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丹霞苑,冬兒隻覺得好累,倒頭就睡。
爹爹的事情查不清,好累,哥哥沒有找到,好累,喜歡葉慕川卻又恨他,好累。為什麼連做夢都這般累,好像有誰在叫著“馨兒”,是哥哥嗎?為何看不清臉?怎麼又有人在喊“冬兒”,“馨兒”是誰?“冬兒”又是誰?我又是誰……
冬兒睡了很久,終於昏昏沉沉地醒來,看看這天,應該已是下午了。
沐意涵捧來了飯菜,冬兒胃口不佳,草草吃了幾口了事。
沐意涵見她不言不語的樣子,輕輕走過去,讓冬兒的頭靠在自己身上,緩緩撫著她的頭發,輕緩地說道:“冬兒以後是大姑娘了,該高興才是,況且我會一直陪著你,太子也是,等一切都安定了,再去找你的哥哥。”
冬兒依舊什麼也沒說,這段往事,隻要自己背負就可以了。
沐意涵又從衣袖中取出一遝銀票,笑嘻嘻地說:“太子剛剛來過了,見你還睡著,交代了些事情就走了。這些銀票是給你零用的,他讓你明日上街自己去挑些首飾,還撥了兩個貼身丫鬟過來。”
冬兒默不作聲地接過銀票,心裡卻是嘲諷至極。恐怕他對每個女人都這樣吧,玩弄之後賞些銀兩,給些好處,便是天大的恩惠了,她們還要感激涕零,一個一個往上湊才是。
不過能上街走一走也是好的,畢竟進府之後便未再出去過。
傍晚時分,冬兒見著了葉慕川另外撥給她的兩個丫鬟,一個叫若何,一個叫小弦,兩人年紀都不大,看上去也很乖巧,若何似乎更加機靈一些。
這個丫頭說,太子今晚有事不回府,讓沐小姐自己歇下。
冬兒心裡鬆了口氣,今晚不用麵對他了。
第二日,冬兒依言上街挑首飾,因為不喜歡什麼排場,就隻想帶上沐意涵。紅書毛遂自薦,說自己對都城很熟悉可以帶路,冬兒覺得有理,況且這幾日紅書態度謙謹,並未生出什麼事端,冬兒便答應了。
紅書先領著冬兒和沐意涵去了都城最有名的首飾鋪子,果然很熱鬨,裡麵大約已有近二十人在挑選。鋪子很大,各種首飾器物陳列在櫃台上,湊近一看,件件都很精致。
這時候走過來一個夥計,卻是麵目不善:“走開些,這些貴重的東西弄壞了,可是你們賠不起的!”
原來這夥計見三人穿著打扮並不像大富大貴之人,出行陣仗也不夠大,況且這都城有權有勢人家的夫人小姐自己都是認得的,這三人從未見過,定不是什麼權貴。
自己在這鋪子待得久了,雖是個夥計,卻也染上了些攀炎附勢的習性,買不起還浪費自己的時間,隨意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紅書極不滿意地罵了一聲“狗眼看人低”,便拉著冬兒和沐意涵離開了,這次她帶著二人來到了一家小卻不失典雅的鋪子。
這家的掌櫃笑嗬嗬的,耐心地介紹著各種首飾,還命夥計給紅書和沐意涵也上了茶。二人受到這般禮遇心裡高興,也就坐下來喝茶、吃點心。
冬兒心不在焉,仿佛根本就不是來挑首飾的。
掌櫃見勢說道:“內室還有些上好的物件,姑娘可入內室瞧瞧。”說完和其餘兩人交代了一聲,便領著冬兒穿過櫃台,向裡麵走。
想不到這鋪子裡看著雅致,連後院也是彆有洞天,小橋流水不說,各種假山花草相得益彰,十分賞心悅目。
正在冬兒觀賞之時,掌櫃問道:“姑娘可是冬兒小姐?”
冬兒一驚:“你如何識得我?”
掌櫃不緊不慢地開口說:“我不僅知道你是冬兒,我還知道你爹是藍太傅。”說完,他定定地望著冬兒的眼睛,看見了預期的驚詫很是滿意。
冬兒是真的疑惑了,如若自己不說,連沐意涵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十年過去了,居然還會有人能認出自己。
“在下鬥膽請藍小姐進後院,也是為了藍太傅一事。”掌櫃見自己戳中了她的心事,又徐徐說道,魚兒已經上鉤了,有戲。
“此話怎講?”冬兒不知眼前之人的目的和身份,也不便過早表明態度,隻能模棱兩可地問。
“藍太傅一生忠良,卻慘死家中,更是藍家一門陪葬,你不想報仇嗎?你不想讓真相公之於眾嗎?”掌櫃精於世故,處處直戳冬兒心房。
怎麼會不想?十年了,日日夜夜都想,可是自己勢單力薄……
冬兒警戒之心並未散去,直言不諱地問道:“你是誰?我為何要信你?”
掌櫃略一沉吟:“我們有個共同的敵人——葉慕川!”他故意直呼太子名諱,就是要眼前這個女子知道,自己也是跟葉慕川有仇。
一聽見葉慕川的名字,冬兒心裡微微泛疼,極力壓製以後有些不確定地問:“那又如何?”
雖然這個人說葉慕川也是他的敵人,可是自己又怎能輕信一個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呢?葉慕川貴為太子,在朝中一定樹敵頗多,要是這個人是想利用自己去對付葉慕川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葉慕川……恨則恨,但似乎總狠不下心來,那日在圍場聽到的對話,今日的掌櫃,一切都來得那麼突然,那麼猝不及防。滅門之仇,勢必要報,但要找到真相,還爹清白再說。
掌櫃見她不說話,認為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又說道:“我們聯手,除掉葉慕川,我保你有享不儘的榮華富貴。你以為自己能在太子府待多久,他很快就會厭倦你的,到時候他有他的後,有他的妃,你一無權勢,二無傾國之貌,就等著在冷宮裡裝瘋賣傻吧!”
冬兒眼神一暗,是啊,太子府現在就有那麼多姬妾,何況葉慕川貴為九五之尊之後呢?那時更會有數不儘的美女充盈後宮?還會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嗎?
然而,自己隻是想給家人報仇,並不要什麼榮華富貴,這些都是過眼雲煙,如果此人以為榮華富貴就能打動自己,那就大錯特錯了,想必以此為誘餌想利用彆人的人,也不是什麼好人。
想到這裡,冬兒皺了皺眉頭,沉聲說道:“我不要榮華富貴!”
“那你就願意看自己的仇人瀟灑一生,甚至成為皇上?這樣的人不配成為一國之君。”掌櫃見榮華富貴入不了她的眼,又隻能搬出這仇說事。
冬兒覺得此人一直不肯表明自己的身份,即使要聯手報仇,總不能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吧,於是說:“掌櫃的都不願意告知冬兒真實身份,讓我怎麼信你?滅門之仇是冬兒自己的事,就不勞煩掌櫃了,就此彆過。”說完,提腳轉身便要走。
掌櫃的見軟言軟語她不聽,就這樣拒絕了,自己不好回去交差,就隻能先將人綁回去。於是,立馬一掌劈向冬兒。
冬兒雖然背對著掌櫃,但是已然已經感受到了淩厲的掌風,驀地轉身,毫不客氣得提手一掌格開了襲向自己的那一掌。
掌櫃的顯然沒有料到這個小丫頭居然也會功夫,差點倒向一邊,好不容易穩住腳跟,心裡暗想不能掉以輕心,於是將掌法換做了拳法,快速出拳,力道和速度都是大增。
冬兒一開始還能應付,可是體力漸漸跟不上了,一不留神,肩上受了一拳,在衝擊力下連連倒退了好幾步。
“你敵不過老夫的,還是乖乖和我走吧。”掌櫃也並未想真的傷了冬兒,上頭是交代過的,畢竟是小姑娘,束手就擒大家都省力。
冬兒正是氣喘籲籲,一眼瞥見腳邊的花盆,便迅速彎腰抱起砸向對方。掌櫃一一避開,以為她要誓死拚搏。花盆落地砸了個粉碎,發出不小的聲音,碎片也濺得到處都是。
冬兒就是想借著這響聲向前院的紅書和沐意涵示警,可是這並未起到預期的作用,反而引來了掌櫃的幫手。
冬兒心中不禁叫苦連連,一個掌櫃她都鬥不過,現在又來了一個精壯男子,這可如何是好。
果然,兩人一前一後將冬兒圍住,冬兒管得了前麵,顧不得後麵,很快就被兩人製服。
掌櫃拿來麻繩,不僅將冬兒雙手捆在身後,還將雙腳也綁住了。
冬兒氣急敗壞地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他們並未答話,倒是不知從何處找了塊破布,強行塞入冬兒口中,堵去了她口中的言語。末了,還不放心,又取了一塊黑布蒙了冬兒的雙眼。
此刻冬兒口不能言,眼不能看,倒是漸漸安靜下來,看來他們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傷及自己的性命,否則不用那麼大費周章,將自己捉起來。
現在隻有細細聽著周圍的聲音,來分辨自己的處境,他們如此費勁,究竟想要做什麼?
似乎院裡並沒有多餘的人,其中一人將冬兒扛在肩上便一直走著。接著冬兒聽見了開門的聲音,還有馬的喘息聲和馬在原地踏步的馬蹄聲。
難道他們要將自己帶到彆出去?還真是處心積慮。那紅書和沐意涵怎麼辦?
果然,二人將她抬上了馬車,一揮馬鞭,馬車便粼粼駛去。
耳朵能聽到的人聲也越來越稀少,後來乾脆不見了。似乎是駛向城外或者極其僻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