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愛莎終於把視線移回半塌的建築的時候，這邊的戰鬥恰好也結束了。
在發出最後幾聲咆哮和爆炸聲後，這棟半塌倒的建築終於回歸了沉寂。
涼涼的夜風吹過狼藉的戰場，寂靜再次降臨這安怡的森林。
太靜了，簡直就好像剛才的戰鬥從未發生過一樣
魔女閉上眼睛，靜靜的享受著，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
無論再怎麼靜怡，都掩蓋不了，剛才戰鬥的慘烈程度。
這隻不過是打個招呼而已，對手還未曾將自己的真麵目以示人，對手的底細也不了解，反觀這邊，幾乎已經被看個透亮。
在異能者與魔法的戰鬥中，保有對手不曾得知的能力往往是獲勝的重要關鍵，對方一旦得知自己的能力，往往就會忌憚，並對此處處提防，甚至於找出克製方法。
所以愛莎很清楚，對方已經處於優勢，接下來的戰鬥才是真正關鍵的部分。
“這就是帶著累贅和沒有累贅的區彆嗎……”愛莎淡淡的低語著，
想著要保護什麼，這股情緒會在戰鬥中化為累贅，也會影響自己的戰鬥。
如果隻是為了和對方戰鬥，那麼自己等一行人無需麵對狼群，就算是再多的狼群，這些野獸麵對隊長級的戰鬥力也隻有數量上的優勢而已。
而恰恰愛莎她們卻陷入了不得不保護他人的被動局麵，儘管這樣做就算是她們也會麵臨十分危險的險境
就算是這樣拚命的戰鬥了，所取得的結果卻……
不儘人意。
片刻之後，那些累贅終於掙紮著從建築裡爬了出來。
他們渾身上下都是灰塵和瓦礫，就好像是剛從泥灰裡打滾爬出來的一樣。
編隊為一百三十人的特種戰鬥部隊——野狼特種作戰B隊
目前活著的，僅有不到十人
而且幾乎沒有多少人還拿著槍支，他們的頭盔多數也不翼而飛。
沒有人有力氣再多走一步路，就算是知道不離那棟快倒下的建築遠一點的話，有可能會被埋在下麵也是一樣。
實際上，他們根本就沒有力氣爬出建築，要不是建築有崩塌的危險的話，他們恐怕會就地坐在那裡吧
當然，實際上他們的身體可謂是毫發無損，這也是理所應當的
被滿月的狼人哪怕是擦到也是即死的下場，能僥幸活下來的當然都是些沒被狼人抓住的幸運兒。
但是幸運的也隻有身體而已
“都……結束了嗎……”顫顫巍巍的臨時隊長駒著身子，一步一晃的朝愛莎走過來。
愛莎看著他的雙眼，從那雙眼睛裡看不到一絲的鬥誌，
擁有鋼鐵意誌的解放軍特種部隊精英士兵的鋼鐵般的意誌力
在這種慘烈，超乎想象的戰鬥中已經被徹底摧毀。
這也難怪，他們再怎麼訓練，也不可能匹敵的過狼人。麵對超越自己力量的怪物，人類唯有破滅一途。
“你，我有印象。是叫做趙誌祥嗎？你的右手怎麼了？”愛莎看著那慘不忍睹手臂和臨時包紮起來的傷口緩緩的問道。
“這個嗎？被抓到了……多虧曦乃隊長……我怎麼樣無所謂了…戰鬥……已經結束了嗎？”
趙誌祥似乎在逃避著自己被創時的記憶，不過這已經無所謂了。
“啊已經結束了，接下來你們會安全的等到天亮……不過除了你之外。”
“嗯？……”
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冰冷的物體已經放到了後腦勺和肩膀上，那黏滑的液體從那銀色的刃上滴答在他的脖子上
這一切都讓他不寒而栗，
“你到底想……”趙誌祥木訥的抬起頭，隻見愛莎微微的一笑。
“呐，有勞了，我承認你是個勇士。”
暗月薔薇輕輕的一拉，那能將結實的狼人的肉體輕易切割的武器自然也將他的腦袋與身體整齊的分家了。
人被斷頭的時候，鮮血會像噴泉一樣噴湧而出，而愛莎任憑著鮮血噴濺到自己的臉龐，金發，乃至於那奢華的洛麗塔小禮服上
“……一路走好。”
就算是麵對剛才那樣的死戰後的戰士無一不動容。
為什麼要殺他，為什麼要殺自己人。
就算是已經失去戰鬥意誌的士兵，也無法理解。
但是就在他們把不解轉為憤怒和殺意之前，飛出去的，那位臨時隊長的頭顱長出了毛發。
深褐色的毛發和白色的柔毛，還有一雙尖耳朵。
鼻子和下巴變長，牙齒變得更加鋒利
那是狼的頭顱，
而因為屍首分離而轟然倒地的身軀，
那是不折不扣的狼人的肉體。
他們尖叫，他們驚恐，他們瘋狂了。
愛莎沒有做任何解釋就轉過身子，
被狼人傷到的人也會變成狼人，這不是基本常識嗎？
魔女的低語
隻會令幸存者更加恐慌和絕望而已。
曦乃板著臉一腳踹開壓在自己身上的狼屍
戰鬥結束了，已經嗅不到任何一隻活著的狼人的氣味。
剛才這一隻是最後的了，而在外麵，愛莎早就結束了戰鬥。
“走吧，我們要和愛莎會合……曦乃？”木子李對著曦乃喊道。
但是曦乃並沒有回應他，而是將自己的目光投向了頭頂上。
“曦乃？”
木子李又喊了一遍，但是曦乃依舊看著那邊。
“你先走，我有點事。”
“有點事？”
“嗯，我稍後就出來。”
“好吧，我們在外邊等你。”
木子李皺了下眉頭，但是很快他就變換麵無表情的樣子轉身離去。
曦乃歎了一口氣，然後邁出略為沉重的步伐。
這裡到處都是鮮血的味道，有狼人的，也有人類的。
就是自己再怎麼神通廣大，就憑四個人想要攔下所有的狼人那真的隻能用癡心妄想來形容了。
她朝著樓梯附近走去，一股熟悉的味道被曦乃那敏銳的嗅覺所捕獲。
而曦乃除了歎息和無奈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眼前是無數可以冠上殘殺之名的屍體，但曦乃並不是為了他們而歎息
而是為了那可憐的友人而悲歎。
踏過血與肉澆灌而成的地毯，曦乃走到了五樓，這是剛才自己打穿的樓層，曦乃打穿了樓板得以快速的衝到三樓，但似乎這毫無用處，狼人們依舊將他們所要保護的士兵們摧毀的體無完膚。
已經不想再看了，但是曦乃還有一件不得不去乾的事情
這是多少次了呢？有時候自己都想忘掉。
但是不死生物最大的悲哀就是，她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
“喲，女兵。感覺如何？”
摸了摸口袋，一包從來沒抽過的紅塔山裡還有一根煙。曦乃抽了出來，夾在嘴上卻沒有點燃它的意思。
曦乃對著靠著牆的，一團完全分不出是人還是一團破布的東西淡淡的說著。
“啊……我是不是……太傻了……”
麥欣吃力的從嘴巴裡擠出話來，胸腔已經感覺不到新鮮空氣的流動了。
倆人互相看著對方的雙眼……至少麥欣是這樣認為的，但是自己的眼睛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了。
曦乃淡然的點著了煙頭，用力的吸了一口，吐出了一口煙圈。
“……你要我怎麼說你呢？麥小姐。”
“在……那之前……先把煙頭滅了行不？”
掙紮著撐起身子，但是已經失去知覺的軀體拒絕了大腦的命令，勉強動起來的身子又跌落回牆壁上。
落回去的身體在鮮血染紅的地麵上濺起了汙血，簡直無法想象已經流淌了那麼多鮮血的身體竟然還在出血。
沒有任何形容詞可以用在現在的麥欣身上，她的身體已經被摧殘的無以加複，事實上她竟然還活著這本身就是個奇跡。
三道巨大的傷口撕裂了她的胸口，蓋在胸膛前的肌肉垂落下來，將她的心臟和肺暴漏在外。
這是即死的傷口，她沒有立即死去真不得不說是個奇跡
但是奇跡隻會發生一次，
曦乃看著那胸膛已經逐漸停止調動的心臟，她的生命之火即將熄滅。
“這個時候跟我講戒煙之類的話題是不是有點煞風景呢？女兵。”
“也許吧……”麥欣刻意保持著呼吸的，雖然這已經無法做到了
“這是你殺的嗎？”曦乃看著倒在麥欣麵前的巨狼，它的頭部變的血肉模糊。
“啊……是的……”
“是手雷炸出來的吧，把手雷拔栓，在靠近它的時候丟進它的嘴巴裡。在此之前要估算好時間，要在丟進去的時候正好爆炸。你要我怎麼說你好吧，萬一它沒張嘴你要怎麼辦呢？”
就算是肉體十分強壯的狼人，將手雷直接丟進它的喉嚨裡也會造成致命傷，這大概是以這些特種兵的裝備為數不多的對狼人可以必殺的手段之一。
“真是胡來，雖然你的勇氣可嘉，但這不折不扣是個愚蠢的行為。我說過的，這不是你們的戰鬥，而是我們的戰鬥。我應該對你說過的吧，不想死的話就呆在樓頂彆動。”
做出這樣壯舉的戰士自然不可能全身而退，在她投擲出手雷之前，巨狼的爪子就已經撕裂了她的胸前。
能和怪異戰鬥的唯有怪異，這是不變的真理。女兵的勇敢行為隻不過是在重複證明這一點而已。
“呐……曦乃……”
垂死的麥欣艱難的抬起頭，將她最後一個問題投給了曦乃。
“我很快就會死吧……”
不死的怪物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道
“你覺得胸膛上開了個大洞的女人能活多久？沒有馬上就死掉已經是奇跡了吧？”
“說的也是……呢”
已經無法維持意識，麥欣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快要和意識分離的感覺。
垂死體驗的人都曾提到這種感覺，麥欣知道自己已經命不久矣。
“但是呢，那隻是一般情況下的結果了。”曦乃又吐出了一陣煙圈，猩紅的眼睛投向窗外。
“一般……情況下……”
麥欣艱難的問道。
“給我好好想想，一般人的身體體內能有多少血液？你身上可是開了三道痕，可謂是胸膛上開了個洞出來。這麼大的出血量會在一刻之內放乾你的血液，那麼，女兵。回答我， 已經沒有血液的你為什麼還活著？或者說你為什麼還在流血？”
問題如此突然，卻也使麥欣渾濁不清的意識一刹那恢複了過來。
你為什麼還活著？
胸膛被撕裂，這是即死的傷口。
但自己還活著，雖然即將死去，但是照理說那是應該當場死亡的傷口才對啊。
為什麼？為什麼？
麥欣感到一陣惶恐不安，一股無法承認的念頭湧上心頭。
“啊，看來明白了吧。”曦乃拔劍出鞘，藍色的劍刃貼在自己的脖子上“來選擇吧！女兵，是失去成為的人的資格被我殺死，還是現在選擇成為人類死去。你的選擇很充裕不是嗎？”
曦乃不帶任何表情的臉在月光的照射下格外的美麗，卻也如同薔薇的尖刺般鋒利。
雖不想相信這個事實，但自己完全沒有任何的否決權力。
“我……失去人的資格……”
“嗯，自古以來，狼人的傳說中明確的都提到過，它們的爪子和牙齒所傷到的人類就算是僥幸活命，卻也永遠無法作為人類而活下去。這是小學生大概都知道的傳說吧。”曦乃冰冷的說道
“我……”掙紮的直起身子，麥欣無法相信這個事實。
“啊，沒錯。你的身體已經不再是人類了，雖然我也有想過你在被轉化前就死掉的可能性，不過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了……”
鮮血還在流淌就是個證據，被撕裂的肉體雖然緩慢，但卻一直在愈合著那巨大的傷口。
麥欣的身體正在恢複中，要不了多久，她所受的創傷就會愈合如初。
但這並不是什麼好兆頭
正常人類的身體是不可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的，那不是人類所能達到的程度。
但是狼人可以
這恰恰是麥欣離野獸更進一步的證明。
要不了多久，不光是身體，就連心都會化為野獸的存在。
到了那個時候，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被鮮血所吸引，被血肉所誘惑，被野性的本能所驅使著戰鬥，
“不過在那之前，我還可以給你兩個選擇。至少能讓你以人類的身份走到最後。選擇吧，麥欣。這是我所能給你的一切了。”
“我……會……化為狼人……”
“嗯，不過在此之前我會讓你以人類的身份結束。”
沒有回應了，正確的來說是衝級太大而無法理解過來吧，亦或者是不願意去接受這種命運吧。
不過是那種，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留給她了
現在是滿月，她很快就會化作狼人，想動手隻有現在了。
曦乃歎了口氣，丟掉了煙頭準備用力砍掉她的頭顱的時候，女兵終於有了反應。
“我……不想死啊……”
“什麼？”
然而曦乃還沒聽清楚女兵的話之前，她動作就已經表明了她的決心。
不顧手指會被砍掉的危險，雙手抓住曦乃的劍，用力的將其奪去
緊接著將那藍色的，透明的凶刃狠狠的貫穿了曦乃的心臟。
對於任何不死的生物來言，這裡都是必死的要害之一。
“你這是在做什麼？”
但是，對於曦乃來說，這還不夠。就算是將自己的頭顱砍下也沒有任何意義。
自己並不是不能反抗，實際上自己完全有餘力在她來奪劍之前製住她。
但是曦乃並沒有這樣做。
“我……我……”
大口喘著氣，麥欣哽咽的抽泣道
身體已經開始變形，肉體開始長出毛發。
可她卻如此說道
“我……要活下去……”
“你……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曦乃驚愕的問道
“我當然知道！”麥欣猛的抬起頭，那雙已經開始轉化的眼瞳裡透露著生的渴望。
曦乃不由得驚訝萬分，眼前所看到的是一雙令人震撼的眼睛。
“你很快就化為野獸，你的理智在這種詛咒麵前起不到任何作用，用不了多久你就完全不再是你了，你難道的不明白嗎！”
將驚訝化為怒吼，曦乃厲聲嗬斥道
“我知道的啊！就算你不說也……”鮮血沾滿了頭發，弄臟了臉龐，但是熱淚卻將其弄的更加淒慘。
不消片刻，轉化就會完成，身為人類存在的麥欣就會終結，化為隻知道吞噬血肉的惡魔。
這個轉變是不可逆的，同時也是無解的。
可即使如此，依然想要活下去，就算是被當做任性也好，就算是被當做瘋癲的掙紮也好。
就是要活下去。
麥欣流著淚哭訴著，悲鳴著。
曦乃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她猶豫了片刻。
“無論變成什麼樣子，都要活下去嗎？”
“啊……無論……什麼樣子。”理智開始褪去，握劍的雙手開始變的粗壯而且帶著尖銳的利爪，
“就算是會失去人類的理智？你不明白嗎？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個人的終結啊……”
失去理智的人就等同於死人，這是不爭的事實。
“就算你真的活下去的話，你的肉體會化為狼人，你的理智會不複存在。雖然你還活著，但實際上真正的你已經死去，留下的隻是一具毫無意義的軀殼而已。你到底明不明白……”
這是個死局，無解
人類渴望著活著，無論怎麼樣都想要活著。
並無任何理由的想要活著。
麥欣不願接受自己的命運想要活下去，這是人類源自生命伊始就擁有的求生欲。
但悲哀的是，無論她怎麼想要活下去，她的生命都會走向儘頭。
想要活下去的欲望被死亡終結，就算是作為狼人活了下來，真正的她，名為麥欣的士兵的靈魂已經不在了。
這可謂是真正的死亡，無可避免的結局。
“我知道的啊……”
“那你為什麼還要拒絕！難道你想成為這些可悲的怪物一樣，可恥的活下去嗎？！”
“不……我不會變成那個樣子……”
“你在說些什麼鬼話？”
“這不是鬼話！”麥欣大聲吼道，用儘她的全身力氣
“我……我會保留下來自己的理智！我會做給你的看，我會的……”
曦乃終於了解到，眼前的女子想要達成的目的。
拒絕接受死亡，哪怕那事實擺在麵前。
曦乃的動搖了，這是她曾經想過卻又後悔莫及的事情。
她好像從她身上看到了，那一年的影子。
這一刻，曦乃做出了一個連自己都感到吃驚的決定。在這個時候，她並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對還是錯。
但，可以肯定的是。曦乃不會為此而感到後悔。
“我再問一遍，無論變成什麼樣子都想要活下去嗎？”
曦乃麵無表情的問道。
“啊……我必須要活下去……”
麥欣喘著氣，吃力的回答道。
“這樣啊……即使是失去人類的身體，也不後悔？”
“我，會將人類的理智所保留下來……隻要我的靈魂還不變，那我就還是我。”
“哼，理想論呢。不過……我也不怎麼討厭就是了。”
“……你說什麼？”
“我還有一個方法可以讓你活下去，即使你將失去成為人類的資格，這樣你也願意接受嗎？”曦乃淡淡的說道。
“什麼？”
“嗯，雖然你將失去人類的身份……即使這樣也同意嗎？”
“隻要能活下去……我願意……”
那雙眼睛的裡透露出的求生欲是曦乃這麼多年來所見到的唯一一人。
“啊，我明白了。”
曦乃抬起了雙臂，緊緊的，用力的抱住了麥欣的身體，就好像要把她融進自己身體一樣的抱緊了她。
“咦……？”
“我醜話說在前頭。”曦乃猩紅的眼睛就好像要滴下血淚一樣，她張開同樣猩紅的嘴唇靠近麥欣的耳畔。
“千萬不要感謝我救了你。”
“？”
“你很快就會後悔的”
柔軟的舌頭舔舐著脖子上的肌膚，然後某種鋒利的銳物貫穿了它
酥麻和令人興奮的快感由那裡傳遍身體的每一處
麥欣抬起頭看向天花板，隨後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