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蒼茫,無儘的墨色侵襲,無處不在。初春的寒潮深夜席卷,沿路飄起蒙蒙細雨,遠遠近近的山巒峰林,長長短短的江河峽穀,全部都在這雨夜中隱去了輪廓。
喬珂不顧錦月、錦華的勸阻執意深夜上路,心中總是莫名難安。
憑借她多年來執行任務的直覺,心底總隱隱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姑娘不可憂思太重,還是身子要緊。”
錦月一路上看著喬珂心事重重,眉頭不展,又那麼著急趕路,擔心她的身子會吃不消。
畢竟劉青將軍已經帶著麒麟軍趕去了,而且王爺身邊還留有五十名隱衛與四名麒麟軍精英,如若他們都沒有找到王爺的下落,就算喬珂趕到事情也不會有什麼轉機。
“姑娘,春潮細雨最是傷身,王爺交代我們要好生照看姑娘。”錦華也同錦月一同勸說喬珂。
“你們不必再說,我心中有數。隻是心中有些焦躁難安,總覺得今夜會發生什麼變故。”
初春的寒夜,微風細雨,綿綿不絕的落在三人的身上,一點一滴浸透發絲,浸濕渾身衣襟。馬兒疾馳的速度帶起一陣風,正慢慢剝奪著她們身上的體溫。
在馬背上待了將近十個時辰,路途的顛簸讓流雲這具體能欠佳的身軀有些脫力,長久握住韁繩的手,暴露在寒風雨夜已經冰冷得失去知覺,整個下身也開始微微發麻。
可是此處開闊,周圍無草木灌叢,隻是一路貧瘠的草地,並不是一個好的休息之所。
喬珂咬著牙繼續在黑夜中疾馳,風中傳來若有若無的鏗鏘之聲。
“錦月、錦華,你們聽到了麼?”喬珂在原地停下,專注的感知著黑夜中的動靜。
錦月、錦華曾是趙潯野的隱衛,在隱衛界中也算是佼佼者,可在這空曠的地界,她們二人愣是什麼都沒有察覺到。
所有的動靜都隱在暗夜中。
所有的動靜都被淹沒在這微風細雨裡。
“姑娘,您聽到什麼了?”
“埋伏,截殺。”
喬珂閉上眼睛感知著黑暗中的一切。
雨開始漸漸變大,淅瀝的雨聲夾雜著麒麟軍勇士的呐喊傳入喬珂的感知中。
雙方人馬的利劍劃破黑夜,掠過雨絲,撕裂錦袍沒入到血肉之中。手起刀落的快感,伴隨著黑夜的節奏與嗜血的瘋狂而越演越厲。
人數少的麒麟軍雖然因長時間的趕路而顯得疲憊不堪,卻依舊在奮力反擊。
越下越大的雨被刀劍擊出交織的曲調,伴隨著刀劍的摩擦與戰士的呐喊,在這黑夜裡演奏一場恢弘的華章。
軍人的錚錚鐵骨,男兒熱血在這無儘的黑夜中顯露無疑。
乾淨利落的手法,團結協作的精神讓喬珂為之一振,沒想到在穿越的異世還能見到一支這樣的軍隊。
敵眾我寡的局麵令他們很被動,體力的透支是他們最大的弱點,然而敵方的包圍也並不是沒有空隙可尋。
向來最不利的便是黑夜作戰,可此時黑夜又給了他們最好的庇護。
夜色中的包圍不似白天那樣嚴密,牢不可破,而臨時發起的突圍更添一絲倉促。
隻是他們缺少一個在黑夜中的“眼睛”。
而喬珂便是這黑夜中的那雙“眼睛”。
“錦月、錦華,現在麒麟軍遭受伏擊,寡不敵眾,我需要你們先繞行至東西兩側,引開一部分注意力,為前方打開一條出路。”
雖然站立在寒風中良久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但是看到喬珂此刻如此嚴肅的神情,錦月與錦華二人紛紛表態。
“願憑姑娘差遣。”
詳細的交代過作戰方案與最終碰頭地點之後,她們兵分三路前去救援。
越靠近,殺伐之聲越烈。
儘管有雨水的掩蓋,血腥之氣還是四處彌漫,流淌的血液在雨水的衝刷下,漫過草坪,滲進泥土……
喬珂握著韁繩的手越來越緊。
前世在槍林彈雨中穿梭,完成各種高難度機密任務,她見識過歹徒的凶殘,從粉身碎骨的紅色血雨中撿回性命。
她以為她足夠強大,承受力夠好。
可這樣大規模的徒手殺戮,她第一遇見。
沒有僥幸,隻有一腔熱血。
無數刀劍沒入血肉之軀的那一刻,喬珂的身體是顫抖的。
雨聲隱去了她接近的聲音,讓她離戰場的距離更近。她顫抖的高呼,讓麒麟軍往她所在的方向突圍。
為了營救而暴露了自己的方位,敵軍迅速辨彆出她的位置,利箭接踵而至。
黑夜中迎麵而來的利箭幾乎讓她無所遁形,但她沒有退縮。
憑借敏銳的空間感知與敏捷的身手躲過來自敵方的第一批箭雨,此時她距離突圍口已不足五十米。
第二批利箭襲來,她擊落三支箭羽,有兩支與她擦肩而過,而最後一支箭羽卻精準的射向她的額頭。
距離極近,千鈞一發。
她側身一躍,伸手向那支箭羽抓去。
利箭極速從她手掌中央穿過,整個掌心火辣辣的疼。饒是用手掌減緩了利箭的速度,可喬珂的臉頰還是被劃破了一道口子。
雨水和鮮血混在一起,生疼。
被利箭打破重心平衡的喬珂跌落在草地中,一身泥濘。
“殺--”
清晰的聲音殺伐之聲傳入耳中,喬珂奮力站起,然後加入到戰鬥。
闖到突圍口的麒麟軍見到她出現在視野中詫異不已,但是見她動作淩厲,身法詭異,麵對強大的對手毫不示弱手軟,眾將士心中對喬珂的看法隱隱開始改觀。
無數次的手起、刀落。
看著眼前噴灑的鮮血與雨滴一起落下,喬珂抽了個空擋靠近劉青,“劉將軍,能否帶著兄弟們跟我走。”
看著她單槍匹馬闖入包圍,眼見她身手矯健浴血殺敵,這份心智與勇氣甚至能讓男子甘拜下風,而此前劉青的誤解也在今晚煙消雲散。
這五百麒麟軍新兵是王爺交給喬珂的,看著她能在戰場獨當一麵,劉青覺得是時候將領導權正式交到喬珂手中。
“劉青懇請姑娘將所有將士帶到安全地帶。”
“流雲定不會讓將軍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