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峰,峰主修行之所五律閣內,蔣茹秀眉緊鎖,麵上儘是擔憂之色。韓老謀從極北荒原回歸,隻身一人剿滅三派的事情已經傳遍天下,韓老謀做出這樣大異往常的事來,讓蔣茹本能的產生一種不好的預感。盤坐在納星台上夏如霜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她的目光猶如兩顆黑色寶石,深邃,其中似有無數音律符文幻滅不斷。一聲幽幽的歎息之後,夏如霜輕聲道:“茹兒,自從你第一次下山曆練回來之後,你似乎就已經心有所屬。”蔣茹眼中閃過一絲驚色,麵色微紅,強作鎮定道:“我並未……”“你不用否認,我畢竟是你的母親,難道還看不出自己的女兒有心事來?”蔣茹張了張口,當對上夏如霜的那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她斷然否認的話終於還是說不出來,選擇了默認。沉默片刻之後,她淡淡的道:“原來,你還記得我是你的女兒。”在蔣茹的記憶中,從小到大,她從未見過夏如霜有過笑容亦或對她親近過。作為夏如霜的女兒,她感覺自己在母親眼中和其他人並沒有什麼不同。非但如此,有時候,她甚至懷疑夏如霜對她這個女兒非常的厭惡,當然,這隻是她的一種感覺而已,她並不是很確定。這樣的母女關係,要說蔣茹沒有怨言,那根本是不可能的。麵對蔣茹滿含嘲弄的話語,夏如霜麵上依然絲毫也沒有變化,她緩緩抬起頭,目光穿過頂窗,落在璀璨的星空之中,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雖然是夏如霜的女兒,可蔣茹並不知道母親過去的經曆,甚至,她連自己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一向冰冷無情的母親此刻竟然露出憂思之色,蔣茹大為驚訝。良久,夏如霜幽幽道:“我早就知道,你已心係他人,但這麼多年來,你二人並沒有一個結果,想來問題應該是出在那個人身上。我雖然擔心,可你可知道我為何一直故作不知?”夏如霜的話勾起了蔣茹的心事,蔣茹苦澀的搖了搖頭。夏如霜道:“感情的事情,並非付出了就一定會有回報,隻有親身經曆過,才最能體會,學會拿得起,放得下,使得心性得到極大的磨練,這對於修行有著巨大的好處,正是因此,我才對你不管不問。隻是,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過了這麼久,你竟然仍然無法釋懷。”“既然衷情,豈能說放手就能放手?若能輕易放手,又豈非無情?”蔣茹輕輕歎道,“我知道我的付出並不一定會得到回報,但我更知道,如果沒有付出,就一定不會得到。”夏如霜緊緊盯著蔣茹,道:“如果我要你放手呢?”蔣茹怡然不懼的與夏如霜對視,一字一字道:“沒有人能夠讓我放手,即便是你!”“如果我猜的不錯,那個人就是張天的義父韓老謀吧。”“是又怎樣?”夏如霜突然問道:“你可知道,這一次張天為何突然回羊角山來?”蔣茹理所當然的道:“羊角山乃是張天師門所在,他幾時回來都可以,有什麼問題麼?”夏如霜淡淡的道:“在惡鬼道之中,張天大肆殺戮慕容一族子弟,早已與慕容一族勢如水火,如今大劫將至,亂世即將開始,又恰逢龍陽馬上就要飛升,羊角山似靜實亂,值此之際,對掌教之位誌在必得野心勃勃的慕容一族大占上風,勢不可擋,張天偏偏選擇這個時候回山,豈不顯得太過愚蠢。而我這個徒孫可並非魯莽不知變通之人。”事關張天,蔣茹不能不關心,凝眉道:“母親的意思是……”夏如霜反問道:“那韓老謀乃是大宋國韓太師府的管家,你可知韓太師有一女深陷夢魘不得出之事麼?”蔣茹點了點頭。這個她自然知道,當初韓老謀萬裡奔波去往極北荒原,便是想要采集冰瑤花以解韓玲軒之困,可惜,韓老謀付出被困在極北荒原的代價,張天帶回的冰瑤花依然沒能喚醒韓玲軒。夏如霜繼續道:“據我所知,我羊角山的鎮派之寶靈犀大荒刀,恰巧對清心明性有著獨到的妙用。”蔣茹心中一動,突然大驚失色,忍不住驚呼道:“張天是為靈犀大荒刀而來!”靈犀大荒刀乃是羊角山的鎮派之寶,雖然早已毀壞,仍是門派的象征,張天不過是一個內門弟子而已,即便潛力不錯,受到門派的重視,也絕無可能通過正常的途徑拿到靈犀大荒刀。他要拿到,除非偷!盜取靈犀大荒刀,這可是毫無爭議的叛門大罪,在蔣茹看來,以九大仙山之一的羊角山之勢,不管張天能不能成功,他最後的結果隻有被天下不容,死路一條!張天膽敢做出這樣的事來麼?蔣茹說什麼也不願相信,立刻反駁道:“韓太師深不可測,在整個修煉界輩分奇高,且一向與九大仙山關係融洽,以他的身份,他要借靈犀大荒刀救女兒,隻要開口,想來掌教是不會拒絕的,何必讓張天前來偷?就算他的確這麼做了,他又豈會不知以張天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做到,不過是來白白送命而已。”“以韓太師的神秘,他的想法豈可以常理揣測。”夏如霜淡淡的道。蔣茹本已被自己的推斷說服,卻又被夏如霜一句話說的整個心又提了起來。她深知自己的母親最擅長看破忍心,卻仍然忍不住質問道:“就算張天的確為寶刀而來,但這個秘密絕對不會說出來,起碼,連我這個做師傅的都不知道,母親您又是如何知曉的!”夏如霜淡淡的道:“近日我修為大進,如今在人世間,能夠在我麵前隱藏秘密的已經沒有幾個人。雖說這張天身上古怪,的確有些東西讓我看不清楚,但他這次回羊角山的目的我卻看的明明白白。而讓他這麼做的,正是那個讓你日思夜想的韓老謀。”“他最為重情,張天既然是他的義子,他便會將張天看做是自己的親生孩子,他絕不可能做出讓張天來送死的事情!不可能,完全沒有可能的,母親你一定是在騙我!”蔣茹的心亂了。夏如霜麵上罕見的露出一絲憂慮,道:“韓老謀所修煉的功法殘缺不全,成仙無望,這是他的心結,所以,他明知你的心意,卻故作不知,他的確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同樣,也正是因為有情有義,他才會讓張天盜取靈犀大荒刀。”蔣茹心中生出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大聲問道:“為什麼?!”“因為,他目前已經進入假死境,沒有後續功法,他已經時日無多,臨死之前,他最大的心願便是喚醒韓玲軒,以報韓太師當年對他的救命之恩。而假死之境之人,是不可能完全隱藏自己氣息的,所以,要盜取寶刀,他自己做不到。與之相比,張天本身就是羊角山弟子,又身懷虛煌紫玉,反而有了一線希望。張天與他義父一樣同樣重情,當然不會拒絕韓老謀的要求,況且,張天又對韓玲軒動情,本來就一直在尋找喚醒韓玲軒的方法,這樣一來,盜取寶刀,張天勢在必行。”蔣茹對韓老謀疏遠自己的原因是清楚的,當她聽到韓老謀已經踏入假死之境,腦海中頓時一片空白,雙眼濕潤,淌下熱淚,喃喃道:“我知道總會有這麼一天,可是,你終於還是到了這個地步麼……當初韓太師的確給了張天一塊虛煌紫玉,虛煌紫玉,虛煌紫玉,有了它,張天的確有成功的希望。盜取靈犀大荒刀,喚醒韓玲軒以報當年的救命之恩,這,就是你最後的心願麼……”“盜取靈犀大荒刀,無疑是叛門死罪,但張天盜取寶刀,乃是為了救人,事完之後,寶刀再也沒有用處,韓太師自然會將寶刀歸還羊角山,所以我雖知曉,卻不製止。我將此事告訴你,便是希望你能通過這件事了卻與韓老謀的因果。不過,我絕對不允許你參與其中,你隻要做到故作不知,便是對他父子二人最大的幫助了。如此,你對韓老謀,也算仁至義儘了。”蔣茹慢慢恢複冷靜,道:“即便有虛煌紫玉,張天成功的機會也不大,若是失敗……”夏如霜打斷她的話,道:“我雖不知道韓太師為何不親自借取靈犀大荒刀,也不清楚張天決定盜取靈犀大荒刀是否是通過韓老謀間接授意於韓太師,不過,既然韓玲軒明明深陷夢魘之中卻仍然能夠與張天結識,而虛煌紫玉又是韓太師給張天的,依我看,韓老謀父子無疑均在韓太師的算計之中,如此一來,韓太師有極大的可能正在暗中關注著此事,有韓太師的保護,張天盜取靈犀大荒刀,不會失敗。”說話間,夏如霜好像察覺到了什麼,語氣微冷,道:“韓老謀已經是將死之人,難道你還不能放下麼!”蔣茹並不回答,她微微一禮,淡淡的道:“這件事女兒心中自有計較,夜已深了,如果沒有彆的事,女兒回去休息了。”說完,轉身款款走了出去。望著女兒的背影,夏如霜一臉憂色,喃喃道:“這世間,最是‘情’之一字害人不淺……”離開五律閣,蔣茹徑直往張天的居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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