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風和日麗,萬裡無雲。天空中,太陽正從東邊冉冉升起,熹微的晨光就在那一刹那照亮了整個大地。
今天的天氣可真好啊,我心情舒暢地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小姐,小姐。”柳兒興奮地推門而入,跑到我的麵前。
“怎麼了?”我好笑地看則後她,剛一起來就碰見這麼個“興奮孢子”。看來,她跟我這個身子的主人關係一定很好了,不然也不會這麼的散漫
“老爺夫人要我來叫小姐。”柳兒咧開嘴說道,後是一副很為難的樣子看著我,“小姐記住了,等會兒少說話。”
我雖是很疑惑,但想來她肯定也是怕我在他們麵前說錯話,為我著想,我當然也就點了點頭。
“嗯,我知道了,我們現在就走吧。”走了幾步,我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對她補充了一句,“記得把沈秋毅也叫上。”
來到“爹娘”的客房裡,就像是來到了VIP的貴賓房裡。跟我們平民百姓住的普通客房,簡直是兩個不一樣的世界。
同樣是桌椅板凳,在這裡卻略顯豪華。就連被褥,也用的是上成的布料。同樣是人,卻有著不同的待遇。
房裡,飄著淡淡的紫檀香味,一對中年男女分彆坐在一左一右的主座上。男子的臉上平靜中帶著沉著,右側的女子則略顯緊張與興奮。他們一襲樸素的長袍,卻也掩蓋不了他們身上那種不同尋常的貴人氣質。
“老爺夫人,小姐來了。”柳兒恭敬地付命,和剛才那個調皮的柳兒完全是判若兩人,真是個地地道道的“雙麵人”啊。
聞言,我上前一步欠了欠身。那上座的女子站起身快步向我走來,眼中噙滿了淚水。她拉起我的手,輕輕地拍著我的手背,聲音哽咽著說:“果真是欣兒,果真是我的欣兒。娘還以為你、你……我的兒呀,這些天來可真是苦了你了!”
欣兒?這名字……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啊,我想起來了!是我穿越後去的那個程王府,那個王爺就直喚我為欣兒,他老說我忘了什麼不該忘的,難道他們所說的“欣兒”都是同一個人?
“你是……我娘?”我看向一旁哭得唏哩嘩啦的她,怔怔地問道。
她抬起頭,滿臉不相信地看著我,“欣兒,你怎麼了,怎麼連娘也不認得了?”說著,還伸出手觸摸著我的額頭。
我本能地縮回了頭,對她這般親昵的動作有所戒備,還是問清楚的好。
她回過頭,看著身後的男人,仿佛是在問:女兒回來了,怎麼還不上來關心一下?可她目光對著的,卻是夫君在看沈秋毅的眼神,有不解,有疑惑,可更多的卻是熊熊燃燒的憤怒……
“怎麼會是你?”我的母親大人像是終於發現了柳兒身旁的沈秋毅,眼裡充滿了驚訝與閃躲。嘴裡在輕聲低喃著,上腳也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啪——”父親拍桌而起,茶杯上的杯蓋也同這一聲震動而起。熱水濺到了他的手上,可他卻毫無知覺。母親驚呼,走過去便是托起他的手放在嘴邊呼呼地吹著,還不忘埋怨一聲,“都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這麼不小心”。
父親去無暇顧忌自己的手,而是抬起另外一隻手,用食指指著我,大喉道:
“你這個不孝女!你還有臉回來!你知不知道你失蹤的這幾天,你娘有多擔心,日日夜夜茶不思飯不想地盼你回來,臉色都憔悴了許多。你看看你,卻在外麵野的不想回來了,你眼裡還有沒有你娘!還有沒有我!”他的手指在不斷地顫抖,要不是有娘攙扶著他,隻怕他下一秒就會倒下去。
看著爹被我這個不孝女氣得滿麵通紅,他臉上的胡子也因他嘴角張開的弧度微微顫抖著,我的心裡也很不是個滋味。
雖然我的記憶中並沒有他們二人的身影,但怎麼說他們畢竟是我這副身子主人的爹娘。我也理應承擔起她的義務,儘上一份孝道。
這麼想著,我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爹娘,女兒不孝,讓您二老操心了。今後我會陪在您二老身旁侍奉著,儘到女兒的孝道。”
母親急了,看著我這一激烈的動作,急忙拉我起來,向父親勸道:“好了好了,好不容易找到女兒,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欣兒,你也累了,今天就先去歇息一宿,我們明日起程回家。”說著,娘還邊推著我就往外走。
“可是……娘……”我瞟了一眼還杵在那兒的沈秋毅。如果我明天回去,那他該怎麼辦呢?
娘順著我的目光看去,隨而又趕緊收了回來。低聲在我耳邊說:“放心,你爹不會把他怎麼樣的。”
我還是不放心地看著他,剛才爹看他的那個眼神就讓我不寒而栗。我看的出來,他們認識,但究竟是什麼關係,我就不得而知了。
沈秋毅微笑地向我點了點頭,仿佛在告訴我——他不會有事的。
*2*
“離開她。”中年男人低著頭,努力壓製住即將爆發的怒火。
“哦?為何這麼說?”白衣少年的嘴角露出一絲嘲弄的微笑。
男人抬起頭來,熊熊的火光在他眼裡燃燒,仿佛來的一切都會將它燒成灰燼。他不由得攥緊了拳頭,手背上的青筋冒起,然而卻慢慢地鬆展開來……
聲音裡帶著一絲懇求的語氣,“到底怎樣你才肯放過她?金銀珠寶?還是絕世美人?”
“有她一美人,我便足矣。”少年隨口便回答了他的選擇題。
“你!……”男子被氣得胡須翹起,嘴角抽動著不知該怎麼說下去。
少年看著男子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一時沒了興趣,轉身離去。
“放心吧!我是不會亂來的,哈哈哈……”
狂傲的笑聲回蕩在大廳內,男子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空洞的眼神決絕地看著地麵……
“娘,爹會不會為難沈秋毅?”我有些擔心地問,手情不自禁地捏成了粉拳,手心裡因為緊張而流出了滲密的汗珠。
“你很在意他?”娘反問我,問得我臉紅通通的。
“不……不知道。隻是覺得,每次見到他,我的心就會撲通撲通跳的好快。和他在一起,我也感到從未有過的自然,一點也不拘謹。不見他,我的腦海就會閃過和他在一起的畫麵,連夢裡,都有著他的身影。”說到他,我就會滔滔不絕起來。
“娘,你說他是不是有種魔力?會時時刻刻吸引著我。”我一下子便陶醉在自己美麗的幻想中。
可娘卻打破了我的這個夢境。
“他是有魔力!所以,你不能跟他在一起!”態度堅決得不容一絲反駁。
“為什麼?!”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難道女兒連幸福的權利都沒有麼?”
“欣兒,你跟他在一起這麼久,難道一點兒都不了解他嗎?他的人,包括他的過去?”娘的語氣稍稍軟了下來,可仍是帶著一種抗拒的因素。
“了解?”這個詞對我來說格外生疏。
是啊,我從不曾了解過他,甚至沒有跟他有過任何的親密接觸。擁抱算嗎?不算,至少對我來說是不算的。可我不否認,當他將我抱起的時候,我立馬會有臉紅心跳的感覺。
可是……要說愛,是否還有些過早?
我有些喪氣地搖了搖頭,“不,我並不了解他,我隻知道他叫沈秋毅,如此而已。除此之外,我對他一無所知,對我來說,他就像是一個迷,一個難解的迷。”
“哎,我可憐的孩子,為什麼你心儀的對象會是他呢?如果不是他,或許你早已得到了幸福,這真是造物弄人啊。”
娘憐惜地撫摸著我的發絲,我撒嬌似的躺在她的大腿上,將她的頭發纏繞在指間,輕輕地撥弄著。仰視著她那花容已儘的美顏,發現額上多出了幾道淺淺的皺紋。
“娘,告訴我,告訴我不能跟他在一起的理由。”
聽著我無法掩蓋住哽咽的聲音,她輕聲在我耳邊說道:
“你知道‘柔情冷麵殺手’嗎?”
我一怔,“柔情冷麵殺手”?好耳熟。這個稱號不是在娩茹姐姐故事中所提到過麼?它跟沈秋毅又有什麼關係?
突然,我XIU地一下離開了娘的懷抱,怔怔地脫口而出:
“沈庭?”
倆字一出,明顯看到娘的脊背一僵。
“你如何知道他?”她一臉驚訝地看著我。
“是娩茹姐姐告訴我的。”我老實交代。
“娩茹是……?”娘繼續追問。
“隻是我後來認得的姐姐罷了,她對我很好。供我吃,供我穿,還處處幫助我,娩茹姐姐真的很善良。”我對娩茹姐姐讚不絕口,現在才發覺,她對我的好簡直比親生娘親對我的好還要好。
娘起身走到桌旁,倒了兩杯水,轉身一杯遞到了我的手上。不說我還真有點兒渴了,仰頭便一飲而儘了,她愣愣地看著我。
轉而在我臉紅時恢複了麵無表情的神色,說出了一句讓我意想不到的話。
“你知道嗎?欣兒……”她頓了頓,深深地看著我,讓我的心裡有種不安的情緒在往上升。
“你喜歡的人……便是沈庭!”
*3*
啪啦——
瓷杯的支離破碎聲,也是我心裡的破裂聲。她剛才說的是,我喜歡的人是……沈庭?
什麼?難道……沈秋毅就是沈庭?!這怎麼可能,啊哈哈!我仰天長笑,可是……這又怎麼不可能。
沈秋毅、沈庭、沈秋毅、沈庭……
兩個名字在我腦海中不斷地閃過,兩者重重地交織在一起。最終得出一個結果……
“娘,你騙我,你騙我的對不對。他不是,他不會是沈庭,他不會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沈庭!不會!”我不相信地搖晃著腦袋,心裡頓時感到陣陣委屈,為什麼我喜歡的人都會有著不同的一麵,都會有著我不知道的秘密。為什麼他們要隱瞞我,是因為怕我會受到傷害,還是自己的自私心在作祟。欺負我,他們就那麼的好玩嗎?以前我深愛的尹倫是,就連現在讓我臉紅心跳的沈秋毅……也是!
手,不由地緊緊握住了娘親的手腕。狠狠的,重重的,仿佛要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痛苦都隨著自己的情緒,從手中宣泄出來。不顧手心被碎片割開的疼痛,不顧流血不止的手心,鮮血緩緩地從手側流下,在床單上綻開一朵朵血的印花……眼淚像兩條晶瑩的水柱從我的眼眶裡湧出。這一刻,我隻為他哭。
手指漸漸地嵌進了娘纖細的玉手中,她痛,她疼,可麵對自己女兒,再痛她也會忍。因為,和女兒比起來,這點痛又算的了什麼呢?
娘沒有安慰我,隻是靜靜地用她那紅色的絲巾為我包住了傷口,以免受菌感染。她起身將我的頭按在她的小腹上,輕輕地拍著我的背為我順氣。我緊緊地環住她的腰,淚水頓時打濕了她的衣衫。
片晌,風乾了眼淚,眼睛變得紅腫腫的。我依偎在娘的懷中,小聲地抽泣著。好象沒有了剛才的那份辛酸與無奈,留下的隻有淡淡的惆悵。或許,哭泣,隻是為了表達了我的不甘心。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我為什麼會喜歡上了一個惡魔。而且這個惡魔,還是那個另人窒息在他絕美的外貌,和冰冷的氣質之下的沈秋毅,他居然會是沈庭!嗬,當時我為什麼會沒有注意到,為什麼讓這不該發生的都該死的發生了。這一切難道也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嗎?
為什麼當時我沒有想到,我早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的才對。那日娩茹姐姐的行為就足以說明了一切,還有他時時刻刻佩帶在身邊的那柄鑲著藍寶石的銀劍,微波粼粼下透著一股被掩藏的很好的殺人之氣,這就是他一直以殺人於無行著稱的代表。在訴說著那段故事時,她的語氣間就有著千般無奈和濃濃的深情,為什麼我當時卻……“深情”?我被這突然冒出來的詞語嚇了一跳,難道說他們兩個之間還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葉娩茹,你在我心裡永遠是個單純善良的好姐姐。可是,你為什麼要隱瞞我這麼多的事實,還有你夜晚扮成黑衣人,每次出手救我為什麼還怕被我發現,難道你有武功的事實也不能讓我知道嗎?葉娩茹,你究竟還有多少事瞞著我,你真的很單純嗎?嗬,是我單“蠢”才對吧!
“我知道你很想了解他,哭完了,娘就給你講個故事,你就安安靜靜地聽好嗎?”
見我默不作聲便是應允了,她在腦中醞釀了一下即將要說出的話,翕開了她那落櫻般的唇瓣:
“事情大至是這樣的——”
“當年,我還小。和你爹自然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當時我對他隻有朋友間的情分,並無其他情感,婚姻全是憑著爹娘作主,但我心裡仍然還是不甘心。所以,便想方設法地逃出來……之後就遇到了他,沈庭!也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他才華出眾,受到眾多女子的青睞。但,也很風流。所以我拒絕和他在一起,但他卻毫無羞恥之心,整日無事便來纏我。當然,就算再討厭,難免也會日久生情,更何況,他為了我不惜殺掉了許多無辜枉死的人。”
娘說到這裡,像是掉在了自己回憶的旋渦裡,眼裡充滿了恐懼。
“後來我才知道,自己已對他動了心。可就在我越來越無法自拔地愛上他的時候,他卻突然像風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把我拋棄在山林的竹屋中,任我自生自滅……還好,你爹為了尋我,正巧找上山來,最後發現了我,把我帶回了家。而我,也心甘情願地成了他的妻子。至那日沈庭這個寡情狠毒的男人拋下我後我才知道,最愛我的和我最愛的人隻有你爹一個!”娘由強烈的憤意在說到爹時,漸漸轉為了深深的情意。看來,娘的確是很愛爹的。
我本不想聽她說下去,不說話並不代表了我沉默,可當時哽咽的喉嚨使得我無法開口。但另我沒想到的是,聽完她那口中的故事竟會讓我感到分外的震驚!
原來,他的過去就是這樣的。風流放蕩,殘暴不羈,殺人從不眨眼,血腥的味道才會讓他更加的興奮與快意。
“娘,真的不行嗎?”顫抖的聲音從我嘴中發出。悲痛,讓我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娘也抑製不住心中的那份憂傷,殘忍的現實不得不讓她點了點頭。
好不容易確定了自己的心,好不容易確定自己喜歡上了他……為什麼還沒開始,就已注定用悲劇來收尾,這份愛就那麼的另我遙不可及麼?
我知道,他是被惡魔培訓出來的職業殺手,冷酷無情隻是他偽裝的麵具,其實他的心並沒有那麼冷。和他在一起時間不長,但我仍然可以感覺得出來,他擁有著一顆不意被人發覺,卻隻有我能體會得到的溫暖之心。
所以,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的案情就這麼的脆弱,經不起考驗。我不會在意他的過去,我隻在意,我們的現在和未來……
“娘,我需要時間,需要你的幫助。我想……找他談談。”我真的想找他談談,找他當麵問清楚。太多的事情,他是否該給我一個交代!
“這……”娘有點不放心地看著我,眉頭微微擰成一個疙瘩,露出擔心與為難的神情。
我知道她在顧慮什麼,“娘,你放心!既然我以與你們相認,從今以後我會彌補我未儘的孝道。娘,就當女兒求你了。”
在我含淚的再三請求下,也念著我是她女兒的份上。她疼我憐我,也隻好縱容我這最後的一次了。
“孩子,去吧!既然愛了,就要學會拿得起,放得下。但你要記住,你們倆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樣簡單,你們倆也根本不會有任何交集。”這是我踏出門前,娘最後縈繞在我耳邊的話。
*4*
屋外。
風呼啦呼啦地吹,吹得樹枝咯吱咯吱響,吹得鳥兒心驚膽戰地飛,吹得路人紛紛加快回家的腳步,也吹得我的心久久地不能平衡……
——你們倆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你們倆根本不會有任何交集!
心亂如麻的情緒惹得我心緒不寧,真如娘所說的嗎?我跟他,注定有緣無份!茫茫人海中,我和他相遇,是天意弄人還是命運安排?跟他相識是在擂台之上。在擂台上,他英姿颯爽;在擂台下,他意氣風發。
難道,這就是我前世未經曆過的…………情劫?
前世沒有很好的因,在今生我是否會種下很好的果?尹倫是我前世的男友,卻無緣無故說要和我分手。分手後,殺我的竟然會是他,這是我萬萬也沒想到的。
是的,我不知道為什麼在那晚夢到閻王殿後,我的記憶就開始在慢慢地複蘇。當我看到那個殺我的人的相貌時,我也幾乎是不能相信,搖著腦袋拒絕著相信這一切。可看到頸中的那條十字架項鏈,我終於知道,那條讓我熟悉讓我害怕的就是這條我親手送給尹倫的項鏈!每日每夜,我都會不隻一次地夢見他,告訴自己他不會這樣做。但到頭來,我卻是自己騙自己。看著夢中那個漸漸轉過來的人臉,卻出乎意料地是那個我願意去相信的人。
愛情可以輕易得到,也很容易破碎。如果這次,連沈秋毅也拒絕我的話,我會永生永世不再和他有任何交集,這也算是了了娘的願了。她本就不想讓我和他在一起,不是嗎?所以,我和自己賭上了這一把,不管怎麼樣,這一把我都要贏!
恍惚著神中,一隻鳥兒撲扇著翅膀從我頭頂上飛過,伴隨著咕咕聲飛進了前方的窗裡,停在了燭台邊上。潔白的羽毛,厚實的胸肌,那是一隻鴿子。而它飛進的正是沈秋毅的房間。
站在門前,我正欲敲門的手卻僵在了半空中,被已想好的我此刻卻猶豫了,不禁向後退了一步。
我在猶豫什麼呢?見著他,我又該說些什麼呢?
是要他留下來,陪在我身邊?還是放他自由,讓他過著以前逍遙的生活?
嗬,我算什麼,我跟他既非親人,又非戀人。僅是單憑“朋友”二字就可以挽留住他嗎?我未免也太天真了。
不行!葉靈安!剛才來的時候不是都已經想好了嗎?他不應,以後就當作從未見過他,行同陌路。可此刻我的心裡,為什麼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呢?
強烈的心理,有一種不舍的情緒在我心裡拉扯著……
我鼓起了勇氣,下足了決心,邁向前……
“進來吧。”具有穿透力的聲音從房內傳出。
我輕輕推門走了進去,光亮就在我開門的那一刹那間熄滅了。房內頓時寂靜無聲,黑漆漆的一片,讓我有些看不清楚。我探索著身子向前走去,摸著掠過身旁的東西以免讓自己摔倒。為什麼要熄燈呢?
定腳站立,看著倒映在月光下的他,腳下露出斑駁的影子,如墨玉一般的黑。還微微閃著藍光……難道是我看錯了?影子怎麼會發光?沒有多想,隻見他一手抬在半空中,呼喝一聲“去吧”,一團白色的東西撲扇著翅膀從他手中向夜色飛去。正是我剛才看到的鴿子,他的另一隻手背在身後,微微地蜷緊了拳頭。
“沈……公子,我有話要對你說。”話到嘴邊的“秋毅”二字被我給生生地咽了下去。
見他依舊仰望星空,我輕聲踱步到他身後。夜風溫柔地撩起了他額前的碎發,輕柔地吹著他白皙的臉頰。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更加襯托出了這份夜色的詭異。
“和你相識已有多日,這段期間也讓我懂得了許多。跟你在一起,雖沒有經曆過什麼大風大浪,但我們也曾共患難過。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也很滿足。即使沒有山珍海味,錦衣裕食,我也早已習慣了過這平凡的日子。千金也好,平民也罷,這些我都不在乎!所以—”我頓了頓,看著他依舊毫無反應的背影,我隻好將那句憋在心裡已久的話說了出來。
“我希望你能夠留在我身邊!”低著頭,緊緊地閉上雙眼,等待著他的回應,真心又似請求。
他會答應我嗎?
如果不會,那他又會去哪裡呢?
時間、空間仿佛都靜止在這一刻,空氣中隱約夾雜著難以抑製的微微窒息。可有人不曾發現,某人眼底閃過一絲另人捉摸不透的欣喜,然而卻被深深地黑沉給代替了。
沉默許久,我微微睜開雙眼,看著那雙麵向自己的腳。不知何時,他已轉過身麵對著自己,他抬起手,修長的手指輕佻起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頭直視著他那雙寒氣逼人的雙眸。眉如劍,眼如溝,任誰看了這一副勾魂美男圖,都會沉醉在其中。可我,除了皺起眉頭,小臉泛紅,再無其他。因為,他捏的我好疼,可我卻隻能隱忍著這份疼痛。
看著我吃痛的模樣,他的力道減輕了幾分,舉手投足間也生出了幾許抑藏不住的溫柔。
“你……不後悔?”冰冷中柔情,柔情中冰冷。那雙具有魔力的眼睛似乎要把我看穿、看透。
“是,我不後悔。”我的確是句句實言,決無半點虛假。話已出口,我就不曾想過收回。
“即使危險,你也會和我在一起?”
危險?他是不相信自己,還是不相信我。我從沒想過跟他在一起會有危險。相反,我會感到很幸福。即使有,我也不在乎,不在乎他的陳年過往,不在乎他身邊有多少女人。至少現在在他身邊的隻有我葉靈安一人,不是嗎?這樣就夠了。
可是,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從娘將完他們的過去我就開始疑惑了。過了這麼多年,他們倆早已兩鬢斑白,可為何沈秋毅還是一副氣宇軒昂,不曾衰老的麵容。難道他也像《天龍八部》裡的天山童老一樣,練了什麼返老還童的奇功不成?
見我遲遲不作回答,他的手微微鬆開,指尖漸漸地離開了我的下巴,殘留的餘溫竟讓我有些留戀。
沈秋毅的嘴角微微上揚,低垂的眼瞼讓我無法看清他眼底的情緒。“嗬!……”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原來你對我的愛也不過如此。怎麼?既然你對我的愛還抵不過性命之憂,那又何必說這些假惺惺的話來擾亂我的心緒。你是想得到我的愛,還是想得到我的人?”說著,他的手迅速地繞在我的腦後,托著我的頭抵向他的眼前。
看著近距離的沈秋毅,他那微微卷曲的睫毛在淡淡的月光下輕輕的顫抖,那雙攝人心魄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我,不放過我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他的臉讓人有種說不出的妖媚,這種感覺也在時時刻刻地吸引著我,我顫抖著身軀,不敢對視著他那雙另人心跳的眼睛。
可理智卻在告訴我,不要緊張,不要緊張!要冷靜!冷靜!
對了,第一步該怎麼做?嗯,先推開他才對。
我剛想掙開他的懷抱,頭頂上就有一個略帶嘲諷的聲音響起:“怎麼?你在怕我嗎?怕我對你做什麼不該做的事?”
什麼嘛?我什麼時候想過這個了,他腦子裡裝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真是莫名其妙。
“你……”我剛想罵他幾句,可嘴卻被一個軟軟的東西覆蓋住了。
我猛地睜大了眼睛,他現在是在乾嘛?是在……吻我嗎?有霸道,有溫柔,有甜蜜,有……幸福。為什麼他會這麼激動,他是在不舍我嗎?我迎上他的雙唇,心裡頓時喜滋滋的。鼻裡散發出來的溫熱氣息縈繞在我的臉龐,周圍密密麻麻的有了一種叫做曖昧的味道。
我猛然間想到,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得先把他留下來才行。
想著便推開了他,離開了他的懷抱心裡湧上了一股不知名的失落。開心之於也有著淡淡的微怒,他難道不清楚現在的狀況嗎?他到底想乾嘛?
“我根本就沒想過害怕你。我愛你為什麼要怕你,難道愛一個人也有錯嗎?對我來說,你不止是我真心真意喜歡的人,同時也是我心裡的一個迷。為什麼你就不能對我敞開你的心扉,為什麼不讓我去探討你的生活。你這樣做很殘忍很自私,你知道嗎?我有愛過,也有恨過,我恨他無緣無故地離開我,我也恨我自己當初為什麼要那麼傻傻地愛著他。但是你不同,你知道嗎?在我心裡,你遠遠要超過他,你比他什麼都好。我說這些,不是想拿你跟他比,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是沒有人可以比的!”說著說著,有一種晶瑩的液體在我的眼眶裡打轉,我強忍著,不想在他麵前掉眼淚。停一下,換了口氣繼續說。
“‘我愛你’是無法言說的一種語言,請你不要隨便踐踏彆人的心意。無論是你的人,還是你的心,我全部都想得到。或許你會說我貪心,但是我更想得到卻是你的愛!你專屬與我的愛!”我越說越激動,可我的忍攻卻是極好,把快要掉出來的眼淚給逼了回去。
在我喘氣的期間,他居然猛地把我抱在了懷裡,嘴裡輕輕呢喃著:“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把頭深深地埋在我的脖頸裡,一滴小小的水花滴在了我略微薄的衣衫上,滾燙在被衣服包裹下的肌膚上。是我產生錯覺了嗎?他……是在為我流淚?
我簡直是不敢相信,一個這麼驕傲冷酷的人,居然會為了我而流眼淚。憋在心裡好久的委屈終於一下子全爆發了出來,我的淚無聲地向下流淌著。手緩緩地環住了他的腰,我多麼希望,時間就這麼一直停留在這一刻,一直這樣下去就好……
“我可以喚你為秋毅嗎?”良久,我才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他悶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我欣喜地一直喚他為“秋毅、秋毅……”我跟他的關係也就在這麼不知不覺中又進了一層。越是喊他我的淚也就掉的越洶湧,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我微微地抬起頭來,直視著他那雙我一直不敢直視的眼睛。
“那麼,你答應留下來陪在我身邊了嗎?”我輕聲問道,既然他愛我,那麼……
“不會。”兩個字雖然短短的,卻字字都打擊在我的心口上,悶悶的感覺幾乎占有了我的全部空間。他鬆開了懷抱,退開了一步。
“為什麼?”我突然像發了瘋似的大聲質問著他,為什麼確定了彼此的心意,他還要這麼毫不留情地拒絕我。
“沒有為什麼。”他淡淡地答道,態度和剛才的完全不一樣。這是他嗎?善變的他,原來他還有這樣的一麵。
“你剛才不是也說……”愛我的嗎?
“沒有!”他大聲地反駁道,“我一直就沒有說過我對你有感覺,剛才也有沒有。你對我,隻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我愣愣地看著他,愣愣地聽著他的回答。他這,是人說的話嗎?這就是他拒絕我的理由?嗬,是啊,剛才他沒有說過喜歡我,隻是我一直在那裡說罷了。我就像個小醜一樣,被人耍的團團轉,你看我多可憐啊,真是可憐又可悲!
聽著他的這番話,我卻出奇地平靜。因為——我根本就不相信!
“哦?是嗎?”
“是?”
“不曾愛過?”
“不曾愛過。”
控製住了臉上的淚水,我一步步地向後退去。這樣的他,讓我感到很陌生,很陌生……
“我知道了。那麼,就當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吧。打擾了。”
轉身,離開。
就在踏出房門的最後一步時,我停頓了一下。儘管我給了自己太多“最後”一次的機會,我希望這真的是最後一次,等著他從身後抱住我,對我說:不要走。可是,事情往往向人們所料的事相反,失望地聽到了他的聲音。
“小啼馬上就會來。明日,我就會離開。”化不開的悲哀,化不開的傷感。我沒有轉過頭,嘴裡吐出了一句讓他脊背一僵的話。
“哦?是嗎?不管怎樣,我始終愛你……沈庭。”
走過轉角,我是徹底的崩潰了。真的真的,我們之間就真的結束了嗎?沈秋毅,你對我著的沒有一點感情嗎?我對你難道就隻是這麼的一相情願。滑落在地,我呆滯地看向空蕩蕩的地板……
真是——冰冷的可怕。
*5*
結束了,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好好睡吧,睡吧,醒了就不會這麼地傷心了……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聽見門開的聲音。睫毛微微顫了一下,我的眼卻依舊緊閉著,無法打開。
熱熱的液體從我的眉間滑落,從太陽穴到鬢角,打濕了我的發絲,沾濕了我的肌膚,形成了一道淺淺的水痕。陣陣溫柔的氣息徘徊在我的發絲和臉頰間,柔柔的,軟軟的……聲音似婉轉、似惆悵地回蕩在我耳邊……“我錯了嗎?”
這迷人的聲音,這熟悉的味道……是他嗎?是他來了嗎?
心中的欣喜最終還是敵不過濃濃的倦意,帶著甜甜的微笑緩緩進入了夢鄉。眼角,一顆叫做“溫暖”的眼淚正悄悄滑落……
次日。
柳兒為我打點好了一切,便急急忙忙催我下樓。
今日便要起程前往薊州了,可以去找娩茹姐姐了。但我的心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是因為他要離開的原故嗎?沒有他,我就無法得到快樂嗎?
昨天的一幕幕又依稀浮現在我眼前,那溫暖的懷抱,那冰冷的指尖,還有那另人陶醉窒息的吻……感覺都是那樣的不真實。那漆黑的一夜,他是在向我道彆嗎?他知道我們會就此分開,才給了我最後一刻的離彆之吻?
——你跟他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你們倆不會有任何交集!
娘的話又清晰縈繞在我的耳際。
或許,是吧。
下樓,沈秋毅已在樓下給爹娘餞行,可看他們的臉色並不怎麼好,娘的臉更是蒼白的可怕。想起她昨日給我講的故事,恐怕她還放不下吧。
娘看見了我,像鬆了一口氣似的忙上前喚我,我微笑地向她點了點頭,輕呼一聲娘。又抬頭看了看麵無表情的爹,頓時覺得好笑,那副大氣不敢出的模樣,畢竟身旁的人可是個頂尖高手,萬一惹急了他……那張由青轉紅的臉,像是快要透不過氣來似的,不知道沈秋毅說了些什麼……
秋毅……念著他的名字,心裡又湧上了一股股落寞。我們今天就要各彆一方了嗎?
當我們倆的目光在空中相交的那一刹那,我感覺自己的笑容像是僵在了臉上。那雙無奈,不忍的眼神看得我心裡有塊小小的地方在隱隱作痛……
他為什麼要那樣看我,受傷,該痛的人不是我嗎?既然怕失去我,那昨日他又為何說著那番讓我痛心疾首的話。
隻見,他緩緩向我走來,嘴角仍帶著一絲笑意,但我知道他卻是在強顏歡笑,因為他的眼神騙不了我!
“藍小姐,昨夜在下的小廝連夜趕來……所以,我們也該上路了,就此拜彆!”雙手握拳,他輕輕地向我鞠了一躬。我隨著他鞠躬的幅度看去,一抹淡淡的笑容浮現在我的臉上。喔……這麼快就跟我劃清界限了嗎?從剛開始的“葉姑娘”變成了今日的“藍小姐”,就這麼急著想把我推給彆人嗎?
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他身後的小廝,他尋著我的目光向我微微點了點頭。我收回目光,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
“需要送你們一程嗎?”
“謝藍小姐的好意,我想走路會更適合我們一些。”
不等我回應,他就徑直從我身邊向前走去……當他走到我身邊的時候,我用一種細弱蚊蠅隻有我們倆之間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
“你會後悔的……”
聽見我略帶威脅性的聲音,他扇風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僅僅隻是一下下而已。我的餘光有意無意的瞟向一旁……嘴角的弧度微微的擴大,他額前的劉海隨清風微揚,嘴角雖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可誰也不知道他背在身後的手卻漸漸地在縮緊……
沒有說話,隻是一秒鐘時間,他便不曾回頭走去……
“我們走吧。”算是鬆了一口氣吧,跟他講話竟然有種很緊張的感覺,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我們的距離就這麼地拉遠了嗎?就僅是那麼一夜的時間。我更是沒想到,我會對他說出一句近似威脅的話來。
你會後悔的——這是我說的嗎?
娘輕輕拍了拍我的肩,欣慰地說:“你終是想通了,娘感到很欣慰。”
“娘,我沒事,我們出發吧。”
坐上馬車,我儘是從未有過的沉默……沒有發現車裡的奢華,沒有發現車裡的亮麗,因為我無心去看這些世俗的表麵。他們也明顯被我的寂靜嚇了一跳。想是這麼活蹦亂跳的我,居然也會有這麼出奇安靜的一天吧。
天,漸漸暗了下來……昏黃的天空漸漸染成了墨一般的黑,給人一種寂靜安詳的感覺。
經過一天的顛簸,我的頭開始眩暈了起來,迫使連夜趕路變成了在外露宿。荒山野林的,也沒什麼客棧,就索性在一空地上架起了幾堆篝火。男人一堆,女人一堆。娘再次走了過來給我吃東西,這已經是第五次了。可我依舊是咽不下去。看著這金燦燦的大酥餅,我記得自己平常很能吃的,光一口氣就能吃下五六個,可今日……我卻怎麼也吃不下,這餅子在我麵前也顯得毫無胃口。
娘拿來一件衣服為我披上,隨後無奈地在我身旁坐下,聲音裡滿是心疼的味道:“欣兒,這樣下去可不行啊。你這樣,會把自己給弄出病來的,你難道為了個男人就可以這樣折磨你自己嗎?”
終是被她看出來了,我露出了一個極淺的笑容,看著眼前熊熊的烈火,無力地搖了搖頭……
看著我這幅憔悴的模樣,她不禁有點微怒道:“你這樣子他看得到嗎?他會為你心疼嗎?我說過,你們倆是不會有結果的,難道你還沒想明白嗎?”
聽著她怒吼中帶著分外的關心,我猛地撲進了娘的懷裡,眼像是打開了淚匣子似的,眼淚直衝衝地往下流。聲音是隱藏不住的哽咽,苦澀的味道泛濫在舌間。
“娘,我愛他有錯嗎?愛上他我真的錯了嗎?”
頭頂上傳來輕微的歎氣聲,“唉—我的欣兒啊,這不是你的錯,這都是命啊,命中注定是無法改變的。”
聽著這句熟悉的話語,我記得那次在夢中的閻王殿裡,閻王也是這麼說的。命,真的就無法改變了嗎?人類就無法將命運扭轉嗎?可我就偏不信,我一定要改變自己的命運。但現在,我究竟又該怎麼做呢……
“我原以為自己不會再輕易愛上任何人,我的世界將不會再充滿愛,因為那些曾經愛過我的人,最終卻都是背叛我的人!我無法忍受他們給予自己的背叛,所以我恨。可每當我想恨的時候,我又覺得自己的恨是那麼的微不足道。因為我……無法恨下去。”腦海中呈現尹倫殺我前的那一刻,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絲顧念。他沒有愛過我,卻因為命運而和我牽連在一起,那天可是我的生日啊,為什麼他會那麼的無情無義。他想得到什麼,我又有什麼,這點是我想了很久也無法想通的。
“因為你從沒想過要去恨他們啊。在你的心中,始終有一塊叫做愛的地方在時時刻刻牽引著自己的心。他哭,你就哭。他笑,你就笑。他悲,你就悲。他喜,你就喜。這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事實,就算是再冷血的人,也會有善良的一麵。”
“我真的……可以成為這樣的人嗎?我真的可以擁有愛嗎?”我心有餘悸地問,從娘的懷裡探起頭來,淚眼汪汪地看著她那雙清澈靈人的眼睛。問她,卻有更像是在問自己。
“當然,旁觀者清,更何況你是娘的好女兒,娘比誰都要了解你,不是嗎?”
隻可惜,我並不是你的女兒。隻不過這個藍欣兒陽壽已儘,我隻是占用了她的身體而已,對不起……
“嗯,娘,我想通了。”我釋然地露出蒼白的笑容,臉紅得有點發燙。肚子突然咕嚕咕嚕發起了抗議,我尷尬地低頭看了一眼餓癟癟的肚子。抬起頭,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娘手中的那塊香噴噴的大酥餅,撒嬌道:“娘,我餓了。”
“你啊——”娘好笑地斜睨了我一眼,將餅子遞給了我,“快吃吧,彆餓著了。”
我大口大口地吃著香香的餅子,頗有狼吞虎咽之勢。接過娘遞過來的水壺,仰頭咕嚕地喝下去了一大半,再粗魯地用袖子擦了擦嘴巴,絲毫沒有千金小姐該有的淑女模樣。看著娘一臉不可置信瞪著我的模樣,我傻嗬嗬地將水壺還給了她,再拍了拍慢慢脹起來的肚子,愜意地說了一句“飽了。”
相視對笑,忽然響起了一句“看你吃的滿嘴都是”,娘便抽出她袖中的絲巾為我拭去嘴角的屑沫,一臉寵溺地看著我。呃~~~~不愧是千金小姐出身的淑女風範,舉手投足間都有一種不做作的優雅之態。雖然隻是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但卻讓我有了一種連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想法,如果她真的是我娘就好了。
從小我就是個沒有媽媽的孩子,我甚至對他們的一切都毫無所知。我不明白他們那個時候為什麼要將我拋棄,如果是因為條件不好,但那時的經濟環境等條件都足以讓我打消這個念頭。我從未想過要怨恨他們,從小我就在孤兒院長大,也早已用堅強來偽裝自己最脆弱的一麵。
可是為什麼……我在這裡卻用不到。
發現我眼底流露出一股悲傷的情緒,娘輕輕哀歎了一聲。
聽見娘的歎氣聲,我趕緊回過神來。那一聲哀歎,隻怕她是以為我還放不下吧。可她卻不知道我的思緒卻已飄回到了我真正的故鄉……我放不下,她又何嘗不是呢?
“娘,我想去河邊洗洗臉可以嗎?”
“這麼晚了,又是在野外,難保不會有什麼危險,我想還是要侍衛……”
“不用,欣兒一個人就好……”我趕緊打斷她的話,我隻是想要一個人求個安靜罷了。
僵持了一會兒後,看著我滿是淚痕的臉,她無奈地點了點頭。“好吧,小心點,快去快回……但願……你的心也能靜上一靜。”當然,最後一句話隨我起身的微風消失在了夜色中。
*6*
穿過叢林,微微聽見前方有丁冬流水的聲音。隨著流水的嘩啦聲,很快地,我便看到了一條清澈的小溪。由遠及近,水聲越來越快,走近了才發現這裡是泉水的上頭。瀑布飛流直下,轟隆隆的水聲震耳欲聾。
皎潔的月光灑在清澈的河流裡,那些被衝刷油亮的鵝卵石散發著幽幽的光芒。樹木環繞,礁石屹立在斷流處。俯視腳下,密林、瀑布、飛鳥……這裡的一草一木都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突然,我渾身怔了一下,這裡……這裡不是上次秋毅帶我來的地方嗎?
那次,他帶我來到這裡泡腳為我療傷,當時我們是在泉下。而這次,卻隻有我孤身一人在泉上欣賞這片風景,淡淡的惆悵襲滿心頭……
不對!我在乾嘛,我是來洗臉的,不是來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使勁甩甩頭,甩掉那些有他的畫麵。蹲下身,雙手伸進河流裡,巨大的衝擊力仿佛要把我衝走似的。我捧起一掬清水PIA地灑在了臉上,冰冰涼涼的感覺刺進了我的肌膚,另毛孔舒展開來。輕輕拍了拍粉嫩嫩的臉頰,熱熱的感覺立馬消失不見了。
洗完臉,兩手支撐著腿站起身來。我的身子突然搖晃了幾下,腦袋忽然暈忽忽的。怎麼回事?眼前怎麼變得模模糊糊的,天和地為什麼在轉?月亮的顏色為什麼變得這麼慘白了?我、我……
啊——
身子頓時失去了重力漸漸向下墜去……
呼嘯的夜風飛速地閃過我的耳畔,一切事物仿佛都消失不見了,隻留下一團白點離我越來越近……天地逐漸陷入一片無聲的黑暗中,我緊緊地閉著雙眼,等待著死亡的來臨。我真的要死在這裡了嗎?心裡有個答案在告訴自己,是的。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不摔死也會被凍死。
山泉都是冰冷的……
“醒醒……醒醒……”是黑白無常麼?
“靈安……醒來了,快醒來!”有體溫,是個人?
可是眼皮好重,怎麼也睜不開,就好像是上上了千斤墜似的,上眼皮緊貼著下眼皮。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微微地熱風傳來,我皺了皺眉,好清新的味道……
“來,試著睜開眼睛。慢慢地,慢慢地……”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襲來,隨著聲音的起伏我緩緩地睜開雙眼,模糊的人影在我眼前晃動。晶瑩的水珠俏皮的沾在我的睫毛上,輕輕地顫動著。
由模模糊糊漸漸變成了清清楚楚,我看到了站在眼前的這個人。
月光下,一身白色衣衫的男子正緩緩站起,飄逸的長發,溫柔的眼神,仿佛連月光也跟著變得溫柔起來。他就好似一個紳士般向我伸出一隻手來,我毫不猶豫地將手交給了他,他輕輕地帶我起身。對上他的眼眸,水汪汪的眼睛給我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這雙明亮的大眼睛好象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他跟他真的好像……
“是你救的我麼?”我疑惑地問著他,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要不就是死要不就是被救。而現在我沒事,應該就是他救的吧。
他不說話,隻是回給我一個甜甜的微笑。好傾國傾城的一個笑容,看著他那身與夜色相反的白色衣衫,剛才那個白點就是他吧?那麼,剛才飛過來救我的人就是他?他會飛,會武功?可他為什麼不說話呢?
“你不會說話?”可剛才分明是他在喚我的聲音啊,“還是不想說?如果不想說就算了。”不知道為什麼我竟有點兒惱怒起來。
“姐姐……”他窘迫地開起口來,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竟讓我大吃一驚。他剛才叫我什麼?姐姐?他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大,我有那麼老嗎?
“那個,你不介意就叫我靈安吧!”叫我姐姐聽起來怪彆扭的,一個大男人叫姐姐,感覺自己一下子老了幾十歲。
“靈、靈安。”他唯唯諾諾地喚了我一聲。
“那你叫什麼?”我眨巴著眼睛問他。
“武則平。”聲音小的都聽不清了,還好我的耳朵夠靈敏。
“哦,謝謝你剛才救了我。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說完,我拔腿就走。免得跟這個大男人在一起,隻怕我也會變得跟他一樣……害羞。
“那個……你發燒了,要好好休息。”則平的關心的話語從身後傳來。我的身行稍稍頓了一下,也就隻那麼一下下而已,便消失在他麵前。
摸了摸額頭,拍了拍臉,燙燙的。哎呀!還真的發燒了,難怪剛才感覺頭暈暈,臉紅紅的呢!還有則平,他為什麼突然會飛出來救我,這麼晚,出來散步也太不切實際了吧。隻是跟他第一次見麵,竟讓我感到是那麼的親切,為什麼會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還老是把他跟那個小鬼聯想在一起。
啊,不行。我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很大的錯誤,我居然迷路了。天呐!那我現在該怎麼回去啊,這麼大個樹林,晚上又沒有人經過。萬一山上有什麼野獸之類的,那我不就要喪命於此了嗎?啊呀,早知道這樣,剛才就應該讓他送我回去的才對。送一個弱女子回家,也不算是男女授首不親吧。
想著,XIU XIU兩聲,有人向林中飛來。我趕緊躲在了一旁,觀察著前麵的動靜。借著月光,我定睛一看……啊,原來是救星來了。那頭飄逸挽起的長發,那雙水汪汪的眼睛,那身純白色的衣衫……哎喲我滴個媽呀,這不是剛剛分開不久的武則平嗎?
歡喜之下,我趕緊跑了出去。跑到他的跟前,就在我收住腳步的那一刹那,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則平居然從一個人形逐漸幻化成了一隻有著龐大身軀的白鶴。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他明顯怔了一下,又漸漸縮小變成了原有的人形。
“是你?”感慨之聲,包含的驚訝成分過多。
“你……你還沒走?”他明顯也被突然冒出來的我給嚇了一跳,額上的冷汗悄悄地滲透了出來。
驚訝過後就是一臉的明白像。這小子,原來是隻鶴。我環著胸,好笑地斜睨著他。
“你不是也沒走麼?”
“你……你不怕我嗎?”鶴則平結結巴巴地說。嗯,這個名字還不錯。
“白鶴有什麼好怕的。”我還真不給他麵子,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後而恢複一本正經地樣子說,“挨……說真的。鶴兄,多謝了。”
聽見鶴兄一詞,我明顯看到他的嘴角輕輕抽搐了一下。
“謝?……”他像是不明白似的,一臉茫然。
“就是上次我差點掉進河裡,多虧你及時出來救了我啊。”
“哦。”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明白地點了點頭。唉,這小子,可惜了這副好皮囊,腦袋這麼愚鈍。
說真的,跟他在一起久了,會讓我慢慢地忘記了那些不開心的事,這種感覺真好。
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憋死……
我實在按捺不住好奇的心理,便開口問了:“鶴兄,為什麼每次我有難的時候,你都會及時出現救我啊,剛才我迷路了也是。”
“因為我收到了你的求救信號。”他淡淡地說,聲音柔的似水。
“信號?那是什麼?我好象跟你不熟啊,隻不過在特殊的情況下見了幾次你的真身而已。就算我有信號,那你為什麼會收到?”我突然有了一種捉弄他之心,“挨,你該不會是……被為的美麗所征服,偷偷地跟蹤我吧,人家好為難的捏。”說著,我還極會演戲的將身子扭到一邊去。額……不得不承認,我演戲還真有一套。
聽到我的話,他大驚失色開口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的事!”怕我不相信,他還連連擺了擺手。
“那……你說是為什麼呢?”繼續追問。
“那是因為……”他還是有些遲疑,眉頭都擰成了一個疙瘩,臉上的汗水啪啦啪啦地往下掉。隨後,又像是知道了什麼似的,微微地舒展開來,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她來了……”
她?他口中的她是誰?他像是早就預料到了般,沒有回過頭去。無奈,好奇心重的我隻好在轉頭看去……隻見一隻略顯苗條些的白鶴向這邊飛來,掠過我的頭頂,停在了我們前方的一處空地上。嘩地一個唯美的轉身,她也變成了一個人形,還是個極美的女子。
“青兒。”則平笑臉盈盈地上前喊了一聲。
青兒?我疑惑了,完全是摸不著頭腦了。如果故事有開始,那必定會有結束。如果事情複雜難解的話,那麼隻需一根線把整件事情串連起來,不就應刃而解了不是嗎?我突然發現,迷底即將就要揭曉了。
烏黑亮麗的發絲飄蕩在白衣衫周圍,秀美的容顏白裡透紅,嘴角微微向上揚起,白皙的肌膚猶如是冬日裡雪花一樣美麗飄渺。她整張臉的模樣就跟我在現代裡看過的一模一樣,她就是青兒!她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看向了我。
我怔怔地呆在原地,等著她一步步地向我走近。直到她走到我的跟前,我在慢吞吞的開口了。“青兒……你不是已經死了嗎?”可為什麼她現在卻變成白鶴了呢?
“肉身已死,但魂魄未散。我的魂魄一直長留在櫻花林裡。當日,目送著小姐沈庭他們走後,我便獨自守著自己的屍身。後來,我卻親眼看著那血淋淋的一幕,沈庭不知為何輒返將我的屍首化為了灰燼。我怨,我恨,終於等到有一天,魔王大人將我的魂魄帶在了他的身邊,為我洗儘了怨氣,還助我變成了白鶴的化身。我的靈魄便附在了這仙鶴的體內。”青兒提到沈庭,我的心又隨著這個名字小小顫動了一下。
“你還記得我是誰嗎?青兒。”我看著她,滿懷期待著她的答案。是她要我來救她的,應該會記得我吧。
可她卻另我失望地搖了搖頭,眼裡一片茫然。看來,她是真的不記得我了。也是,現代裡的事,在古代又怎會記得。
“那你為什麼要把這事告訴我呢?”既然不認得,又怎會告訴我這麼多。
她再次搖了搖頭,連自己也感到非常疑惑。“我也不知道,隻是在你身上,有一種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熟悉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好象,你好她,有著相同的氣息和靈力。”
“她……是你的那個小姐櫻葉嗎?”我漸漸回憶起在現代時,她所對我說的話。
她果然對我知道這個名字而感到大吃一驚,“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小姐?而且,你跟她認識?”
“不認識。隻不過,聽某人提起過。”我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看著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儘量索取更多的信息,來助我完成任務。
“是誰?告訴我,我要找到他,問到小姐身在何處。不然,小姐就有麻煩了。”她開始有點兒慌張起來,急忙抓住了我的手。
“你。”我仍舊不慌不忙地回答她。
“我?”她也很是摸不著頭腦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對,是你告訴我的。你真的一點兒也記不起來了嗎?”我連忙反握住她的手,看著她頭痛的樣子,讓我心裡產生了一種可能性。她不是記不得在現代裡所發生的事情,而是,被人下了咒,讓她的那段記憶被迫忘記了。
她吃痛的捂著頭,臉上的汗水漸漸冒了出來,嘴裡還邊呢喃著,“我不知道,我真的記不起來了。”
“如果你記不起來,那你要我怎樣去救她,去救你自己。”我趁勝追擊詢問道。
她突然渾身一震,看著掉落在地的綠色竹葉。她抬起頭,雙手緊箍著我的肩膀。“我知道了,手鐲。在我臨死前我曾經給過她一個手鐲,那是王母娘娘曾為了獎勵我而送給我的。我知道那不是一般的手鐲,我相信它會對她有很大的幫助。”
“手鐲?”我慢慢回憶著,我有看到過那個鐲子嗎?……
趁我回憶之際,她也在一旁告訴我鐲子大概的樣子幫助我找尋記憶。“不含一點兒瑕疵地碧綠,晶瑩地,還會微微泛著光。那是千年的石玉所打造的,是鐵神在蟠桃會上送給娘娘的禮物,是三界裡獨一無二的。”
手鐲,碧綠,泛光……我隻看過那條十字架項鏈泛過微光,再就是……
啊,我想起來了。我的包袱裡,那個錦盒裡,是從娩茹姐姐家裡拿出來的。難道說……
“我看到過那個手鐲!”一直在一旁被我差點無視掉的武則平,好不容易終於插進來了一句。
我跟青兒同時將視線轉向他,一臉的疑惑。異口同聲地開口問:“你見過?”
“呃……”則平被我倆的目光給震懾到了,機械地點了點頭。“在我一個認識的人家裡,她叫——葉娩茹。”
“你認識姐姐?”我奇怪了,一隻白鶴怎麼會認識姐姐的呢?哦不,現在不應該叫姐姐了,而是應該叫……祖先。因為我已經確定,葉娩茹就是紅淩,紅淩就是櫻葉仙子,而櫻葉就是青兒的小姐。那個獨一無二的璀璨之鐲,就算弄丟,也會有能力飛到主人身邊吧。它不是普通的飾物,而是神器!
而櫻葉仙子,她既然是仙,而且還是和我有關聯的人。想必她也一早就知道我並不是這個時空的人這件事了吧。那她起初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隱瞞我,早點告訴我不好嗎?為什麼讓我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玩弄與骨掌之中,像小醜一樣被人耍得團團轉。
“應該算是認識吧。”則平嘴上說認識,可目光卻一直落在我身上,眼底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對視著他的眼眸,我突然又再一次地把他聯想到了那個小鬼。為什麼,為什麼會這麼像呢……
最後,由於這小子一摻和進來,原本讓一切揭曉的答案又再次埋沒於塵土之中,他轉移話題的本事真是走馬行空的厲害。
今夜月明星稀,圓月的清輝流水般傾瀉下來,仿佛水銀般的月色帶著細碎的光華,流轉與枝頭、樹梢之間。突然,天地像是被不知哪兒來的烏雲給遮蓋住了,圓月像個膽小鬼似的悄悄躲進了雲層後麵。
青兒大叫一聲“不好”,神色之慌張,連則平的臉色也漸漸變壞了起來。
“時辰不早了,主人就要醒了。再不回去,我們就完了。”說著,青兒便拉起則平的手向林外走去,就當她快要變聲的那一刻,則平的身形頓住了。
他轉過頭來不放心地看了看我,又轉回去盯著青兒,用極其溫柔地語調說:“我先送她回去了再說。”說著,便向我踏步走來。
他站立在我的麵前,抬起右手的食指抵在額間,向我一射,一個微藍的光芒像激光一樣掃向我的全身,藍色光芒像繈褓一樣裹住了我。我看著逐漸模糊的則平,心裡有股默默的落寞。
耳邊隻剩下則平的一句“靈安,我們會有機會再見的。”,就兩眼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黑暗,緊緊地將我包圍……
*7*
醒來時,才發現我已經靠在篝火旁的大樹旁了。趕緊坐起身子左瞅瞅右瞧瞧,除了樹,就是樹葉。哪還有則平和青兒的白色身影啊,想起臨彆前的那一刻,他們現在應該“飛”回王府了吧。
從娘口中得知,他們一行人是在附近發現我像木頭一樣躺在地上便把我馱了回去。想來,爹娘他們應該不知道我還見過則平和青兒他們倆吧,說了他們也不會知道。
第二天早晨繼續快馬加鞭地趕路,免得又耽誤了時辰。在荒山野外露宿的滋味可真不好受,風大不說,夜蚊子還挺多的。本來我就發燒了,這下子肯定是一時半會好不了了。
這不,剛一到家,還沒來得及多參觀參觀府上的景致,我便順順利利地昏倒在了大門外。唉,多不吉利哇!府上忙上忙下的,像極了熱鍋的螞蟻,忙得焦頭爛額……又是請大夫,又是打水洗臉的,有的還要向外封鎖個什麼消息……怎麼說,藍府也是朝中勢力龐大的一部分,要是傳出去多沒麵子啊。
“咳咳……水……水……”我躺在床塌上,雙手虛弱地支撐起身子,口渴的直要水喝。隻不過喝水是假,作弄才是真。看我一副病秧秧快要不行的樣子,實則上我這哪是有病呐,也隻是想隨便懲戒一下那個自稱神醫能治百病的庸醫而已。明明我沒病,卻硬要說我染上了重感冒,外加上心靈受到打擊,能活著就是奇跡了……我汗,為了幾個錢,背著自己的良心說話,十足是個江湖騙子!
唉……真想扁他,說的我好像個神仙似的。哈哈!他既然都這麼說了,我隻好大發慈悲“好心”地配合一下咯。嗯——想一想,我要是一病不起後,他會是個什麼樣的下場呢?
砍頭?血淋淋的太恐怖。
分屍?太恐怖會做噩夢。
服毒?七孔流血太惡心。
自儘?舌頭吐長像索命。
……呃,每一個都很恐怖的說,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狠毒了?(好心提醒一下下,很久以前就是了,為了某人。女主聽後惡狠狠地盯著某咪。)不過一想到府上的人為我忙進忙出的,心裡不禁小小地慚愧了一下下。
“小……小姐,水……”柳兒一副見鬼的表情盯著我,哆哆嗦嗦著雙手遞上茶杯。
呃……怎麼了?我的樣子很扭曲嗎?看著柳兒那雙清澈的眼眸裡逐漸變出一對綠色怪獸來。汗,這丫頭還真把我當怪物了。
“咳咳……”我手握粉拳,搭在嘴邊轉臉嚴肅地咳嗽了兩聲。柳兒眼中的兩隻怪獸頓時嘩啦一下破碎了,嘿嘿。
喝著茶杯裡的茶,看著茶杯裡的茶葉,把頭深深地埋在茶杯裡,連鼻子都差點帖在茶麵上了。我一口一口地咪著清香的茶水,無聊地細細品味著……
“小姐……孰柳兒多嘴。你……你變了。”柳兒愣愣地看著我的舉動,怔怔地說。
聽見她的話,湧進了我嘴裡的水流頓時頓住了。她說什麼?我變了?難道她發現我是假的了嗎?不會吧,我的舉動有那麼明顯嗎?(有= =)哎,早知道我就應該多學學被我占用身體的這位藍家大小姐的行為舉止了,這樣就不會被發現了。真是失算啊—可是,額,不對。我既不認識她,也不知道她的生活習性,那我要怎麼學啊。
“那你說說看,我怎麼個變法?”我饒有興趣地等待著她口中那個藍小姐的形象。以後可要學著點了,免得來日被揭穿,下場死得難看。
柳兒一臉陶醉地回想著,眼裡滿是隱藏不住的羨慕。她一氣嗬成地說:“我從小就跟著小姐,她對我如親妹妹般看待。所以私底下,她讓我不必行拘束之禮,自然的好。”
難道第一次見這丫頭時,她和我講話這麼皮,對小姐更似對朋友般。而遇到他人時,便又恢複了本應有的恭恭敬敬的模樣。
她深深地看了我兩眼,眼裡充滿了疑惑:“雖然小姐以前也很愛活蹦亂跳的。隻不過那也是在私底下對著柳兒才有的真實的一麵。在老爺夫人麵前,小姐都會裝得很端莊賢淑,一副乖巧淑女的樣子。其實小姐不同的舉動都是在不同的環境下所適的。隻是沒想到小姐如今在老爺夫人麵前竟再也無所隱藏了。”
當然,隻是我不知道該如何假裝而已。敢情這丫頭跟我一樣,也是個雙麵派啊。
“小姐愛好習武,可老爺不允,說是好端端的女兒家學什麼男人講氣魄,這事也就沒答應下來。但小姐這脾氣我多少也了解些,凡事不順意者,她必會鬨上脾氣。三天三夜斷糧斷水,老爺臉上雖麵不改色,但柳兒心裡也清楚的很,老爺也是心疼的啊。可女兒麵子都要顧上,小姐也沒有在向老爺提起習武之事,老爺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終於有一天,一個瘋言瘋語、衣衫不整地和尚盤坐在藍家大門口,嘴角不住地念叨著:及笄之年,必有大難!南無阿彌陀佛……”
難怪剛穿來時,在擂台上會感到身輕如燕,一下子就飛了起來,當時還被嚇個半死。在過河時還差點又要穿一次。唔呼,真是一失足,成“落湯雞”、“亡死鬼”、“倒黴蛋”啊。當時真想仰天長嘯一聲:Oh,媽媽咪呀,好險!
“那年正是小姐及笄之年,算起來,小姐都離家一年多了吧。”柳兒感歎時間的流逝。
原來,藍小姐比我小兩歲,而且她離家一年了。
繼續話題:“終於,老爺千般無奈地為小姐找了一個神通廣大的師父。敢情說來也巧,教小姐功夫的竟是那一身破爛衣服,從頭破到腳,從帽子破到稻草鞋的破爛和尚……”
這形象……讓我情不自禁地想到濟公裡的出場必備曲兒:“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兒破。嘿!哎嘿哎嘿……”回想起來,不錯,全部符合,挺適合那破爛和尚的。
“……小姐悟性極高,不出三個月,便掌握其要領,學得了一身的好武藝。一次,小姐將最後一招式學完,那個破爛和尚便有說了當日他在門口所說的話:及笄之年,必有大難,一切終歸都是命。貧僧該教的都教了,該完成的也都完成了,貧僧也該繼續雲遊四海去了。”
汗,還真當自己是救世主了啊。又不是什麼網遊,還搞個跟什麼受托完成任務似的。
“當時我也在小姐身邊,聽到那和尚的話隻覺得他是個騙子加瘋子。說的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讓我很是不懂(廢話!易懂的話還需要你莫名其妙啊!)最後,在小姐和我呆楞之際,回神時那和尚已經消失不見了,隻留下一句‘貧僧法號無衣’回蕩在庭院上空。說來也奇怪,那和尚來的奇,去的也奇,那時還真有點懷疑自己該不會是撞見鬼了吧……”
我的聽覺就在聽到“無衣”二字時,嘎嘣一聲中斷了,後麵的話我一句也沒聽進去。無衣?這名字……不就是……那個在現代被我當成神經病抑或是色狼的金光閃閃的小和尚麼?還無衣呢!身上穿的這麼亮,讓人直晃眼,貌似他最後一句留下的就是這句法號了。
“那你知不知道那個破爛……哦不,無衣和尚現在身在何處?”思考之餘順便問一問。總感覺我穿來這事情一定跟他脫不了乾係,說不定他也許可以幫助我回去呢,我還要殺了那個殺我人的王八蛋——尹倫。
見著柳兒輕輕地搖了搖頭,我失望地跌坐回了身子,臉上的興奮一掃而光,轉臉一片悲哀。我的複仇計劃終究是實行不了了,是嗎?
“小姐,其實明天你……”柳兒看著我欲言又止。
“明天什麼?”
“柳兒,老爺夫人叫你呢!”房外聲與我的聲音同時響起,讓我沒有聽到柳兒後半句所說的內容。
我望了門口一眼,回過頭來重複著剛才的那句問句:“明天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小姐,我先去了。”柳兒慌裡慌張地向門外跑去。
我看著柳兒離去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丫頭,什麼時候才肯跟我說實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