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躍從暈乎乎的醉意中醒過來,發現雪舞趴在李躍的床頭,而雲鶯枕著手臂睡在在桌子上,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憐愛,她們肯定是照顧了自己一夜,徹夜未眠,李躍輕輕的把雪舞的小鞋脫下,平放在床上,再溫柔的抱起雲鶯的嬌軀,雲鶯仿佛在睡夢中感覺到了異樣,擺了擺頭,就繼續睡著了。
走出屋子,才發現大寶正候在屋外,渾身被凍得瑟瑟發抖,李躍很無語的問道:“大寶,這大冷的天不在屋裡呆著,在我房間外麵乾嘛,你可彆告訴我在這裡蹲了一夜。”
大寶嘴唇都被凍僵了,說話也不利索起來,說道:“這都沒有,在屋外呆一宿不被凍成大冰塊了麼,是李家的四小姐天沒亮就差人送來一盞解救湯,說是禦賜的,效果很好,所以才在這裡候著公子,沒想到公子今兒起這麼晚。我去叫廚房把解酒湯送來。”邊走還邊打著哆嗦。
李躍真是哭笑不得,這個大寶也太耿直了,四小姐竟然好心給自己送解酒湯,這其中不會有詐吧,李靜月的手段他昨晚算是領教過了,這男人啊,既想要麵子又想要裡子,尤其是在女人麵前,最是落不下麵子,隻好犧牲裡子。
不溫不火過了幾日,李躍命長孫厚在莊園內騰出一間偏僻的獨院,這裡原本是用來招待客人的,不過李家的莊園因為李適之經常不來光顧,這間屋子也就一直荒廢在此,下人們將屋子裡的灰塵等打掃乾淨,然後再置換了一些新的家具,尤其是在院內長孫厚新移植了一些花花草草,轉眼間,就將這裡打理成風景優美,安靜幽遠的住所,將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收藏的兵書史書全部小心地搬到旁小屋裡,小屋裡隻有簡單的桌椅,書房四寶自然一樣不能少,長孫厚思考的很縝密,裡麵放著兩個香爐,以及在牆上麵掛著一副無逸圖,無逸圖的對麵放著一副山水圖,遙相呼應,書房內的一座擅香木製作的搖椅,疲乏之時可以醒神去疲,而在屋外,整整齊齊的放著兩排武器,刀劍槍戟,幾張三十石跟五十石的巨弓,頗有一些武道世家的感覺,可見長孫厚為此費了很多心思。
隻用了幾天的時間,他交代的事情就被辦的妥妥當當,大出李躍意外,院內的每一個角落他都仔細的查看了一番,十分滿意,回到主臥,將自己收藏的那把大唐製式陌刀緩緩的掛到牆角,突然看到雪舞走了進來。“少爺,夫人差李福來催你回長安內,明晚就是除夕夜,很多的事情都要準備哩!”
李躍沒有在意她的話,從搖椅上站起來,伸手把她拉著坐在自己腿上,把玩著她柔軟的小手,臉上卻嚴肅的問道:“雪舞,老實告訴我,夫人有沒有從你這裡探口風,想要給我物色婚配。”
雪舞一時有些為難,既不想打夫人的小報告,又害怕會惹惱了公子,猶豫不決,最後心裡的天花板還是傾斜到李躍一邊,說道:“夫人提起過,好像是博陵崔氏的遠親,大詩人崔顥的女兒,與老爺關係甚篤,而且是崔顥主動提起的,夫人跟老爺對這樁婚事還是比較滿意的,現在已經開始著手這件事,恐怕明年開春就要定下來。”
李躍心裡暗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連自己也避免不了,自己過了年已至弱冠之齡,父母急著抱孫子也是常理”去年許夫人就曾想要給李躍提親,目標是五大世家的太原王氏,不過當時李適之還沒有如今赤手可熱,而且李躍當時的名聲也不好,所以第一次提親就這樣不了了之,這一次看來是逃不掉了,沒想到自己也要成為封建婚姻的受害者,希望那個素未蒙麵的老婆不是個霸王龍級彆的就謝天謝地了。
明日即將上元夜,長孫厚遣散了絕大部分的家丁,發了一些紅包讓他們回家,除了留下幾個下人照看莊園,其餘人從早上就開始準備,午時便整裝待發,跟著李躍浩浩蕩蕩的向著長安城進發,大家都可以去長安城府內過年了,而李躍的舅舅許顯純則在數日前就回家了。
很多的下人還沒有進過長安城,頓時自覺仿佛來到了新的世界,到處都是繁榮往來的人流,李躍也不在乎行進速度,跟雲鶯雪舞躺在馬車內,聽著耳邊喧鬨嘈雜的聲音,頓覺困意上頭,躺在席榻上就要睡著了,突然車隊停下來,踉蹌的一震,李躍掀開車簾,才發現原來是迎麵過來一大堆軍士,占據了大半個街道,前方的軍士飛揚跋扈的開道,看到李躍這邊的人也不少,才沒有動手,擦著邊行過去過去,中間一騎坐著一個胖嘟嘟的將軍,衣甲鮮亮,雙目睥視著四周,自信狂妄閃著狡黠,與李躍的馬車擦身而過,電光火石間,兩人目光碰撞在一起,胖子將軍麵容讓人如麵春風,李躍亦是平靜如水。
“平盧使安祿山,果然英武雄壯,屢立戰功,你們看,後麵那些捆綁著的肯定是他抓來的契丹俘虜。”旁邊議論紛紛。
素未相識,但是李躍的心中卻激起了千層浪,曆史上惡名赫赫的安祿山,就是這個胖子在十年後將大唐王朝一手推翻,李躍恨不得此時一刀將這個胖子殺死,是否就可以避免十多年後的安史之亂呢,放下車簾,努力讓自己的內心平複下來。
回到家中,許夫人已經命人為李躍準備好入宮的新衣服,各種裝扮的玉佩香袋更是一樣不缺,然後在李躍身邊左叮右囑,為他講述入宮所要知道的禮節以及規矩,這些都是體現世家身份的東西,李躍倒也認真的聽著,首先是年終從邊疆回朝述職的武將,接下裡是臣服於大唐的藩屬國,新羅、日本、渤律,還有契丹,奚等國家的使者,來天朝祝賀進貢,最後才是皇帝對國子監前三甲進行表彰,這些流程結束之後才是巨大的宴會,盛宴廣邀大臣,所以的武將大臣外國使者都會參加,所以到宴會到時候會分成好幾個階層,這些規矩如果不知道丟的可不僅僅是自己的臉麵,家族國家的麵子都會受到損害。
宴會結束之後,可能還會進行一場蹴鞠遊戲,也就是踢球遊戲,就是兩支隊伍進行對抗,其他國家的隊伍連敗大唐三支隊伍,唐玄宗大怒,今年專門培養了一支隊伍。君臣同樂之後,為了顯示普天同慶,皇帝還要顯示與民同樂,共賞上元美景,基本上這場宴會才會結束。聽母親講了這麼多,李躍才發現原來不僅僅是吃頓飯那麼簡單。
第二天淩晨,天還沒亮,雪舞跟雲鶯不敢怠慢,給李清梳洗打扮,李躍立在鏡子前,看著雲鶯在身後給他小心地係著玉帶,李躍打趣道:“今日是正月元日,你們晚上就跟著夫人,晚上一起去街上賞景吧,彆整日呆在府中,今晚可能回來很晚,已經與三位兄弟約好了宮宴結束去遊玩。”
聽到這句話,雲鶯先喜後憂,喜的是公子關心愛護她們,憂的是李躍雖然平日裡嘻嘻哈哈,對她們也會動手動腳,可是他經常進出平康坊,卻從未真正與她們發生兒女之事,作為貼身丫鬟兼歌伎,如果不能做主子的女人,也不由流露出感傷。
醜時剛過,隻見裴風跟賀淩桓就陪著韋彥來到李府外,今時不同往日,進宮麵聖,都不敢怠慢,所以抹黑都已經來到門外等候,四位公子,各自騎馬遊街,不時能夠看到路旁有急著上朝的轎子經過。
“平日裡看到父親每日二鳴則起,勤勉操勞,想不到今日一鳴未響,我們便起來了,想起來真是好笑。”韋彥在黑夜中自顧自的感歎道。
裴風整了整被風吹亂的袖子,自信的說道:“為人臣子,享受著彆人無法企及的榮耀,每日處理的都是國家社稷相關的事情,一言一行,都決定著百姓的生活,將士的安危,多付出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這原本就無可厚非,大哥何必感歎呢?”
三人中最小的賀淩桓,迎著寒風,瞅了一眼天邊即將劃落的月亮,說道:“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不知什麼時候可以一覽萬裡草原的風光。”他的話引得裴風跟韋彥大笑,四弟果真是是骨子裡有,深得其父的風雅遺傳,這個時候竟然也會聯想到賞風景,真不知該說他幼稚還是豁達。其實賀淩桓心裡緊張得緊,說這話派遣一下自己的內心的壓力。
唯有李躍一直是波瀾不驚的神色,行在最右邊,表情似乎有些惆悵,說道:“往日聲色談,今朝入宮將何去。明年我們兄弟也將各奔東西,恐怕想要相聚都很難了。”這一次國子監的年終考入宮麵聖,主要還是因為明年這一屆學子即將入朝為官。享樂日子即將被官場的爾虞我詐所替代。
大家都不由得陷入了對未來的思考以及官場方向的思考,悶著頭前行,最後還是韋彥打破了沉默,說道:“莫愁天下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憑我們四兄弟的家世本領,何愁闖不出一番成就。我們四兄弟都是在關大爺麵前起過誓,喝過酒的拜把子兄弟,我韋彥一定與三位三位兄弟患難與共。”那種出生於世家子弟的優越感與霸氣顯露無疑。
言辭懇切,情義甚篤,這可是暖心窩子的話,李躍不由得被感動了,長風破浪,哪怕未來再艱難,自己也要咬著牙客服困難,頓時一股豪情湧上心窩,說道:“就憑大哥這句患難與共,咱們今晚也要一醉方休。”
天變已經露出了魚腩肚白色,疾踏狂歌,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