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依舊沒有想要停歇的意思,又因著樹上的落葉被悉數打落,顯得一片蕭條。
玄色長衣男子的話落下後,整個酒樓裡麵一片安靜。店小二半晌才反應過來,忙滿臉堆笑的將琴憶之引著到了那位男子身邊坐定,隨後熱情的詢問琴憶之想要喝些什麼。
琴憶之有些發呆,顯然也沒有料到會被這樣一位男子幫助。店小二喊了她半天,她才反應過來,隨便點了一杯茶水,就低下頭安靜等候,眼睛還在不安分的觀察這位男子。
男子二十四、五歲的樣子,劍眉星目,烏黑的頭發用羊脂玉簪子綰著,穿了件玄色杭綢直裰,隱隱透出傲然絕世的鋒芒,有一種生人勿進的凜冽殺氣。在桌子一角放著一把通體黑色的長劍,琴憶之似乎都能夠嗅到長劍上麵的血氣。
這般俊美卻不可方物的男子,琴憶之第一次遇到。她不知道如何將感激的話說出口,隻得兩隻手攪在一起,緩解尷尬的氣氛。
不一會兒,店小二的茶水送來,放在琴憶之與男子之間,霧氣嫋嫋,在二人之間形成了隱約的屏障。
琴憶之不敢貿然打破現在的安靜,甚至連頭也不敢抬。
男子似乎並不在意這些,對麵坐著的琴憶之也被他自動屏蔽。他左手執著酒杯,右手時不時的靠近桌子上麵的長劍,眼睛不安分的在四周掃視,仿佛在戒備什麼。
琴憶之終究忍不住,聲音顫抖地開口道:“方才謝謝公子。”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男子淡淡道,聲音冰冷如同窗外的雨水。
琴憶之渾身顫抖一下,還想要詢問什麼的時候,男子突然右手按住了長劍,緊接著一個縱身從桌子上麵躍過,直直地落在琴憶之的身後。
她感覺到背後一陣冰涼,轉過頭去就看到酒樓外麵不知道怎麼的就圍了一群穿著黑色夜行服的人,他們個個手上拿著一柄泛著寒光的劍,眼睛中含著濃重的殺氣。
琴憶之嚇得尖叫一聲,男子的眼神橫過來,示意她不要作聲。店小二也似乎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麵,嚇得當即軟了腿,一屁股坐在地上。
男子似乎並不在意這些,他嘴角的笑容帶上了一絲邪氣,提著劍道:“站在這裡彆動,一會兒就結束了。”話畢,提著劍向著那些黑衣人衝了過去。
他的動作是極其迅速的,琴憶之還沒有看清楚,那些人已經一個一個倒在了他的腳下。
琴憶之手扶著桌子,心中祈禱時間可以過的快一些。沒有想到就在她剛才出神的功夫,那群人就隻剩下了三個。其中一個縱身躍到了琴憶之的身邊,劍直直向著她的胸口刺過來!
琴憶之向後退了好幾步,可是速度根本趕不上這個人劍速,眼看著劍就要刺中她的胸口,男子終於如同天神一般降臨到了她的麵前!
他摟住琴憶之的身子,用手臂生生擋下了那一劍。趁著黑衣人發愣的功夫,男子的劍已經貫穿了他的喉嚨,血濺到了地麵上,隨即黑衣人的身子也倒在了地上。
另外兩個黑衣人見到男子受傷,覺得大概是有機會了,竟然左右夾擊攻擊過來!
男子右手執劍,左手摟著琴憶之,根本騰不出來繼續同這兩個人周旋。他好不容易刺到一個,卻來不及防備另一個人的攻擊。
琴憶之想到剛才男子救了自己才受傷,此時若自己不做些什麼,定然會連累男子,於是在最後一個黑衣人長劍落下來的時候,竟然用手生生握住了劍身!
男子先是一愣,隨後飛身一腳將黑衣人踹倒在地,趁著黑衣人還沒有爬起來的時候,一劍刺穿了他的胸口。
黑衣人大睜著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望著男子,最後不甘心的倒在地上,眼神中的光芒完全消失。
琴憶之長長舒了一口氣,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手掌上麵的疼痛。她張開手掌,上麵一片血肉模糊,隨便動一下都是鑽心的疼痛。
“你瘋了!”男子厲聲嗬斥,“你這樣手會被切下來!”
琴憶之呲牙咧嘴的放下手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剛才自己頭腦一片空白,完全沒有想過後果。
男子瞥見琴憶之的手掌,眼神中的震怒漸漸消退一些。他顧不得自己胳膊上的傷口,將衣袖撕下來一塊,把從口袋裡麵掏出來的藥瓶打開,灑上些許藥粉後包紮在琴憶之的手掌上。
琴憶之感覺到手掌傳來陣陣疼痛,不由得緊皺著眉頭,輕聲哼著。男子給琴憶之包紮好傷口後,繼續責備道:“你這樣做很危險,以後不能這樣了!”
琴憶之因為剛才手掌過於疼痛,現在額頭上麵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她心中委屈,但還是聽話的點點頭。
男子似乎放心下來,歎息一聲後又回到了桌子旁邊。
店小二這時候哆哆嗦嗦的從地上站起來,望著倒在地板上麵的屍體叫苦不迭。
男子漫不經心的從口袋裡麵掏出一錠金子遞給店小二,轉頭望向窗外,神情淡漠的仿佛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店小二拿到錢也不便說什麼,隻能自認倒黴的打掃。
外麵的雨小了不少,淅淅瀝瀝的形成一層淡淡的雨霧。琴憶之哆哆嗦嗦坐會男子身邊,望了一眼男子後,忍不住問道:“剛才那些是什麼人?”
“仇人。”男子冷漠的吐出兩個字。
琴憶之知道再問下去男子也不會說什麼,隻好閉嘴。
男子把酒壺裡麵的酒喝得差不多了,這才抬起眼睛來望著琴憶之,道:“不知這位姑娘知不知道琴府在哪裡?”
琴憶之有些怔愣,沒有回答這位男子的話,反問道:“你去哪裡做什麼?”
男子瞥了一眼琴憶之,淡淡道:“我是琴家府上新請的大夫。”
你是琴家新請的大夫,我怎麼不知道?琴憶之很想將這句話問出口,但想了想有所不妥,最後還是把話咽回了肚子裡麵。
雖然她現在極其想要回家,但是在還沒弄清這個男子身份之前,她還是不準備將自己是琴府二小姐的事情說出去。
她眼珠子轉悠一下後,試探著問道:“那這位公子,敢問怎麼稱呼?”
“鴻軒。”
琴憶之當然不知道鴻軒是北盛國的攝政王,更加不知道這個鴻軒為了得到琴憶之之前帶回家的奇麟果,想儘了一切辦法成為琴府上的新大夫。
她眨眨眼睛,盯著鴻軒上下打量一番,確定自己不認識他之後,開始懷疑起來。從剛才種種跡象看來,鴻軒來者不善,否則也不會有這麼多人想要暗殺他。
如果貿然帶著鴻軒回去,說不定會給琴府帶來隱患。
鴻軒似乎看出琴憶之的想法,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道:“這位姑娘看來同琴府是熟識,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琴憶之怔愣,半晌才開口否認道:“我並不認識什麼琴府。”
鴻軒揚起一邊的眉毛,饒有興趣的打量一番琴憶之後,道:“那姑娘怎麼稱呼?”
“我,我……”
“該不會是琴姑娘吧?”鴻軒笑道。
琴憶之被說中了心思,臉頰瞬間變得通紅。她惱羞成怒的望著鴻軒,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鴻軒看著琴憶之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不知為何心中一片愉悅,將剛才被人暗殺的事情完全拋在腦後。他知道,不用想也清楚會是誰派來的手下,畢竟在北盛國,覺得自己有威脅的,也就隻有他。
琴憶之心中有些懊悔,要是剛才直接走了就好了,現在麵對這樣的情形,她也不知該如何應對。
鴻軒見琴憶之一副豁出去的樣子,無奈的笑笑道:“你也不必多想,如果你真的懷疑我,大可以把我領去琴家,就算我武功高強也是寡不敵眾,琴家的守衛那麼多,我也不是對手。”
琴憶之蹙眉看了一眼鴻軒,發現他說的有幾分道理,於是不情不願道:“好,我帶你去。”
鴻軒輕笑:“不知姑娘是琴家什麼人?”
“琴憶之。”
鴻軒點頭,其實他早已認識琴家的所有人,但為了防止琴憶之懷疑,他隻好假裝不認識。他知道,原本癡傻的琴憶之,在上次落水差一點被淹死的時候,就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他不知道是不是琴憶之被什麼歹人換了靈魂,隻知道現在的琴憶之很不好惹。
窗外的雨漸漸停息,鴻軒站起身,隨意把長劍彆在腰間,對著琴憶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琴憶之小心謹慎的站起身,讓鴻軒走在自己的前麵,她要在後麵指路。
鴻軒無奈的笑著搖頭,同琴憶之走出酒樓之後,詢問琴憶之接下來該往哪裡走。
琴憶之瞪著一雙杏眼,望著酒樓外麵完全陌生的景象,才想起剛才自己走的太過焦急,竟然忘記了回去的路!
她愣了半晌,隨後才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剛才迷路了,所以現在也不記得回家應該怎麼走。”
鴻軒眼神中的溫暖漸漸消失,琴憶之感覺到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趕忙向後退了兩步,聲音顫抖道:“我覺得咱們可以去前麵的街道問問路。”說著,她抬手指了指酒樓前麵的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