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曾莫每次找韓樓都隻是挨罵的下場,但一下課韓樓旁邊的位置還是成了他的專座。韓樓不回應他也不趕他,於是兩個人默契地一個追問一個沉默。
曾莫無疑是喜歡韓樓的,隻是那種喜歡還未深入,止於年少虛妄的幻想;韓樓對曾莫投入了些旖旎的情懷,但對於一向好學生的她來說,這些簡直是天方夜譚,讓她不安又期待。
韓樓的不安導致了她的悶不吭聲,而她的悶不吭聲嚴重打擊了曾莫的自尊心。曾莫自認還算是一個比較討人喜歡的男生,班裡還有那麼些曾向他表白過的女生,被她們看到自己被公眾無視,他的自尊有點過不去。
漸漸的,曾莫也開始不去刻意討好韓樓,原先下課必去的座位也沒了他身影。就算下課,他也都老老實實地待在座位上,隻是眼睛還會時不時不自覺地望向韓樓那個方向。關於擦黑板,這一點倒是沒喲食言,每到韓樓值日時都會自覺地走上講台。
同學們都不說,但是也看出了他們的不同尋常,無時無刻不在猜測兩人的關係。
朋友?戀人?大多數當然傾向於戀人。而即使都懷疑著他們的關係,卻很少有人去告發。畢竟世界上的人都是愛看戲的。他們寧願看著曾莫和韓樓自己毀掉自己創造的幸福或者成全自己的幸福,也不願意大人去插手這件事。這大概就是少年們內心隱隱的叛逆。
“你不用幫我擦黑板了。”放學時韓樓攔住正準備回家的曾莫。她想了很久,曾莫和自己現在算是在冷戰,又或者,以後都不會再有交集,擦黑板這種事情還是不要麻煩他的好,免得自己心裡過不去,他心裡也有說不出的怨氣。
曾莫看了看韓樓,明明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在曾莫的注視相愛,卻說得她自己麵紅耳赤,接觸到曾莫的眼睛時,她甚至將頭慌亂地低了下去。
“你不討厭我。”曾莫突兀地說。韓樓還沉浸在自己莫名其妙的害羞中,愣了愣,才點了點頭。
“所以我還有機會讓你喜歡我。”曾莫說得肯定又突然,沒有給韓樓反應的時間。
“啊?”韓樓迷茫地看著曾莫,她有點反應不過來。曾莫卻沒給她機會繼續問,伸手揉了揉她額前的劉海。韓樓的劉海很薄,曾莫的溫度直接傳達到了韓樓額頭的皮膚,燙得嚇人,不知道是韓樓額頭的還是曾莫手掌的。
“我回家了。拜。”曾莫背上書包,朝韓樓笑了笑,揮揮手自己先走了。
直到曾莫走了很久,韓樓才反應過來,想到他剛剛說的意味不明的話,心跳聲如擂。耳邊嗡嗡的全都是曾莫的聲音,直到回到家才模糊想起自己叫住曾莫的真正理由。
第二天,韓樓一看到曾莫的位置就不由得臉紅心跳,曾莫看到她時卻一如往常,類似於告白的話語、皮膚上滾燙的觸感仿佛都隻是韓樓的一場幻想。隻是為了逗自己吧。韓樓自嘲地笑笑。不知怎麼的,心情有些低落和不滿。
曾莫昨天在一衝動之下說出那樣的話,再看到韓樓時都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眼睛。被自己嚇到了吧。幾天沒跟她說話情緒實在憋了很多。她一開口跟自己搭話,不管內容好壞,他都欣喜得不得了,在那樣的情況下,竟然不自覺地摸了她頭發。
不管怎樣,話是他說出去的,他也要付諸行動。
“韓樓,這題怎麼做的?”曾莫又找回當初的熟悉感。一下課就霸占了韓樓同桌的位置。
最開始還象征性地征求一下她同桌的意見,到後來,機智的同桌一下課就自覺地坐到了彆的地方。曾莫對此很滿意。
韓樓對曾莫提出的白癡問題依舊不屑一顧,皺著眉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落下的筆卻是從所未有的認真。曾莫看她臉上不耐,解題過程卻勝過老師給的講解,無賴地討好:“謝謝學霸~”
每每此時,韓樓嘴角都忍不住抽一抽,轉頭想給旁邊的人一巴掌,但每次一轉頭都是曾莫無限放大的笑容,奪目耀眼。韓樓熬不住自己紅彤彤的臉,隻能悻悻地白他一眼,然後繼續做自己的事。
曾莫對他們現在的相處很滿意。和諧,平淡,但是他感覺得到,韓樓對他,態度軟化了很多。
這是個很好的開端。他隻要離她近一點,更近一點,距離慢慢縮短,他相信他總是能靠近她的。
轉眼入冬,在曾莫頻頻“驅趕”之下,韓樓的同桌實在受不了這種“委屈”了,又一次機智地向老師申請調換座位。恰巧老師為了促進學習決定采取“一幫一”製,曾莫一路順風順水地成了韓樓的鄰居。
當曾莫掛著一副欠扁的笑容向韓樓打招呼時,韓樓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說,沉默著將書堆從左邊移到右邊,整整齊齊地壓著兩張桌子的銜接處,意思很清楚。
曾莫愣了一下,眼底劃過一瞬間的落寞,又馬上沒心沒肺地笑起來:“學霸樓樓,以後還請多指教啊。”韓樓頭都沒有轉一下,隻低低地應了一聲:“嗯。”曾莫一臉意料之中地笑了,隻是笑裡麵總多了些自嘲。
“你…”韓樓突然轉過頭來,“坐我旁邊了還是要搞搞學習的。”語氣裡有些不自然的嚴肅。
曾莫樂了一下,忙不迭地點頭,“嗯嗯。”
韓樓懷疑地看著他,雖說第一眼他給自己的印象確實是那種乖乖學生的形象,可是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她對他的執行能力產生了嚴重的不信任。
“你放心吧,我絕對不鬨你。”曾莫從韓樓臉上看出了她的擔心,信誓旦旦地承諾。
韓樓半信半疑地看了曾莫一眼,也不再說什麼,開始寫自己的作業。
曾莫趴在一旁,書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讓他頭疼不已,他隻好看些彆的讓他心情變好的事情。比如說,韓樓。
韓樓其實有點嬰兒肥,劉海很薄,但觸感很好。曾莫情不自禁地想到那天韓樓頭發的柔軟,嘖,真想再摸一下。想是這麼想,曾莫確是不敢真的動手的。等機會吧,曾莫默默地將這件小事情藏在心裡。
韓樓寫作業寫得有點急躁,曾莫看她的眼神她完全感知到了。可就是因為感知到才顯得特彆難為情。她很尷尬,但是又不好明確地跟曾莫說,隻能自己煎熬著,假裝很認真地演算題目。
這人,沒事不知道睡覺嗎?我有什麼好看的。韓樓羞怒地想,卻不知怎麼開口,也不知道怎麼去忽視那道灼熱的視線。
“你長得不錯。”曾莫突然出聲,韓樓怔了一下,這還是第一次被人直白地誇好看,她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反應,隻能任由臉變得通紅。
“寫你的作業。”韓樓乾脆撐起右手,擋住曾莫的視線,手碰到自己滾燙的耳朵,躁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是說真的,沒開玩笑。”偏偏曾莫還跟著補了一句。韓樓忍著抽他的衝動,捂緊自己的耳朵,默念:我聽不到我聽不到我聽不到……
曾莫看著她的反應,覺得甚是有趣,但又怕逗得太過反而會招來反效果,隻好在興頭上停下,默默將頭轉到另一邊,獨自回味韓樓的羞怒。
曾莫轉過頭去,韓樓才算鬆了口氣。暗自琢磨著要不要去找老師換座位,斜眼看了看曾莫空空的作業本,想到老師語重心長的樣子,最後又打消了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