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之後,博希臣的汽車開進了軍區大院,門口的哨兵認得博希臣的車,沒有過多阻攔就放他進去了。
安舒坐在車裡看著出現在麵前的一棟兩層下樓,想著顧澤西就住在這棟房子裡,心緊了緊。
博希臣解開完全帶看向安舒:“一起上去嗎?”
安舒遲疑片刻點點頭:“好。”
兩個人剛進門就看到嶽華微坐在沙發上抹眼淚,沈天婕站在顧澤西房間門口流眼淚,家裡處處透著一股子蕭瑟和慘淡,看的安舒心裡一陣酸楚。
“阿姨。”安舒走過去握住嶽華微的手,心疼道,“您怎麼憔悴這麼多!”
嶽華微歎了口氣:“小舒你來了,去看看爺爺吧,他心情也不好。”
安舒點點頭,遲疑了一下問道:“我想先去看看顧澤西,可以嗎?”
沈天婕天聽到安舒的話猛然看過來,認出安舒就是那天在酒店和顧澤西眼神交流的人,頓時生出一股濃濃的危機感,冷聲道:“姐夫誰都不想見,你就不要多此一舉了!”
“天婕,漫天去世的時候,她和澤西還沒結婚呢!”嶽華微不悅道,這些天她一直沒留意沈天婕的稱呼,這會兒當著安舒的麵,乍然注意到頓時覺得刺耳起來。
沈天婕一直覺得嶽華微性格好沒脾氣,這會兒猛然被嗬責,頓時心慌,趕緊討好似的解釋道:“對不起阿姨,我以後一定不會這樣了!我、我也是擔心澤西……”
澤西?
嶽華微還是覺得不舒坦,但這會兒也沒精神理會這個,歉疚的看著安舒:“小舒啊,澤西他誰也不見,除了傭人每天送飯進去,他誰都不見。”
“傭人能進去?那就是房間門沒鎖了?”安舒眼睛閃了閃,握著嶽華微的手用力,“我試試看。”
嶽華微聽了安舒的話,眼睛亮了起來,紅著眼圈道:“真的行嗎?”
安舒笑了笑踩著台階上樓,經過沈天婕的時候感覺到對方濃濃的敵意,無奈的皺了皺眉頭徑直過去推開門:“顧澤西,我進來了!”
見安舒這樣進去,不隻是沈天婕,客廳裡的嶽華微和博希臣也都錯愕的瞪大了眼睛,她就這樣進去了?不敲門不詢問的進去了?
顧澤西的房間裡拉著厚厚的窗簾,地上滿是碎瓷片,角落的輪椅上顧澤西背對門坐著。
房間裡彌漫著濃濃的頹廢和絕望,安舒走進房間的瞬間感覺到濃濃的不舒服,當下也不管這麼多,繞過腳底的碎片,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窗前,“嘩啦”一聲拉開窗簾,陽光瞬間照了進來。
顧澤西本能的抬起胳膊擋住眼睛,惡聲惡氣道:“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房間突然變亮,安舒也看清楚了輪椅上的男人,不過數日不見,他竟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蒼白的臉上顴骨凸起,頭發、胡子邋裡邋遢的擋住了大半個臉,安舒心更疼。
眼前的這個真的是顧澤西嗎?顧澤西怎麼可以是這個樣子?
似乎是察覺到安舒的情緒,顧澤西眼神木然的看過來又很快的移開,語氣更加惡劣:“滾出去!我不需要你用那種可憐的眼神看著我!”
安舒找了掃帚,一邊打掃地上的碎瓷片和各種玻璃渣子,一邊笑道:“你覺得你很可憐?”
“不用你管!”顧澤西煩躁道,轉著輪椅去拿放在桌上的花瓶,不過被安舒眼尖手快的拿走,頓時暴怒如雷,“這是我的房間!你滾出去,馬上滾出去!”
安舒堅持將地上所有的垃圾收拾乾淨:“顧澤西,你是英雄,難道真的要一輩子蜷縮在這個房間裡不出去見人嗎?”
顧澤西冷冷的看向安舒,一言不發。
“顧澤西,我知道你很驕傲,但沒想到你這麼沒有勇氣,接受現實就這麼困難嗎?”
“顧澤西,隻有承認了現在,你才能有未來,醒醒吧!”
“顧澤西……”
“安舒,你是不是覺得我殘廢了,所以來可憐我教訓我?沒有勇氣怎麼樣?輸不起怎麼樣?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你馬上送我眼前消失!”顧澤西抓起手邊的一本書朝著安舒的方向砸過去!
“哐當!”
厚重的書掉到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安舒看了一眼砸在自己腳下的書,抬起頭嗤笑一聲:“顧澤西,你不肯接受現實是因為你也認定自己站不起來了是嗎?你既然這麼大脾氣,為什麼不用在和傷病做鬥爭上?你是個男人就應該打敗自己身體上的病痛站起來!”
“滾!”顧澤西氣急雙手撐著輪椅想站起來修理安舒,但是一個重心不穩,人重重的摔到了地上,輪椅也側倒在一邊。
“澤西,你怎麼了?!”嶽華微一把推開門,看到跌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兒子心疼道,看向安舒的眼神有責備。
老爺子站在後麵攔住想上前的嶽華微示意她先不要上前,見她不解道:“你難道沒發現澤西的眼睛有亮光了嗎?”
自從知道自己有可能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顧澤西的眼神一直灰蒙蒙的,即使發脾氣也是暴戾的、死氣沉沉的,但是現在不同,顧澤西的眼睛燒著怒火和不甘心。
人呐,有時候需要的就是那麼一點不甘心就能夠好好的活下來,絕處逢生。
嶽華微遲疑了一下,終於是聽了老爺子的話沒有上前,隻是落在兒子身上的眼神依舊有些不放心。
老爺子看了一眼安舒:“小舒,等會兒到書房找爺爺。”
安舒點點頭:“好。”
即使嶽華微不放心,也隻能跟著老爺子暫時出去,沈天婕將方將裡的場景看的清清楚楚,又是心疼又是氣惱,心疼顧澤西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氣惱為什麼安舒取代了原本應該是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