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是鐵了心的不願意承認雪無傷的身份,這是任憑她再如何的努力,都不會改變的事實。
易磊軒不忍心雪無傷繼續被這種放肆的言論攻擊著,於是忍不住站出來說:“諸位大人,難道你們覺得帝女沒有資格繼承皇位,可是身為曾經都受到過先帝恩惠的你們,就有資格用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語,來詆毀新任帝女了嗎?”
“如果她並不是被我們所能夠承認的帝女,那麼本官相信,在場的所有人就有資格發表自己的言論了吧?”麵對易磊軒的勸說,已經接近瘋狂的人群根本就聽不進去,他們隻會用自己認為正確的方式,去對待這件事情,就算雪無傷是無辜的,對他們來說,現在的她,也隻不過是個忌憚皇位的貪婪者罷了。
易磊軒被堵得啞口無言,他想要儘量的保護那個美好的女子,可是看現在的局麵,他的存在好像也並沒有多大的力量,先帝的猝然離世是匆忙的,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將一切布置妥當,讓這些一心隻想著雪國發展的大臣們,試著去接受這個略顯生澀的帝女。
這時,隻見皇甫宇越過眾人,來到雪無傷身邊,沒有任何的言語,他隻是安靜地呆在她身邊,柔聲微笑地看著有些倉皇失措的她,他心知肚明,礙於身份,他絕對不可能用任何的方式去擁抱她,安慰她,也知道,就連易磊軒都難以控製的人群,他一個小小的內宮掌事,自然也是無能為力。
但是他卻也存在著私心的,那麼天真地認為,如果雪無傷真的被從帝女的位置上趕下來的話,那麼是不是也就在乾爹身邊完全失去了利用價值?如果她已經再沒有能夠利用的資本,是不是也就等於重新獲得了自由?回到自己向往的尼姑庵,過著每天看著天空繁星爍爍,忙碌卻又安寧的生活,這或許對她來說才是最合適的生存方式。
當然,他這個小小的舉動並沒能改變什麼,隻是那些貪慕虛榮的女子,看到他的出現之後,都被那張俊美無匹的臉深深震撼到,她們做夢都想不到,這個人世間竟然還會有這樣精雕細琢的藝術品?老天對他是仁慈的,就算不在皇宮當中當差,單憑那張俊俏的皮囊,都會成為城中貴婦們爭相寵愛的對象,隻要是不經意間的出現,就會讓人癡迷的移不開眼睛。
而雪無傷卻在此時最緊張的時候,感覺到他毫不嫌棄的存在,她的身邊,那些晨間還在恭敬請安著的下人們,早已經見風使舵的逃離很遠,留下她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毫無準備的去迎接這樣一種混亂的局麵,心裡默默念著主持生前最喜歡的一段靜心經文,原本想要讓那些不斷跳動著的心沉靜下來,可是眼前那一張張不斷謾罵著她的,猙獰的麵孔,卻讓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冷靜。
可皇甫宇卻選擇在這種時候出現,雖然沒有任何的言語,可是兩個人之間好像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言語來交流,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選擇相信她,支持她,這對她來說已經是足夠美好的事情。
看著那雙溫柔的似乎快要滴出水來的眸子,雪無傷感覺心臟好像用了一瞬間的寧靜,也就是這片刻的感覺,讓她的情緒不再像之前那樣激動的不能自己,她開始學著接受應對這個局麵,學著不再隻是柔弱的站在易磊軒的身後,尋求保護,她想,既然先帝能夠將皇位交給她,應該出了這是當下的無奈之舉之外,也是存在著一絲絲信任感的吧?
就算是為了這種感覺,她也一定不會辜負,包括皇甫宇跟易磊軒在內,她想要保護的人,遠不止兩個這樣簡單!
“夠了!”冷冷的語言從嘴唇中呢喃出來,雖然聲音仍舊是不大,可是卻讓人不難察覺,她已經在試圖掙紮反抗,微風吹動下,她特質的女裝版龍袍在翩翩起舞,再加上那張天生精致的臉蛋,人們的視線仿佛很自然而然的就注意到了她的身上。
而在人群當中,正準備一救世主的形象出現在大眾眼前的歐陽絕,也被她的這種語氣吸引住了,隔著擁擠的人群,他看著正高高在上的站在那裡,臉蛋有些羞澀的泛紅,就連那句瘦弱的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著的女子。
“雪無傷?”當嘴角邊呢喃出她名字的時候,那薄薄的嘴唇揚起一抹絕美的弧度,甚至就連身邊的男子都看得有些震驚了,還以為這個世間最美的人隻有皇甫宇一個,卻沒想到竟然也能夠找到會與他相媲美的人。
但歐陽絕確實並不在意任何人,以羨慕的姿態去欣賞他美麗的容顏,因為他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台上女子的身上,她很美,是一種純淨的美,是一種在教會全有的女人們身上,都絕對不能夠找尋到的美麗,就好像晨間剛剛盛開的那株百合花,那樣的淡雅芬芳,就算是露珠都遮擋不住她的氣息。
忽然注意到正站在雪無傷身後的皇甫宇,他似乎一早就察覺到了他的存在,雖然隔著厚厚的人群,但是他仍舊能夠感覺得到他渾身散發出的那種鋒利的氣息,除了在雪無傷身邊的時候,他能完全放下自己嗜血無情的一麵之外,好像所有人都不會例外。
可是他卻也隻是聳聳肩,看起來一副無辜的模樣,不斷地向他揮揮手,打招呼,還用唇語告訴他說:“小宇宇,你現在最應該在意的那個人不是人家,好像是你麵前這位生疏羞澀的帝女才對,身為帝女,卻這樣好欺負,這以後還怎麼會有資格幫乾爹做事?”
“歐陽絕,我警告你說話小心一些!千萬不要以為你能夠隨便在這裡放肆,否則我一定不會輕饒了你!”皇甫宇也同樣用唇語回答著,兩個人就這樣無聲的交流著,感覺到歐陽絕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皇甫宇下意識的握緊拳頭。
直到,雪無傷的聲音再次傳出來的時候,兩個人的這種無聲的戰爭才勉強停止。
隻見她所說出來的每一個字好像都帶著顫音,但是即便如此,她仍舊儘量鐵骨錚錚的對台下的百官們說:“朕知道,諸位官員們對朕的繼位,充滿了不解跟憤憤不平,這些朕都能夠理解,但是我雪國一向的規矩都是死者為大,更何況現在在舉行葬禮的人,是先帝,難道諸位官員們是準備讓先帝看著這種無休止的紛爭,死不瞑目嗎?”
她的語氣輕輕地,似乎沒有什麼力氣,但是說出來的每一個字,卻都帶著讓人震撼的力量,她不知道這樣說究竟是不是對的,但是她想要做的,隻是不想讓先帝看到這樣爭吵的一幕罷了。
果然,她的話讓台下的人群稍稍安靜了一些,他們不斷地在底下竊竊私語著,討論的無非就是等待先帝的葬禮祭祀儀式先過去之後,在討論這件事情。
見狀,易磊軒也趕緊站出來,附和著雪無傷之前的話,繼續說:“沒錯,本官也認為帝女的話有道理,死者為先,在場的諸位都或多或少得到過先帝的恩惠,現在正是償還的最好機會,難道諸位都是不通情理的人不成?”
“好吧,這件事情可以暫時擱置,但是卻不代表我們已經接受雪無傷成為雪國的新任帝女,像這樣八字不詳的女子,是絕對不會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帶頭的官員勉強點頭答應,可是看著雪無傷的眼睛裡,仍舊帶著滿滿的諷刺感。
這點就算雪無傷再如何的單純,都看得清清楚楚,她下意識的咬緊嘴唇,大腦昏昏沉沉的,最近她實在是太過疲勞,再加上今天這樣一頓鬨騰,她感覺有些體力不支,但是卻咬牙不肯告訴任何人,如果現在離開,那麼她,就也等於是在跟所有人證明,她雪無傷,的確是個沒有能力保護任何人的失敗者!
可是,她這樣看似不經意間的舉動,卻被皇甫宇看在了眼裡,他對身邊的小丫鬟吩咐說:“去幫帝女取一碗參湯過來,記得一定要是熱的。”
“遵命掌事。”小丫鬟點點頭,趕緊小跑著朝著禦膳房的位置跑去。
任了了重新坐回到位置上後,卻感覺那個位置有種如坐針氈般的感覺,從來都不曾覬覦過高高在上的權位,可是現在卻被迫接受了這個最為至高無上的位置,預料之中的是,她沒有得到什麼人的體諒,她被當成了投去皇位繼承權的小偷,被鄙夷著,被嘲笑著。
丫鬟將參湯取回來之後,皇甫宇遞給雪無傷,並柔聲提醒說:“無論如何都不能夠虧待了自己的身體,喝下這碗參湯之後在主持大局也不晚。”
“謝謝你,宇。”喚出她名字的時候,她的臉時通紅的,就好像情竇初開的小女子般,她不知道這樣的稱呼會不會讓人覺得突兀,但是這卻是她作為感謝,在這種困難的時候,皇甫宇能夠選擇站在她身邊的方式。
皇甫宇那張俊美的臉上也是微微一愣,他想不到雪無傷竟然會這樣稱呼他,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但是,從不肯讓任何人這樣親密稱呼自己的他,今天竟然再次為了她,例外了,相反,他聽了之後非但是沒有反感,甚至還覺得心跳加速。
兩個人之間再沒有更多能夠交集的機會,現在這種水深火熱的時候,她甚至有可能因為坐姿不恰當,都會惹來官員們的指責,所以她在匆匆喝下幾口參湯提提神之後,就趕緊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在座大臣們的身上。
眼看著祭祀在有序的進行著,先帝的棺材被放進了黃陵當中,官員們跪倒在墓碑之前或是哭泣,或是流淚,雪無傷相信,先帝在諸位大臣們的眼中,應該也算是個不錯的皇帝,至少,要比她的存在要好得多。
而皇甫宇則是一直都很小心翼翼的尋找著歐陽絕的蹤跡,他長了一張俊美的臉,所以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有女子圍繞在身邊,所以要找他並不是件很困難的事情,但是現在,他卻好像是人間蒸發了似得,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