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我們可以想其他的辦法的,這樣做太冒險了!”
“可是這是救你的唯一方法了,而且我必須要進太子府,我查到的僅有線索就是和太子有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紫衣少女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透著與年齡完全不相符的沉著。
藍衣少女還想勸阻,但是一時想不到好的說辭,隻能急得起身來回走。院子很小,但是高高的四角屋簷圈住了整個天空,似乎外麵的世道天翻地覆,在這裡也隻能是看到這一片灰蒙蒙的的天而已。金絲雀被關在籠子裡,是失去了自由,可若是能出籠子卻要下油鍋,那便是萬劫不複的境地了。
想著想著,心裡更是急躁,藍衣少女開始擰手中的手帕。
“意涵,你坐下來聽我說。”這名名叫冬兒的少女似乎下定決心要說服眼前的人,頓了頓慢慢開口道:“你姓沐,可是沐大人,整個沐府的人有沒有把你當成沐小姐呢?”
沐意涵眼神一黯,不錯,她的出生隻是個錯誤,因為娘是個青樓女子。本來沐大人根本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孩子的存在,可是娘得了絕症,臨終前不得不厚著臉皮把她托付給他,畢竟他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可是……
“這麼多年來你受了多少苦,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你的吃穿用度比丫鬟還不如,你的那個爹,除了將你扔進這個院子,你怕是一麵都不曾見過吧。現在他為了自己的官運,把你送給太子,誰知道那個太子是個什麼玩意兒。他都不把你當女兒,你還要為他考慮,為了他的一己私利犧牲自己的幸福嗎?”說到情急之處,藍冬兒一拍桌角。
沐意涵眼睛一紅:“不是的,冬兒,我擔心的是你,這本應該是我承受的,若是你代替我去,那麼你的幸福……”
話未說完,就被冬兒打斷:“我身上背負的責任已經讓我不能自由追其想要的生活了,況且你我之間十年情分還算得清嗎?”
此話一出,沐意涵就不言語了。半晌,她幽幽歎了一口氣:“這就是我的命啊,說起來,我算是你的姐姐,我怎麼能讓自己的小妹妹替我去受苦呢?”
“意涵,你記住,我們的命運握在自己的手裡,我代替你去是最好的選擇。”藍冬兒扶住沐意涵的肩膀,認認真真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記住了,但是我要和你一起進太子府,就說你是沐小姐,我是丫鬟,要我放著你一個人不管,我實在做不到啊。”
藍冬兒終於舒了一口氣:“那就這樣說定了,我們姐妹還是在一起,互相照顧!”
夜深了,一鉤殘月掛在天邊,屋裡的兩個人都沒有睡,各自想著心事。
沐意涵想著自己的身世,晶瑩的淚水無聲地淌了出來,又想到冬兒年紀比自己小,卻始終在保護自己,現在又要替自己入太子府,心裡不禁心疼起來,她的遭遇比起自己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冬兒則是一手撫摸著自己胸前的藍田玉,一邊思索著怎樣才能在太子府找到有價值的線索,這不是小事,還得小心謹慎,從長計議。
無眠之夜就這樣過去了,天不亮,小院裡就來人了,一下子打破了本來的寧靜。
藍冬兒和沐意涵聞聲走出去,原來是三個嬤嬤,想必是沐大人派來的。
為首的一個身材肥胖,偏偏穿得花枝招展的,嘴上塗了一層厚厚的唇脂,真是一張血盆大口,隻見她一手捏起蘭花指,一手一甩手中的絲帕,陰陽怪氣地問到:“呦,這兒怎麼有兩個野丫頭啊,哪個是沐小姐啊?”眼神裡卻儘是鄙夷。
冬兒不著痕跡地捏了捏沐意涵的手,開口說道:“我是沐意涵,這是我在路上撿的丫頭。”然後便低下了頭,因為這胖嬤嬤的一口大黃牙著實讓人覺得惡心。
誰知這胖嬤嬤還以為是沐小姐從小沒什麼見識,看見自己這身漂亮的打扮,都不敢抬頭了。於是她更加放肆地打量起來,還不忘評點一番:“長得倒行,就是太瘦了,哪個男人喜歡抱著一塊排骨啊?”說完還自得其樂得哈哈大笑起來,也不忘裝模作樣用帕子遮了遮嘴。
“嬤嬤有什麼事麼?”冬兒刻意忽略了她說的話。
“還能乾什麼,當然是要給你打扮打扮,送到太子那裡去了。”說完朝身後一努嘴,兩人這才注意到,後麵的兩個嬤嬤手裡捧著衣物和飾品。
這個沐大人,平常對意涵不聞不問,現在要去巴結太子了,倒是在意起自己的麵子了,不能讓沐府出去的人穿得寒磣。
為首的嬤嬤一把將冬兒拽進房內,和其他兩個嬤嬤一起七手八腳地給她穿戴起來,就在胖嬤嬤要給她塗上鮮紅的唇脂時,冬兒一衝動居然抬手拍掉了她手中拿著的唇脂,因為她一想到胖嬤嬤的嘴巴,就不禁一顫,她才不要變成血盆大口呢。
哪知胖嬤嬤怒從中來,破口大罵:“野丫頭,給你臉不要臉啊,我喊你一聲沐小姐,你就真把自個兒當千金小姐啦?”
旁邊的嬤嬤見她越罵越不中聽,趕緊扯扯她的衣袖,沒想到胖嬤嬤罵上了癮似的,一把拍掉她們的手,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冬兒的鼻子,繼續開罵:“你這賤真是骨子裡的,真是有什麼樣的娘就有什麼樣的女兒,你和你娘一樣,都是賤骨頭!”
隻聽“啪”一聲,冬兒毫不留情地一耳光扇在胖嬤嬤臉上,胖嬤嬤從未想過這野丫頭敢打人,一時之間愣住了。
冬兒倒是好整以暇地開口道:“嬤嬤,這你也知道,今兒我就要進太子府了,雖然我不是嫡出的沐小姐,當上太子妃是有些困難,不過……”
說到這兒,她故意停住了,挑眉看了看胖嬤嬤,又伸出一隻手,故意把自己的指甲看了又看,似乎不經意地接了一句:“不過,哪怕是一個侍妾,想要一個下人人間蒸發,再簡單不過了。”說完,還不忘對胖嬤嬤淡淡一笑。
冬兒從小就見慣了達官貴人,現在倒是把那些貴婦人的盛氣淩人學得個十成像。
果然胖嬤嬤一聽就變了臉色,細想了一會兒,更覺後怕,哎呦,自己怎麼那麼大意呢?臉色不由更白了。
另外兩個嬤嬤見狀,出來打個圓場:“哎呦,小姐你說得什麼話呀,那些庸脂俗粉怎麼能和小姐比呀,小姐生得如此清純動人,這太子妃嘛肯定非小姐莫屬啦!”
“是呀,是呀,小姐好福氣啊,我聽說這太子呀長得是豐神俊朗,年紀輕輕就是我北夏的戰神啦,太子是什麼,太子是儲君啊,小姐以後可是要母儀天下呐!”這個嬤嬤說完,還不忘用腳踢了踢胖嬤嬤。
胖嬤嬤這才反應過來應該怎麼做,馬上換上了一副諂媚的嘴臉:“娘娘,小的有眼無珠,小的嘴賤,娘娘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這一回吧!”
沐意涵原本聽見這個嬤嬤侮辱自己母親,心裡很是生氣,轉眼間看見她轉換態度如此之快,對冬兒的稱呼從野丫頭直接變成了娘娘,不禁噗嗤一笑。
冬兒為沐意涵出了一口惡氣,心裡很是舒坦,乘嬤嬤們不注意,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從小,她就很厭惡這些狗仗人勢的奴才。
全部打扮妥帖之後,嬤嬤們便迎著冬兒出門了,小院門口早已有一輛馬車在候著,雖然並不是很華麗,但和這座小院比起來也絕對是格格不入。
冬兒先上了馬車,轉身攙扶了沐意涵,這時馬車上的簾子掀開了,原來馬車內坐著個俏生生的姑娘,她邊扶著冬兒進馬車內室,邊輕快地說道:“小姐,我是沐大人送來陪你進太子府侍奉的丫頭,我叫紅書。”說完甜甜一笑,煙波流轉之間儘是嫵媚。
冬兒覺得有些疑惑,說是丫鬟,這份氣度又不像,而且她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丫頭,言語之間卻並沒有一般奴婢的低下卑躬,倒是顯得很從容自信。一時之間,冬兒倒不知如何回答。
沐意涵一向來考慮得比較少,一見有人作伴,很是高興:“我也是小姐的丫頭,以後我們三個做個伴兒,我叫,我叫,嗯,我叫小意。”
紅書又是一笑,冬兒覺得她笑得很友善,也就沒有再多想了,多一個照應也好。
馬車駛了大半個時辰終於減慢速度將要停下,還未停穩,就聽見許多人聲,似乎有很多人要出府,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太子,沐小姐來了。”
隨即一道年輕低沉的聲音應道:“你安排她們住下吧。”
隨後就是一記馬鞭響起,一騎疾馳而去的聲響,接著又是好多有力的馬蹄聲漸行漸遠。待到馬的嘶鳴聲完全聽不見以後,紅書才挑開簾子,扶冬兒下車,一名老者在旁邊恭敬地喊了一聲“沐小姐”,作勢要領她們進門。他就是剛才和太子說話的人,便是這太子府的管家了。
冬兒抬頭看了看頭上的牌匾,燙金的“太子府”三個字張揚霸氣,以後是福是禍就要靠自己了。冬兒和沐意涵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朝對方暗暗點點頭,這才下定決心似的進了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