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說笑,那姑娘終究是與臣弟無緣,這事兒暫且擱下吧。”陳夕起身含笑作揖。
陳慕卻是擺擺手,“什麼叫暫且擱下,你隻管告訴皇兄,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皇兄定然為你做主。”
陳夕搖頭,“那姑娘已嫁做人婦,臣弟怎能奪他人之美。”
陳慕狐疑打量一番,“此話可當真。”
“自是當真。”陳夕淡笑,隨之叉開話題,“皇兄,臣弟這一走,卻不知何時歸回,你皇宮私藏的那些陳年佳釀,是不是該拿出來,好好招待臣弟一番,嗯?”
陳夕打開玉折扇,溫潤的笑直抵眼底。
陳慕這才收回疑慮的目光,薄唇勾起一抹弧度,“原來是惦記這,臣弟想喝美酒直說便是,何必打著遠出的幌子來敲詐你皇兄,皇兄不是那樣小氣的人。”
自是不小氣的人,可也沒大度到將他的卿卿歸還給他,成人之美,在他這強勢的皇兄身上,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再有,自古以來的君臣道義,也絕對不允許他以上犯下的!
陳夕心如刀割,麵兒上依舊溫和笑著,“皇兄可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過幾日我便和府上的人想跟著來抬酒,到時候,皇兄可不要說舍不得。”
“隻是幾壇子酒,怎比的上你我兄弟情分。”陳慕開懷大笑,又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忙道,“看我,隻顧著下棋聊天,倒是忘記了晚膳,李崇德,布膳!”
一直在門外候著的李崇德得了命令,便從容對著手下人吩咐,“給禦膳房那邊兒傳話,說膳食可以呈送到乾聖殿了。”
手下人應了差事,便忙跑去禦膳房傳話兒。
李崇德臉上掛著慈祥的笑,他當差已有好幾十年,八王爺統共一個月哪幾日來找皇上烹茶聊天,他再清楚不過。
這隻是這兩兄弟聊著聊著,便忘了晚膳,做主子的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他這做奴才的可得惦記,畢竟,這皇上八爺可是他看著長大的。
冒著熱氣的晚膳不一會兒便魚貫而入,李崇德布好碗筷,便退下了。
望著滿桌子的熱菜,兄弟倆會心一笑。
陳夕先是開口,“這麼多年過去,李公公還是那麼的關懷人,挑的都是你我愛吃的。”合了扇子,陳夕眉目溫潤,笑看著自己的皇兄。
陳慕漠然的臉總算是浮出一點兒笑意,盛了一碗芙蓉羹,遞到了陳夕麵前,“是呀,說起來咱兄弟倆口味倒是一模一樣,這些年也沒甚大的變化,卻是省了李崇德和禦膳房那邊兒的事兒了。”
陳夕默默喝湯,不可置否。
給自己盛了一碗湯,陳慕本再想跟自家胞弟扯上幾句玩話兒,瞧著陳夕一言不發的喝著湯,也就作罷。
作為皇帝,陳慕早練就成火眼金睛,今晚,陳夕興致不高,雖然他這胞弟極力掩飾,他還是看的明白。
陳慕的眸子沉了沉,心裡終究是有些看不起自己這位胞弟,被一個女人左右心智,能謀成什麼大事,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對他夠不成威脅。
“七月七要到了。”端起湯,陳慕頓了頓道,“胞弟等過完節再走吧,算是做兄長的為你餞彆。”隻要對他夠不成威脅,他願意扮演一個大哥的角色,適當關心自己的親弟。
一口熱湯下肚,陳慕放下了碗。
碗與桌麵發出輕微的響動,陳夕才抬起頭,謙和笑道“如此甚好,隻不知道皇兄如何安排。”
陳慕骨節分明的手指叩擊著桌麵,半晌,展顏而笑,“胞弟真是趕巧,溫貴妃想著七月七籌備乞巧會,讓後宮好好熱鬨一番。”
沉吟片刻,又道,“乾脆讓溫貴妃籌備成全皇宮的乞巧會,讓整個皇宮熱鬨一番,到時你來,美酒佳肴,佳人美姬歌舞助興,你道可好。”
“何必如此麻煩,皇兄的幾壇子酒便是最好的餞彆美意,又何必……”何必在他的傷口撒鹽。
陳夕神情恍惚,心裡實在害怕,怕一見卿卿便控製不住心中的欲望,想擁卿卿入懷,自此一生再也不放手。
“怎的,胞弟不願意讓這位新晉皇嫂為你籌辦餞彆筵席。”陳慕盯著陳夕難看的臉色發問。
自知失禮,陳夕刹那調整好情緒,起身躬身行禮,勉強一笑,“皇兄彆誤會,讓皇嫂籌備筵席,是臣弟的福分,隻是過於叨擾皇兄皇嫂了。”
陳慕擺手,“何來的叨擾,你我本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親兄弟,這是兄長應該做的。”
見陳夕臉色依舊難看,陳慕半開玩笑,“指不定筵席上,胞弟便與某佳人一見傾心,心寄佳人,餞彆筵席倒是變成了胞弟的訂親宴了!”
陳慕臉上帶著歡愉的笑,陳夕也知道皇兄是在說玩笑話,好使他心情好些,他是不能再外露悲傷的神情,免得傷了皇兄的麵子。
陳夕努力將笑掛在臉上,“皇兄真是說笑,巴蜀之地臣弟是去定了,佳人再好,也比不得遊山玩水,自由自在的好。”
陳慕見胞弟不像是開玩笑,也隻由著他來,“去便去吧,至於成婚,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皇兄也是希望能有個人好好照顧你。”
再次看看外麵天色,估摸著已過了子時。
陳慕起身,“時間不早了,胞弟早些回翠微居休息,至於乞巧會,屆時皇兄讓李崇德親送請貼來。”
抬頭,見皇兄表情認真,陳夕便知道一切已成定局,七月七,他便要見到卿卿,隻是他不知,到那時,兩人相見又是怎樣一番物是人非之感。
“多謝皇兄美意,臣弟這便退下了。”陳夕行了臣子之禮,低頭退出了聖乾殿。
外麵,負責引路的宮人早已打燈相迎。
陳夕回頭,見皇兄站在聖乾殿殿門口,便躬身示意,見皇兄點了點頭,才對引路的宮人吩咐道,“且帶路吧。”
“是!”宮人福了福身,便向前引路。
此去翠微居的宮道不算遠,陳夕也是走過多次的,隻是今夜,他卻覺得這道路是那樣的悠遠,仿佛如何也走不到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