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恪聞言,冷聲道:“含玉是本王的座上之賓,還請公主莫要羞辱本王的客人!再者說,人有好壞之分,卻無貴賤之說,公主又何出此言?”
可李昭陽卻不知道兩人的計劃,還急於向陸承恪證明柳含玉是個貪慕虛榮的女人。
“想攀上皇兄的女人我可見的多了,隻是這麼大膽直接的,卻是頭一次見,真不知羞,虧你還把她當個寶護著!”
陸承恪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對柳含玉說:“含玉,你先回去吧。本想今日與你閒話一番,可惜……”陸承恪看了一眼李昭陽,“明日再敘吧。”
柳含玉淡然一笑,微微一點頭,便施施然退下了。這般有教養、知禮數,倒真襯得李昭陽蠻橫無禮了。
“喂,你剛剛那句話到底什麼……”
“公主,請入席。”
李昭陽撇了撇嘴,但最終還是識趣的坐了下來。
陸承恪沒想到李昭陽真能閉嘴,並且乖乖的坐下,愣了一下,這才也跟著入席。
“公主,來,嘗嘗這道蟹粉獅子頭。”
陸承恪儘待客之道,給李昭陽夾了個菜。
李昭陽並不理會眼前的美食,而是起身拿過桌上的酒,放在眼前端詳。
“這酒不錯,上好的女兒紅,陸承恪,你還是挺夠意思的哈!”
“公主還是先吃些東西再喝酒吧。”
陸承恪接過李昭陽手中的酒,又給李昭陽夾了些菜。碧青上前拿過筷子,要為李昭陽布菜,被李昭陽順勢按在了座位上。
“碧青,咱們現在又不是在宮裡,你就不用再伺候我了。”
碧青看了一眼陸承恪,站了起來,說道:“畢竟是在王府裡,奴婢怎堪與王爺和公主同席。”
這樣一說,陸承恪反倒是讓人拘謹的外人了。陸承恪隻得大方一笑:“無妨,碧青姑娘就一同坐下來用膳吧。”
碧青剛剛坐下,就看見李昭陽抱著酒壇子,往自己的酒杯中倒酒,驚得又站了起來,急聲道:“公主萬不可喝太多酒,您難道忘了……”
李昭陽生怕她把自己多年前喝醉後的糗事說出來,破壞了自己高大的形象,急忙打斷:“知道了知道了,我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碧青默默在心裡吐槽:對,您的確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可就是不知道自己能喝幾斤幾兩!
陸承恪也對李昭陽的酒量起了好奇心,於是挪揄道:“若是在下被公主灌倒了,公主可一定得叫人把我抬回去啊!”
李昭陽撲哧笑了:“好,不過,我要先給你畫個大花臉!”
“那要看公主是否真的海量了,在下先乾為敬!”
“是條漢子,來來來,碧青,你也喝!”
這一夜,陸承恪一輩子都難以忘記。
自稱酒量甚好的昭陽公主,喝了一杯酒後,就開始胡言亂語。
“唉?碧青,我都喝了八杯了,你怎麼才喝了一杯?來來來,你得把剩下的六杯補上……哦,不對,是九杯!”
“公主,您喝醉了,公主!唔……”
可憐的碧青就這樣被灌的不省人事。
“來,陸承恪,再乾一杯!”
陸承恪急的都快出汗了,隻想趕緊把人送走。“公主,時辰不早了,該回宮了吧。”
“公主?什麼公主,誰是公主?!我是昭陽,李昭陽!”
陸承恪阻擋不及,又讓李昭陽喝了一杯。
“好好好,昭陽,在下送你回宮好不好?”邊說著,急忙把人往外扶。
“不行,今天我就睡在你這兒,不走了!”
陸承恪已經懶得再和她多說,隻把人往外挪。外麵是一片湖水,陸承恪絲毫不敢大意,生怕李昭陽跌進湖裡。
李昭陽喝的滿臉通紅,脖子也有些泛紅,身上的襦裙已經被灑出來的酒浸濕了。隻見她人半跪在地上,一手死摳著桌子不放,另一隻手裡還抱著個酒壇子。掙紮之餘,還不忘再往嘴裡灌兩口酒。
“彆拽我啊,疼!”
見狀,陸承恪也不敢用力拉扯,隻能循循善誘:“昭陽,我在外麵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快隨我出去看看,去晚了就沒有了!”
陸承恪之前恐怕死也想不到,這種哄騙三歲小兒的話會從自己的口中說出。
很可惜,李昭陽並不怎麼給麵子。
“你還會送我禮物?哼,我才不信呢!你上次不是還說我是個蠻橫無禮的人嗎?”
“我何時說過?”
“那……那份折子上也有說過,你還帶頭書了名字!”
又是那份折子!真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這個罪過恐怕要被李昭陽記一輩子了,而且更可氣的是,就連這件事也是因為喝酒造成的!
陸承恪正當扼腕之時,李昭陽嘴裡又嘟囔著:“竟然敢說我無禮,碧青,碧青!快把我那本《夢春記》拿來,讓他們看看,我不但有禮,我還知道周公之禮!”
《夢春記》?!陸承恪簡直頭皮都要炸了,李昭陽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哎,陸承恪,江南王?哈哈,你知道,怎麼行周公之禮嗎?”
正說著,李昭陽晃晃悠悠的從地上爬起來,扒拉著陸承恪的手臂不放。
“你要是不會,咯,我可以教你啊!”李昭陽衝著陸承恪打了個酒嗝,帶著酒香的溫熱氣息噴在臉上。
“難不成公主很有經驗?”雖然知道跟一個醉成狗的人無法正常交流,可陸承恪還是忍不住要問。
“那當然了,來,你湊近點兒,我告訴你……”
像是受了蠱惑似的,陸承恪十分聽話的湊了上去。
“我是從話本上看的,噓,不要告,告訴彆人!唔……”
話還沒說完,李昭陽就忍不住吐了起來,陸承恪躲閃不及,整個肩頭都濕潤了……
“你,你要吐怎麼不說一聲!”
“啊,對不起啊……唔!”
陸承恪不忍直視自己現在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這位公主算是讓他體驗了一把不一樣的人生!
“你現在這裡等著,不要亂跑,我去換件衣服。”
陸承恪不顧李昭陽的幾番拉扯,掰開緊緊扣住自己的雙手,逃出了夢還樓。
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吹著清爽的涼風,陸承恪突然意識到,現在是在湖中央,自己不在身邊,萬一李昭陽跑了出來掉進湖裡,一切都玩完了。
思及此,陸承恪複又回到裡間,隻見李昭陽歪在桌子腿上,早就呼嚕震天了。
陸承恪感到一陣心累,調整好心情後,默默的扛起醉的不省人事的李昭陽與碧青,剛好一邊一個。仰頭一聲歎息後,邁著沉重的腳步向外走去。
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陸承恪才成功的將李昭陽安頓好,又找了個侍女幫她換下酒氣衝天的衣服。
天色已晚,宮門怕是已經落了鎖,陸承恪又安頓好隨李昭陽一起的錦衣衛,這才得了空收拾自己。
在臥房裡,陸承恪一邊死命的搓著自己的右肩,一邊在心裡默默的發誓:如果有下次,絕不讓李昭陽沾一滴酒水!
次日清晨,陸承恪剛剛下了早朝,回到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李昭陽醒了沒有。
剛剛陸承恪專門去了禦書房中,向李昭秦請罪,把昨晚的事簡單描述了一番。不知為何,李昭秦居然絲毫沒有怪罪。
“王爺,公主她……尚未蘇醒。”昨晚負責照顧李昭陽的侍女說。
“與公主一同回來的姑娘呢?”
“那位姑娘倒是醒了,此時正在公主身邊候著呢。”
“嗯,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王爺。”
陸承恪思索半晌,終是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