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昭倏然睜開眼睛,鳳眼輕挑,眸中的寒意讓人不寒而栗。
“莫不說這是那女子的父親將人賣了。便是人販子也常見的很,你日後見多了便不奇怪了。”
他心知淩若是激將法,毫不上當。
淩若緊握拳頭,心中說不出的寒意,這不太平的世道當真是吃人的社會。
再沒有看風景的心情,索性躲在一覺悶悶不樂。
她沉浸在自己的想法裡,自然也沒有瞧見她一副霜打的模樣落在衛昭眼中,衛昭嘴角勾起的笑意。
路上還聽到擺攤的攤販被地痞惡霸欺淩,時不時的婦人孩子的哭泣聲聽得她一陣揪心。
一路走了約莫一個時辰的功夫才到地方,馬車停在一條長河邊上,河邊的筒車已經修好了一個,正慢悠悠的取水。
河岸邊上的樹木褪去綠意,枯黃的落葉映入眼簾。
“將軍帶我來便是看這個啊?”淩若沒精打采,心思完全不在此處。
“既然是你的手筆,自然要來看看。”
“可是將軍,我覺得真正利民應該先給他們一個好的生活環境,不然……”
“人都餓死了,哪裡糾結這許多。”
衛昭抿了抿唇,並不將淩若的話放在心上。
她臉色蒼白,心不在焉的道,“將軍我要回去了。”
衛昭走在河岸邊,素白的衣衫在風中揚起,烏發如瀑。他一步一步的踩在落葉上,沙沙作響。
身後的人兒不情不願的跟著。
“本將軍聽說你打算離開將軍府?”
淩若連連擺手,“將軍慣會說笑,小女在府裡住著好好的,有將軍照顧怎麼會想著離開呢。”
“你若是待著不習慣……”
“習慣習慣的很。”
淩若一臉真誠,她倒是想離開,可是外麵如此不太平,她帶著月兒離開豈不是要去跳火坑。
她陪著笑一路跟著衛昭閒逛,臉上討好的神情刻意了幾分,反而是衛昭很是受用。
回來將軍府,她心事重重,好在現在還有落腳的地方,若是便趕出將軍府……淩若拍了拍胸口慶幸今日的“無能”沒有罵出口。
衛昭看著她逃也似離開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愈發明顯。
暗處走出來的李清滿是不解,“將軍,您何必刻意安排人嚇唬她?”
“本將軍得讓她心甘情願的留在將軍府。”
衛昭收斂了笑容,謎一樣的女子,聰慧機靈見識卓然,不留在身邊,豈不是很大的損失。
“將軍,盯著陳府的人來報,陳司馬近來和撫州那邊聯係越發頻繁了。”
“有趣。”
陳府,後宅。
陳念念已經鬨翻了天,房間裡能砸的東西都已經變成了碎片。
身邊伺候的丫鬟,畏畏縮縮的跪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大小姐手裡的瓷瓶下一刻就落在自個兒的腦袋上。
“我不嫁!我寧可死了,也不會嫁去撫州!”
芙蓉哆嗦的跪著後退了幾步,才緩緩開口,“小姐,聽說那位安陽侯一表人才,老爺肯定也是為了您好。”
“一表人才!我爹他不過就是看上了安遠侯的侯爵位子!撫州有什麼好,我千裡迢迢跑過去做妾!!”
“我不去!”
手裡的瓷瓶應聲在地上炸開了花!
“我不想活了!”她折騰累了,跌坐在地哭的撕心裂肺。
“可……可老爺說了,便是你死了,屍體也要抬過去。”
芙蓉急的掉眼淚,“小姐不如你去求求衛將軍,他的話老爺肯定會聽的吧。”
表哥?她嘲弄的笑了笑,表哥就算有心救她,她爹也不會同意的,這些年爹爹麵上對待衛昭還算恭敬,可是她心裡也知道他爹爹早就看衛昭不順眼了。
“沒用的,這種事情表哥怎麼開口。”
她衣衫淩亂地縮在一角,無依無靠。
“那那若是不用衛將軍開口呢?”芙蓉跪著爬到自家小姐跟前,“若是小姐您同衛將軍生米煮成熟飯,那到時候……”
陳念念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笑了起來,“對,表哥一向待我很好,如此爹爹也沒有彆的法子逼我就範了!”
她慌慌張張的梳洗打扮,自角門溜出了陳府。
一路上心中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如何同表哥說起自己的心意,難不成真的要她一個女孩子開口要去爬上自家表哥的榻上?
可若是不如此,她這輩子想要再見到衛昭都是奢望了。
入了府,她直奔衛昭的房間而去。
衛昭才沐了浴,隻一身中衣,見到陳念念不顧規矩的闖進來,麵上有些掛不住。
“表哥!你一定要救救我!”
陳念念抱著衛昭的大腿跪了下來,杏眼紅腫,臉上淚痕猶在。
“誰欺負了你?”
衛昭慍怒,姑母生前隻留下這麼一個女兒,他雖不惜陳司馬,但是表妹卻是至親的。
“表哥,我不想嫁去撫州,表哥我隻想留在表哥身邊,哪兒也不去。”
她哭哭啼啼的被衛昭扶著坐下,臉色不自然的紅了,眼神閃躲不敢直視他。
“姑父想讓你嫁給安陽侯?”
衛昭冷笑,心裡也知道陳司馬打的主意,可是他若是出麵阻止,隻怕更會堅定陳司馬想要嫁女兒的心思。
“表哥,從小到大我都是你看著長大的,你知道我的心意,我隻中意表哥你,若是表哥你不肯救我,我寧可死了,也不會去撫州。”
她目光炯炯的盯著衛昭,炙熱的光芒恨不得把人看穿。“表哥你就娶了我好不好,哪怕你不喜歡我,隻要你去跟我爹爹說我倆已經有了肌膚之親,讓我留在你身邊……”
“胡鬨。姑娘家的清白豈能隨便汙了!”
衛昭後退了兩步,直接拒絕了陳念念。
“你若是不救我,便是逼著我死了!”
陳念念作勢便要去撞牆,衛昭沉聲叫了丫鬟過來押著陳念念。“安排人送陳小姐回去。”
“表哥!”
“撫州的事情我會想想辦法,你不要胡鬨了。”
他揉了揉額頭,心中百感交集。他自然不想看到陳司馬同安陽侯親近,隻是姻親之事本就是私事,他不好強行乾涉。
夜風微涼,一輪彎月閒閒的掛在半空。
他披了一件外袍,踏著夜色出了房門,信步走著,不自覺的竟到了淩若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