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是晴光大好,冬兒見紅書進屋打掃去了,便壓低聲音對沐意涵說:“意涵,等會兒我要出院子去看看,一來探探路,為我們以後出府做準備,二來我要去查一查玉佩的事情。”
“玉佩?什麼玉佩?”沐意涵不知是什麼,有些不明就裡。
“因為事關重大,我不曾對任何人說過,這十年來我也不敢隨處去問。我爹娘慘死之際,我躲在床底下隱隱約約聽見了太子什麼的,並且看見殺手手中拿著一塊麒麟玉,我猜這便是信物,可是我爹是太子的老師,一向與太子關係很好,我經常聽見他誇讚太子品性端正,有勇有謀,要說太子殺了我爹娘,我又有些懷疑,所以當務之急便是要弄清這塊麒麟玉到底是不是太子的。”
沐意涵深知冬兒身上背負著血海深仇,雖然擔心,也不便阻攔:“那你小心一些,如果真是太子殺了你爹娘,那他如果知道你沒有死,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知道,你也小心一些,千萬彆出院子,我有些功夫可以防身的,你不用擔心我。”
出了院子,冬兒沿著小徑向前走,這太子府的布置真是好,到處都是花花草草的,有假山,有小池塘,撇去宮廷的勾心鬥角不說,還真是住人的好地方。隻是太大了,好像迷路了。
冬兒想尋個人問問,可附近一個人也沒有,隻見遠遠地走來一個人,恰恰是葉慕川,他低頭思量著什麼,冬兒高興地迎了上去:“侍衛大哥,是你啊,可真巧!”
葉慕川覺得好笑,自己又成侍衛了:“沐小姐怎麼在這兒?”
冬兒調皮地笑了笑:“我想出來走走,可是忘了回去的路,你上次能來我們的院子,一定記得路吧,你把我送回去好嗎?”
“好,我自是認得路的,這次沐小姐可要把路記清楚了,你住的院子有些偏僻,下次走失了可不一定能碰上送你回去的人了。”
“好,多謝侍衛大哥提醒。”
葉慕川尋思著,這沐大人的女兒是當真不知道自己是太子?興許沒見過,不認識,那麼太子的名字總該聽過吧,於是說道:“沐小姐也彆叫我侍衛大哥了,我叫葉慕川。”說完,葉慕川期待著看見她得知自己是太子後驚訝亦或是誠惶誠恐的表情。
哪知冬兒並不覺得有什麼,開心地說道:“那我以後喊你葉大哥吧,我叫冬兒。”
冬兒這十年來和沐意涵生活在那個小院子裡,有些不問世事,況且她爹當年和太子師徒情分極深,除了稱他為太子以外,就是喊他小川,所以冬兒是真的不知道站在眼前的就是當朝太子。
葉慕川有些鬱悶,這個沐大人把女兒送來必有所圖,然而她連太子長什麼樣甚至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真是奇怪。不過這一聲“葉大哥”叫得他滿心歡喜,除了城馳,還沒有人叫過他葉大哥,這丫頭很討人喜歡,要是她不是沐大人送來的就好了。可是,沐小姐叫冬兒?沐冬兒?好奇怪的名字!
“你叫冬兒?”
之前冬兒一時口快,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是“沐意涵”,現在隻好說道:“我叫沐意涵,不過小名叫冬兒,葉大哥你叫我冬兒就好。”
“好。”
走回院子的路有些漫長,冬兒想到這葉慕川說不定就在太子身邊當差,可能知道些什麼,便開口問道:“葉大哥,你知道太子有什麼信物可以一眼就認出他是太子的嗎?”
“信物?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不是從來沒有見過太子嗎?現今又住在太子府,怕自己不懂事,衝撞了太子。”這一番解釋倒是合情合理。
“據我所知,沒有。”真是好笑,活生生的太子就在她眼前,她還要問有什麼信物可以認出自己。
“真的沒有嗎?比如說玉佩什麼的。”
一問到玉佩,葉慕川就機警起來,十八歲的時候父皇賜給自己一塊麒麟玉,這是用來傳遞軍令,證明自己身份的信物,然而就在老師一家慘遭滅門的前幾天不翼而飛,到現在也沒找到。父皇隻好又命人雕刻了一塊,與前一塊稍稍有些區彆。隻是如果前一塊流落在外,被彆有用心的人利用,始終是個禍患。
然而這些年來並沒有什麼大的兵災,自己從未用過麒麟玉,這時候怎麼有人提起了?葉慕川將計就計:“這麼說起來,還真有一塊,是塊麒麟玉,不過不常用,哪怕你見了也不知道。”
冬兒一聽麒麟玉,心裡就緊張了,她不願意相信是太子殺了爹滅了藍家一門,所以一定要親眼看看那塊玉,但現在隻能問到這裡了,問多了就會引起懷疑,所以冬兒就簡單的“哦”了一聲後沒有再問什麼。
葉慕川將冬兒送回院子就離開了。冬兒回來後就一直悶悶不樂的,爹和太子就如父子一般,大哥和太子也是從小認識的好兄弟,太子應該不會那麼殘忍連老師和朋友都要殺掉吧,不行,一定要見見那塊麒麟玉,要見麒麟玉,就必定得接近太子了。
巧的是,到了下午,就傳來太子已經回府的消息,現在冬兒巴不得飛到太子那裡去一探麒麟玉究竟,可是怎樣才能接近太子呢?冬兒想到小時候,每次爹爹晚回家,娘都會熬一晚甜羹給爹,於是就想效仿娘的做法。
她回想著娘做羹的步驟,讓紅書取來了砂鍋和材料在小院裡做了一碗,嘗嘗味道,竟然很不錯,便想端著給太子送去。
沐意涵和紅書見了都問冬兒去哪,冬兒便如實說了。兩人都很疑惑。
沐意涵疑惑的是,她和冬兒日後是要逃走的,況且這太子很有可能是冬兒的殺父仇人,為什麼冬兒還要對他那麼好呢?
紅書疑惑的是,從之前的表現看,這沐小姐似乎很排斥進太子府,也是都一直縮在院子裡,儘量避著府裡的人,怎麼現在轉性了,聽見太子回來就急著去獻殷勤了?再說了,她就應該乖乖住在院子裡,這樣才不會打亂自己的計劃,要是陰差陽錯真讓她上了太子的床榻,那可就不好辦了。
於是,紅書先開口:“哎呦,小姐,這送羹的事情哪能你親自去啊,這都是丫頭做的事,你親自去啊,掉價,這太子呀就容易看輕你,還是我替你送去吧。”她可不能放棄這樣一個好機會。
雖然冬兒覺得自己本來就是被送來暖床的,已經沒有什麼身份了,但這話聽起來還挺有道理,就應允了。
紅書一走,沐意涵就發問了。冬兒解釋自己是因為想要核準一下自己看見的麒麟玉是不是太子的,所以才想接近太子。
沐意涵隻能歎口氣。
這邊紅書快要到達太子的書房時,從衣袖裡掏出一小撮粉末藏在手心裡。
葉慕川正在書房裡和葉城馳探討南蠻探子的事情,門外的侍衛就進來稟報說,沐小姐的侍女送了一碗甜羹來。
這下葉慕川開始深深懷疑起來,原本還覺得這沐小姐毫無心機,而且似乎並不知道沐大人想要乾什麼,可是今日下午卻向自己打探麒麟玉的事情,晚上又派人送羹來示好,莫非這計劃才剛剛開始,還是之前的單純都是裝的,就是想引自己上鉤?看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啊。於是他便吩咐侍衛將羹端進來。
門外紅書卻聲稱這是自家小姐親自燉的羹,自己要親手端到太子手裡看見太子親眼喝完才好回去交差。
其實,她手裡藏著的是合歡香,借著這個可以接近太子的大好機會,要是能成功用了這合歡香,那麼計劃就成功了一半。可是這侍衛說太子在書房裡和什麼葉將軍商量大事,死活不讓進,紅書隻能不動聲色地挑破了藏在指甲裡的另一種香——引子香撒到羹裡。
侍衛端了羹進來便退下了。葉城馳說了一聲“還是小心為妙”,便從袖中掏出一根銀針試了一下,見顏色未變,才放心地讓太子喝。
葉慕川攪動著勺子,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傳來,說不出是什麼味道,但是很好聞,嘗了一口,雖然比不上禦廚做的,但是也是彆有一番風味。想起這丫頭白天甜甜地喊自己葉大哥的樣子,不知道她有什麼目的,也罷,不管有什麼陰謀,都奉陪到底。
喝完羹,葉慕川還開始調侃葉城馳:“城馳啊,你也已經二十五了,是時候該找個人照顧照顧你了。我長你三歲,你也從小喊我葉大哥,話說這長兄如父,我不得不替你考慮啊,看上哪家姑娘儘管開口,大哥給你做主。”
葉城馳皺緊了眉頭:“家仇未報,馨兒不知所蹤,城馳無法考慮兒女私情。”
此話一出,兩人皆是陷入了沉默。葉慕川又何嘗不想給老師報仇呢,可是十年過去了,還是沒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老師的小女兒也不知是生是死。如今又有南蠻探子深入,似乎有更大的陰謀在醞釀之中,的確是要比以往更加小心才是。
紅書回院後,冬兒急切地問情況,紅書回答,羹是送到了太子的書房,但侍衛攔著不讓進,端進去以後,太子有沒有喝就不知道了,她也沒有見到太子。
冬兒想了一番決定還是要親自出馬或者想想其他的法子看看能不能找到麒麟玉。沐意涵看著冬兒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心裡很是心疼,但卻是什麼忙也幫不上。
紅書倒是想著要怎麼攔著這沐小姐,不讓她接近太子壞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