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烏雲黑黝黝的,一層壓著一層,就似鮑紫馨此時的心情,沉重之中夾著不可抑製的悲痛。
“這天氣真是的,剛才還豔陽高照的,怎麼轉眼就陰了?”終於說痛快了的白統領,語氣抱怨的看著天空。
鮑紫馨也抬起頭,看著黑雲聚集,心中有感,竇娥冤可六月飛雪,她原本以為是傳說,如今看如黑鍋底一般直壓下來的烏雲,她信了。
竇娥的冤屈可血染白綾、天降大雪、大旱三年,而他們一家的冤屈呢,讓天公劈下個雷,劈死這個草菅人命的皇室之人應該不為過吧?
“聖旨下,行刑!”就在此時,不遠處一騎飛來,上麵端坐一手拿浮塵的公公。
“臣接旨!”白統領帶一眾人恭恭敬敬接過聖旨。
禮節完畢,白統領等人快速後退,拉開一段距離後,白統領揮手示意。
鮑紫馨等人不明所以,但在場的兵士和劊子手已然了解,各司其職,兵士半拉出兵刃,拉開警戒的架勢,而劊子手手中的大刀則緩緩上揚,顯然已經做好準備。
鮑紫馨則最後看一眼家人,緩緩閉上了眼睛。
天氣很悶,沒有一絲的風,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身後的木樁,雖然被磨得光禿禿的,但著實很硬,硌的鮑紫馨的後背很疼。
但這一切,沒有任何用,一切都會結束,世間終究不再會有她這麼個人。
“行……”隻待白統領下一個字出口,大刀就要落下,而鮑紫馨等人的人頭,就要落地了。
隻不過,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了叫喊聲:“刀下留人!”
聲音急速,馬蹄聲雜亂,一個身影更隨著聲音,落到了場中。
“劫法場嗎?”白統領一聲力喝,諸兵士抽出兵刃齊齊而動,將鮑紫馨等人圍在中央:“昭王爺?”
來的是趙景澄?
鮑紫馨吃驚。
自己不是他在皇帝麵前邀功的棋子嗎?此時他來作甚?
看她笑話?
鮑紫馨睜開了眼睛。
隻見此時的趙景澄略顯慌亂之情,衣服褶皺,呼吸急促,身下馬兒更是累的大張了嘴,一看就知道他剛才趕路有多猛。
“不是劫法場,而是聖上口諭。”趙景澄依舊麵色淡淡,眼底幽深。
白統領看看鮑紫馨,再看看趙景澄,終究再次行禮。
“陛下口諭,停止行刑,鮑猛等五人無罪釋放,鮑紫馨繼續跟隨昭王。”
“臣,遵旨!”白統領跪拜,禮畢,也不問原因,就攜諸位兵士連帶鮑家人和之前的傳旨之人悄然遠走。
刹那間,碩大的場上,唯留鮑紫馨和趙景澄。
二人對視,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濃重大擔心。
他擔心我?鮑紫馨的心莫名的一揪,但隨之失笑。
怎麼可能?
人家堂堂王爺,禦前紅人,會為她擔心?做夢吧!
再說,這一切還不是拜他所賜?
她可沒糊塗,自知道,當時說“魚目”時隻有馮先生 趙景澄和趙景澄的隨從,要不是趙景澄主動,她實在想不出來,皇帝怎會得知。
所以,鮑紫馨的眼睛瞬間冷峻,冰冷的眼神刺的趙景澄的心很疼。
“不是我。”趙景澄的聲音很小,貌似在解釋。
“嗯!”鮑紫馨根本不信。
趙景澄也不解釋,而是默默牽著馬,跟著鮑紫馨走。
距離並不近,二人走了很久。
但其間,二人一直沉默,誰都沒再出聲。
到了鎮子,日暮已然西墜,紅色的霞光漫天,將一切都照的緋紅。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竟開始吹風,原本厚重的雲竟吹散了,露出了藍色的天空,而太陽也奕奕升了上來,隻是少了午時的炎熱之氣。
這樣的天氣,人們最喜歡,沒有炎炎,唯有微風,在家中貓了一天的人們,不約而同出門。
人煙寂寥的街道此時最為熱鬨,買的賣的,男女老幼,熙熙攘攘。
街邊的小吃,剛出籠的冒著白起,掛餡兒的滋味濃鬱,酒旗招展,芳香滿街,讓人聞之沉醉。
走入其中,鮑紫馨的心慢慢的平靜了。
不得不說,僅有兩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就連生死,都經曆了兩回,波折更是數不清。
但不知何時,走進街道,走入這平凡之中,她反而覺得親切,覺得安定。
不管是街邊各色果子,還是帶牛肚、血凍、炸豬肝和炸鵝肉,不但吸引著人們的目光,而且誘惑著人們的味蕾。
買上一些回去,不論吃飯,還是下酒,就是好滋味。
而鮑紫馨經過這兩天的折騰,身心俱疲,自然而然的,就朝著家的方向走。
隻不過,剛走幾步,就被製止。
“鮑紫馨,這邊!”說話的自然是趙景澄。
對哦,到此時鮑紫馨方記起,她是人家的丫鬟,主人是趙景澄,她自要跟著人家走。
“哦!”鮑紫馨轉頭,順便細看了看趙景澄。
當然不是被其的樣貌所吸引——雖然鮑紫馨承認其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沒有之一,但那又怎麼樣?
他那樣的人,注定是不會屬於他的,先不說門第等等,單說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是不可能的。
而她剛才那一眼,也不是單純看他,而是看他身上的小星星。
雖然隻有一天,但她真的有些想念那個家夥了,之前在耳邊聒噪,覺得煩,如今不在,反倒覺得太安靜了。
當然,還有一件事兒,她和趙景澄離開三米數分鐘。
所以她想問問,小星星,到底影不影響以後。
隻不過,哪有小星星的蹤影?
說來真湊巧,就當鮑紫馨偷眼看趙景澄的時候,這貨也正轉頭看她,所以,突如其來,四目相接了。
“這個……”鮑紫馨有些慌亂,連忙轉開:“我說,我沒看你,你信嗎?”
“不信!”
好吧,就知道,說了也是白說。
“你不是說喜歡我嗎?”趙景澄語氣依舊波瀾不驚。
“噗!”鮑紫馨好懸沒一口老血噴出,這貨怎麼還記得這事兒?
“我說著玩的,你信嗎?”鮑紫馨真不知道該怎麼找補,隻能實話實說了。
“不信!”
好吧!愛信不信!鮑紫馨無所謂,反正她和他隻有七天緣分——但願吧!
但願七天期限到了,將一切安頓,她能帶著家人遠走高飛,然後,找個安靜地方,慢慢和外麵兩個渣打擂。
當然,不論如何,一切都與趙景澄無關了。
“走這邊!”鮑紫馨剛想拐彎,就被趙景澄拎著脖領子拎到另一個街口。
“這不是回去的路!”鮑紫馨露出鄙夷的神情。
這貨不會連回去的路都忘記了吧?
“不回去,我領你去見個人。”趙景澄直接忽略鮑紫馨的神情,直接拎著鮑紫馨身體一縱。
“你這是……”不待鮑紫馨說完,身體就已經騰空,下一秒,穩穩當當坐在了馬上,而而身後坐著的就是趙景澄。
這個動作,鮑紫馨抵觸。
雖然她長這麼大,隻和那個渣男談過一會,但愛情電視劇還是沒少看的,能這麼近距離接觸的一般都是官配,她怎麼能和他這樣坐呢?不行!不行!
隻是不待鮑紫馨做出行動往下蹦,趙景澄就已從身後伸出手拽住韁繩,而另一隻手,直接將鮑紫馨固定在其的懷中。
“這……”鮑紫馨的“不行”二字,梗在喉嚨,根本沒辦法說出口。
究竟為什麼,鮑紫馨說不清。
就覺得心跳的好厲害,要不是有喉嚨,估計都能跳出來。
而騎馬的感覺,也有些讓人說不清。
當然,這麼快的速度,對於一次馬都沒騎過的她來說,要說不緊張肯定是說謊,但要說害怕,還真沒有。
說起來也怪,有趙景澄在身後,她就覺得安全,心竟隱隱有些激動。
就像得到糖的孩子,那種喜悅與激動,發自內心最深。
誒誒!
鮑紫馨借馬背顛簸,狠狠大了自己兩下,方清醒。
這是什麼地方?趙景澄又是誰?
再說,渣男的傷痕猶在,她怎麼可能想那些有的沒的?
因而,等馬兒停下,趙景澄將鮑紫馨拎下,鮑紫馨已然恢複了平靜。
出現在麵前的是一座宮殿群,雖然論規模不是故宮的對手,但精巧 宏偉 巧奪天工,一看就知道是座規模不小的行宮。
“這是……”鮑紫馨隱隱有了猜測。
“對!”趙景澄好似已然明了鮑紫馨所想。
“可是……”鮑紫馨不明白啊!
“彆問!”趙景澄回頭,神情尤為鄭重。
“哦!”鮑紫馨縮了縮頭,跟著繼續走,心中早經了十二分的心。
很顯然,她剛從鬼門關回來,就上了奈何橋啊,能住這樣行宮的人,估計隻有皇帝等人吧?
剛才見過要殺,如今又見,天知道有什麼事情。
人們都說伴君如伴虎,可她隻是要小命兒。
而如今看著情形,小命兒再次不在她的手中,天知道有什麼事情等著。
趙景澄走在前頭,腳步不快不慢,鮑紫馨跟在後麵亦步亦趨,問又不能問,周圍侍從侍女都是“嘴巴”“眼睛”。
事到如今,鮑紫馨隻能閉上眼睛,硬著頭皮,往裡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