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軒看出來琴厚對自己的懷疑,知道自己多解釋也沒有什麼用處,隻好沉默。
琴厚害怕鴻軒並沒有什麼本事,找人叫來之前的大夫。
這位大夫早在之前就被鴻軒的手下找過,說鴻軒準備給他一部分錢,讓他暫時離開琴府。等到鴻軒得到奇麟果後,這個大夫再回來。
大夫見鴻軒出手如此大方,還有一位看上去身手不錯的人作為手下,就立刻明白過來此人並不簡單。
今天大夫第一次見到鴻軒,看著他渾身散發出氣宇軒昂的氣質,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看法。
琴厚詢問起大夫關於鴻軒的事情,大夫立刻說鴻軒其實是自己師傅最得意的弟子,醫術在自己之上。這一次自己因為家裡麵有急事,才會拜托自己的師傅找他來幫忙。
琴厚聽聞大夫的話,對鴻軒稍微放心下來一些。他叫人帶鴻軒去之前大夫居住的房間休息,自己則準備好好問問琴憶之今天采購菊花的事情。
琴憶之懷著坎坷的心情來到琴厚房間,手指不斷攪著,想著該怎麼應付。
琴厚在房間的桌子旁邊坐下,琴憶之立刻殷勤的過去給琴厚倒茶,雙手捧著遞給琴厚。
琴厚抬眼望了一眼琴憶之,接過茶水來喝了一口後,聲音淡淡地問道:“為何你會和咱們府上新來的大夫一起回來?”
琴憶之低頭咬著嘴唇,顯然並不想要回答這個問題。琴厚眼睛望著琴憶之,手指在茶杯周圍旋轉。
屋子裡麵一時間一片安靜,琴憶之感覺到渾身不自在。
琴厚見琴憶之一直沉默著不說話,也不再逼問她,隻是重重的歎了口氣。
“憶之,其實有時候感情這種事身不由己。”琴厚淡淡地開口道。
琴憶之沒有料到琴厚會這樣說,訝異地抬頭看向琴厚。琴厚沒有看向這邊,隻是淡淡道:“我知道你看不上李公子,但你與李公子是指腹為婚,這件事沒有辦法取消。憶之,你知道嗎,如果你執意取消婚約,我們在麥城的生意就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了。我們琴府能夠達到今天這個地步,同李家人也脫不了乾係。”
琴厚的話無疑給琴憶之一個沉重的打擊。她本來想著自己能夠在時機成熟後,提出毀約的事情,現在看來是暫時不可能了。
要想取消婚約,唯一的辦法就是讓琴家的生意能夠獨立。
琴憶之有些絕望的點點頭,琴厚看到琴憶之明白其中的利害拐關係,也沒有心情責備琴憶之。他揮揮手,示意琴憶之回去自己想想,他則是進屋去休息。
琴憶之告退後,並沒有直接回房間,而是去了百花園。她想要安靜一下,太多繁雜的事情困擾著她,讓她感覺到有些累。
晚風習習,百花園裡麵大多數花朵已經凋零,乾枯的枝子在風中輕輕顫抖,等待著明年開春的時候綻放出更加美麗的花朵。
琴憶之坐在其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裙在夕陽的映襯下變成紅色,突然就有一瞬間恍惚,仿佛已經到了自己要嫁給李公子的前一夜。
儘管自己對李公子並沒有感情,卻不得不為他披上嫁衣,假裝開心的出嫁。這讓琴憶之絕望。
夕陽不一會兒就沉到了地底下,整個百花園一瞬間陷入了黑暗。琴憶之大睜著眼睛,隻能夠勉強憑借著月光隱隱約約看到假山後麵波光粼粼的水塘。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悠揚的琴聲響起。琴聲仿佛擁有生命一般,音節跳動如同月光流動,音調低沉如同美婦低泣。
琴憶之聽著琴聲,竟然有些發呆。她從來沒有聽過如此好聽的琴音。來到琴府一個月有餘,她還不知道府裡麵竟然還有彈琴如此好的人。
琴憶之站起身,順著琴聲去尋找,想要看看能夠彈出這樣琴音的人究竟是誰。
轉過假山,琴聲聽得更加清楚。琴憶之抬頭尋著彈琴之人,卻在無意間瞥見不遠處的梅林旁坐著一抹黑。那是最濃的黑,卻周身散發著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光芒。他麵前橫著一把古琴,纖細修長的手指在琴弦間跳動,如同一個個身手靈活的精靈一般。
旁邊的假山上麵立著幾隻小鳥,仿佛被琴聲吸引,目不轉睛地盯著彈琴之人的方向看過去,時不時地跟著樂曲發出陣陣鳴叫聲。
琴憶之提起裙子,踏著鋪滿一地的落葉,隨著琴聲慢慢來到他的身旁。
琴聲驟然而停,鴻軒抬起眼睛,如星般的眸子深邃而又神秘。琴憶之感覺自己仿佛被這眸子吸過去,竟然忘記問好。
鴻軒望見是琴憶之後,嘴角扯出一絲笑容,手指再次撫上琴,彈奏起與剛才琴風完全不同的曲子來。
琴憶之稍稍反應過來,向後退了一步,有些局促道:“鴻軒公子,抱歉冒昧了。”語罷,轉身就要離開。
鴻軒猛然站起身,一把扯住琴憶之的衣袖,因為動作太過迅猛,古琴被撞落,“嘭”的一聲,驚動了原本落在假山上麵的鳥兒。
琴憶之瞪大眼睛望著鴻軒,不明白他這樣是做什麼。鴻軒也發覺自己這樣做有些唐突,不好意思的鬆開手,有些慌張道:“琴姑娘,抱歉。”
琴憶之咬著下嘴唇點點頭,從喉嚨裡麵擠出很小的聲音問道:“不知道鴻軒公子有什麼事情嗎?”
鴻軒微怔,剛才自己見到琴憶之想要離開,不由得想要拉住她,至於為何要拉住,自己心中也不明白。他蹙著眉,眼睛無意間瞥見她的手,忙道:“我是想要問問你的手怎麼樣了。”
“沒事了。”琴憶之笑著把手掌舉起來,鴻軒給她包紮的那些衣料上麵血跡斑斑。
鴻軒蹙眉,這明顯就是還有問題,琴憶之還這樣堅強的笑著,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一把拉過琴憶之的手,厲聲道:“這不還在流血嗎?”
“真的沒事了。”琴憶之想要把手從鴻軒的手裡麵抽出來,發覺鴻軒握著自己手的力道加重了。
琴憶之有些驚訝的望著鴻軒,鴻軒則是淡淡道:“我現在是琴府的大夫,必須要對你負責!”語罷,也不等琴憶之說什麼,就拉著琴憶之去了自己的房間。
鴻軒的房間是之前大夫居住的,因此房間裡麵有一股濃烈的中藥味道。琴憶之從小酒害怕聞到這種味道,不由得嚇得渾身發抖。
鴻軒在屋子裡麵找了半天,拿出一個藥箱來,隨後把琴憶之按在椅子上麵,小心翼翼的解開琴憶之手上包紮的衣服,琴憶之手掌上麵的傷口就顯現了出來。
儘管傷口不再流血,但是那觸目驚心幾乎快要看到骨頭的深深刀口,看上去還是那樣駭人。
琴憶之望著自己手掌上麵的傷口,嚇得臉色蒼白。今天白天並沒有感覺到什麼,現在明顯感覺到刺骨的疼痛。
鴻軒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他從藥箱裡麵拿出一瓶藥粉,輕輕灑在琴憶之手掌的傷口上麵,那股疼痛鑽心一般的襲來,讓琴憶之不由得叫出口。
鴻軒手指不由得攥緊,溫柔道:“忍耐一下,一會兒就好了。”琴憶之咬著牙,輕輕點頭。因為過於疼痛,她的額頭上麵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整日在刀劍上麵過著舔血生活的人,此刻見到琴憶之這樣堅強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心中暗生佩服。
他給琴憶之撒好藥粉後,又用手指蘸取一些藥膏,抹在傷口上麵,最後才用繃帶完全包紮好。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琴憶之感覺鴻軒為自己包紮好後,傷口已經不再那麼疼。
鴻軒似乎鬆了一口氣,伸出手輕輕摸了摸琴憶之烏黑的秀發後,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同過去的不尋常,慌忙收回自己的手。
琴憶之並沒有看出鴻軒的心思,眼睛盯著自己手掌上麵的繃帶看了一會兒,抬起頭來望著鴻軒,臉上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謝謝你。”
那笑容如同五月的陽光一般,燦爛卻不熾熱,讓人隱隱感覺到一絲舒服。
鴻軒低下頭,心臟不知為何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他過去從來沒有感覺過。他皺了皺眉頭,聲音冷冷道:“有些晚了,你待在我房間也不合適,還是先回去吧。”
琴憶之這時候才注意到,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很晚。趕忙站起身準備離開。
她走到門口的時候,手指推開大門的時候,突然想到什麼,轉過頭來道:“你的琴聲很好聽,讓人聽過以後,心情都變得舒暢了。謝謝你的琴聲。”語罷,琴憶之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鴻軒望著琴憶之離去的背影,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光芒。他覺得今天晚上自己很奇怪,也許是從來沒有人這麼拚命的救過自己,所以才會對琴憶之產生一樣的感情。
他歎了口氣,變回黑蛇的形態。維持人形一整天讓他感覺到有些疲倦,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他轉頭望向窗外,今天下過雨的關係,外麵的天空幾乎沒有什麼雲朵,此刻月亮掛在樹梢,灑下些許的光芒照耀在黑色蛇身上,蛇鱗隱隱反射出光亮,如同落在樹葉上的霜。
鴻軒竟然感覺到一絲溫暖,閉上眼睛靠在了床邊,今夜注定又會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