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玩意兒不簡單啊。仙家數量減少,但我卻不知該喜該憂。
聽見我半晌沒說話,對麵的人好像很生氣,空氣裡中的溫度我都可以感覺到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我手中的燈籠也開始逐漸變暗,情況不太妙。
從小雖然不怎麼和人接觸,但平時暴脾氣的奶奶也對我這種巧舌如簧沒有轍,遇到這情況,我察言觀色可厲害著呢。
“前輩,你說的事情,晚輩確實是不知道,還請您不要生氣。
如果前人的恩怨沒有解決,晚輩現在也是新一批的入殮師,需要我做什麼,您直接說就是了 如果晚輩可以為你做到,定當儘心儘力!”
對麵那玩意兒聽完之後好像確實冷靜了不少,我手上的燈光恢複了正常。
但我也不敢貿然前進,隻能握著手裡的燈默默等待著。
忽然,從閣樓的深處爆發出了一陣尖銳的笑聲。
“嗬嗬嗬!真有意思,你小子還真敢說話!”
隨後,我聽見了腳步聲從閣樓的深處走了出來。
眼前的陸小靈此時又恢複了之前光著腳的樣子,渾身的衣服有些破敗,原本規整的裙子撕開了一條大口子,直接露到大腿根。
我畢竟是個大小夥子,一時半會兒不知道眼睛該往什麼地方放。
“小子,你說的話我可全都記下了,那你想要什麼?”
劉小林一眼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輕輕一躍,忽然跳到了我的麵前。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中閃爍著一絲金色的光芒。
“我……我想要大仙把這女孩給放了。”
附在陸小靈身上的那玩意兒愣了一下,隨即再次笑出了聲。
“嘶……不過如此?好,那我便答應了。小子,你很有膽子,但我可先告訴你,要是不能完成,吃不了兜著走的是你!”
我還沒反應過來它這是什麼意思,下一秒,眼前忽然襲來一陣黑影,淹沒了我手中的燈光。
夢境。
久違的做夢了,我記得從小到大我就沒怎麼做過夢。
我想得起來,在保持清醒之時,最後一幕是一道黑影向我衝了過來。
所以我現在一定是暈倒了。
不太妙,在閣樓裡麵暈倒,那兒不是還有一個怪物嗎?我這麼一眼睛一閉,會不會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著急起來,腳不由自主的開始奔跑,周圍很空曠,什麼都沒有,除了無儘的黑暗。
忽然,眼前出現了一盞白燈籠,亮著淡淡的白色光芒。
下一秒奶奶提著一盞燈籠,出現在了我的麵前,就好像那天我遇到鬼打牆的時候一樣,她臉色發青,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隻是淡淡的看著我,一言不發。
“奶奶?奶奶,你原來還活著嗎?”頓時我眼淚就開始止不住的往下掉。
奶奶沒有說話,依然隻是安安靜靜的拎著那盞燈。
我情不自禁走上前去,握住了她殮師的手。
“奶奶,你可算回來了,你……嗚嗚嗚嗚……”
我忍不住想哭,因為我知道這是夢境。
但我也不鬆開她的手,因為我知道這是夢境。
忽然,奶奶沒有提著燈的那隻手抬了起來,在我詫異的目光中摸了摸我的腦袋。
“唉,趙鑫你是時候該長大了,彆總是跟奶奶哭這些哭那些的,我也沒辦法管你了。你自己好生過吧,這也是奶奶最後一次幫你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奶奶這是什麼意思,眼前忽然火光乍現。我瞪大了眼睛看去,原來奶奶的身子開始燃燒起來,她就好像一個紙片一樣單薄,不過片刻就成為灰燼,消散在空中了。
最後一點火光消失的時候,我一邊流眼淚一邊睜開了眼睛。
我的麵前是老板那張皺著眉頭看我的臉,還帶著一絲他一如既往的責怪。
感覺臉上有些涼,我摸了一把才發現居然眼淚已經淌滿了整張臉。
“老板,我剛才看見……”
老板抬起了手,瞪著眼睛,我一時害怕,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哦對了,老板不喜歡我哭哭啼啼的樣子。
下意識的就想躲開。
可是我預料中的那巴掌沒有扇下來,相反,老板就像夢裡的奶奶一樣,輕輕摸了摸我的腦袋。
“你奶奶已經不在了,好好接受這個現實吧。剛才她留給你的最後一次火光已經燃過了,你奶在人間最後一點念想也沒了,她可算是為你這個孫子儘心儘力……剩下的路,你必須自己走了。”
一時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知道奶奶已經死了,可卻不曾想過她居然還留了一絲火光在我手中的燈籠裡。
我在書上看見過這種法子,這法子可以幫拿著燈籠的那個人擋去一次致命的傷害,哪怕是天王老子的雷劈都不在話下。
但是想要施加這個法術,有兩個條件。
一是必須要自持燈者出身後日夜給那盞燈每天添加燈油,不可停息。
二是,施法者,必須死。
這兩件事,一個是十八年裡,奶奶日複一日做的事情,從未中斷,一個是她最後見我一麵時,來救我 。
這一把火,燒走了奶奶留給我的十八年光陰。
現在想來,那些日子尋常,而且枯燥無味,不能出門的我,找不到任何樂趣。可是一直陪在我身邊奶奶。他又何嘗不是為了能讓我獨當一麵,而日日夜夜守著我?
我知道奶奶早就已經走了,但此時此刻不知為何就是心頭一陣酸澀。
好像過了那麼久之後,我終於反應過來奶奶真的不在了是什麼概念,而在此之前,我隻是在跟自己置氣,責怪自己當時什麼都沒有做,什麼也不會做。
眼淚肆無忌憚的在臉上留著,我也顧不得老板還在旁邊看著,就像個小孩兒一樣,一哭就停不下來了。
之後不論是背著暈倒的陸小靈離開,還是帶我一起坐車,準備回家裡的殯管,老板一句話都沒有再和我說。
沉默了一路。
重新在家裡殯管的牌位麵前拜了又拜,我察覺老板的目光比起以往還要深邃了許多,帶著一股抹不開的憂愁。
我坐到了沙發上,眼睛哭得有些紅腫,但相比於坐以待斃,我更想知道現在應該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