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聽見她的問話,伸手指了指頭,然後搖來了搖,示意自己失憶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麼。
“你是說你撞到頭?”慧娘從他的肢體動作裡猜測道:“你摔傻啦?”
秦淮一愣,忽然抱住肚子無聲笑了起來,肩膀都一聳一聳的,臉上的十字形疤痕都彎出溫柔的弧度。
慧娘搞不懂他什麼意思,不耐煩的擺手:“算了算了,傻就傻吧。”
她抬頭看著已經放晴的天空,碧波如洗,嘟囔道:“也不知道有沒有人來救我們。”
秦淮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心裡卻是無比清晰,天色尚早,昨晚才下過雨,山路並不好走,恐是無人會在這個時間段發現他們的。
除非獵戶。
但這個陷阱,洞口都已經坍塌,看樣子是被獵戶舍棄的陷阱。
現在獵戶也不會來救他們了,看樣子他們隻能自救了。
秦淮四處看了一眼,見著周圍隻有一根削尖的樹樁,又看了看他們身後沒有被雨水打濕,土壤算的上堅硬的土牆,心裡有了決斷。
他看了一眼在一邊扯著樹藤試圖往上爬又摔落在地的慧娘,唇角勾了勾然後站起身走到她身邊,結實有力的臂膀圈主了她的腰。
“你怎麼又抱上來了?”慧娘氣結,一邊掙紮一邊伸拳往他身上招呼。
秦淮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抱著慧娘走到樹樁麵前。
隻見他的大掌用力將樹樁拔起,然後使用內力將樹樁排進乾燥土黃色的土牆裡,塵土四起,秦淮腳尖一點,抱著慧娘靈巧的飛身而上,腳底踩著樹樁借力,在慧娘的尖叫聲中成功脫逃,出了洞口。
腳尖一落地,慧娘才有一絲真實感,她緊緊揪著秦淮的前襟,先是眼睛睜開一條縫,見著他們已經出了洞口,驚慌不在,滿滿地驚喜。
“我們出來了!我們出來了......”
慧娘的喜悅,在念不出男人的名字的時候卡殼了。
“你居然會輕功啊”,慧娘想到男人抱著她飛身而上的場景,眼裡帶著探究上下打量男人。
“你是不是以前很厲害啊?”慧娘看著男人的眼神裡帶上了猜測,“可是你這麼厲害怎麼會在山洞裡,奄奄一息的還差點死掉?”
秦淮的回答是輕搖了兩下腦袋。
正在這時,慧娘的肚子又咕咕叫了起來。
“我是不想讓它叫的,但我控製不住......”慧娘巴掌大的小臉上染上了紅暈,比桃花還好看。
秦淮笑笑,左右看了兩眼,想去給慧娘找果子吃,他讓慧娘在這裡等他,慧娘本想說不用了,秦淮一個轉身人就不見了。
慧娘:“......”
我話還沒有說完。
“這麼久還沒有回來,那個傻子不會說謊自己跑路了吧?”,慧娘想著男人去給她找吃的了,她也不好不守約定,就在原地坐了一會。
等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不禁有些急躁。
她百無聊賴的伸手放下自己的背簍,查看自己昨天采到的草藥,八瓣葉子,白色花朵,根莖紫色的草藥此刻蔫蔫地,完全失去了活力。
慧娘神色大變,趕緊從一旁的植物葉子上麵采集了雨水淋在草藥的根莖,讓它吸收水分彆那麼快乾死。
至於男人她是不打算在等了。
“在等下去,劉慶叔的腿該藥保不住了”,慧娘心裡焦急,實在沒有辦法,撿起了一根枯枝,在地麵上寫下“我先走了到寶樹村找我”這八個字。
“希望那人會識字。”
“搞不好那個人真的自己跑路了呢?”
慧娘不在去想,背好竹簍,一刻不敢耽誤往山下走。
她不知道的是,忙著給她找果子吃的男人,在一片野果肆意生長的小樹林裡迷路了。
他手上和胸前的衣襟裝滿了顏色豔紅的桃子。
秦淮看著麵前很是相似的兩個分叉道路,愣在原地。
他來的時候走的左邊還是右邊?
也不知道慧娘有沒有先回去,秦淮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慧娘到家的時候,劉氏,劉文才,小豆子個個眼睛紅腫的如核桃,見到她的那一刻都撲到她懷裡哭了起來。
“娘,小豆子想你”,小豆子即使一臉倦色,還是忍不住想跟娘訴說她的擔心。
“姐,你沒事吧”,劉文才太害怕了,他的爹已經出事了,他可不想他姐在出事。
“讓你受苦了孩子”,劉氏止不住打量慧娘,見她臉上有刮傷,衣服都是泥水,就知道她在山裡摸爬滾打。
昨夜又下了一場雨,她能活著回來,真是上天保佑。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劉氏伸手,試探著想要摸她臉上的傷痕,怕她疼,又把手縮了回去。
“我沒事,你們彆哭了,先救我叔要緊”,慧娘從竹樓裡拿出草藥。
劉氏,劉文才,小豆子,眼裡都是欣喜。
不敢耽誤劉慶的傷勢,慧娘趕忙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淨了手才敢接近劉慶,她跟昨天一樣用一根銀針紮醒了劉慶。
劉慶氣若遊絲:“把草藥搗碎,把根莖的汁煎成水給我喝,搗碎的草藥敷在我的傷口上就行了。”
至於綁傷口還有其他瑣碎的事,他口頭交代一下劉氏,劉文才,就會爭相為他做。
兩日後,劉慶身上的高燒褪去,人也不用針紮就能清醒。
慧娘殺了一隻雞,燉湯給他喝。
劉慶看著劉文才臉上的倦色和眼下的青色,趕著他去休息,令他明天就恢複課業,他可是家裡唯一一個能考狀元的苗子了。
劉文才欸了一聲,便躺回穿上休息。
劉氏這兩天擔驚受怕的期間還受了風寒,慧娘將她和劉慶隔離開,一人同時照顧兩人。
小豆子這些天也睡不踏實,得知爺爺沒事了之後睡了個天昏地暗。
慧娘給劉慶換藥,照顧她睡下後,端著一碗雞湯給劉氏食用。
劉氏看著慧娘這兩天消瘦了的臉頰,歎氣道:“你受累了。”
“我不累”,慧娘握著劉氏的手,這隻手上麵布滿了細紋和常年勞作導致的開裂傷口,她一陣心疼,“哪有我失憶那會,你們幫我帶大小豆子累。”
慧娘剛生產完就失憶了,身子虛不說還沒有奶水,小豆子是新生兒,弱小又纖細還愛哭,那段時間沒少讓劉氏和劉慶兩人受累。
想到那會還在繈褓裡的小豆子,劉氏的眼裡帶上了憐愛。
憶往昔看今日。
劉氏看著慧娘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感慨:“這麼幾年過去了,你和小豆子都活得好好的,看來真是應了一句老人,好人有好報。”
“可不是,你看我叔這次出事到化險為夷,還不就是平時幫彆人看病出診積攢的福氣,渡過了這一劫”,慧娘掰著手指頭數,說:“還有救了我和小豆子這件事,我叔還有娘,文才,你們都會平平安安,長命百歲的。”
“嗐,也就你會說話”,劉氏說著說著忍不住落淚,“老頭子這件事,真的,差點沒把我嚇死,我以後是再也不會讓他出診了,誰要是看病,就到咱家來!”
“欸,都聽你的”,慧娘給劉氏擦了眼淚,又安撫了幾句出去洗了碗。
這段時間,家裡積攢了不少家務活沒做,慧娘將家裡都打點好抱著裝滿了衣服的木盆出去不遠處的河流漿洗衣服。
大清早的,洗衣服的人還不多,慧娘細細揉洗著幾人的衣服,特彆是小豆子的。
她皮嫩嬌軟,不洗的乾淨了,很容易過敏,皮膚上就會長出很多的小紅點,裡麵還會灌滿黃色的血水,癢的小豆子嗷嗷哭。
慧娘清洗好棒槌,端起木盤準備走人。
這時,河流上洗衣服的人也變得多了起來,婦女們見著慧娘都會問上一兩句,慧娘也都一一回答。
“我叔沒事,腿也接了起來,好好休養就能下地走路了。”
蘇嬸子也在這群人當中,聞言,不禁冷笑:“慧娘說話可不能騙人啊,咱們這十八百裡的,還靠山,可沒有其他大夫了,難不成劉大夫還能給自己治腿啊?下一次見麵,你怕不是胳膊上會帶著繡著孝字的袖章。”
這話可就十分刺耳了。
慧娘心頭起了冷怒,“蘇嬸子,我勸你說話還是留點口德,以前你們家二狗還有你兒子他們有事生病了,還是我叔給治的,你這話得罪了我叔,那以後你可精細著照顧你那些兒子,媳婦,孫子,不然就是有大夫也不給你們治。”
“你個小娘皮,詛咒誰呢?”蘇嬸子變臉,氣的將木盆一丟好嚇唬慧娘。
慧娘掃了那木盆一眼,見它底麵磕到了一旁的石頭上破了個洞,當即笑出聲:“小娘皮還是詛咒是什麼我聽不懂,不過蘇嬸子,你這木盆還想被你摔壞了,你現在還是趕緊回家換一個吧,不然走一路掉一路衣服可就......”
慧娘撲哧笑了兩聲,補上了後麵沒說完的話。
蘇嬸子氣的臉成彩虹色,再一低頭看果真破動的木盆,氣的伸腳去踢那礙眼的石頭。
“哎呦!我的腳,我的盆,”蘇嬸子痛嚎了一聲,抱著腳在原地挑。
“活該”慧娘啐了一口正專心走路,卻是被前不久找她問話的陳嬸子給攔了下來。
“欸,慧娘,嬸子有話跟你說,你過來一下,”陳嬸子站在樹蔭下,招呼慧娘去她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