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好香啊!”
眾人此時才注意鮑紫馨手中的碗,更有幾個老餮一邊吸鼻子,一邊往前湊。
“湯餅?”
“好鮮啊!”
聽到眾人誇讚,楊氏的頭不禁慢慢昂了起來,自豪的神情在臉上浮現。
而旁邊的瘦小的小二哥顯然沒楊氏的定力好,直接接口誇讚起來:“那是自然!這是從南方進來的大蝦,殺的時候還活蹦亂跳的,一般肉自然比不了。”
“什麼?大蝦?”老餮們頓時眼睛冒綠光:“難道這就是你們飯館所說的鎮館之寶?”
小二哥點頭,但接下來的話,讓眾人不禁望碗興歎,讓鮑家人哭斷腸:“一碗二兩。”
“什麼?二兩?你怎麼不去搶?”方氏一想到剛才他們吃了整整十兩銀子,心就疼的厲害。
要是早知道這麼貴,吃的時候一定細嚼慢咽,這下好,吃的急,都沒品出什麼味道來,真是,虧大了!
當然,鮑家人想的最多的依舊是鮑紫馨,這下真壞了,家沒了,還背上了債,以後還怎麼給她做好飯?
想到這裡,鮑家人都似被霜打過二遍——更蔫了,看向鮑紫馨的目光裡,儘是愧疚與無奈。
“你們……”鮑紫馨接受到眾人的信號,真不知道說什麼好,再想想以後即將發生的事情,默默的將頭埋了起來。
心裡默念,家人們啊,勿怪!
楊氏自不知鮑紫馨所想,在她看來,鮑紫馨和鮑家人一樣肯定都在心疼剛才吃進肚子的十兩,所以心情舒暢,說話也輕快了起來:“要二兩自有要二兩的道理。”
伴著朦朧星光,迎著習習夜風,楊氏侃侃而談:“我們這牛羊不鮮見,但大蝦又有幾人吃到?”
“再說,南方到咱們這需經萬險,我廢了多少心才讓其活蹦亂跳?你們自己說,要二兩貴嗎?”
眾人均不言,鮑紫馨亦不言,隻不過意義完全不一樣,她的眼光一直在旁邊一樣沒說話的霍正長的身上。
“正長,您怎麼認為呢?”鮑紫馨淡淡問道。
“這,難道……”霍正長端著那碗飯,神情慢慢的嚴肅起來,最後竟冷下臉來,看著楊氏。
“正長,您怎麼了?”楊氏自感受到了正長的異常,忙問道,但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的表演天衣無縫,所以下意識的往回找補:“難道,我給他們加的不是鮮蝦嗎?”
“是,鮮蝦。”正長每個字都從牙縫裡出來,且帶著凜冽的寒氣,讓眾人都下意識倒退了一步。
“那您……”楊氏是想說,那就直接判定鮑家賠償啊?但看到正長的臉色,就將後半截又給咽下。
“伯娘,您做的飯隻賣給了我們一家嗎?”就在此時鮑紫馨說話了。
聽到鮑紫馨說“賣”,方氏下意識一個哆嗦,過來就想說話,但被鮑紫馨用眼神製止了。
“當然不是,鎮子裡多人已嘗,都說好,不然我們也不敢用它做招牌菜。”楊氏說的更大聲,自己給自己增加自信。
鮑紫馨則將雙手一攤,看向一直一言不發的霍正長。
而此時的霍正長的臉色已經如黑鍋底一般,看楊氏的目光就像兩把飛刀,看的楊氏猶如淩遲一般。
但滾刀肉性子的楊氏顯然也不是那麼輕易退縮的:“正長,您是最公正的,可不能偏幫,他們家是才失了火,我也覺得可憐,但您彆忘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您不能心軟。”
“我會公正。”裡長似是下決心一般道:“但有件事情,我也想請大嫂說明白,這些大蝦,你怎麼保鮮?”
“保鮮?”楊氏的原本光芒大漲的臉色頓時黯淡下來,但依舊咬緊牙關:“這是小店的機密,恕不能告之。”
“你不是不想告之,而是不能吧?”這種情形,鮑紫馨不能旁觀,自然會過來加一把火焰。
“就是不想,不是不能。”楊氏已覺得不好,但此時除了打死不說,還能怎麼辦?
“你不想說,我替您說”鮑紫馨神色嚴肅道:“你用的是人尿浸泡。”
“什麼?”鮑紫馨的說法引起嘩然一片。
好幾個人,特彆是鮑家五口,不禁嘔吐起來。
實際上這樣的造假手段並不少見,作為資深吃貨,鮑紫馨在現代也曾見,何況交通不便的古代,又想賣高價,又想稀罕,這個辦法簡單有效。
“怪不得你每次做飯的時候都讓我們看著,原來……”幾個明顯吃過的食客嘔吐的更厲害了。
“不,正長,她說的不算!”到此時,楊氏顯然還做掙紮:“她一個小丫頭,剛及笄,從未出過楚家鎮,她的話怎麼能信?”
“我信!”正長一句話,四周一片安靜:“我隻聞出不對,但說不出切實原因,而鮑紫馨卻能,隻能說明其更勝一籌。”
霍正長就把春風樓辨食材的事簡單說了一遍,以霍老口吻,大加讚賞鮑紫馨的才能。
“鮑家老幺一看就是好樣的!”眾人馬上改了畫風。
“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
“就說,怪不得鮑家當眼珠子,就是有當眼珠子之能。”
嗬!鮑紫馨的嘴角直抽。
雖然她的臉皮夠厚,但這麼多人誇,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好不好?
“這個楊氏不行!”眾人顯然將怒火引向了犯事兒之人。
“對,她賣餿飯,用老醋一拌依舊賣。”
“酒中兌灰,色兒是好了,但是喝著,呸呸!”
“還有……”
“還有……”
人們七嘴八舌,看的鮑紫馨都直瞪眼。
剛才還一副同情弱者的模樣,此時就,真是,不知說什麼好啊。
不過,這從側麵顯然也說明了楊氏的為人。
而更有人急鮑紫馨之所急,將剛才鮑家人說的欠肉錢的事情提了出來:“正長,我們覺得鮑家人不是那說謊的人……”
“對啊,這麼多年一個鎮子住著,我們信他們的為人。”
……
而就在此時,一個穿粗布戴木釵的女子走了出來,朝鮑家人抱歉一笑才道:“正長我能證明楊氏賒賬鮑家。”
“老李家的……”方氏的眼神裡帶著希冀的意味。
“我住的離鮑家不近,但我每日經過鮑家家門,有幾次楊氏正去拿肉,我見過幾回。”
“那你怎麼知道鮑家人沒有訛人?”楊氏跳著腳說道。
老李家的根本不給楊氏正臉兒,而是繼續朝向裡長大人:“就在昨晚,我聽見了你們的總數。”
楊氏不再裝,直接拿出潑婦做派:“那你剛才不說?做什麼烏龜?”
老李家的白了楊氏一眼:“還不是你男人是出了名的地痞?要不是正長做主,我哪敢出來作證?”
一片烏雲散儘,鮑家當時就得到了賒欠錢財,原來楊氏不是沒錢,就是不願給,這下好不但不允再開飯館兒,還要賠付眾鄉親。
夜已深,黑色的天幕上點綴著點點繁星,謝絕了相鄰的邀請,鮑家六人就休息在自家的破磚爛屋之中——但鮑紫馨就是睡的安逸且安心。
直到……
有熱熱的東西拍打她的臉頰:“小星星?”
鮑紫馨吃驚。
卻聽重新焦黑的小星星大叫:“快走吧!出大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