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宴會給了慕容東太多的驚喜,首先是被美姍的容顏所震動,雖然之前在紫荊園就見過,但今天的美姍更加與眾不同,清雅中帶一抹嬌豔,明明是兩個極端的形容,放在她的身上卻是恰到好處。第二是被美姍的琴藝所震驚,原以為她留給他的隻有月桂樹下那驚鴻的一瞥,卻沒有想過她有的不僅僅是一具軀殼,還有那豐富的內心。第三是被美姍的歌聲所震撼,天籟般的聲音沒有任何修飾,純粹恬靜,清澈空靈,不知不覺中便被她的惆悵淒涼感染。
“皇上,現在可是去宿凝香宮?”李宏德問道。
“朕今晚在禦書房,”慕容又凝神想了想道,“去青墨宮吧。”
李宏德心中早有猜測倒不覺得意外,於是大聲通傳道:“皇上擺駕青墨宮。”
此時美姍已經躺下了,清兒得知皇上要來慌慌張張地跑進臥室叫她起來,美姍迷迷糊糊的抱著枕頭就是不放。
“娘娘,快醒醒,皇上要來了。”清兒見美姍完全沒有動靜也顧不得規矩,直接把她從床上拖起來用冷帕子為她擦了擦臉,才讓她清醒過來。
美姍是一肚子的火氣,本來今天就夠累的了,還不讓人睡:“都幾點了他來乾嘛。”
“哎喲我的娘娘喂,你真是睡糊塗了,”清兒是一口老媽子的語氣,“皇上來自然是為了寵幸娘娘。快,娘娘,我為你裝扮裝扮。”
美姍不耐煩的說道:“裝扮什麼呀,反正也要卸妝,還不如不弄呢,浪費資源。”清兒還沒來得及勸說美姍,就聽到屋外傳來的腳步聲。
“皇上駕到。”
美姍不情不願的走出去道:“恭迎皇上,臣妾給皇上請安。”
“愛妃,免禮。”慕容東把愛妃兩字說的特彆重,美姍也聽出來了,臉頰不禁微微發熱,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你們都退下吧,朕和茗妃單獨聊聊。”所有人都識趣的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兩人單獨在一個密閉空間裡,美姍更覺得窘迫,心中是思緒萬千:他想要做什麼?不會是為上次說他是公公特意來報複我的吧?還是說他想和我,和我……一時間她的想象力被充分激發出來,一幕幕香豔的場景羞得人麵紅耳赤。
“愛妃,你的臉怎麼那麼紅?是生病了?”慕容東帶著諧謔的口吻問道。
美姍心虛的說:“你才有病!” 生怕他看出什麼倪端來。
“你不生朕的氣麼?”慕容東明顯嚴肅來。
美姍愣了愣,恍然大悟道:“我本來還忘了,你這倒來自掘墳墓了。我沒生氣,也不敢生氣,隻是有點想不通為什麼你明明知道是我還假裝不認識。”
慕容東立刻又換上笑臉道:“聽宏德說你失憶了,又剛巧在紫荊園遇到你,自然覺得有趣。”
美姍心裡一陣失落,黯然說道:“戲弄我就這麼有趣嗎?你都不會考慮彆人的感受嗎?”
慕容東溫柔的拂了拂她烏黑的長發說:“難道你忘記我那天對你說的話了嗎?”
抬頭望著他如海般沉靜的眼睛,美姍似乎從中看到了那天的相遇:月桂樹下,女子嬌羞的問:“你常用這種方式調戲姑娘?” 男子回答說:“不,隻對你。”兩個人就這麼默默凝視對方,燒著檀香的香爐上冒著渺渺餘煙,空氣中的香味漸漸滲入幾絲曖昧。
“砰砰砰”敲門聲打破了屋內的沉寂,“皇上,兵部尚書姚昌廷有急事求見。”
慕容東收回眼神說:“進來吧。”
“微臣參見皇上,參見茗妃娘娘,深夜打擾還望皇上娘娘恕罪。”
“姚愛卿深夜造訪所謂何事?”
姚昌廷憤慨的說道:“回皇上,近來東北邊境屢受赦俐族人侵擾,朝廷遲遲沒有作為,百姓苦不堪言,臣希望皇上能允許朝廷派兵討伐科爾布。”
慕容東沉默了一會兒說:“雙方開戰必定會消耗大量人力物力財力,我國雖有實力與其對抗,但難保其他國家不會乘虛而入。他們一旦結盟,我們絕對應接不暇,到時候百姓遭殃, 人心渙散,社會動蕩,臨朝社稷毀滅之日就不遠了。現今鄂諾王親自來朝似有和解之意,若對其以禮相待,彼此交好,邊境如有作亂,鄂諾王必定會處理,這樣豈不是一舉兩得。”
姚昌廷反駁道:“要我臨朝以和解來求得邊境安穩,臨朝的威嚴何在,顏麵何在?”
慕容東知道姚昌廷是曾經隨先帝一起打下江山,對朝廷忠心耿耿,鞠躬儘瘁死而後已,隻是思想難免有些迂腐,性格過於孤傲,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和他理論才合適。美姍呆在一旁聽到姚昌廷不要安定要顏麵的理論忍不住插嘴到:“姚大人,您這話就說的不對了,若無民,若無家,若無國,威嚴何用,顏麵何用?君王之威嚴在於得民之信,民信之服之,則不怒而威,因此國之根本不在威嚴,不在顏麵,在於民。”
姚昌廷本對美姍插嘴是有所不滿,但聽了她一席話覺得似乎也有些道理,於是恭敬的說:“請娘娘賜教。”
“賜教不敢當,不過發表一下我自己的看法罷了。古有雲:民為天下國家之根本。王者所以得天下者,以得民也。得民者,以得其心也。民心所歸,大事可成;民心所離,立見滅亡。簡單來說皇上是船,百姓是水,水可以把船撐起來,也可以顛覆船隻,讓他沉入水中。秦王嬴政統期間實行嚴刑峻法、大興土木徭役繁重、征收重稅、焚書坑儒,人民苦不堪言,大澤鄉起義陳勝吳廣一呼百應,因此秦國隻到二世,便被出身農家的劉邦帶兵推翻。唐太宗李世明以人為本,勵精圖治,選賢任能,輕徭薄賦,百姓安居樂業,最終開創了曆史上有名的‘貞觀之治’,可見得民心者得天下。今邊境被擾,本可以不損一兵一木和平解決,姚大人卻不顧民生,以兵戎相見,豈不是自取滅亡?”
美姍的一番話讓姚昌廷無言以對,他沒有想到一個女子居然會有如此的胸襟氣度,能有如此遠見卓識,一時對她是肅然起敬:“得民心者得天下,聽娘娘一番話,勝讀十年書啊。”想到自己要求皇上出兵,他也是麵有愧色。
美姍又謙遜的說道:“姚大人所說的其實也沒錯,對待叛臣賊子武力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國家也需要武力來誤會穩定,隻是以現在的局勢來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攘外必先安內’,不是不戰,而是時機未到。”
姚昌廷眼中又添了幾分敬佩:“娘娘,恕臣愚昧,還有一事想請教。聽娘娘提到秦王,還有一個叫李什麼民的,不知這二人是何方人士?”
美姍直在心裡搗鼓,這臨朝的人怎麼一個二個都不恥下問啊:“嗯嗯,這二人是外國曆史上有名的君王,姚大人沒聽說過也是能理解的。我也不過是胡翻亂看時在一本外國通史中讀到的。”
“娘娘見多識廣,臣自歎不如,若以後有機會還望娘娘不吝賜教。”
慕容東一直沒有說話,麵上波瀾不驚的表情,內心卻早就此起彼伏心潮澎湃了。“姚愛卿,你可還有其他要向朕啟奏?”
姚昌廷聽出了慕容東話中的意味,回道:“臣無事就不打擾皇上娘娘休息了,微臣告退。”
房間裡又隻剩下他們兩人,空氣像瞬間凝固了一樣,四周安靜得能聽見蠟燭燃燒的聲音。慕容東咳了兩聲打破了沉靜:“茗妃不僅才藝出眾,還博古通今,朕不得不對你刮目相看。”
“哼,本姑娘的見識還不止這些,區區皮毛算不得什麼。”每次被慕容東繞的團團轉,好不容易在他麵前有個得意的機會,美姍自然不肯放過。
“在下當然知道姑娘最厲害的不是這些,”說著走進美姍在她耳邊低聲道,“姑娘最厲害的是被人說一兩句臉就會紅。”
濕熱的氣息噴在臉上,美姍直接從脖子漲紅到耳根:“你個無賴,少一口一個姑娘的。該說的你都說完了吧,還呆在這裡做什!”
慕容東一本正經的看著她說:“一國之君深夜呆在自己妃子的寢宮,自然是做該做的事,茗妃不懂嗎?”
美姍真想上去割了他的舌頭,雖然她自認為是現代人,自認為很成熟,自認為這種事見怪不怪,但畢竟沒有和男生戀愛過,想到可能會將那種事的理論付諸實踐,她還是渾身的彆扭。想姑娘我守身如玉二十載,怎能這麼輕易就讓你奪去?見慕容東對她有意,她也明白欲擒故縱的道理。
“回皇上臣妾就是不懂。”
“那朕教你。”慕容東臉上浮出一絲邪惡的笑,緩緩向美姍逼近。美姍心下一驚,忙急急往後退,怎料不小心跘到了一把椅子,眼見就要跌倒了,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摟住了她的腰,“愛妃,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投懷送抱了?”
看著慕容東一臉的不正經,美姍才知道她又被這可惡男給戲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