嘲,那種自己扒開傷口讓人撒鹽的無奈。
蠻東看著釋天法皇,一瞬間,天地間的一切都似乎靜止了一般,沒有任何的聲音,隻剩下自己,和一雙平靜的讓任何人與之對視後都會默然間共鳴的雙眼。
似乎同樣是看出了蠻東眼中的猶豫,此時的釋天法皇瞳孔漸漸渙散,甚至靈魂都在一點點消失,可是其卻一點都不在意,仍然口中呢喃道:
“已經到了讓人施舍的地步了麼,我一生與命運抗衡,最後,還是不得不靠著命運的施舍而苟延殘喘至今,路已儘,木成舟,卻依舊逃不過被人施舍的結局,生如此,結局亦是如此。釋天啊釋天,這就會是你最後想得到的結果麼?罷了,習慣了,也不差這最後一次了。小子,老夫現在,也沒有什麼資本讓你為命運去賭上一把。所以,照顧好自己,擦肩而過,就是緣分,畢竟你是陪老夫走過生命儘頭的最後一人。哈哈,哈哈哈哈――――”說著說著,釋天法皇竟然大笑起來,隻是這笑,多了幾分釋然。多了幾分,,認命。
“師父,您說笑了。”同樣平靜的聲音響起,卻瞬間打破了原來的平靜,就連那逐漸消散的釋天法皇,也鬥然間軀體一凝,生生抑製住了消散在半空中的身體。
“你剛才,叫老夫什麼?”
“師傅啊。”此時的蠻東,擺出了一副以前痛恨到極致的呆萌表情。努力的回想著前世在學校上學的時候,那些四眼大妹子在自己麵前做出的自認為很可愛的表情,瞪著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釋天法皇。此時的蠻東心裡一遍一遍的提醒著自己:忍住,給老子忍住,就幾分鐘,幾分鐘後就結束了。
一道又一道黑線時不時的出現在蠻東的額頭上,又被其狠狠的壓製下去,蠻東極力保持著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淡定的看著釋天法皇,可看到其充滿的不敢相信而又隱隱激動的目光,蠻東感覺這一步走的還是對的,雖然說有一種說不出的彆扭,但是能讓一個即將消散在這天地之間的老人平靜的離去,不論曾經,隻求最後的安慰。不知,可否。
“哈哈哈,命…命!啊哈哈哈,小子,命!”釋天法皇突然間更加瘋狂的大笑起來,甚至表情都有些扭曲,然而其身體都重新凝實起來,蠻東甚至感受到那剛才死氣沉沉的釋天法皇此時甚至從靈魂中散發著一股源遠流長的生機,隻是這生機,不是因為留念,而是,解脫後的重生,因為希望,還有著一點,想見。
蠻東被頓時癲狂大笑的釋天法皇嚇了一跳,甚至有點懷疑對方是否有些神智不清了,隻見大笑過後的釋天法皇重新看向蠻東,
“你接受了我三分之一的傳承,我本可以收你為徒,從此師徒天各一方,你可以帶著我的曾經走下去,可是,我沒有資格讓你為我去證明我曾經一度想要證明的,更不能讓你因我一個將死之人的願望,而向命運發出挑戰,但是當你主動叫我師傅那一刻,我相信,如果是你,應該能辦到,不是因為因果,而是我們相似的曾經。”釋天法皇淡淡的說道。
晨風微送,第一縷陽光從炎天的儘頭照射過來,透過釋天法皇虛幻的身體,照射到蠻東身上,說不出的溫暖。
“這或許,也是命呢,隻不過是我的過去,我們的現在,你的,未來……”
此時釋天法皇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飄渺,仿佛又是隔著幾方蒼穹,從不同的世界傳來,而釋天法皇的身軀也在此刻徹底虛幻成虛無,隻剩下一雙眼,一雙可堪比初生的驕陽甚至更甚為耀眼的眼睛。
如同釋天法皇一生的憑借,最後的,驕傲。
“老夫釋天,自封法皇,出於虛無,歸於天地,一生與命運抗衡,與命相爭,既然今生因命結緣,不如緣儘本心生。小子,老夫把我的希望交給你,這就是老夫當時對你承諾的最大的造化。老夫的寶貝徒兒,怎能輪到你命運壓製的如此淒慘。”說完,釋天法皇的雙眼猛地散發出耀眼到極致的光芒,瞬間吞噬這方天地,整片蒼穹,並以勢不可擋的趨勢無儘的擴散開去。
蠻東此時完全沐浴在這片神奇的光芒之中,源源不斷的溫暖包裹著全身。隱隱間,蠻東似乎感受到釋天法皇似乎正在為自己打破著某種桎梏,卻又引來了某種規則的狠狠壓製,蠻東似乎有種錯覺,一但這種規則降臨這九竅玲瓏界,可以頃刻間把這裡化為虛無。
此時的蠻東似乎正在站在釋天法皇的角度感受著麵前的一切,突然間一種致命的危險席卷全身,在這種致命的危險麵前蠻東根本就絲毫無法抵抗,正當蠻東不知所措的時候,熟悉的溫暖鬥然間包裹住蠻東,並向那即將降臨的危險狠狠地撞擊過去。
“老夫雖然沒贏過你,但是有老夫在,還由不得你對我寶貝徒弟下狠手!”
蠻東隻感覺一種恒星相撞的衝擊波從極為遙遠的未知傳來,身邊溫暖的光芒雖然暗淡了許多,卻仍然死死的保護著自己。
“小子,沒想到,沒想到啊,你竟然是源所選擇……”說道後來,釋天法皇的聲音似乎也被什麼所屏蔽,根本傳不出任何的聲音。
“不可言麼?沒想到老夫最後一個徒兒,竟然是不可言的存在,也不知道,這麼做,是對,還是錯。”釋天法皇看到在自己本源之光中努力想聽出什麼的蠻東,呢喃道。
“不過你放心,哪怕是源,老夫也會狠命的破開一個裂縫。讓徒兒你,在這縫隙中,安全的成長。你能,再叫為師一句……‘師父’麼?”此時的釋天法皇,是那麼慈祥的看著自己,那雙眼,平靜而安詳。
蠻東聽到釋天法皇那疲憊到隨時都可能消散的聲音,望著那樣的一雙眼,雖然不知道之前到底釋天法皇為自己做了什麼,但最起碼,那包裹著自己的光芒,很溫暖。
“師父。”蠻東一字一句道,點點清涼,不知為何,悄然滑下。
“好,好。乖徒弟,照顧好自己。為師去了,不過你放心,為師會一直默默的看著你,一直相信你。”
“師父……”此時的蠻東不知怎麼,雖然跟釋天法皇相處的時間不長,無論是對方的為老不尊,亦或是非人的折磨著自己,都讓蠻東忍無可忍,但此時,不知怎麼,一股苦澀,蔓延在胸口,生澀的話語,哽咽的說不出口。
“老夫一生釋法,化天化地化萬法,釋人釋物釋本心!老夫,釋天法皇!哈哈哈哈哈哈。”
隨即,漫天的耀眼光芒破碎開來,釋天法皇背對著天空,安詳的注視著蠻東,隨著身體上升,逐漸隻剩下一雙眼睛,而這眼睛,隻剩下長輩對自己子孫的深深的憐愛。
隻是那一眼,深深的印在蠻東的心裡,隨著光芒的破碎,初升的日光這才重新照耀到蠻東身上,同樣的溫暖,隻不過,多了幾分清晨的清涼,多了幾分,可以掌控。
蠻東看著升到高空中逐漸消散的眼睛,在光芒萬丈的光芒中,逐漸,歸於天地。
就在釋天法皇消失的那一刻,蠻東終於仰天長嘯,似乎是在送彆釋天法皇,似乎是在單純的發泄,但更多的是,宣誓著自己的新生。
“謝謝你,師父。你看著吧。”蠻東呢喃道,此時他頓然間發現,自己的臉龐,不知何時,沾滿了淚水。隻是這淚,卻不再那麼苦澀。
就當蠻東準備收拾好心情準備迎接新的一天的掙紮時,頓時一道金黃從高空中劃過,打進蠻東的眉心,蠻東本以為再也聽不到的聲音,重新響起。
“再囑咐一句,小子,我忘了,蒼蠅再小也是肉,這些傳承我就先打到你體內那隻魂靈體的小獸之內了,沒想到,中古就被滅絕的天目銀狼,竟然在這裡還能見到,小子你點還不是一般的好啊。”釋天法皇此時又恢複到原本那吊了郎當的樣口氣說道。
“不過它現在貌似情況不怎麼樣啊,這不符合這一脈的天性啊……”
蠻東猛地一振,對啊,貌似之前洗禮的時候這項圈一點動靜都沒有,剛才疼痛到極致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注意,聽釋天法皇這麼一說,蠻東猛然一驚,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不好,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