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掉進了井中,來不及思考為什麼趙宣會對我下此毒手,隻覺得小命不保。
不論是被淹死,還是被井底的鬼魂害死,都不是我想要的死法。
這麼說似乎也不太對,我還這麼年輕,怎麼甘心就這樣死去。
但出乎我的意料,井中並沒有水,而且也沒有什麼鬼魂。至於方才我看見的秦老婦人,也不知去了哪裡,我甚至懷疑自己因為太過緊張而出現了幻覺。
我下落了大概三四米才落地,如果在水泥地,這樣的高度足以致殘甚至摔死,但我仿佛落在了一堆濕沙上,並沒有受傷。
井底的空間出乎意料地大,而且空氣也很流暢,我掙紮著站了起來,往四周看了看,發現不遠處有一團光亮。
那裡莫非是通往地府的入口嗎?我無從選擇,隻得往亮出摸索前進,很快,我的眼前豁然開朗,前方赫然是一條人來人往的熱鬨街道。
這怎麼可能,怎麼會有人在井底生活,而且抬頭一看,正午的太陽高高掛在頭頂,現在明明還是深夜才對。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如果硬要對眼前的畫麵給出一個稍微合理的解釋,除非是我穿越時空了。
開什麼玩笑,連同另一個世界的古井,這種情節按道理隻可能出現在小說或者漫畫裡才對。
俗話說既來之則安之,我乾脆在街上逛了起來。身邊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且這些人的穿著打扮也仿佛來自不同的年代。
有穿古裝的,有穿旗袍的,也有穿西服裙子的,但他們卻能十分自然地融合在一起。
更為詭異的是,他們的臉上都沒有一絲表情,眼神也十分呆滯,好像丟了魂兒一樣。
身處這樣人群中,我不禁渾身發涼,每一步都挪動得格外艱難。
忽然,我看到一張張熟悉的麵孔:表舅、包工頭、建築工人……
他們明明不久前才死去,此時卻在這裡出現,那麼隻有一種解釋了——他們都是鬼魂。
我這下連口大氣都不敢喘了,誤入死人的世界,我的下場又該是怎樣的?
“哈,哈哈,你來啦!”
就在我驚恐之時,一個沙啞又有些調皮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接著,我就看見一個穿著打扮破破爛爛的老者蹦蹦跳跳地來到我麵前。
和周圍其他人的死氣沉沉不同,這名老者笑眯眯的,看起來生動活潑,像個老頑童一樣。
不知為何,有這老者在,我心中頓時生出一股安全感。
“老人家,請問您是?”
“你問我?我叫佟三啊,哈哈,我可等你好久啦!”
佟三?他是佟三?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他是我的那位先人佟三,那他應該死去上百年了才對。
“既然你來了,我就把這個傳給你吧。”
佟三不顧我的吃驚,一把抓起我的左手,拿著一隻毛筆在我的手臂上飛快地寫著什麼。
幾個呼吸過後,老者嘿嘿一笑,把毛筆一扔,“嗯,這下好啦,我可以走啦!”
他這般說完,便也不再管我,一蹦一跳著掉頭離去。
“等一下,您還沒告訴我怎麼出去呢!”我急忙大喊,奈何他已不見了蹤影。
我悵然若有所失,忽然看到老者丟在地上的毛筆,便彎腰把它拾了起來,拍去灰塵後小心地收進口袋裡。
當我做完這些,有一個人從遠處朝著我匆匆跑來,我大吃了一驚,因為那人竟然是趙宣。
看她滿麵焦急的模樣,我頓時把之前她把我推入井底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問道:“你怎麼也掉下來了?”
趙宣一句話也不說,用手大力拍我的後背。她的力氣本來不算很大,但我卻感到被拍到的部位一陣火辣辣的疼,緊接著我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待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古井的圍欄邊上,趙宣和兩個小孩站在旁邊看著我。
“怎麼回事,我是怎麼出來的?”我好奇地問道。
趙宣有些驚訝,道:“你剛才在這口井旁邊站了一會兒,突然就昏了過去,怎麼喊你也不醒。我隻好用我們鎮上祖傳的驅邪手法拍你的背,才把你拍醒的。”
聽她這麼說,我愣了一會兒,跟著才反應過來,原來剛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啊。
但回想起來,那夢境又是如此地真實,我不禁懷疑身旁的這口井真的有什麼魔力。
接著,我想起了什麼,抬起左手臂一看,整個人立馬呆住了。
我的手臂上,赫然有密密麻麻的紅色小字,正是在方才的夢境裡那自稱佟三的老者寫下的。
因為這些字都是古體,我一時認不全,也不知是什麼意思,看來隻有回去後找本字典翻譯一下了。
趙宣見我這副模樣,覺得奇怪,便問怎麼了,我於是把方才夢裡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她。
她聽完之後,也陷入了沉默,這一切已經無法用科學去解釋,看來真的是我那位先人顯靈了。
“難怪佟三前輩會在你們村的祖祠裡留下這本,看來他早就做了安排,一直在等著你這樣的後人前來。”趙宣道。
我點點頭,想起老者說的那句“我等你好久啦”,也同意趙宣的說法。
“對了,你不是撿了一支筆嗎,快看看在不在!”趙宣忽然想到了什麼,一臉興奮地看著我道。
我也反應了過來,伸手在口袋裡一摸,那隻筆竟真的躺在裡麵。
“太好了,佟三前輩簡直像神仙一樣,他留下的東西一定很厲害。”趙宣看著這其貌不揚的毛筆,眼裡閃動著光芒。
我咧嘴笑了起來,心道還好自己眼尖。我並不在乎這毛筆是否具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力量,對我而言它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
我再次珍而重之地把筆收起來,然後和趙宣一起,對著古井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而,當我們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聽見遠處傳來一聲槍響,無數鳥雀被驚得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