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繁星點點,紅彤彤的燈籠將整條街都映的一片紅。
掛紅燈籠是鎮子的風俗,除去白事,不管是酒館 飯莊還是布莊 賣糧食,甚至挑著擔子走街串巷的貨郎,都喜一片紅。
而在飯莊門口兩串長長的紅燈籠映照之下的紅衣女子,臉色更紅,隻不過這紅多為憤怒所致:“你說,怎麼回事兒?”
鮑紫馨沒想到,千防萬防,還是讓紅衣女子跑了,好在她並沒動粗打人,而是一把將鮑紫馨手中的螃蟹搶了過來,語氣儘是不相信:“怎麼是活的呢?”
“對啊,為什麼是活的呢?是不是你這個小姑娘說謊?”要說還是濃妝女反應快,竟大聲叫了出來,試圖翻轉。
緊跟著,店家也反應過來,也跟著叫嚷:“一定是鮑家丫頭耍詐,大家不能被騙,她是混世魔王乾的出來任何事!”
“哦?是嗎?”鮑紫馨氣急而笑,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人的臉皮能那麼厚,證據擺在麵前還想反咬一口,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我耍手段是吧?好,那讓大家看看,這些螃蟹是死是活,”鮑紫馨一把奪過店家手中的蟹簍讓眾人觀看:“一隻是弄虛作假,那這麼多隻呢?難道是我變出來的不成?”
眾人見到紛紛搖頭,連帶看店家的神情都帶了憤怒之情。
“那你能告訴我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嗎?”趙景澄一句,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紅衣女子更是露出迷茫的神情,顯然憑她的智力,根本搞不懂怎麼回事兒。
“這很簡單啊!”鮑紫馨清脆出聲,聲音如泉水百靈清晰的傳進每個人的耳中“就是店家和這個濃妝女子是一夥的。”
“他們假借紅衣女子無意撞翻蟹簍,進行訛詐,而他們應該早就對其有所了解,知曉其力大無窮,所以才想了這麼個辦法智取。”
“不出意外的話,她身上應該有特殊的東西。”鮑紫馨不待濃妝女子反應,就從她的腰間荷包中搜出了一小瓷瓶。
有知曉的拿過去一查看,竟是軟筋散。
事情再明白不過了,他們已都計劃好,先將紅衣女子誆走,然後再讓哄她喝下軟筋散,加上有賣身契在手,他們自可為所欲為。
隻不過,他們沒想到的是,半路竟出來個鮑紫馨,一眼就看出河蟹有事兒,竟先一步將他們的計謀識破。
“切!”誰知鮑紫馨說完,眾人竟發出此聲音。
更有一個上了年歲 頭發花白的老人家,拄著拐杖走上前:“鮑家丫頭,我們雖沒你聰明,但也不是傻子,你說的這些我們都明白。”
“黑二(店家的名字)不是塊兒好料,而我們都是見證,剛才這個閨女簽的賣身契無效!”
“對!無效!”此時眾人顯然而已反應過來,拿著賣身契的青衫書生不好發作,但他旁邊的一個壯碩大叔,則是個性急的,一把奪過,撕了個粉碎。
“你們不要欺人太甚!”濃妝女子一邊慌忙撿地上的碎紙,一邊呼號著叫人:“你們乾嘛?難道等到媽媽我被打?”
隨著她的聲音,不知從何處竄出來二十幾個人,各個人高馬大 一身腱子肉,眼神更是凶狠,一看就知道乃是圈養的打手。
這一下眾人都不吱聲了,剛才將契約撕碎的壯漢更是悄咪咪逃走,沒發出一絲兒的聲音,顯然是恐波及自身。
實際並不難理解,畢竟都是一大家子人,而看模樣,男人乃家中頂梁之人,他可能無所謂,但他的家人顯然不行。
“怎麼?都啞巴啦?怎麼不鬨了?”濃妝女如果有尾巴的話,此時都要翹上天了“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為這麼多年媽媽白當的?”
繼而又將布滿脂粉的臉轉向眾打手:“這個更俊,一並給我帶……”
隻是,不待其最後一個字——“走”說完,一道紅色的拳影就已到,而她就到了一丈來高的樹杈子之上。
“啊!”濃妝女嚇得已然發不出人聲兒。
而其餘幾個壯漢狀似更慘,剛亮相完畢,還顧不上裝一下,就感覺身體一軟,再看時,已經倒地,軟踏踏的,好似抽了骨頭一般,再用不出半分力了。
而出手的趙景澄依神色淡淡,好似整件事情一直與他無關。
“好!”不知道誰叫了一聲。
緊跟著掌聲一片,叫好聲不絕於耳。
而那個叫黑二的店家此時正好成了人們泄憤的對象,頭上被不知被誰套了布袋,然後眾人齊動手,揍得他老娘估計都認不出他來。
一片烏雲散,眾人卻沒回家,而是一臉好奇的看著鮑紫馨,看的她極其不自在。
“你們怎麼啦?”鮑紫馨抗不過隻能問出來。
還是之前的白發老者看看眾人,拄著拐杖走上前,臉上堆笑:“丫頭,我們想知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對啊,明明那些螃蟹都不動了,你怎麼知道沒死呢?”
“是啊,好奇怪!”
見有人開口,其餘人也開始七嘴八舌起來。
再看趙景澄一雙眼睛也如黑濯石一般,看的鮑紫馨的心有些亂。
“咳咳!”鮑紫馨輕咳幾聲,以平靜心情,繼而開言:“是這樣,大家可曾聽說一道菜——紹興花雕醉螃蟹?”
“紹興花雕聽說過,其前身乃名酒女兒紅,再多的,就不知道了。”那人一邊說一邊露出尷尬的笑。
其餘人則直接搖頭。
唯趙景澄開了言:“酒鄉紹興家家有釀酒的習慣,每當生了女孩兒,在滿月之際,便把釀得最好的黃酒,密封裝壇,埋入地下。”
“待女兒出嫁,取出當年陳釀,請藝人在酒壇外刷上大紅,貼上大紅"喜"字,作為迎親陪嫁,史稱‘女兒紅’現稱‘紹興花雕’。”
“對!”鮑紫馨露出會心的笑。
真沒想到趙景澄一個養尊處優的王爺,竟還知道這個,當真當然刮目相看。
“那大家可知醉蟹?”鮑紫馨接著詢問。
“這個我知道!”一個商人打扮的男子說道:“醉蟹乃皖地名菜,屬醃菜,口味鹹鮮,佐飯下酒均可。”
鮑紫馨點頭。
“河蟹洗淨擦乾,蟹臍稍剪,放少鹽。備小壇,花椒鹽薑末置入,蟹逐隻放,酒徐徐灑,後加醬汁及糖,浸過蟹麵。壇封密之時,先搖動,使得蟹均浸酒汁,約三四天,啟封可吃。”
“對,就是這樣!”鮑紫馨朝趙景澄露出讚許的笑。
真沒看出來,這貨竟是個做菜的行家。
而他說的辦法,確實最為地道的醉蟹。
隻不過,他知道的顯然是傳統做法。
“還有一種做法,”鮑紫馨決定給大家普及一下:“就叫紹興花雕醉螃蟹,做法簡單,不用味道醇厚的醬汁,而是直接直接用花雕,單突出一個字——鮮。”
“雖然河鮮和海鮮比品質較差,但其獨有的鮮香,更是勝卻一般,所以才有了這種做法。”
“而為了突出‘鮮香’自然用料要精良,隻用活蟹,做法也與傳統稍異,並不剪臍,而是在現在清酒中泡,使其吐出泥沙和雜質,再放入壇中,用紹興花雕浸泡,封壇。”
“就在其在清酒浸泡後,蟹拿出來,還會有一個過程——晾蟹,離開了酒,蟹的活力都上來了,所以之前都是活蹦亂跳的,然清酒後勁兒大,蟹會有個暫醉的過程,因而才不動了。”
“但既是暫醉,就說明時間不會長,所以此時已然醒過來了。”
“那既然是花雕醉蟹,直接用花雕泡不好嗎?”有人提出異議。
“可以是可以,但是花雕偏貴,且易醉,河蟹都不活動了,怎麼吐出泥沙呢?”鮑紫馨耐心解釋。
“為什麼要晾蟹呢?直接裝壇不行嗎?”有人繼續發問。
“當然是為了讓清酒的味道散儘,清酒是清酒,花雕是黃酒,要是不散儘味道的話,豈不影響口味?”
說了這麼多眾人總算明白了,合起來黑二就是利用一簍子正在晾的蟹糊弄人。
“真可惡!”眾人的氣再次起來。
於是剛晃著豬頭臉起來的黑二,又遭遇了一次更猛烈的。
而這次被掄到樹杈子上的濃妝女和地上失去戰鬥力的打手也沒有幸免,被人們一擁而上,個個被打的哭天搶地 哭爹叫娘。
“哈哈哈,走吧!”鮑紫馨轉頭欲走,手臂卻被拉住了。
轉頭一看,竟是剛才的紅衣女子,其眼神之中的崇拜,真如滔滔江水一般,讓鮑紫馨有些,害怕。
“姑娘,你這是……”鮑紫馨感覺整個手臂都不是自己的了——這姑娘的勁兒也太大了吧?
“小姐,關山月以後就是你的人了。”關山月跪下就磕頭,直接將鮑紫馨磕懵了——她的人?
“不行不行,我還是個丫鬟,你……”手臂的疼痛讓鮑紫馨馬上反應過來。
她現在強烈懷疑這姑娘是吃秤砣長大的,這麼一拉,手臂就要脫臼了,無怪乎,濃妝女那麼多打手都不敢直接對其動粗了。
“那我就是丫鬟的丫鬟啊!”關山月一臉的理所應當的模樣:“你服侍他,我服侍你。”
“這……”鮑紫馨一個頭兩個大。
“恭喜主人,喜提丫鬟一枚!”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鮑紫馨的腦海。
鮑紫馨抬頭,卻見一天多不見的小星星從一旁的趙景澄身上蹦躂過來。
“主人,高不高興,意不意外?”小星星伸出虛幻的手臂撲過來:“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可穿越回去。”
“現在?”鮑紫馨真覺得和做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